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隐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居里闲人
田府医摇摇头,“拖太长时间了,全身机能已损,若是早几年医治可能还有一点希望。”
众人皆默。
纵是都有心里准备,但真正听到结果,却还是让他们止不住难受。
柱子低低哽咽:“阿爹……”
王明祥拍了拍儿子的手,抬头问道:“我还有多长时间”
田府医略略沉思了会,道:“若精心调养,多则两年。”
“少则呢”
“一年以上。”
王明祥呵呵道:“够了,我早就活够本了,能活着回家就行。”
方郗对田府医说道:“府中库
一百二十四章 当年事(续)
“事先准备不足,又因死伤的人太多,伤兵营里严重缺医少药,因此我又再一次因为感染而昏迷,等熬过来时,就听到将军夫妇双双去世的消息……我至今不知我其他亲卫军兄弟是否还有人活下来没。”
房间里很安静,只幽幽荡荡的回响着王明祥平白直叙的声音。
是的,平白直叙。
所有的怀念,不解,疑惑,悲伤和愤怒,经过无数年,一次又一次在心里细细咀嚼,重复着记忆、过滤和沉淀,将所有附之于上的情绪都撇了去,仅留下事情最初的原相。
方继忠回忆道:“朝里是六月初三收到消息,三天后,六月初六我率军出发,日夜兼程,六月十六赶到洛州,”他转头对方郗道:“你父亲一直在坚守,鏖战到最后时刻,等我退敌后找到他时,他以剑柱地,浑身盔甲被血浸透,半靠着残墙,看到我时,咧着嘴笑……”方继忠闭了闭眼,掩去眼里的悲伤,“还和以前一样,笑得傻呼呼的。可,来不及叫我一声哥,就倒下了,倒在我怀里,再也没有醒来过。你母亲那时怀着七个月的你,我们原想先瞒着她,但没瞒住,她陪着我们一起日夜守着你父亲,我们祈盼着奇迹能够出现,哪怕他能睁一次眼,说一句话都好,但天不假年,人不遂愿……你母亲不是不爱你,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将你生下,已耗尽她所有心力。所以,郗儿,别怨他们撇下你,他们都尽力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对此,我只有遗憾而从未埋怨。生我者之父母,养我者之祖母,伯娘和您,穷我一生,感恩不尽。”方郗浅浅一笑,那笑容看得人想落泪。
方继忠轻轻地拍了拍方郗的手,继续道:“事后,那处残墙我也去查看过,但因战时留在那里的痕迹太多,反而看不出什么异样,只能从其它墙砖的厚度和粘合程度上基本确定不是建墙工事问题。我听说,墙塌时,你父亲和他的亲卫军是最早赶到那里的第一批人,于是我开始寻找幸存下来的亲卫,但没有找到,后来得知都他们都阵亡了。我想想也是,你父亲身为主将都伤成那样,他身边的近卫还能活下来几个。”
王明祥道:“当时战后的情形太过混乱,上头为了尽快恢复城里秩序,还有因天气太热,尸体腐烂的很快,怕引发瘟役,所以大多人手均抽出处理这些事情去了,无暇照顾我们。因此伤口略好后,我同伤兵营里其他活下来的人未做详细登记,就一起被遣返回原籍。”
方继忠点点头,道:“难怪,我在军名册上怎么找不到你们的信息,连阵亡将士名单都不详尽。”
“也许是阵亡的将士太多了,活下来的也大多是伤兵,没有人有更多的精力去详尽的打扫战场和整理后事,活着的人自顾自吧,至于死了,一坯黄土罢了,谁埋都一样。”
方继忠歉然道:“是我有错,未尽到全职。”当时,他哀痛于方继信夫妇的死,又要照顾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实在无力旁顾。
王明祥知晓一些当时情形,理解道:“事有轻重缓急,您已尽力了。”至少,他们的遣散银两都给足了。
……
方郗沉默了会,对王明祥问道:“我父亲那时是说墙像是被炸裂开的是么”
王明祥肯定道:“是的,将军摸过断裂的地方,说里面有些发烫和焦黑,那时天色未晚,还没点火把,所以正常墙砖是不可能会烫。而且,我们刚到时,现场还有一种气味,像……”
他回想了下,形容道:“有点像道观里道士炼丹爆炉时的味道。”
方郗垂下眼睛,思忖着,火药这个时空里已有火药出现,最初就是道士炼丹的衍生物,成份不纯,威力很小,要用它来炸损城墙不可能,除非是量多引起质变,还是另有玄机或者干脆就是炸药
会是吗
他心中暗凛,现代一般炸药的成份和制作方法他都清楚,但他一直秘而不宣,藏而不露,因为他
一百二十五章 玄火堂
杨江他怎会来信郑严展手微微顿了下,随即放下棋子,道:“嗯,知道了,拿来吧。”
他异状被好友嵩山剑客伍适齐看在眼里,讶异道:“哪位高人”
呵呵,确实是高人,只是年纪太轻,郑严展微微笑道:“一位小友。”
杨江的字很端正,没有金钩银骨,平平淡淡,不见锋芒,但让人看了很舒服,仿佛这字就该如此写才是理所当然的。郑严展先前还不甚在意,只觉的是字如其人,看了一会,忽然神情一凛,再次细细端祥,然后闭上眼睛,感觉那字从纸上跃出,在虚空中悠闲自在地舒展身姿,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一点一钩,简单而合乎规则,没有多余赘笔,纯粹而合乎自然,自然而然。
良久,郑严展才缓缓睁开眼睛,敬畏而又复杂地看了眼手上的信纸,深深叹道:“不愧是……”大宗师啊,技近乎于道。
伍适齐很少见到这样,有些失态的郑严展,这天下还有何人何事竟会让他动容,不由对其口中的小友更是好奇。
两人相交半辈,感情甚笃,因此伍适齐也不故作客气,直接开口道:“说啥,能让我看看吗”
郑严展将信递给他道:“没啥要事,杨小友请我帮他查一件事罢了。”
伍适齐接过信,粗粗浏览了一遍,果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探听一些江湖讯息罢了。他的功力比郑严展低了两个境界,因此看不出其中玄机,倒是那位在信上以平辈的叙称让他有些兴致,按郑兄现在的江湖地位和辈份,平辈相交的要么是如他一样旧年相识,要么就是境界相同,而郑兄的旧友就那几个,他大都知道,会是境界相同姓杨的宗师
伍适齐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江湖上的传言,问道:“郑兄这位杨江小友,是前段时间江湖传说的那位么”
郑严展知道伍适齐指的是何事,便点了点头道:“是他。”
伍适齐倒吸了一口气道:“这位杨宗师手够辣的,大名鼎鼎的鬼见愁秋叶楼十日之内就被他一人戮了个干干净净。到底是哪方神圣,好像是凭空出现似的,以前从未有过他的任何信息。”
郑严展笑道:“杨小友严格上说不是江湖中人,无门无派,不在江湖行走,别人又哪来他的信息。我虽只与他见过两面,但依我所见,这位不是好杀之人,估计是秋叶楼触之逆鳞,他方才下了狠手。那秋叶楼也不是啥好东西,只要给钱,什么人都敢杀,连无辜幼儿也不放过,这不,天不收,自有人来收。”
说到这里,他脑中闪现一个清隽矜贵的人影,当时应该是这位出事了吧,要说杨大宗师的逆鳞,也只有他了。
伍适齐道:“不是江湖中人啊,难怪他会来信问你呢。擅长使用或制作雷震子、霹雳弹这类火药暗器,奇怪,问这些干嘛。”
郑严展睨他一眼,“不问前因后果,忘了人老糊涂!快帮我一起想想,我也久不出门,有些事都不大记得起。”
伍适齐笑话他:“哈哈,是谁人老糊涂了!”哈哈了两声,思索道:“谁使用想不起来,倒是擅长制作火药暗器的……你记不记得早年前江湖上出现过一个叫玄火堂的小门派。”
“玄火堂”郑严展回忆道:“有点儿印象,是个小门派来着,主事是一对兄弟,叫什么……”
他想了半晌,伍适齐提醒道:“姓司徒。”
“对,老大叫司徒火,老二叫司徒炎。”郑严展轻拍了下桌子道:“听说这两兄弟原本是对农家子,后来半途出家,当了十来年道士后,又还俗归家,没两年就创建了玄火堂。”
伍适齐嗯了一声道:“司徒兄弟俩最擅长的就是制作火药暗器,杀伤力不小,若没
一百二十六章 疥癣之疾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何况根深叶茂的太岳宗。顺着先前查到的方向,继而深追,不到两日,关于司徒兄弟俩后续的一些详细信息就经过郑严展的手,摆在了方郗的案桌上。
“司徒火和司徒炎因长期侵染火药,深受火毒影响,子嗣艰难,虽各自娶纳数房妻妾,但唯有司徒炎得一独苗,取名为司徒离。
因惧怕司徒南步入兄弟俩后尘,因此并不传授其制作火器秘诀,而是在他年幼时,就聘请高手,为他熬练筋骨,教授武技。
司徒离天资颇为聪颖,十三四岁时武功即有小成,又因长相俊秀,在玄火堂的地界-郴州境内,闯出了一个玉面小郎君的名号。
司徒离十五岁那年,玄火堂因事故被炸毁,死伤惨重。因怕仇家趁机报复,半残的司徒炎带着他和其他幸存下来的人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从此在江湖中消失。”
“司徒离,在五行八卦时,离卦属火是为真火,以离为名,是有家脉传承之意。”方郗道:“而离卦乃南方之卦,有南离之说,看来可以基本确定司徒南就是司徒离了。”
开洛州全境地图,方郗指着连云山道:“连云山的位置很微妙,一旦洛州边境起事,无论朝廷是要出兵增援,还是输送粮草,为了抢时间,必定要从连云山脚下抄近路,那么届时,连云山下的那条山道就成了生命救给线。
老杨,你记得我们上次回京时经过的那个狭谷时,连云山山匪的反应和站位吗那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训练极其有素的队伍。若在战时的最关键时刻,这个关口被人突然卡住,断了供给线,那么洛州的结局会怎样也许说可以绕大道走,可是在关键时刻,时间就是战机和性命,早一刻和晚一刻,结局两说。
若当年大伯的援军在这里被卡住,不用很久,三五天就好,那么父亲也许就支撑不住了,倘若那年洛州城破,而昇阳又无战力,北魏军连破两城,长驱直入大唐境内,现在大唐会是如何景况!
这样看来司徒南或是其背后的主子应该是看到这点,所以在洛州战役之后,司徒南上了连云山创建金刀寨,并收服合并其它匪寨,形成现在的连云九寨,以待时机。”
方郗点了点地图道:“原来不知司徒南的根底,只以普匪视之,对他的行事方式虽有所留意,但没重视到哪去。今日一瞧,方知此如附骨之疽,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
杨江微微蹙着眉头道:“连云山九寨,尤其是金刀寨,寨城坚固,依山而建,又藏兵洞中,整体上易守难攻。那些匪徒盘踞多年,对地形地况甚是熟悉,此战不好打啊。”
方郗道:“不好打也得打,迟早要打的,早打比晚打好。趁着现在国内无大事,朝廷正好可以腾出手来除了这颗毒瘤,否则一朝有事,首尾难顾就麻烦了。
现在我们首要确定的是司徒南的踪迹,看他是否还在连云山。”
杨江道:“我去连云山走一趟。”
“不用急,先将这事报给大伯,听听他的意见,之后我们再来合计。嗯,把清子也叫上,反正打不打这事最后得他老爷子定夺。”
……
五日后,养心殿,南华阁。
惠武帝坐在御案后面无表情的听着下方几个大臣大将吵吵嚷嚷,只有在偶尔伸手揉着太阳穴时,才显露出一丝无奈。
嗯,他是一个听得下众臣意见的开明君王。
开明君王不好当啊
经常头痛!
方郗坐在角落里,嘴角含笑,看着眼前场景,甚觉有趣,还不时和边上的杨江和李清两人窃窃私语,偷偷点评。
原来男人吵起架来,完全不输那些大妈们
一百二十七章 准备
(上一章有修改,看过的可重刷一遍。)
在这次的小朝议里,除方郗和杨江是惠武帝的特邀人员外,还有旁听的四位皇子和户部尚书钱广峰属于中立,宁国公、兵部尚书和两位军方大佬为武将方对阵文臣方的两阁老,吏部尚书,翰林大学士,两方争论不休。
自古文武不相和,大唐朝廷也是如此,有时并非对错,只是因反对而反对,无它,习惯而已,再顺便为自己一方多争些利益。
理不辩不明,事不辩不清,况且从某种意义来说,臣下矛盾更利于皇家集权,也因此,惠武帝才能容忍下来,虽然时不时被吵的头痛,但也只能硬挨着,谁让他是个开明的君主呢。
可是这次被方郗这个护短的,且不讲理的家伙叭叭一通,无差别,硬是狠狠的怼了一回,大佬们还不能气恼,是自己这些人说话不严谨,语有岐义。且人家为父张言,有理有据有节,有情有义有礼,能恼么没那脸恼啊
只好对着宁国公笑骂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鸣谦这孩子,平时文文雅雅,不爱说话,这护起短来,跟你这老家伙是一样一样的。”
宁国公挺了挺胸膛,得意道:“那是当然,我方家的孩子,哪还差的了。”
众人鄙视之。
被怼了一通,神清气爽,两方也不吵了,开始商议起正事来。
有句话阁老说的对,那就是战事不能轻启,一旦开启,除了钱财物资外,还关系无数将士的性命,疏忽不得。
虽说军人不惧牺牲,但不能无畏牺牲。
连云山山体庞大,山里老林沟壑密布,地形错综复杂,若无自小生于斯长于斯的山民土著带路,贸然进山,多少人都不够填埋。
这也是连云山山匪们历经几朝,生存至今,还活的很是滋润的主因。而近二十余年来,经司徒南这方的整合和训练,再时不时的下山抢劫,以战代练,无声无息里,形成一支战斗力非常强悍的队伍。
要攻打连云山,其难度不亚于攻打一座重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辅国大将军袁世昭看着地图,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他摇着头道:“这个地图不够详尽,只有外围的大致地况,里头情形一无所知,如何打我们军队从没打过山地战,从哪条路进,哪条路出都不知,说不定回头就被人包了饺子。”
“还有一点,诸位要注意到,连云九寨分布在不同山头,每座山头之间都有秘密通道相连,互成犄角之势。”兵部尚书薜知棋侃侃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不被动,因此我们只有两个方案可选,一为兵分九路同时进攻,让他们无暇腾出手来支援别寨;二是擒贼先擒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金刀寨,群蛇无首,自起混乱,借混乱之机再逐个攻破。”
宁国公道:“老薜方才所说的这两个方案,实施起来都难,一、连云九寨虽然各据一方,但都是在临近的山头,因此我们的军队也无法分散,只能统一调度。而连云山下的平地不多,无法驻扎大军,况在狭窄之地连营,乃兵家大忌。
二、金刀寨倚山而建,山势险恶,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若要以迅雷之势拿下金刀寨就只能巧取而不能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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