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空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倾泠月
凤影空来 十四章、诸生何辜2
风独影上完香,正要转身之际,蓦然间脑后生出一股寒意,那是身经百战之躯临危遇险之际的自然反应,她当即身形左闪,一道黑电便从后射过,她心头一紧,迅疾往前飞掠,伸手擒住那抹黑电。
这不过眨眼之间,杜康已迅速掠至她身旁,冷目扫视,凝神戒备。而五十名侍卫则纷纷拔剑瞪视祠堂之外,厉声喝道:“外面什么?胆敢行刺风王?”
“哈哈哈哈……”祠堂外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祠堂里村人们还不知发生何事,眼见侍卫们拔剑,堂外又传来怪笑,一时都惊得忘记了嚎哭,于是祠堂里顿然安静下来,只风独影冷静清澈的声音响起,“没事吧?”
一名村汉呆呆站着,胸前一支黝黑的铁箭,箭尖已触及胸前衣襟,之所以没有再进一分,是因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自后拎住了箭身,然后他便看到女王如拈一根稻草一般,从容收回了那支铁箭。
然后,那名村汉才回神,顿时汗如雨下,看着女王满怀震荡感激,扑通跪下,“草民谢风王救命!”
风独影看了一眼,见其没事,转身与杜康相视一眼。凭他们的修为,自然已听出祠堂外来了许多的高手,两人心中都颇为惊异,难道是冲她而来?
“你们都呆在祠堂里不要出来。”风独影目光扫过那些呆愣的村民,然后看着朱夫子,这位老人大约是这村里德高望重之人,可以领御全村。
朱夫子也是历过乱世兵祸之人,分得清轻重,点头应允。
“你俩守住祠堂。”她再吩咐那两名衙役。这两人功夫平常,出去了不能帮忙,反会添乱。
“是。”两衙役忙应道。
风独影率先跨步走出祠堂,杜康与众侍卫紧步相随,身后两名衙役将祠堂的门紧紧关上。
出了祠堂,便见外面密密数百黑衣人,团团将祠堂围住,手中刀剑出鞘,在暮色里闪着寒光,放目望去,那些面孔陌生而冷漠,而且这些人敢于坦露容颜,只怕是打定了注意不留活口!
杜康心头一凛,紧步立于风独影身后。
风独影看着那些黑衣人,面不改色,只是冷声道:“尔等何人?意欲何为?”
那些黑衣人群里,有一男子排众而出,冲着风独影咧嘴笑开:“风独影,我等了好多年了,终于是等到你来了青州,终于是等到了取你性命的一天!”那人身材枯瘦,面上数道疤痕,配上那阴森的笑容,显得鬼般可怖。
听了此人话语,风独影已然明白,这些人确是冲她而来,至于原因……勿须询问,她也能知道个大概。能招揽这么多高手,必然是当年乱世里那些被他们八人灭亡的霸主之一,潜伏多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当年灭掉多少霸主,她已记不清了。
如今又有多少仇人,她更不曾去想。
她此刻只想着,看来还真如四哥所说,任何事,有其利必有其弊。宣令天下,虽为她搏得好名声,却也同时泄露行踪,令有心之人有机可趁。只不过,这些惦记着寻仇的人,即算今日不来,明日、后日也会来,总会要瞅着一个机会取她的性命。
对面的黑衣人,一目扫去,人数只怕不下两百,从他们的呼吸、神态间可看出,身手都非寻常之辈,而己方算上自己与杜康也不过五十二人,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可是风独影却一点也不害怕,更没有丝毫担心,她只是静静看着对面的那些黑衣人,想这一次她的剑下又该添多少条亡魂?
“杜侍卫,他们人多势众,请护风王速速离去,这里交给我们。”侍卫首领看清了形势后便对杜康道。他知今日必是凶多吉少,可身为风王侍卫,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让风王安然离开。
杜康听了这话只是紧紧看着风独影。
对面领头人却又是几声怪笑,“风独影,别说你今日逃不了,你若逃了,就以这全村人的性命来替你吧!”
“哼!”风独影一声冷叱,“本王自领兵以来,还不曾做过一回逃兵!今日本王倒要看看,最后谁将性命留下!”然后抬手,凤痕剑遥指那群黑衣人,“众侍卫听令,与本王将这些鼠辈拿下!”
“是!”众侍卫齐声领命。
“好!我们就看看最后谁把命留下!”对面领头人手一挥,“杀!”
刹时,两方短兵相接,刀剑叩鸣。
风独影叩指弹剑,宝剑“叮!”的悠悠长吟,她垂眸扫过有若秋泓之剑身,“久不饮血,已寂多时。”
话音未尽,足尖一点,已飞身杀去。她雪衣银剑,于一群黑衣人中飞纵而过,衣上凤羽蹁跹,手中剑光如虹,便仿佛白凤挟着华光飞掠长空,姿态优美,迅若雷电。杜康在她扬剑的同时便已拔剑相随,不离三步之外。
祠堂前顿时一番血腥激战,刀剑声,喊杀声,于山谷回荡。
风独影与杜康两人武艺绝伦,远远高出那些黑衣人,所到之处,必鲜血淋淋,惨叫连连。
那五十名侍卫却是另一番景况,他们虽都身手了得,但此刻敌众我寡,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不俗,且招式凶狠,不留余地,围攻之下,侍卫们伤亡惨重。
只是此刻身陷重围,只有奋力拼杀一途,两刻过后,五十侍卫只余十三人,但黑衣人却亦有数十人丧于风独影、杜康剑下。
黑衣人的领头人一直站在圈外冷眼相看,见侍卫们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将黑衣人分成三批,一批继续围杀余下的侍卫,两批分别围攻风独影与杜康,将他们分离开来,以让他们彼此不得照应。
此法颇是见效,再斗得两刻,侍卫们已是尽数倒地,而风独影与杜康也已相隔数丈之远,分别身陷黑衣人的围攻中。
那领头人看得如此情形,颇为自傲的冷笑数声:“风独影,昔日你精兵强将逼得我兵败逃亡,今日也换你来尝尝败亡的滋味了!”
风独影抬臂一挥,一颗头颅滚地,长剑滴血,声若寒冰:“本王一人一剑,便可令尔等鼠辈再尝败绩!”
“好!好!好!”那领头人不恼不怒,只是手一挥,“与我分两批围攻,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到何时!”
那余下的黑衣人还有一百二十人,此刻得令,顿分成两批,每批六十人。第一批又分成三十人一组,分别杀向风独影与杜康,等杀累了便退下,换上下一批,如此反复,是打算要生生将风独影、杜康的功力耗竭,而后是生擒还是斩杀,自然是轻而易举。
此方法若换作常人,自然是有效的,只怕两三轮下来,便已精疲力尽,引颈就戮。
但那领头人显然低估了风独影与杜康。
每一批上前,是会消耗他们一些功力,但每一批都会丧失数条性命。
被围攻的两人——
他们脚步一动,必然逼近眼前!
他们身形一转,必然避过刀剑!
他们长剑一划,必然夺命勾魂!
他们是乱世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他们一生经历的战斗多不胜数,比之今日更为凶险更为惨烈的战斗他们都能杀敌活己!
所以,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步,力道与速度都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他们目光扫过,长剑相随!
他们剑光划过,血肉横飞!
半个时辰过后,随着黑衣人越倒越多,那一直旁观的领头人心头已是惊骇莫名,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
地上尸首一具叠一具,鲜血已流淌成河,地面一片赤色,空气里是浓重的血腥气,耳边响起的是尖锐的刀剑叩击声,是断臂穿胸的惨叫声……森罗恐惧之气溢满天地,祠堂前已化成修罗地狱!
而被黑衣人围困着的两人,面容冷静,眼神冷酷,仿佛鬼神附体,永远都打不倒一般,煞气慑人。
领头人越看越惊,越惊越怕。
“啊!”又一声惨叫响起,一截残肢自半空飞起,然后坠落在领头人脚前,再血光一闪,一颗头颅滚落,满面尘血里,一双兀自恐惧的瞪大着的眼睛。
风独影长剑一甩,地上甩下一道血虹,“谁再来?”
她立于尸堆之中,白衣染血,长剑如雪,如玉的面容上无一点疲态,更无一点畏惧,凤目冷澈如冰亮若寒星,目光扫来,便似剑芒刀光划过,那些黑衣人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竟是不敢上前。
噬血凤凰!
那一刻,在场之人无不想到了那个外号。
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噬血凤凰!
凤影空来 十四章、诸生何辜3
“一起上!”领头人咬牙下令。
刹时,除了围攻杜康的十人外,余下的四十名黑衣人全扑向风独影,手中刀剑寒光闪闪的罩向她,皆是使出了全力,是以饶是她武功绝伦亦险象环生。
也在那时,祠堂里的门忽然开启,朱夫子领头走出,身旁与他并肩而出的是风独影救下的那名村汉,两人手中各握着一口刀,那是从衙役手中夺来的。他们身后男女老少相随,有的手中握着木棍,有的拿着木板,有的赤着双拳,却一个个满脸无畏的瞪视着那些黑衣人。而在祠堂里,那两名衙役却是猫着腰悄悄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着门外,那满地的尸首与鲜血直吓得他们双腿打颤。
围斗中,风独影目光瞟见,立时喝道:“都回去!”
可这一回,却无一人听从她的命令。
这些村民,衣貌粗朴,大多都没读过书,不识得礼仪,可是比之那躲在门后的食君之禄的衙役们,他们却更懂得道义更加的高贵。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他们自然是害怕的,躲在祠堂里眼看着那些黑衣人手起刀落,眼看着那些侍卫们一个个丧生却无一人后退,眼看着风王身陷重围……他们害怕、恐惧,而后镇定、愤慨,最后拔刀而起,推门而出!
这门外的是他们的王!
他们的王为他们斩了贪官恶霸!
他们的王亲身前来拜祭他们这些草芥之子的亡灵!
他们的王已为他们打下了这太平天下让他们可安宁过活!
他们的王此刻为了保护他们浴血奋战!
眼前的人是他们的明主仁君,是待他们有恩有义的风王!
“尔等鼠辈,休伤我王!”朱夫子大喝一声,然后双手举着大刀,便冲那些围攻风独影的黑衣人砍去。
有为民而战的王,自然有为王而战的民!
“不可!都回去!”风独影厉声大喝,就在这一分神间,她背上便中了一剑,她头也不回,手腕一转,长剑一刺,便自那偷袭她的黑衣人当胸穿过,手腕一收,长剑拔出,黑衣人倒地,她再长剑一挥,瞬间剑气暴涨,直将挡在身前的黑衣人劈倒,露出一丝空隙,她足尖飞点,迅速冲出往朱夫子掠过,却依旧晚了一步。
一名黑衣人大刀一挥,便将朱夫子手中的刀落,再回刀一划,刀刃自朱夫子颈脖划过,顿喷出一道血雨,朱夫子倒在了地上。
“老人家!”风独影手起剑落,将那名黑衣人砍倒,蹲身扶起倒地的朱夫子,却见他喉间一道寸宽的血口,鲜血汩汩而出,显然是无救了。
“风……王……速离……”朱夫子吃力的念着,话音还没落完,头一歪,气绝身亡。
他们自然知道,他们远非刺客的对手,只盼能阻得刺客片刻,以让他们的王能得隙逃脱。
“老人家!”风独影喉头一哽,脑后却已刀风掠来,她身形不动,左手放开朱夫子,右手挥剑扫去,身后一声闷哼,然后一名黑衣人栽倒于地。
“打死你们这些贼子!”这时,村民们已全部扑向了那些黑衣人。
“贱民不要命了!”那领头人挥刀砍落一个扑向他的村民,看着前那些握着木棍或是赤手空拳便冲上来的村民,胸膛里顿生满腔愤恨,若非当年……今日青州称王的便该是他,这些草介本该是匍匐于他的脚下才是!刹时眼中凶光一闪,恨声下令:“全都砍了!”
风独影起身回首,也不过眨眼间功夫,可入目的是许多村民还未及惨叫便已倒在了刀光里,倒在了血泊里……
“风王……快走……”
每一个村民临死时都不忘嘱咐一句,个个双目圆睁,至死不肯闭上,只因还未看见他们的王脱险!
刹时,胸膛里一股巨大的悲愤激荡涌出,如火山爆发般冲脑而去,那直令风独影几欲发狂。她仰首一声长啸,如凤鸣九天,含着无以言说的悲怆与痛楚,以深厚的内力传得远远的,在群山环抱里阵阵回荡,震得众人耳鸣目眩。
长啸未绝,白影一闪,风独影已扑身杀来,这一刻,已不讲究招式步法,手中长剑挟着全部功力,如雷霆霹雳,横扫而过,眨眼间便倒下数名黑衣人!
那领头人眼见风独影失去理智,阴阴一笑,取过长弓,搭箭瞄准:“风独影!叫你死得明白,我今日是为青冉公子报仇而来!我乃他麾下大将王夻!”
话落,一箭射出,而前方,风独影却是顿然呆住,手中长剑一缓,回首向他望来,仿佛是神魂出窍,任刀剑刺来,任长箭射来,她却是木然不动。
“风王!”杜康厉喝一声,却不能唤醒风独影的神智。他心头焦灼,千钧一发之际,他甩出手中剑,长剑如电飞出,剑柄击在了风独影的腿上,顿让她身形一闪,于是那当胸射来的长箭穿肩而过。
可围攻杜康的三名黑衣人却趁机挥刀刺来,顿时肩背身受三刀,可他此刻已无暇顾及,双掌连拍,将黑衣人逼退,然后飞身纵起掠至风独影身前,左手扶她一转,避开身前刺来的长剑,右手拾剑一挥,挡开了后边刺来的大刀,再足下连点,负着风独影瞬即跃退数丈。
一箭穿肩,那痛已让风独影回神。
“我们先冲出去。”杜康一手扶着她一手又挥剑刺伤一名追来的黑衣人。
风独影点头,站直身,提剑欲战,却发现双臂麻软,不由暗叫不妙,偏头察看,肩头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显然箭上带毒。
“快走!”杜康移前一步,挡住右旁一名挥刀冲来的黑衣人,想为她挣得时机。
风独影抬目望去,前方是虎视眈眈的黑衣人,穿过那些黑衣人,可见遍地无辜村民的尸首,男女老少皆有,地上的鲜血赤红一遍,流淌脚下,仿佛血湖延展。
她瞳孔一缩,如被烫伤般闭目,可那些村民的惨象却萦于脑中不退。
是我害了他们……
是我害了他们!
……杀孽重……祸无边……祸无边……难道她真的是所到之处必引血祸无边吗?!
一时悲痛欲狂,恨不欲生。
“杜康……其实……死于刺杀也不错的。”她喃喃一声,面上浮起苍白而无畏的笑容,而后提气握剑,瞬间剑气如虹,便将飞扑上前的一名黑衣人斩落,却同时激发毒血冲脑,顿眼前晕眩,一头栽倒。
听得风独影轻语,杜康一震,迅速转头,伸手接住栽倒的她,目光瞅见她肩头的黑血,心头一寒,手下却不曾缓,长剑划出一团灼亮的剑光,仿佛烈阳炙焰,瞬间逼得数名黑衣人后退,然后他瞅住空隙,负着风独影迅速飞身逃去,他将轻功提到极限,便如一抹灰电横空掠过。
等那些黑衣人反应过来,眼前已无踪影。
“追!一定要砍下风独影的头来祭青冉公子!”领头的王夻下令。
余下的黑衣人顿纷纷跟随王夻追着杜康而去。
不一会儿,祠堂前已杳无人息,而那刻,浓浓的暮色已笼罩而下,三石村里已只闻鸦雀呱鸣,在这安静的村庄里,显得如此的空寂荒凉,仿佛是为那些死去的人哀啼。
许久后,祠堂的门打开,两名衙役畏首畏尾的走出,看到祠堂前那满地的尸首,彼此胆颤心惊的对望一眼。
“我们……还是先回忻城向府尹大人报告吧?”一人提议。
“也……只好如此。”一人答道。
而那时候,青州王都里亦是一片混乱,只因浚城忽起叛军,不过一日便已夺下浚城。
凤影空来 十四章、诸生何辜4
七月初六,巳时。
青州王都接急报:昨日酉时,浚城忽起叛军数千人,措手不及间,浚城一夜间便被攻占,府尹与都副皆已殉城。
闻得消息,群臣震惊,而后纷纷望向徐史,此刻风王不在,青州支柱便是国相。
徐史亦是惊震非常,但呆愣片刻后,即回过神来,迅速发下两道命令:一面派人火速奔往忻城禀报风王;一面派人前往浚城打探消息。然后他召集文武大臣于紫英殿商议。
大臣们商议后分成了两派意见:一派认为从忻城回王都,快马不过一日路程,可等风王回来再处理;另一派则认为兵贵神速,应该在叛军引发的动乱扩大前,迅速发兵浚城。
有句俗话叫“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这话用来套在青州,便是有什么样的王便有什么样的臣。自风独影封王至青州,除却国相徐史乃是朝庭任命外,其余臣子,一半是原先跟随她的幕僚、部下,还有一半是到青州后予本地选拔任命的,这些臣子有一个特点便是大多年轻而激进。他们都很崇拜风独影,没有将她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看,而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名将,一位功勋赫赫的王者,都是满腔热血地仰慕着她,都盼跟随着她开创一番功业,所以这些年轻的臣子们便支持派兵讨伐浚城。
而另外认为要等风王回来处理的少数派,则是一些老成持重的臣子,他们认为在没有弄清楚浚城的叛乱原因、浚城当前的情况下,不宜妄自出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青州的兵权是握在风王手中,没有风王的兵符或手令,便是国相的命令武将亦不会听从,武将若是无王命自行调度兵马乃谋逆大罪。便是要从权从宜,此刻也非那等危急之刻,因此今日若擅自行动,只怕无功,反而得罪。所以等待才是上策。
徐史斟酌良久,采纳了老成一派的意见。他不能开先例,以国相之名擅调兵马,触犯王权,再则便是要调动兵马,他也清楚自身绝非将帅之才。
七月七日,未时。
忻城府尹张卓飞报,风王在三石村遇刺,身受重伤,杜侍卫护着她逃遁而去,现行踪不明,随行侍卫及三石村全村百姓皆为刺客斩杀!
听完禀报,徐史全身发冷,栽在椅上,半天不能动弹,群臣更是惶急不安。
同日酉时,再接急报:浚城叛军已攻下了邻近的溱城,又从两城强制征召士兵,如今人数已达数万之众。
同日亥时,派往浚城查探的探子终于探得了消息回来。
原来浚城的叛军都是原先雍王刘善的旧部,自刘善败亡后,他的一些部下便改名换姓潜藏民间,一直贼心不死,时时伺机而动。这次听闻了风王要去三石村的消息后,便一边派高手前往行刺,一边举旗行事,妄图重夺青州,而后再图谋整个大东江山。
听得探子的禀报,群臣骇然:竟是早有预谋!
只是如今这局面,可如何收拾?
群臣又都把目光望向了国相徐史。
而坐于群臣之首的徐史,此刻把目光调向了殿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棱上的雕纹照入,在殿中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一点一点的慢慢向殿中潜移。
※※※
七月八日,寅时四刻。
沉寂一宵的撷英阁打开了门,徐史跨步而出,灯光自他身后照来,将他的影子长长的投在殿前的石阶上。
抬头,上方皓月明星闪烁,铺展在漆黑的天幕上,就如白玉明珠卧于墨绸上,一派光华耀耀。而在这一袭安宁的华幕之下,青州却危在眉睫,凶险万分。
夜空上闪烁寒光的星子,令徐史想到了风王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起了那日含辰殿里的对话。
“君以国相托,臣当丹心相报!”他低低念一声,面上已是一派从容无畏,转身昂首阔步前去。
卯时,徐史召群臣于紫英殿,颁布数道命令:一派人前往忻城搜救主上;二派人火速前往邻近的雍州请求丰王派兵支援;三将青州近况并请兵丰王一事以星火令飞奏帝都;四虽不能调动兵马,但通令全州各城守将,严加防范叛军来袭;五派人速往浅碧山接回清徽君以坐镇王都。
群臣闻后,无不遵从。
凤影空来 十四章、诸生何辜5
七月九日,深夜子时,王都派出的人抵达浅碧山别院,总管听得消息后,赶忙把熟睡的久遥请起。
“黄芨?”久遥披着件外袍到来,见偏厅里候着的竟是曾在王宫里侍候过自己的内侍黄芨,“你为何这么晚了来这里?”
“奴婢拜见清徽君。”黄芨跪下行礼,“奴婢乃是奉国相大人之命,来向清徽君禀报几件要事。一是主上在三石村遇刺以至重伤,现今下落不明;二是雍王旧部发动叛乱,已相继攻下浚城、溱城;三是国相大人请清徽君速回王都。”
一阵微响,久遥身上披着的外袍掉落地上,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黄芨,“你说主上遇刺?受了重伤?下落不明?”声音甚轻,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能清晰听出话里的颤音。
“是。”黄芨垂头,想起生死不明的风王也是异常难受。
久遥顿时胸口如遭重击,他疾步走至黄芨身前,弯腰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问道:“杜侍卫呢?难道他没有随行?为什么会有刺客?”
黄芨双肩被他抓得作痛,可他忍着,答道:“杜侍卫有跟随,而且主上有带五十禁卫同行,但是……刺客杀了五十禁卫跟三石村所有的村民!”想起那些无辜惨死的村民,他不由得哽咽起来。
久遥手一抖,放开了他,身子一瞬间失去力量,跌坐在黄芨身前,口中却不由自主的问着:“全死了?敇客杀了所有的侍卫和百姓?刺客人数有多少?她好好的为何去三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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