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不卖!听真了”秦氏又趾高气扬的要海山滚出林家:“赶紧的,带上你的人和东西,屎壳郎搬家——给我滚蛋!不然,老娘不客气了!”
边上的二姨太和三姨太听了相视发笑:“这话儿,耳熟啊!”
“哈哈,可不,这不就是某人前几天在浑河堡对大奶奶说过的原话么,哈哈,真是太逗了,现眼报哇!”
秦氏得意洋洋的瞥她二人一眼,阴死阳活的怪叫道:“倒不是原话,改了一个字,把‘老子’,改成了‘老娘’!”
三个女人好一阵子浪笑!
为了孩子,海山忍了,一言不发,但临走前,那眼神儿,把三个女人刺得,全都低了头闭了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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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九哥
自打志远进了绸缎铺,秦氏就和志远较上了劲,志远小苦没少吃,但大苦,秦氏没那个能耐让他吃,不管秦氏怎么使绊子、挖坑,志远都不上当,做事滴水不漏,愣是让秦氏狗咬刺猬——没处下嘴。
秦氏折腾了两个多月,都拿志远没办法,正在无奈和厌倦的时候,林家五姨太又出新状况,说是又有了身孕,秦氏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天天和五姨太斗得天昏地暗,哪里还顾得上志远,绸缎铺都基本不过去了。
志远的日子,立马好过多了。
志远人勤快、对人有礼,慷慨,不计较,又特别会来事儿,夸人能夸到人的心里去,小恩小惠不说了,有时还让功揽过,成就别人,渐渐铺子里上上下下都喜欢他,认为他待人真心实诚。
绸缎铺的掌柜,一方面被志远拍马屁拍得晕乎,一方面也是个有眼力劲的,看志远不是池中物,可不想和志远及他背后的顺天爷和庆三爷有过节,秦氏松了劲,他也就乘机放松对志远的监管,晚上志远要是想见个朋友,或到铺子边上的书店里去看个书什么的,只要交待明白,按约守时,掌柜的也不拘着他。
而志远这段时间,最好的朋友是张九如。
张九如已经成家,住的地方离绸缎铺很近,所以经常晚上过来找志远聊天嗑闲牙,知道秦氏总捏沽志远,怕志远吃不饱,有时还把他家晚饭吃的馒头面饼之类的东西,带一点给志远吃。
志远称张九如为“九哥”,因感张九如对他的照顾和恩义,这个称呼之后多年,一直没改,即使是后来张九如成了他的手下,志远依旧称其为“九哥”,是志远座下明心堂众多骨干里,少有的、能被志远以“哥”相称的两个人之一。
张九如明面上,和铺子里的人一样叫志远“小远”,私下里却一直叫志远“大宝少爷”或“少爷”,志远根本就不想当林家人,不喜欢他这么叫,可张九如却说,他娘赛牡丹于他有恩,且志远小时候,他抱过他很多次,并已经叫了他两年多的“少爷”,直到他被三江好绑票。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志远现在只是大奶奶铺子里,一个做杂役的小学徒,但在他心里,仍是少爷。
志远拗不过,只得随他。
称呼上随他,有一样东西,却怎么也不随他,不管张九如怎么不耐烦,志远都总劝他,要他把抽大烟,给掐了!
志远对大烟最感性的认识,就是海山和他说,如果他敢抽大烟,会把他往死里打,打完,还会亲手宰了他!可见这东西有多坏!
一说这个,张九如就烦,要不是志远是他心目中的“少爷”,尊卑有别,都要给脸子志远瞧。
烟瘾这东西,哪里是说掐就能掐得了的,张九如知道志远是好意,可也真的有点烦他,且不说他掐不掐得了,大奶奶交待下的差事,叫他赔客人躺烟榻,那是一个家生子儿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吗!何况大奶奶那是明显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不听话的话,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爹!
可志远却还是没少在他耳边唠叨:
“九哥,你可别贪小,说什么别人为抽大烟,倾家荡产,你抽大烟,用的是公中的钱,你也不想想,那个女人,会让你一辈子用公中的钱抽大烟她等的就是你成瘾了、瘾大了……到时候,惨的可是你!”
“九哥,招待抽大烟的客人,其实,也不是一定要陪着抽大烟的,怎么做,这全看你自己,你争点气,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九哥,我知道现在抽大烟的人多了去了,抽大烟的未必多丢人,一口儿不沾的未准儿就高尚。可这东西伤身,那可是狗咬屁股——肯定 的!你瞅你,抽足了大烟在我这能唱上半宿,要没大烟抽,瘫软如泥,想掏你半句话比搬山还难!老话儿说,抽大烟是一年入皮,二年入肉,三年入骨。趁着现在毒瘾不深,咬咬牙,掐了吧,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家的那堆子孩子!”
张九如成家早,这时二十六岁,已经有四个孩子。
每次一说到这个,张九如就闷声不响,他烦,不想听!
可不知怎的,几乎是同时,又很感动,想听,想志远多说说他,想看到志远那为他真心着急的表情。
他知道志远是为他好,可烟瘾已成,他是真的迷上了抽完大烟,那种飘飘然的感觉。
虽然染上了大烟瘾,但张九如还是知好歹的,志远的话,多少还能听得进去,被志远说得多了,虽然意志力不强,没戒断的勇气,但也尽量少抽。
张九如自己都奇怪,这大宝少爷说的话,为什么对自己,比他老子娘说的,还管用!
两人聊天,志远还常常的把话题往那十二年前的事上引,张九如虽然在林家地位不高,但他爹是当年和林家老爷子一起开创家业的老人,有一定地位,又是林家的帐房先生,很多外人不知道的机密,只怕他都知道。
张九如每当此时,都很小心,或者干脆沉默。
当年的事,是谁支使人抱走了林二宝,导致了赛牡丹的自杀,他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对象,但一来只是怀疑,无凭无据,二来有些事情他看得比志远还透,现在不是挖旧事的时候,志远要真能考上讲武堂,以后出息当了大官,自有替他娘出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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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子有三父——三父之谶
张九如打小,他爹就向他灌输,没有林老爷子,就没有张家,张家上下,要忠于林家!
这会子,听他爹说,要他主动多接近志远,一方面开心于老爹终于不反对他和志远做朋友了,一方面也有疑惑,怕自己理解错了:“爹,你的意思是”
张老爷子这时,以往要儿子“忠贞不二”的大义凛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满脸的处世圆滑:“你可以在心里,把他当是你以后的东家,从现在起,就烧这个冷灶,万一他真的出息了,你就是第一个跟他的人!三岁看老,这大宝少爷,因为顺天养大了他,就只跟顺天姓杜,林家富贵都不要,这样的人,以后不会亏待了你!”
张老爷子说着,瞥儿子一眼,继续教训道:“我冷眼瞧着,他耳白过面,眼亮有神,这是富贵之相,说不准,他就能像他爷爷林老爷子,也白手兴家,搞出个大动静!所以,如果有机会,你就跟了他!别舍不得凤云轩,有大奶奶在一日,你都没有出头之日!”
张九如一时难以接受,老爹这也变得太快了吧:“这……爹,你不是说,咱父子,这辈子都要忠于林家吗怎么这会子,倒是你,叫我改弦更张”
“你以为,老子这是见风使舵”张老爷子对儿子的不会变通大为不满,冷笑道:“别说你不一定能跟他,就算真的跟了他,也不违背咱家对林老爷子的誓言!不管这林大宝,自认自己姓什么,管他姓杜姓木还是姓土,都是林家的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姓杜不姓林呢,他打算盘那样子,活脱脱就是林老爷子年轻那时候!你甭管他乐意不乐意,心里只当他是林大宝就是了!”
张老爷又看儿子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林老爷昨天才又支了一大笔钱,去捧怡春堂新选出的花魁,糟塌钱还算了,能捧花魁的是些什么人有钱的还不怕,怕的是那些当官的、带兵的,这种事,最容易和别人争风吃醋,林家只有几个钱,没官没兵!老爷子在时,指望家里能出个官面上的人,可一窝子,没个争气的!要起了争端,林家被人一锅端了都不是没可能,偏老爷还最好这一口,这回不出事,今年不出事,不保着一辈子不出事,我叫你跟大宝少爷,一是为你的前程,二是为咱张家多一重保障,三呢,也是巴望着大宝少爷能有一番出息,将来当官做宰,林老爷要真出了什么事,他能搭救搭救,那也就算是我们张家,报了林老爷子的大恩了。”
张九如欣然受教:“爹,我懂了!”
可又有新的疑问:“可是,爹,大宝少爷根本就不认自己是林家人,将来老爷要出了事,他肯出手搭救”
“怎么说也是,砍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生父子,没有老爷,哪来少爷再说了,真到了那节骨眼,能不能说服他,这就看你了!要不,我让你跟他做什么”张老爷子一面凝重:“九如,有朝一日,爹去了,有没面目见林老爷子,就看你,争不争气了。”
张九如立时觉得压力山大,敢情自己,是老爷子布在大宝少爷身边的棋子,敢情老爷子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期待!
“爹,大宝少爷还总是追问当年的事,我按爹教的,给他来了个死不开口,爹,你总叫我小心大奶奶,防着大奶奶,当年的事,是不是和大奶奶有干系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爹告诉我,我好心里有个底啊!”
张老爷子白了儿子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才干是有一些,但并不是什么栋梁之才,只怕不是那大宝少爷的对手,要真把什么机密告诉了他,说不准哪天,机密就被大宝少爷给忽悠了去。
张老爷子冷哼一声:“打听这个做什么当年的事不许再提!我知道你的心向着大宝,别以为那是帮他,那不是帮他,是害他!不管大奶奶做了什么,她现是老爷的大老婆,对于大宝少爷来说,那是他嫡母!以正统论,嫡母比生母还大,杀她就是弑母!”
这天下午,虚云和尚坐着他雇来的爬犁,进奉天城来到了庆三爷的家门前。
这天是志远可以回家住的日子,以往逢这些日子,虚云和尚没少往海山家跑,虽然来回上百里路,辛苦奔波换来的只是和海山父子一起吃个晚饭,和志远唠唠嗑,过问指导一下志远的功课,但,老和尚一直乐此不疲。
庆三爷边把虚云让进屋,边问:“先生,你这会子过来,啥事来看远子你怎么不和海山一起过来也省得还要石头家备爬梨,再送海山过来了。”
这时节,已入冬,天冷,海山怜惜志远要起早贪黑,有时就不带孩子回浑河堡家里去住,而是和志远就在城里,上庆三爷家里住,为着第二天一早,孩子回绸缎铺能方便些,早上能多睡一会儿。
虚云和尚一本正经:“三爷!我知道海山和远子,今晚会住在你这里,我有事找海山,我这是从海山家里来的,海山医馆里好几个病人在等他,忙得和我细聊的时间都没有,我先一步到这里来,是想向庆三爷借个宝地,请三爷安排个僻静的地方,我有些事,要在远子今晚睡了之后,和海山细聊。”
庆三爷笑老和尚:“故弄什么玄虚,就你们两个聊老子听都不能听”
可见老和尚表情严肃,庆三爷也不是个只会开玩笑的,立即换上了严肃认真的表情:“真有事成,今晚我找间空的客房,烧好热炕,备上火盆、酒菜,让你们慢慢聊!”
这晚,海山给志远推完背,都已经二更天了,见孩子睡着了,海山悄悄下炕,出门去找虚云和尚。
东厢的一间客房里,虚云和尚已经等海山多时。
海上上炕坐了,一边执壶为虚云斟酒,一边问:“先生,啥事啊,搞得这么神秘”
虚云淡淡一笑:“你当是我故弄玄虚也好,装神弄鬼也好,我话先说在前头,有些话,我说了,你信与不信,都别问,别问我从哪听来的,别问是谁和我说的,人家有人家的规矩,咱不能露了人家的海底,只一样,那人说的,可是铁嘴神算,反正他说我的那些事儿,可是靶场上的老黄忠---------百发百中!”
海山抿了一口酒:“这些,和我有干系这是那位高人,说了我些什么,先生要告诉我还是先生,想让我,也去找那位高人算一算命”
海山有些不耐烦,今天给志远号过脉,还是脉细、气虚,脾肾两亏,他从家里带了些药材来,他还要开方子,给孩子熬药去呢。
虚云和尚知道海山忙,也不玩虚的:“人家既是高人,哪里是肯随便给人算命的!他是说了一句,可不是说你,是说远子!”
“说啥”事关儿子,海山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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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熙
转眼已入腊月,这天傍晚,街上一个穿着串绸面皮袍的中年男人,腋下夹个黑皮包,礼帽压得低低的,一手提着长衫皮袍的下摆,四下里警觉的张望了下,才快步走进了奉天城著名的高级菜馆“明湖春”。
“明湖春”有多著名什么业内翘楚之类的那是废话,这么说好了,东北王张作霖家有大小厨房好几个,其中最要紧的,是供张作霖和他五姨太吃饭和宴客的小厨房,这小厨房就经常请明湖春的高级厨师去轮流掌勺,而这时已经是东北军空军司令的少帅张学良,则在明湖春有他固定的雅间。
这人进到他订好的雅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围在脖子上挡了半边脸的围巾,慢慢的解下来。
这人叫李连山,是东北讲武堂现任教育长张厚琬的得力干将,兼任张厚琬的副手和辎术科科长。
李连山来此是为了请客,那请客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
因为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向日本人出卖东北讲武堂的重要情报!
既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何不找个偏僻的地方,还来这权贵云集之地就不怕被人撞见认出这李连山,难道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堂堂讲武堂的学科科长,脑袋当然好使,怎么会被门夹了呢!
李连山长叹一口气,他是真正有苦说不出!
因为他今晚请的客人,是一句话就能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是小命不保的人。
那个人他得罪不起还算了,偏偏那人,还是个食不厌精的阔人,今晚之所以在这里碰面,就是因为那人跟他接头的跟班,说他家主子,也就觉得明湖春的菜还行,特别是那道贵妃金瓜翅,做得还不错,每回到明湖春,必点!
李连山不得已,只好和那跟班,将会面的地点约在明湖春,除了被人认出的风险,钱包也要大出血,明湖春这样的高级饭店,他平时可是正眼都不敢瞧一眼的。
李连山叫来跑堂,点了贵妃金瓜翅,并几个其它的菜,外加一个火锅。
李连山从来没在这么高级的菜馆吃过饭,光是那道贵妃金瓜翅,那价格就把他看得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点这么一道菜,比剜了他的心头肉还要痛!
李连山虽然也是官面上的人,可却孤寒小气得很,他用来的撑门面的毛料裤子,因为害怕坐下时压出褶子,会有损衣料,都不敢坐下,在哪都站着,有看不惯他寒酸的人,因此还送了他一个的绰号——“李不坐”。
可再肉痛也得点!他今天请的客人,倒不是成心要他破费,是人家真的就是那档次!
他要请的人叫李熙,明面上是东北大学从北平请来的教授,民国时期,大学的教授薪资极高,而张作霖办的东北大学,教授的薪资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一个月300大洋,相当于现在的月薪30万,薪资高得什么团长旅长都靠边站了,只有民国的部长级的人物,才能与之比肩,这还不算,这位教授,本身就出身望族,祖上做过封疆大吏,他本人留学过英法日本,倡导工业救国,在北平和上海广有产业,家里仆僮成群,还好美食,听说因在奉天的另一高级菜馆洞庭春,吃过一个厨师做的四绝菜,觉得好吃,就高薪把那厨师挖回自家去了,这李熙,还娶了个满清皇族的格格为妻,这要在以前,那可就是附马爷!
这些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李熙的另一重身份,他是日本满铁总裁的特别顾问!且听闻,他与日本外相并两次代理首相的内田康哉,不但是东京帝国大学的校友,还是私交极好的朋友,东北当局上下,怵啥,怵日本人,怵关东军,怵满铁,这李熙几乎全粘边,这么个能人,谁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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