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初时,瑞雪偶尔还会问:“母亲的病好了吗?瑞雪想她了。”若在皇后跟前,皇后会温言相劝,只说母亲还需静养;若恰好肖璎在跟前,他的脸色便会极其难看,甚至郑重地纠正:皇后才是你的母亲。吓得瑞雪讷讷地不敢再言。
时间久了,瑞雪提起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皇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瑞雪解了她太多的寂寞,渐渐成为她离不开的牵挂,从内心讲,她希望瑞雪待自己亦能像待亲生母亲那样。可是,冷静地想,其实瑞雪在遗忘。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很快便会遗忘,这是无法阻挡的。
让她烦心的还有肖珞。
自从肖珞成家后,皇后再也不把他当孩子那样看待,可肖珞从新婚时的礼貌,到如今的漠然,她一样一样都看在眼里。
肖珞常常与景妙言一起进宫,可很少看到他们像正常的夫妻那样,通常是景妙言在努力活跃气氛,而肖珞却客气得像是对待陌生人。是的,他态度很好,好得那么疏离。
同样的小夫妻,麦潜与肖佩青已经在孕育第二胎,可肖珞倒好,别说第二胎,听其他皇族前来请安的时候闲谈,似乎常常在外留宿,家中只剩景妙言。
永宁皇后曾经以为,凭着景妙言出众的容貌和优雅的风度,会让肖珞慢慢遗忘寇玲珑。可现在看来,遗忘或许是遗忘了,但是景妙言似乎并没有把握住肖珞。
好在有赛娜。青群主再一次怀孕不能经常进宫陪伴皇后,赛娜和景良言悄悄接过了棒。尤其是赛娜,说着些草原上练就的汉话,常常惹人发笑。
皇后几次想问问景良言,是否知道姐姐景妙言有没有回娘家诉过苦,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景良言都没有透露一星半点,不知是景妙言的确习惯于逆来顺受,还是景良言委实家风颇严。
所谓矛盾,露了头才好调停,人家夫妻俩都没有说话,皇后自然也不能贸然插手。
宫中最近活得最最神采飞扬的,自然是丽婕妤。她的肚子一半是从衣裳下隆起来的,还有一半是自己故意挺起来的,但凡有人与她说话,张口闭口便是“我的龙胎”。
宫里那些个位分高些的嫔妃,本就心中暗暗嫉妒,见她如此讨嫌,索性就明着疏远她。只剩些新来的嫔妃们,常常围坐在颐华宫,假意地羡慕着,夸赞着,搞得丽婕妤非常之飘飘然。
颇有几个,在颐华宫碰见了皇帝恰好过来看望丽婕妤,眉来眼去的,晚上也就入了皇帝的龙帐。
围在丽婕妤身边的人多了,芳贵嫔也颇有些意见。那意思稍稍一露头,丽婕妤就领会了,带领着一帮子才人、良人,去了合德殿,对芳贵嫔表示了效忠,当然方式还是比较隐蔽的,但新人们也看出来了,这宫里到底是谁作主。
最当红的不一定是最有权的,不能搞混了。
可这些你来我往,对于福熙宫来说,统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地里的菜还没完全茂盛,冬天就施展开了它所有的威力。这时候,给福熙宫送的饭菜越发的不像个样子,几乎到了三人都觉得难以下咽的地步。
她们开始在每一个还能出入的地方寻找有可能的食物,小厨房里残留的东西早就吃了个干净。
直到有一天,玲珑赫然发现,绮罗在贪婪地盯着小灰!
这时候显出面团的好来。面团大人真可谓能屈能伸,它的“猫生”经历了流浪——富贵——落魄,可它完全无所谓,福熙宫没什么可吃的,它就天天从墙上跳出去,吃得饱饱得再回来。
当它懒洋洋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玲珑常常有掐死它的冲动。
吃独食者最好都掐死!
可是,即使面团天天出去找野食,它也没有再动过小灰的脑筋。
绮罗却居然……当然,她只是饿得发慌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并不是真正地想吃掉这可怜的鸽子。
只是,她的眼神让玲珑也想起了香喷喷的烤乳鸽……这是葱香,还是茴香?不得不说,这是“梦香”。小灰,对不起,我们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你同类的痛苦之上。玲珑深感罪恶。
烤乳鸽,烤乳鸽……为什么要烤乳鸽,而不能烤麻雀呢?
玲珑双眼一亮,对绮罗说:“哎哎,我有办法了。”绮罗最喜欢玲珑这样的表情。
第一女官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门可罗雀
福熙宫如今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她们三个人的天下。只要在这院墙之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倒也别有一种放纵的滋味。
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去太监的屋里,现在寿全和清和都搬走了,这种内侍宫人们住的小屋子,也没人顾得上去贴封条,就那样随意地关着。
玲珑见过清和玩弹弓,他用弹弓偷偷地弹树上的鸟,成没成功不知道,反正那弹弓在玲珑的地毯式搜索之下,在一个柜子角落里发现了。
然后,花草园子——也就是如今的菜园子兼果园子,就是莫瑶和绮罗的事了。寇玲珑没空,她要苦练射击技能。
考虑到院子里的小石子也存量有限,本着一切都要节约的原则,玲珑先在院子里找目标,自行练习,这样小石子不管弹出去之后能否当场找到,起码总归还在院子里。
练了几日,觉得准星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留意树上的鸟。
“你这能行不?”绮罗刚刚在园子里忙完,见到玲珑正眯着眼望着宫墙外的大树。
“行不行,试试呗。”玲珑心中得意,穿越过来,眼睛都不近视了,真好,都能打鸟了。
“啾”一下,小石子往树上飞去。冬天的树上,只有一些零落的树叶在随风飘摇。别说打中鸟了,就是打中树叶也要本事。
玲珑是个有本事的人,树叶剧烈地一晃,鸟飞了,小石子不见了。
擦,没打中!
“不要紧,再练,我们不急。”绮罗笑咪咪地拍拍她的肩。
你是不急,玲珑急啊。几天打下来,那几棵大树上都没鸟了。冬天本来鸟就少,大树还这么不安全,小鸟儿也是有智慧的。良禽择木而栖嘛。
瞧着玲珑天天愁得抓耳挠腮,莫瑶开口了。“玲珑你何不换个思路,弹弓射不到,可以换工具嘛,不要老是琢磨弹弓了,我给你指个法子。”
玲珑愣了会儿神,敢情莫瑶在这段时间的劳动中,突然开窍了?否则一个长年在深闺的姑娘,怎会知道怎么抓鸟呢?
事实证明,莫瑶的确开窍了。
她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洒了些饭粒,然后观察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果然有鸟儿落下来啄食。冬天本来食物就不好找,鸟儿们可没有三位姑娘的嘴巴这么灵,什么发酸的还是发霉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它们都能欢快地啄进去。
第二天,再放饭粒,来的鸟儿就比昨天要多一些了。
第三天,鸟儿们的胆子就更肥了,有些还带上七大姑八大姨了。
好了,免费午餐还能一直有吃不成,一般背后都会有阴谋。玲珑从此事深深地感觉,人和鸟儿思考问题的还真的有共通之处,这共通之处大约就叫本能,一种贪便宜的本能。
终于有一天,玲珑遵照莫瑶的意思,将厨房里的箩筐倒扣在地上,用一根细细的木棍支撑着,木棍上系着细绳子,而箩筐下正撒着阴险的饭粒。
麻雀们果然又来了,玲珑躲在一边,静静地等待。只见几只小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地找来了,肆无忌惮地啄食着地上的饭粒。玲珑一看,时机成熟,迅速地一拉绳子,箩筐落下,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这一招,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不用惊动其他鸟儿,轻轻地一网打尽,完全不用怕漏网之鱼回去奔走相告。
三个姑娘原本都是热爱小动物的好姑娘,逮麻雀这事,纯属被逼无奈。你想想,绮罗饿得都会对着小灰流口水了,人一旦逼入绝境,吃几只鸟儿算什么。她先前是如何想着烤乳鸽的,现在这几只鸟儿就是如何的下场。
三人纷纷表示:好吃,还想吃!
表态之后,也有点遗憾。玲珑说:“我知道你们都不忍说出口,可我要说,要是有点盐就更完美了!”
银锞子不是万能的,但拿它跟“赌圣”换点调料也是可行的。“赌圣”想了想,毕竟上头只说一定要看紧了,不能让她们接触外面的人,但没说不准给她们饭吃,何况调料还不是饭呢。由此可见,她们是上头要关起来的人,可不是上头要搞死的人。于是,答应了她们的要求。
这下福熙宫可是连烧烤都吃上了。
她们无暇关心外面的世界,除了各自思念着心底的人之外,更多的都是想着如何活下去。可是,外面的世界真的把她们遗忘了吗?未必。
这天,“赌圣”突然把门打开,朝里面喊:“绮罗是哪个?”
绮罗赶紧答应着跑了出去。原来是宫侍局的太监过来核对春天出宫的名单。
太监核对完,便对她说,等开了春,宫里会将她们一批一同放出去,只管在福熙宫听候通知便是。
“原来这个还作数啊。”绮罗有点不敢置信。太监走后,终于敢说出自己的意外。
“当然作数。真正要囚禁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两个。你和玲珑不过是在照顾着一个囚禁的人。”莫瑶道。
玲珑却突然觉得,原来福熙宫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岛,它即使漂在茫茫大海中间,也始终有人在遥望。“那又有什么理由不允许我和绮罗出去呢?”
“的确没理由,不过,皇帝下令,执行的人可就灵活了。皇帝可不会特意关照说,福熙宫的两个宫人不必受禁令约束,可自行在后宫走动。”莫瑶笑着摇摇头,“不过都是下头的人总不想让人好过罢了。”
绮罗却犯了难:“娘娘,我总觉得这样的时候,我不能扔下你们两个自己出宫。三个人在一起,还能相互帮助,如今我们这些生活,少一个人手哪行?娘娘,你看你的手……”
她牵过莫瑶的手,那曾经柔若无骨的洁白的手,因为那些农事的劳作,变得格外的粗糙。
“这有什么呢?不过就是和你们一样罢了。你们的手做事做糙了,不一直被视为理所当然?我也不用太过伤感,对不?”莫瑶笑道。
“绮罗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和娘娘会过得很好,说不定你出去了,还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如何生活得更好些。”
这话倒让人心中一动,绮罗想,或许真的存在这种可能,一时沉默。
这份核对过的名单,最后送到了合德殿。
芳贵嫔拿过名单例行公事地望了望,那上面好多名字都很陌生,她也不可能去一一核实。正要放下,却被其中一个名字所吸引。
“福熙宫,绮罗。”
将汇报工作的严永清叫过来,问:“这个福熙宫的绮罗,你核实过,的确要出宫?”
“回禀贵嫔娘娘,奴才的手下已当面核对无误。”
“呵,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原本还演出什么情比金坚,估计这一段时间下来也捱不住了吧。只是这样一来,福熙宫岂不是只剩下玲珑一个宫人了,莫瑶如何使唤得?”
严公公却不以为然:“莫瑶如今不过是个庶人,宫中以往也没有庶人还要配备服侍宫人的先例。要说起来这莫瑶还有两宫人,都算是皇上和娘娘优待她了呢。绮罗出宫之后,那就留着莫瑶和玲珑慢慢混日子呗。好歹宫里也没断了她们一口饭菜,这不养得好好的么。”
“前阵膳食局那账单,看了就来气。福熙宫三个女的,花销竟比一些散位的嫔妃们还高。本宫瞧着不像话,给削减了一半。”
这消息真让人振奋。严永清和福熙宫结下的梁子那可是有历史渊源的,莫瑶倒霉了芳贵嫔高兴,玲珑倒霉了严永清更高兴。幸好这次打算出宫的是绮罗,这人无甚恩怨,否则的话,铁定让她出不了宫。
严永清冷冷一笑道:“娘娘就是菩萨心肠。要我说,这福熙宫根本就不用再拨什么开支。别宫要添置衣裳首饰,那是为了娘娘们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皇上看了高兴。她们添置了给谁看?各宫的剩菜,倒了也是浪费,不如就给她们去填饱肚子,用品也一样,但凡有其他宫里淘汰的,库里翻一翻,给她们也就是了,何苦再有开销。”
这话说得,好像现在不是这么干的。偏偏芳贵嫔还频频点头,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启发。
过不多时,丽婕妤气呼呼地来了合德殿。
“谁惹你生气了?婕妤可是目前宫中最金贵的人啊,此人活腻了不成。”芳贵嫔的话听着亲热,却难掩一股酸意。
“有些人都差不多快死绝了,还出来硌应人。”丽婕妤恶狠狠地诅咒着。
“你不硌应别人就已经是别人积了大德了,谁还敢硌应你?”芳贵嫔笑嘻嘻的。
丽婕妤嘴巴一噘:“皇上明明是来我颐华宫,我就留皇上一起吃午饭,皇上却说,要去昭阳宫,你说有没有这个理?”“呵呵,原来是皇后硌应你啊。”芳贵嫔慢悠悠地说,“可别怪我多嘴,别人硌应,你还能讨回公道,皇后硌应你,那你就受着吧。宫中这么多人,谁个敢跟皇后多嘴计较。”
第一女官 第二百二十章 让我再看你一眼
“贵嫔娘娘你却看错了。”丽婕妤双眉一挑。
“哦?”芳贵嫔也挑眉,还有自己看错的事?“莫非婕妤是想挑战一下皇后?”
丽婕妤顿时气结,没好声地说:“我还没那么不识趣儿。我是说,硌应我的可不是皇后。皇上去昭阳宫,固然是去看望皇后,另有大半倒是为了瑞雪那小丫头。”
“那就更没有意义了,你堂堂一个嫔妃,去跟公主争宠,这是一样的宠么?都不是一辈的人啊,真是生的无谓的气。”
“这倒看公主的背后是谁。同样是公主,你可见皇上对守真是怎样?”
芳贵嫔想了想,不由得点点头认同了,皇帝的确也疼守真,可与对瑞雪的那份真心,却是有差别的。
“你当瑞雪就真的特别讨人喜欢么?我瞧着这丫头满肚子心眼儿,真是惹人嫌得很。皇上对她另眼相看,无非是她越长越像她那个贱人娘了。”丽婕妤阴恻恻地说。
芳贵嫔微微一怔,对这句话上了心,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她想起前几日,仪服局给皇帝送去了新的日常衣饰,皇帝一边试着靴子一边道:“满仪服局的绣娘,没一个的绣工比得上昭仪。”
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了“昭仪”的遭遇,沉默了很久。
从最初的听到莫瑶的名字就暴跳如雷,到如今的沉默,足以说明,肖璎的心里一直装着莫瑶。别说芳贵嫔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便是福熙宫偶尔的谈话会中,玲珑也曾这么说过。
“娘娘犯事,皇上的伤心犹甚于他人。恐怕皇上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娘娘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只有他一个人伤心不成?我百口莫辩的伤心,岂不是更无人问津。”“你们的心其实是一样的,越是伤得深,说明之前对方越是在你心里驻得深。”玲珑的dj生涯又显露峥嵘。
“我们的心注定不一样。我自始至终,心里都只装着他一个人。他的心却要装很多很多人。我记得你说过,你要的是份完完整整的感情,只有两个人的感情。我又何尝不想要。”
说到这儿,莫瑶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掸掉树枝上的积雪:“这只怕是冬天最后一场雪,后天就立春了呢。”
“立春之后,我们可以播种更多的蔬菜,鸟儿也会多起来了。可惜,没法子搞饲养,否则的话,我们自个儿养猪、养羊,也应该挺不错。”
“慢慢来,谁又能想到,我居然也会干农活,人生好多意料之外呢。你说……”莫瑶突然收了声,倾听着什么。
“娘娘,‘你说’什么?”玲珑犹在等着下文。
“嘘……”她在唇间竖起一根手指,“听……”她在专心地听着什么。
玲珑也停下谈话,注意听她专注的方向。
是幻觉吗?宫墙的那一边,似乎转来了孩子的欢笑。
不是幻觉,分明听到娴充华的声音气喘嘘嘘地在喊:“守真,你慢点,慢点。”
让莫瑶专心的并不是娴充华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她正爽朗地用孩子特有的语调说:“妹妹慢点,小心摔着!”
瑞雪,这是瑞雪!
莫瑶不敢出声,又绝不愿意错过,在宫墙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没有头绪。
她抓住身边的宫墙,往上攀了几下。可宫墙好像陡然高了好几倍,高得让人无法仰视。更讨厌的是,连一个可供攀登的砖缝都没有,徒劳地抓了几下,终于只能放弃。
墙外两个孩子还在咯咯地笑着,无忧无虑。莫瑶急得直跺脚,生怕这难得的机会从指缝里硬生生地溜走。
门,侧门!
她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这紧闭的侧门之上。她扑到门前,趴在门上寻找每一丝缝隙。沉重的朱漆大门丝丝契扣,竟严整地找不出一点儿机会。
古代的木匠实在是手艺好得令人发指!
“快,来帮忙!”莫瑶喊着玲珑和绮罗。三人合力将大门外往推,虽然外面上了锁,但大大的钢锁给她们留了一点点的余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大门推着,终究推出一道门缝来。
莫瑶紧紧地贴在门缝上,贪婪地朝外望着,好像那一丝门缝可以看见整个宇宙。
娴充华穿着厚厚的羽锻斗篷,笑眯眯地望着另一边。
守真正在她跟前。她长得清秀美丽,只是比一般孩子略瘦了一些,一身桃红色的棉袄裹着她雪白的肌肤,像个沉静的雪娃娃。她正茫然地环顾四周,看了一会儿,问娴充华:“母亲,瑞雪姐姐躲到哪里去了,母亲看见了吗?”
是啊,门后面的莫瑶心急如焚:我也在找瑞雪,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能让我看一眼,她知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她一眼?
“瑞雪姐姐去哪儿了,要守真自己去找啊。如果母亲告诉你了,那就不叫捉迷藏啦。守真好好找,假山啦,亭子啦,大树后面啦……”娴充华虽说不提醒,其实话语间已经在暗暗地提示着。
守真还太小,不能领会她的意思,迈开小腿去找瑞雪。门后的莫瑶却被提醒了,她调整着角度,朝每一棵视线能及的大树周围细细地寻找。
“娘娘,找到没,我……扛不动了!”玲珑艰难地用整个身子顶着大门。
“再撑一会儿,马上好,马上好!”玲珑急得啊,恨不得变成一只飞虫,从门缝里钻出去。她躬着身子,也尽力顶着大门,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向外望着。
“这样好些了么?再坚持一会儿,求你们了!”堂堂一个曾经的嫔妃,情急之下,用了“求”!
“娘娘,我们能坚持,你放心!”绮罗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汗珠从额上滚落。
这实在是用生命在偷看啊!
“有了!有了!”莫瑶惊喜地喊。
她终于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发现了一片宝蓝色的衣角,小小的,犹在一动一动。看得出来,瑞雪在树后躲得也很辛苦。守真啊,请你加油,请你快快找到瑞雪好不好,让我看一眼瑞雪好不好!莫瑶心里大喊。
第一女官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过年说点吉利话
“娘娘,你放心地看吧,随便看多久,我撑得住!你看我这样!”玲珑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轻松多了。原来她背靠着门,将脚抵在地面上,整个人成了撑门棍。
守真在宫人们的暗示和隐蔽的引导下,终于来到了那棵树前。那截飘露在树外的宝蓝色衣角终于出卖了瑞雪。
“哈哈,我找到你啦!”守真大喜过望,连蹦带跳地跑到树后,将瑞雪牵了出来。
莫瑶终于看到瑞雪了。她日思夜想的瑞雪长高了,却还是那么胖乎乎的,和守真牵着手,像一对年画上的娃娃,聪明可爱。她笑嘻嘻地从树后走出来,一点没有被发现的懊恼。
“你的衣服,我看到你的衣服了。”守真指着瑞雪的衣角。
“这棵树太小,我们去那边。那边的树更大,我躲在那棵后面你一定找不到。”瑞雪认真地说。
莫瑶正有流泪的冲动,一下子又被瑞雪逗笑了,哪有捉迷藏先告诉人家自己要藏在哪里的。“你说她傻不傻,真是个傻孩子。”她不知在对谁说,是对绮罗和玲珑,更是对自己说。
“好的,我们去那边!”守真欢天喜地,也觉得此法甚好,牵着瑞雪的小手就往别处跑去。
“不要走!不要走!”莫瑶在门外急得低吼。可门缝那么小,瑞雪瞬间就离开了她的视线,任她如何调整角度,再也看不到瑞雪的身影。
她想大声吼叫,她想拼命拍门,她想引起瑞雪的注意,可她还是忍住了。她不想吓着瑞雪,瑞雪生活得很快乐,非要让她再回忆起福熙宫的这个生母,或许很残忍。
“不要走……不要走……让我再看一眼。”她在门后轻轻地哭泣。
宫人们已经追着两位小公主的脚步走远了,娴充华也起身了。走过门前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朝远处喊着:“小心照顾公主,别跑太快。”又笑着好像在埋怨,“反正会经常来这儿玩,何苦急吼吼的,真是。”
门里的人全都听懂了。
大门轰然合上,她们疲倦地瘫倒在地,再也看不见门外的娴充华轻叹一声,远远地离去。
“娘娘这下放心了,以后还有机会看到公主。”
莫瑶泪眼婆娑:“瑞雪长高了是不是?”
绮罗尴尬地说:“其实我们都没看到……”她们俩都在拼命顶着门呢,根本无暇去看门缝外的情景。
“谢谢你们。”莫瑶低声说。
“娘娘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对我们说起谢来,是想折煞我们么?”绮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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