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可人影一闪,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儿,忽然就没了!
志远哪里肯被她揩了油去,一个滑步,就已经晃过了扑过来的秦氏,然后走到主位边上,站在他爹爹的身后侧。
秦氏扑了个空!被晾在那儿下不来台,而看热闹的人群里,则爆发出一阵哄笑!
秦氏脸上难看,心里立马记恨上了:“臭小子,敢让我没脸,等你回了林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秦氏冷哼一声,摆着当家大奶奶的谱,回身揶揄海山:“杜馆主,孩子在这里了,你还敢说他不是林大宝么且不说他爹,就是他生母,见过的人也有得是!这孩子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是谁的孩子,我家老爷,年青时那个风流倜傥,可是奉天城里出名的美男子,而她生母,人称赛牡丹,模样也不差,不是我说嘴,这么漂亮的孩子,给你生,你和你老婆,生得出来么!还有,我公公,白手起家,年轻时有神算子之称,若非林家的遗传,这孩子能心算如飞,天生就是术数神童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可不就是!”边上坐着的林家的二姨太,尖着嗓子,首先呼应:“这孩子是咱老林家的人,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还用说,”林家的三姨太也立即接茬,更是尖酸:“这模样,还有天生会心算,谁敢说这孩子不是林大宝,就是他妈的瞎了狗眼!”
人群里一片议论,颇有质疑海山认同秦氏的,秦氏好不得意!
“什么老林家的种,放你娘的屁!想挑事是吧”海山的脸,比刚才更黑,再次一拍桌子:“也不先瞅瞅,这是谁家的一亩三分地!”
海山腾的站了起来,眼神犀利,直逼秦氏:“我只知道,没有我爹,没有我,早就没了这个孩子的一条命在!谁不知道当年,你们林家烂了心肺,要钱不要人,不肯赎林大宝,还把林大宝的娘,生生的给逼得在林家大门的门柱上一头撞死了!瞎掰什么都没用,这是我老杜家的孩子!赶紧的,带上你的人和东西,屎壳郎搬家——给我滚蛋!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海山才不会上这个女人的当,志远是不是林大宝,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明确一条,志远是老杜家的!
秦氏习惯了骑在别人的脖子上说话,又自诩是个说一不二的当家大奶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海山这一通骂,面子上哪里下得来,当即就放下脸,狠劲的叫嚣:“咋地想动手我看你敢!你以为你拳头有多硬敢动我一指头,老娘只要写个手指宽的纸条,就能把你送到大牢里吃牢饭去!”
海山不屑的哼一声,林家有钱,林延祥继了他老爹的位,在奉天商会当个副会长,算是有点儿脸面,但别人怕他,海山可不怕他,眼前这个口气大得熏死人的臭婆娘,要不是一个女人,海山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老子一向不打女人,但今天说不准就破了例!”海山冷笑着瞅着秦氏:“我的拳头硬不硬,你是不是想试试”
秦氏倒是想继续放硬话来着,可海山眼里的寒意,让她不敢妄动,急忙向边上林家的管家,扔了个眼色。
那管家明白,这是要他到外头,把林家的几个车夫都叫进来,给大奶奶壮声势呢。
海山早瞧科了,冷笑道:“想去叫人我劝你别动!老子不打女人,可没说不打男人!你敢动一动,老子叫你在床上躺半年!其实别说就你们外头那几个人,再多来十个八个的,老子也一样收拾了!老子只是不想脏了我家的地!”
那管家没敢动脚窝子,低着头,秦氏瞪他只当没看到,海山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顺天!说得出做得到,他可不吃这眼前亏!
秦氏眼见着没便宜好占,瞄了志远一眼,因怵着海山,不敢走回主客位,手一招把三姨太叫了起来,在三姨太原坐的椅子坐下来,双腿一拧架,离海山离得远,又敢嚣张了,嘴里就又不干不净:“哼!还说我们林家烂了心肺,可不知,那起子霸着人家的骨肉,不让孩子回林家,不为孩子着想,让孩子跟着自己受穷的人,心肺是啥样的!”
边上三姨太,惯了给秦氏捧臭脚,这会子瞥海山一眼,呼应道:“就是!不知人家敢不敢,让咱们问问大宝,他想跟谁!”
“这里没有林大宝!只有杜志远!”一直站在海山后侧的志远,走到了秦氏的面前,身姿挺拔,横眉冷对:“三年前,林家就有个女人,带着忒多东西来,说要把我带回去给她当儿子,当时我和她说,叫她死了那心,我这一辈子,只姓杜,杜海山的杜!今儿,我还是这话!你们可以走了!”
“大宝!”秦氏忙出言诱惑:“你要回了林家,就是林家的九少爷,有爹妈疼着,丫头老妈子伺候着!你生母不在了,我已经和老爷说了,由我亲自照顾抚养,归在我的名下,那你就不是庶出的孩子,是大房嫡出的!正儿八经的少爷!以后前途无量!”
志远冷冷的,掷地有声:“什么林家树家,嫡的庶的,我都不稀罕!”
说着,就向门外走去。
海山诧异:“你去哪”
志远停下脚步,转身一本正经的回海山的话:“爹!家里有不知哪里来的女妖精,酸帮辣臭的,脏了咱家的地,我去拿扫帚,把她们扫出去!”
海山听了,
第三章 三个心愿
海山指了指烟笸箩,志远会意,跳下地,拿过烟笸箩,伺候海山抽烟。
临睡,一般不抽烟,显见得是自己要考讲武堂这事太大了,爹要好好的想一想。趁着海山抽烟,志远赶紧帮海山把脚擦干,捧了脚盆出去把水倒掉,然后回来,爬上炕,乖乖的坐着,等海山发话。
海山喷了口烟,瞅着自己的儿子:“远儿,你不是那种别人兴头什么就跟风的人,这回想跟开心一起去考,说说你是咋想的”
“我要当官!”志远直截了当:“爹,现在没了科举,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那是老黄历了,而拉杆子,现在也过时了,就算跨下有马,手里有枪,也不是随便招个安就能当官的了,多少绺子,被军队一剿,还不立马就是个落花流水!现在已经是有飞机、有军舰的年头了!咱穷家小户没个强援,想出人头地,想不被人欺负,就得想法儿自己也能当官掌权,眼下,对于咱家这样的,没有哪条路,比从讲武堂出身更快的了!”
海山点头:“不错,你大苦吃了,见识也确实有了!这条路虽然危险,却也是出人头地的捷径,若能做到师长、旅长这样的位置,那就也算是一路诸侯了。就算次一些,混到个团长,腰干子也硬,像林家那样的,哪里还敢上咱家来吵吵!”
志远有点惊讶的抬头看着海山:“爹,你这是,让我去考了”
海山放下烟具,拍拍志远的肩膀:“女人要敢浪,男人要敢闯!远儿,你胆子不小,百折不挠,脑子也好使,但却一向粘人得很,都这么大了,还成天粘着爹!这回,能自己立志要去考讲武堂,有点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模样了,爹不但让你去考,爹还要夸你!”
志远腼腆的笑了,爹爹还少有这么当面夸他的。
“不过,”海山话风一转:“你真想透彻了入了讲武堂就是兵了,丘八可是很苦的,且不说军阶是用血来换的,光是不能随便回家这一条,你受得住”
志远眼神一暗,低下了头,但很快就重新抬起头,眼神清明而坚定:“受得住!若能考上,军校出来,由班长、排长做起,直到出人头地!我知道,我得出息了,才有孝养好爹爹之根基,与爹爹分别,是为了日后能长久的和爹爹共享天伦!”
“你想考讲武堂,不只是为了爹爹,对吗”海山看着志远,眼里充满希冀:“远儿,你要立大志!我知道,除了孝顺爹爹,你还一心想为石头和韩萱报仇,但这还不够!若只有这点志气,格局终归还是小了。”
志远双目湛湛,看着海山,郑重的点头:“嗯,爹,我也是男子汉,立志要有一番作为,除了快意恩仇,我也想名留青史,能惩恶扬善,造福百姓!”
海山的表情温情而凝重:“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得成大英雄、名留青史的,但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忧国忧民,有惠泽万民之气概!更要奋发图强,怨天尤人,不是英雄本色,人事未尽,不可言天命!远儿,你切记,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虚度光阴,而应该更加努力,不停地进步,让自己变得更强!让自己的一辈子,不愧对亲人,不虚度此生!”
志远双眼里华彩璀璨,暗暗将海山话里的每一个字紧记心田,然后恭敬的变坐为跪,在炕上给海山磕了一个头:“远儿谨记!”
孩子如此受教,海山很是满意,但他心里已有计较,志远中的的毒,不是短期内就能拔清的,或者孩子这一辈子,都要带毒生存了,无法拔清,但至少,要病情稳定了,才能让孩子长久的离开自己,三年了,丸药还是不能停,海山怕再有反复,孩子从军不宜过早。
怎么劝说孩子放弃今年的报考呢
海山示意孩子坐好:“坐着说吧。你准备参加今年的考试可你没有正式上过学,考的课目,你可过得了”
“应该行吧,开心哥去年考了些啥都和我说了,文化课没问题,开心哥做不来的题,我都能做!中学的课本,我可比开心哥读得还透!”
“可你才十四,人家收吗”
志远满不在乎:“虚岁十五了啊,我准备,报个十六岁,或者十七岁,报大个一岁两岁的,没事!”
“除了文化科,人家也考术科的,你腰还没能全弯下,术科你能过”海山又抛出一个理由。
志远背部的烙印疤痕,可是看得海山的师傅都摇头的,说好好的孩子,废了!可海山就是不信那个邪,三年来,每一个晚上,在睡前都坚持,让志远,保持牵引背部皮肤的弯弓姿势,枕着他的胳膊睡下,而海山,则以松节油帮志远推拿背部,每晚至少两刻钟的时间!三年如一日!多少个夜晚,孩子已经呼呼入睡了,海山仍然顶着睡意勉力坚持,硬是用他的一双肉掌,用三年温柔的推搓,把孩子的背皮软化拉长,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的努力,愣是让孩子能自由的重新弯下腰!
志远也争气,自己经常忍痛练习,目前已经可以弯腰以手触地了,只是还没达到海山的柔韧标准,海山说的全弯,得弯腰抱腿、头触到小腿!
“这不是事!”志远笑了:“我爹是谁,大名鼎鼎的顺天!咱可是练过的,难道还比不上那些没练过的开心哥都打不过我!我估摸着,能考过!再说了,现在报考,明年春才完成所有考核,还有时间练!”
海山笑咪咪的,出大招了:“考上了,可就是睡大通铺了,而且出操啊泡澡堂子啊,脱衣服的时候多了去了,你的背,不怕人瞧了”
志远的眼神,立即就是一暗!
他的背上,那条张牙舞爪的蝎子,还有累累的伤痕,在别人看是触目惊心,在他是心中永远不想去触动的痛!是打死也不想再忆起的屈辱!他不愿意被人看,不想人家问起,让他得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起那一年的种种!他很想把它毁去,甚至悄悄背着海山自残过,被他爹发现后打了他一顿惨的。
就因为这个,再热的夏天,志远也不打赤膊,别家的孩子,夏天脱个精光,在小河里游得那个欢,而他到现在还没学会游泳,还是个旱鸭子!海山要教他游泳,他下水时打死不脱上衣,那样子怪得更惹人笑,气得海山不教他了,为这事还用笤帚抽过他的屁股!
看着孩子眼神里的急剧变化,海山知道,戳中孩子的痛处了,他一直痛恨志远不敢面对过去,认为这是没出息,但也着实心疼孩子。
海山拍拍孩子的肩膀:“远儿,爹知道,你离开爹的一年,经的事太惨痛,可越是痛,越是要自己去揭疮疤,鲜血淋漓个几次,也就离全好近了!能打赢你自己
第四章 母亲的玉镯
这天,天快黑的时候,杜家来了个二十多岁的后生,一身长衫,模样斯文,说是要找“林大宝”。这人见了海山父子,眼睛就总往志远身上瞄。
海山领着志远,把客人堵在院门口,父子俩都戒心十足,目下,只有林家的人,知道并关心志远就是“林大宝”。
海山瞅着那后生:“你是什么人城里火磨林家的人”
那个后生给海山作了一个揖:“我叫张九如,是林家城里凤云轩的大伙计。”
海山和志远对看一眼,果然是林家人!
凤云轩是奉天城里老牌子的商店了,经营金银首饰、古玩玉器,是林家的产业。而大伙计,地位比掌柜低,比普通的伙计高,这么年轻,能做到凤云轩的大伙计,还是不简单的,大伙计柜内柜外的活都要忙,得对古玩玉器颇有眼力才行。
海山听了是林家的人,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你们大奶奶,前天来咱家,碰了一鼻子的灰,灰溜溜的走了,怎么,还不死心又派你来做什么这里没有林大宝,请回吧!”
海山的模样,不怒自威,加上顺天菩萨的名声,颇让人畏惧,那张九如不敢有半点倨傲,恭敬的再次作揖:“顺天爷!我虽是林家的伙计,这一趟,却不是林家派来的,而是自己悄悄来的。”
张九如说着,转头看向志远:“这位,是大宝少爷吧,我爹是林家的帐房先生,我以前是老爷的近身跟班,认得你娘,你娘临死前,有话叫我带给你。”
见父子二人有惊疑之色,张九如忙又解释:“当年以为,过了期限少爷就会被撕票,所以,没曾想少爷能活下来,我是在大奶奶前儿来过这里,事儿闹开了,才知道少爷还活着,所以今儿过来了。”
海山听到张九如说自己是林家人,还敢称志远是大宝少爷,心里就不舒服!这分明是认定了志远是林大宝、而且是林家少爷的意思!
海山不想儿子再和林家有任何瓜葛,他没把张九如轰走,不但是因为张九如的说词,更是因为他看到了志远眼里的希冀,那是儿子在用眼神求自己,不要赶走客人,他想知道他娘的事情!
海山知道,远儿心里,是有他生母“赛牡丹”的位置的。他虽然极少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生母,但海山知道,孩子不止一次,向虚云和尚打听他生母生前的点点滴滴。
海山侧了侧身子,伸手肃客,把张九如,让进了客厅。
隔天,海山带着志远,由庆三爷和一位城里的士绅作陪,登门拜访林家的当家大奶奶秦氏,为志远求取他生母留给他的玉镯。
据张九如说,赛牡丹当年临死前交给他的、让他转交给林大宝留个念想的玉镯,一直,都在大奶奶的手里。
张九如的爹,原是林家的下人,被林延祥的爹,也就是林家的老爷子带携提挈,让他读书识字,当了林家的的一名帐房先生,所以张家上下,对林家感恩戴德得很,是林家的死忠。
当年,张九如只有十四岁,本就不是多勇敢多有担当的人,又是家生子儿(旧称奴婢在主家所生的子女),对林家主子既畏惧又忠诚,赛牡丹在林家大门门柱上撞死后,张九如不敢私下收着玉镯,把玉镯交给了当时当家的秦氏。
张九如虽然胆小怕事,但终归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和对赛牡丹的愧咎,又被志远央着,这天,也陪着海山父子一起见秦氏,以防秦氏耍赖说根本不知道那只玉镯。
秦氏对于志远,本已经漠不关心,因为海山父子撂下过狠话,志远只姓杜,决不姓林,那么也就不但是自己,五姨太也不能把志远收到名下当儿子,那么五姨太想用林大宝巩固自己在林家地位的计谋,算是已经被她破拆了。
不曾想,为了赛牡丹留下的玉镯,这两父子,也有来求她的这一天!
想想那天在浑河堡,被海山和志远扫地出门之辱,秦氏哪有不报复的!
要不是海山稳当,和庆三爷通了气,庆三爷拉上了一位和林家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一起登门,连林家的大门都进不去,秦氏肯定给个闭门羹他们吃!
见了面,秦氏大条道理,既然志远不是“林大宝”,凭啥向她要玉镯!
海山言明,不是“要”,是买,希望秦氏能让他们,买走这只玉镯。
秦氏嘻嘻笑道:“那破手镯,带着那女人的晦气,扔犄角旮旯里十多年都没动过了,我倒是用不上那破东西,可我又不差钱,懒得卖!今儿,你们倒是提醒了我,还有这么件东西,啥时空了,找出来砸了,老娘听个响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