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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志远这回求“军师爷爷”带他离家出走,两个原因,一是感觉自己可能大限将至,不想死在爹爹眼前,二是他看到了自己背部的恶心丑陋!

    他爹爹海山在他背部出疮后把家里的镜子不知藏哪去了,这反倒让志远更加在意,当那些熊孩子看到他背部时,他们惊骇的表情也让他心生警觉,村里的孩子,有和他过不去的,也有和他好的,比如邻居家的二妞就和他要好,志远就在海山外出的时候,向二妞借了镜子,看过自己的背。

    只看了一眼,志远就被恶心得吐了。

    之后好半天,还恶心不止,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那让人惊悸的恶心画面,满脑子都是那些熊孩子叫他的“烂背虫”三字,想着爹爹每天顶着他背部发出的臭味给他挤脓、敷药,天天都看到他如此让人作呕的一面,志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志远从小就长得漂亮,他从来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可以不漂亮,但不能让爹爹每天面对这么恶心的烂臭!

    由那一天开始,志远自己把自己的铺盖,从海山正房的大炕上,搬到了西厢的小土炕上,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和爹爹在一起,但也比任何人都更在意自己在爹爹眼里的形象。

    志远起身,在海山脚边跪下:“爹,远儿这辈子,能遇到爹,是几生修来的福份,但生死有命,红毛丹分五候,我这几天,总感觉肚子饱饱涨涨,不想吃东西,只怕已经是末候了,爹说我们两父子一条命,远儿心里感激,但爹要有个什么好歹,比要我死一万次还难受!求爹答应远儿,我要是不在了,爹可千万别寻短见啊!”

    “末候你以为你没几天活头了,所以你就从家里跑了蠢东西!”海山故意作轻蔑轻视的模样,由着孩子跪着,也是时候和孩子好好聊聊他的病,让孩子少些胡思乱想。

    “你以为,你会死在红毛丹上还末候呢,也不瞅瞅,你眼前的,这是谁!”海山神气拍拍胸口:“杜家医馆馆主,报纸都上了好几回的杜大神医!我会摆不平那小小的红毛丹我告诉你,你要不听话了,被老子打死有可能,死在红毛丹上,想都别想!”

    志远抬眼看着他爹,眼里完全没有海山预期的喜悦。

    志远明白他爹这么说,是想安慰自己,他对于自己的病,自认有很清醒的认识,红毛丹下,没听说过有活口,他爹话说得轻巧,可哪有那么容易,要红毛丹真的那么好对付,爹爹也不用为了给自己试药,差点把命也搭上了。

    海山眼一扫,便知孩子心里想什么,这小子聪明,还真不好骗!

    海山伸手把儿子拉起来,让志远坐在他的膝盖上,既然不好骗,那就和他说真话。

    “你现在,并不是真的末候,这个,爹可以肯定!”海山表情严肃认真:“砒石虽然有大毒,也是能入药的,所以,并不是服者必死,得看量!你得你韩萱姐姐维护,教会你扣喉,扣掉了两次,所以,量减少了很多,因




第二百零八章 珠还合浦
    当庆三爷和虚云和尚从外头吃了宵夜回来,在藏经阁志远住的房间里,就见桌上一堆带脓血的药布,海山抱着志远,在屋子里转着圈子,像拍抚婴儿一样拍着志远,而志远,已经趴在海山的肩头,睡着了。

    庆三爷见了,就向虚云笑道:“瞧见没,我就说了,瞎担心个啥,这犊子,雷声大雨点小,你还担心远子要被他打惨了,我估摸着,这犊子就没舍得打远子。”

    跟着就轻声笑海山:“啧啧,我说杜大慈父,不用这么着吧孩子都十一了,还这么抱着哄他睡!你就不累”

    “谁说老子没抽他屁股都肿了!”海山不忿的白了庆三爷一眼,然后继续抱着孩子颠上颠下,脸上带着怜爱和自豪:“至于这个,孩子今天挤脓没哭,这是给他的奖励!”

    庆三爷倒是更关心海山:“孩子已经睡着了,还不快放下他,你也歇歇!我们给你捎回了二十个煎饺,快趁热吃,别只疼孩子不疼你自己!”

    海山嘴角上翘,孩子找回来了,抱着孩子,让他感觉特别踏实,冲庆三爷玩笑的叫道:“老子乐意!谁要你管是不是想绝交!”

    虚云和尚特意看了看海山的抱法,就见海山左手揽着孩子的屁股,右手扶着孩子的后脖窝轻轻拍着,孩子就很自然很舒服的趴在了他的肩上。

    老和尚不禁感慨,人家到底是父子!他把志远搞到白云寺来,却连抱一抱他都没捞到,就因为孩子背上有疮,他不敢碰,不知怎么个抱法。

    “海山!”虚云和尚道:“我听庆老三说了,你要带孩子进关找他祖师爷爷去,我和你一块去,路上多个人,多个照应。”

    “啊这不好吧”海山直皱眉:“估摸要住几个月呢,你是和尚,我师傅是道士,你去像啥话,去人家道观里弘扬佛法再说了,先生才升了监寺,走开几个月,这才升的官,还不被人给撸了啊。”

    “让你说着了,去道观弘扬佛法,不但这个监寺不会被撸,回来还有功呢!”开过玩笑,老和尚转而一本正经:“庆老三新酒厂要开张走不开,我跟着,好歹火车上有个人能帮你下站台买吃的、你上厕所的时候,也有人帮你看着孩子,远子有病,身上又有味,你总不能扔下他或抱着他到处跑吧。别废话,我去定了!”

    海山一边抱着孩子颠上颠下,一边眉头皱得更紧,他知道虚云是好意,可带个和尚去道观,光是想想都脑壳疼。何况他一直不向人露底他的师傅是谁,他可没准备带着亲兄热弟们浩浩荡荡的去关内找他师傅,顶多也就和庆三爷或土豆一起进关,倒不是说虚云嘴巴不严,虚云当过大匪绺的军师,绝对是个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人,只是现在直奉在开仗,土豆和庆三爷的枪法、功夫和体力都远胜虚云,真有事时,还是拳头硬的好。

    “一边边去!”边上庆三爷知道海山为难,装作不满的瞟了虚云一眼:“去人家道观里弘扬佛法就不怕人家把你这把老骨头给拆了!我是有新酒厂要开张,可我说了我不去吗怎么说这仗还没打完,山海关就是个坎,我是那种让兄弟独自去过坎的人”

    海山要的就是这一句,高兴之余也感慨,自己何幸,能有庆文秀这样生死与共的朋友;远儿何幸,从三江好一直到现在,能有虚云和尚对他真心的疼爱和守护。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海山他们回到了浑河堡,庆三爷的玻璃马车在家门前还没停稳,门里头就跑出来个赵一春,满面春风!

    赵一春又是扶志远下车,又是和庆三爷、虚云和尚打招呼,对着海山,笑着解释自己在杜家的原因:“今天日头好,远子的铺盖,我给拿了在太阳底下晒着,好散散味,我另拿了一床新的被子过来,正在里头钉被面呢!”

    几天前,因为志远趁着海山外出割肉准备招待关四他们,志远从家里跑了,为此,海山把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赵一春和石头的娘好一顿埋怨,特别是赵一春,简直被海山给骂惨了,说她不长眼睛,窝囊废,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赵一春当时脸上挂不住,甩了锅勺回家了。

    她人在厨房里忙了个冒烟起,孩子跑了怪她她根本就没有过错!一时委曲得不可方物!

    她赵一春现在可是有钱人了,浑河堡磨坊的老板娘,临近的差不多十个村屯,吃她家的豆腐豆干,雇佣着十几个工人,家里也使唤上了一个小丫头,有头有脸的,怎么架得住海山当众这么骂她。

    赵一春开始也悬着心,后来知道志远在他爷爷的墓前被找到了,可就放心了,一心在家里等着海山来哄回她。

    一连三天,海山压根就没在她家或磨坊出现过,赵一春坐不住了!

    她大致知道,海山进了城一天,外出采药一天,后来志远又再次不见了,她的海山哥是真的忙,不是有意冷落她,可她还是坐不住!

    磨坊是因为有海山,才如此的兴旺!

    海山有一手做豆腐豆干的绝活,还不许她取巧,真材实料不说,她家的豆干还压得特别实,生意好起来后,海山还让她雇人用豆腐渣养了几十口猪,不仅废物得到了利用,还成了收入的大项,她家的工人,服的不是她这个老板娘,而是服顺天菩萨杜海山,很多人和她家磨坊做生意,也是冲着海山的名头来的。

    海山找志远一年,在外头当游医,只求人缘找孩子,不志在赚钱,所以,来的钱只够他路上的花销,欠庆三爷的债还没还上,可就这么着,每当赵一春拿着大笔的钱给他,说是他在磨坊的干股的分红,他却不要!

    钱硬塞给他,基本上被海山重新投资在磨坊的机器上,磨坊的雇工,谁家要是遭了难,海山也会慷慨相助,海山去年年末的干股分红,就被他全部散给了准备回家过年的雇工们。

    赵一春很明白,离了海山,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没依没靠的小女人!

    能有资本开得起磨坊的人可不只她赵一春一个,她就知道,已经有人眼红她家生意红火,也想开磨坊,请海山去当掌柜,说不动海山,还出动自家的大闺女,在海山面前搔首弄姿。

    她不能再在家里等海山来给她赔不是,万一海山不来呢

    她要主动捍卫杜家未来女主人的地位!

    想甩了老娘哼!没那么容易!

    所以今天一早,赵一春抱着床新被子,就上海山家来了。既然自己眼里只看得上海山,心里也只有海山,那就决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虽然明明是自己受了委曲,也得自己先矮一头,没法子,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道,东北女人在老爷们面前,哪里有地位!

    赵一春也是很聪明的女人,海山是一匹野马,想给他套上笼头可不容易,搞不好还会挨踢!想讨好海山,在海山身上下功夫那是舍近求远,对远子好,在远子身上下功夫,那才是真正的事半功倍,海山肯定会念她的好!

    果然,海山下马车时,对着她,脸上那个和气!

    海山感受到了赵一春的刻意逢迎,老实说,那天孩子找回来后,海山心里也后悔自己这么凶的骂人,毕竟这是曾经救过自己的女人,只是之后一



第一章 蛇蝎心肠的秦氏
    民国十六年(公元一九二七年),秋,奉天浑河堡。

    这天下午,杜家医馆门里门外,围了好些瞧热闹的人。大厅里主人正在待客,外人不好意思进去,可扒门扒窗子瞧热闹听壁脚的有得是,院里院外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乡下地方没什么娱乐,村里就算是屁大点事,都够那些爱嗑闲牙的老娘们唠嗑个几天,何况今天,村里可是出了爆炸性的大新闻——奉天火磨林家当家的大奶奶,带着几个姨奶奶,以及林家的管家并她们的丫头婆子,一共是十几个人,三驾有篷的大马车,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浑河堡,而他们来浑河堡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老杜家的那个小野种,谁也没想到,老杜家的那个小野种杜志远,竟然是火磨林家的孩子,听说,林家大奶奶这是要来接他回林家当少爷去!

    可了不得,那小野种这回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林家,听说忒有钱,除了城里的火磨和生意,在奉天周边还有好几处庄子,广有良田。

    其实不用听说,只要看看林家出行的那个派头,林家主仆们衣服的那个光鲜、表情的那个趾高气扬,堆在院子里礼物的那个丰盛,傻子都能看得出林家有钱。

    外头象过节一样热闹,大厅上,主客的交谈却甚是不欢。

    海山大马金刀的在主位上坐着,冷着个脸,客人来家时他并不在家,杜家医馆已经重新挂牌,海山平时也基本会留在家里坐馆,但赵一春的磨坊他也要兼顾,今天磨坊里进豆子,他当时正在磨坊验货呢,是邻居帮他把客人让进了客厅还奉了茶。

    如果他在家,知道对方是火磨林家的人,来意是想把孩子要回去,根本就不会让他们进门!

    林家大奶奶瞅着海山拒人千里的架势,就知道这根骨头不好啃。

    这林家大奶奶是何许人也

    志远的亲生父亲,火磨林家的林大少林延祥,因林家老爷去年死了,现已经升格成了林家大老爷,而这位林家大奶奶,就是林延祥的大老婆秦氏。

    秦氏风尘出身,这时已人到中年,她年轻时就是个厉害角色,好多人知道她心狠手辣,却不知她手里人命都已经有几条!她本不是林延祥的原配,勾搭上林延祥后,不但有本事让林延祥娶她进门,还有本事把原配搞得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坐了大老婆的位置,而且林延祥就是个色中饿鬼、花心大少,娶进门的小老婆都有八房之多,外面的姘头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狐媚子,可这么多年了,都没人能动摇她林延祥大老婆的位置,可见秦氏有多厉害了。

    以前没人能动摇,不等于今后就没人能动摇她这个林家当家大奶奶的地位,天下若是太平,那么,她今天也不用来这浑河堡了!

    秦氏虽然厉害,但毕竟年近四十了,年长色衰,渐渐的就罩不住了,林延祥的五姨太刘氏,就是几年前曾经到过浑河堡想认志远回去当儿子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拉着林延祥的几个较年轻的小老婆,和秦式暗斗了好些年。刘氏三十还不到,正是能浪的时候,林延祥对她宠得厉害,刘氏要不是前几年儿子死了,没个后,秦氏估计,她这个大老婆的位置,都已经被刘氏给夺去了。

    很多人只知道刘氏的儿子,是病死的,而他真正的死因,只有秦氏和她的一个心腹知道。

    秦氏以为谋掉了刘氏的儿子,刘氏会从此一蹶不振,那林延祥早在女人堆里掏空了身子,已经有四、五年没听说过再有哪个女人能和他有孩子了,且不说刘氏还能不能再怀上,就算是真的能再怀上,到时在是不是林家的种这上头,她可以大有文章好作,退一万步,就算刘氏有林延祥护着,且能再生出儿子,也很难和她的已快成年的儿子们争地位了,她的儿子们,已经开始介入家族生意。

    谁知这个五姨太刘氏,还真手眼通天,不知从哪打听到了,在奉天一带大名鼎鼎的顺天菩萨杜海山,曾经在匪绺三江好里当过总催,顺天的儿子杜志远,不是杜海山亲生的,而是他在三江好时收养的一个“秧子”人票,而这个人票,正正是多年前,林家不肯赎票的那个林延祥和“赛牡丹”所生的儿子林大宝!

    刘氏几年前来浑河堡,虽然没怎么声张,秦式后来还是知道了。亏得当时那个孩子不知中了什么毒,秃头烂背臭不可闻,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刘氏才没有把他搞回林家,但这已经足以让秦氏警醒。

    最近,她打听到刘氏悄悄派人又来杜家摸底,就知道那个死对头刘氏,是看杜志远没死,病被治好了,不但头发重新长了出来,人还忒漂亮,又动了要把这孩子搞回林家,搞在她的名下的心了。

    她怎么可能让刘氏得逞!

    刘氏一直很受宠,加上羽翼已丰,已经很难动她了,而林大宝呢

    要换别人,秦氏会让心腹把林大宝做掉,绝了刘氏的念想。

    可林大宝的养父不好惹,大名鼎鼎的顺天菩萨杜海山!这可是个功夫了得,枪法如神,一人散一绺,五天灭三江的猛人,许再多的好处,都没哪个心腹敢挣这个钱。

    无奈之下,秦氏只能玩一招先下手为强,钻刘氏一直是在悄悄的打林大宝的主意、还没对外人宣科的空,先一步和林延祥说,打听到浑河堡老杜家的杜志远就是林大宝,这终归是林家的血脉,她身为林家的当家大奶奶,有责任把孩子收归林家,准备在孩子找回



第二章 立志从军
    秦氏几乎是立即心里就有了判断,这个林大宝,敢这么盯着自己,这可不是个普通的乡下孩子,决非善茬,这人真进了林家,还得防着他出妖蛾子,早晚得把他做了,以防他危及自己儿子的前程。

    可眼下,得先把他搞在自己名下,让五姨太吃个哑巴亏!

    秦氏倏的在脸上堆上笑,夸张的摇着手里捏的白绸彩绣手帕,一步三摇的向志远走过去:“哎哟,这一定就是志远——大宝吧,你和你爹年青时有三分像,和你娘倒有七分的像呢,一看就知道!”

    “啧、啧,不愧是咱老林家的种,长得可真漂亮!”秦氏说着,伸出双手,想左手搭上志远的肩,右手伸手就想去摸志远的脸。

    既是装亲热,也是志远实在漂亮,已经十四岁的志远,已经长高了好些,身段风流,肤光皎洁,双目清辉有如秋天的明月,俊美绝伦,让曾经风尘的秦氏,顿时就心里痒痒:天杀的,小模样还真不坏,细皮嫩肉,不借机过过手瘾,都对不住自己跑的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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