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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你臻途无悔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公子斯诺

    慧




第三十六章 难论因果
    徐老太爷枯槁的身子深陷在铺着厚厚的软垫的太师椅里,闭目回想这突发的惨事和应有的对策。他如何不知徐平最后的话只是与溺水之人的一根稻草罢了。即使那只是一根稻草他也要抓住啊。他知道他还得打点精神善后呢。那将更是一场硬仗啊。

    正在这时,臻儿掀帘进来了。他不由得怔怔地盯着臻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臻儿早就起床洗漱完毕,却被告知今天不用去上学了。臻儿懊悔地道:“早知如此,昨儿就不着急赶回来了。”勤学笑他道:“你又不能留宿在庵里,不回来你上哪儿去睡呢”

    臻儿心道:“我在山里有地方住,只是不能说与你知道。”

    冬子因为昨儿个在家呆了一天,正遗憾着没能和臻儿一起上山,闻言不由得兴奋地道:“那咱们上山去接书儿姊姊回家吧。”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有乐意在家里圈着的,勤学听了也跟着叫好。

    臻儿想着:“要是太爷爷一时没记起来昨天打架的事儿,正好可以借此上山躲一躲。能拖一天是一天。”于是点头同意。一行人便过来请示老太爷。

    “太爷爷……”臻儿看着徐老太爷的脸色,不禁有些心中忐忑。他试探着问道:“您还好吧没事儿吧”

    “你可是听见到了什么”老太爷脱口道。

    “刚看到徐平耷拉着脑袋出去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事惹太爷爷生气了太爷爷骂他了吧”臻儿更觉奇怪,这徐平是二爷爷房里的管家,怎么能惹到太爷爷生气了

    “找太爷爷有事吗”徐老太爷沉住气,尽量的语气平和如常,只是对臻儿的问题避而不答。

    “哦,今天学里不上课,臻儿想请太爷爷允许,去清净庵接阿姊回家。不知……”说着看老太爷脸色愈发不好,一时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该来的总是要来啊。”徐老太爷听臻儿提到他姊姊对臻儿招了招手:“臻儿,到太爷爷跟前来。”

    臻儿又上前了两步,徐老太爷拉着他的手,一把他紧紧地揽在了怀里。感受着臻儿尚且小小软软的身子骨,这个老人再也忍耐不住,突然间泪水夺眶而出。只见他呜呜咽咽,片刻间便是老泪纵横,泪湿衣襟。

    “太爷爷,太爷爷您怎么了”臻儿抬头看时不禁又惊又急,这才想起来昨晚太爷爷说过,今天要为打架的事儿罚他呢。心道:“难道大太太又闹起来让太爷爷为难了可是也不应该把逼到太爷爷这般地步啊。”他印象里从来或慈祥或威严的太爷爷哭得好像一只受伤的老兽,肩头耸动,声音沙哑,涕泪纵横。

    臻儿匆忙间也忘了拿帕子,只用他肉乎乎的手指头来给他太爷爷擦眼泪:“不哭,太爷爷不哭。臻儿听话,臻儿以后再不打架了,不让您操心难过……您别哭了,眼睛哭坏了就读不了书了……”

    门外的好读老管家及一众丫鬟婆子听到臻儿的童真稚语无不落泪。好读抹了把泪,模糊的泪眼看到一群人朝书房疾步走来。

    打头的一个鶴发素衣,身材中等,背直步健的中年妇人是老太爷的独女,寡居多年的徐立贞;紧跟着她的是儿媳妇秦沁,二太太冯芗和徐诚媳妇诚二奶奶陆婉,再后面是各自的丫鬟婆子们。

    要说徐立贞还不到五十,却已经头发都白了。据说当初听到丈夫为国捐躯的消息后,痛不欲生。虽然不是一夜白头,却是眼见着一日日的褪去了青春的颜色。幸好后来发现有了遗腹子,她便把对先夫满心的思念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几十年如一日,五更起三更歇,教导得儿孙都成人成才。无论是自家人还是朋友乡亲无不交口称赞,道其不愧为立贞之表率。

    此时家中遭变,她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健步疾行在前,仿佛是领军的大将,让身后跟随的众人安心追随。

    好读赶忙迎了上去,徐立贞缓下了步子,眉头紧皱,一双凤目锁住好读,沉声问他:“你仔细跟我说说,究竟怎么了”好读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接着看了姑奶奶一眼,又道:“臻儿小少爷还不知道,刚刚还在央求老太爷要去庵里接书儿小姐回来。老太爷他,他终是受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说着到了门口,好读亲自打了帘子并向里面通报。

    徐立贞回头示意众人在外面等着,只让冯氏跟着。两人提起裙子抬脚越过门槛,绕过松鹤迎日的黄杨木雕屏风直奔里间。进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抱在一起的祖孙两个。

    徐立贞看到昨日还是鹤发红颜的老父亲,现下脸色晦暗、须发干枯、双目红肿,似乎一夜之间便又老了十余岁,整个人已现颓态,心中大痛。

    她不得不略作停顿,暗自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缓步走到老父亲身旁,蹲下身去,一手把臻儿拉到怀里,一手抓住徐老太爷布满青筋的手,轻声叫了一声:“父亲。”

    徐老太爷看着女儿忧虑的目光,长叹一声,闭目无语。

    徐立贞想了想道:“父亲,先让诚儿媳妇把臻儿领出去吧。”徐老太爷闻言点了点头。

    “姑奶奶,太爷爷他怎么了我有点担心……”臻儿拉住徐立贞求助道,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太爷爷的手不肯放开。

    冯芗见状把臻儿拉到身边,柔声道:“你太爷爷今天不舒服,我们别在这儿烦他,让他好好歇歇可好去,到二伯奶房里和你去吃点心去。”

    臻儿急道:“我可以在这里帮忙的,太爷爷不舒服我也没心思吃点心。我也不去接阿姊了,我只想陪着您一起。我不吵也不闹,不会烦到太爷爷的。”

    “乖,臻儿听话。你就出去一小会儿,让姑奶奶和太爷爷说说话。回头你太爷爷好点儿了,我马上让人去找你过来。”徐立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不动声色地要把臻儿往外推。

    “好吧。那你一定马上叫我回来。”臻儿看到各位长辈的言行反常,心里明白一定是出了大事,眼见着不会让自己在场,不如另外想法子。最初的慌乱过去,臻儿心中已是有了主意。他转头抱住太爷爷,道:“那我先回房去了。太爷爷一定不要再哭了啊。我也是家中的男人啊,我会为太爷爷分忧的。”

    “好,好,臻儿最棒最孝顺。太爷爷不哭了,臻儿放心吧。”徐老太爷安抚地拍这他的肩膀:“去吧。”

    臻儿听了,便退后几步,对着老太爷和屋里长辈施礼告退,转身向门口走去。徐立贞不放心,示意冯氏也跟了出去。

    看着臻儿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听到外间屋门帘落下的声音,徐立贞才在心中略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父亲道:“我刚刚又送了两个脚力好机灵的家人上山帮忙传信,现在应该快到了。”

    这时房里的大丫鬟秀枝端着一个黑漆描金瘦竹托盘进来,上面徐老太爷常用的青玉薄胎小盖盅。

    秀枝走到徐立贞面前站住,轻声解释道:“是燕窝粥。一直热着呢。”

    “我来吧。你也先到外面候着。”说着徐立贞接过来,先试了试冷热,把盖子拿开,勺子放进盅里,双手端给徐老太爷:“父亲趁热用一些吧。还得等好一阵子才会再有消息传回来呢。”

    徐老太爷闻言只点点头,身子微微前倾,接过了燕窝粥,略略吃了几口,便放在桌子上。冰糖清甜,燕窝软糯,他却是食不知味,勉强下咽。徐立贞把帕子递到他手里,劝道:“父亲再多用一点吧……”

    徐老太爷摆了摆手,艰难地说道:“女儿,我心中有愧啊……”说着双手颤抖着拿起帕子按在了双眼之上。

    徐立贞除了婚后和夫君一起的几年,几乎都是陪在父亲身边。她从未看到老父亲如此颓败伤心的样子,心中的柔软之处如被掏空了一般,几近初闻丈夫君噩耗的那个夜晚。

    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想了想劝道:“天有不测风云。父亲,您千万不可过于自责。



第三十七章 吉凶悔吝
    饶是徐立贞见识过些风浪,听到此话也不禁心中惊慌,身上发冷。她想到了为国捐躯的丈夫,如果不是自己阵营有奸人出卖,那么智慧勇武的他又怎么会兵败身亡如果真的是家贼,那么徐家……

    她不敢再往下想,好在父亲从悲伤自责中暂时解脱出来,又成了她的主心骨,便问道:“那咱们该如何行事,揪出家贼呢”

    “揪出家贼容易,只看谁最恨那徐谨一家便多少有了主意。只是,之后呢咳咳咳咳……”徐老太爷春天的时候还想着要扩建螽斯振羽堂呢,难道才数月不过,就要壮士断腕了吗

    徐立贞知道老父亲对子孙后辈的感情,是以不得不无视自己的感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边给父亲拍背,倒水,一边心思急转,试着为老父亲分析一番:“父亲,先不要急着先入为主。那边儿虽然不喜徐谨,可是慧娘已经出家为尼,于之无碍了啊。说句不当的话,他们就是拿臻儿下手,也不应该走这步废棋啊!”

    “要不是昨天的事儿,我也会像你那般想的。”看着女儿不解的样子,徐老太爷就把昨天徐致修如何对慧娘言出不逊,臻儿如何为母张目,打掉了徐致修的牙齿;周氏和徐谏午饭都没有吃,就又来找他哭诉,要严惩臻儿;而自己在答应惩戒臻儿的同时,也没有放过徐致修,告诉他们臻儿为孝道出手,并非不敬兄长,只须惩戒他出手过重;徐致修欺负幼弟在先,污言相向在后,才是犯了不孝不俤之罪,乃是自取其辱,虽伤了牙齿亦不能免责。

    “也是我想杀杀他们的气焰,说话便不觉重了些。”徐老太爷回忆着昨天的情形,懊恼道:“结果周氏和徐谏恨恨地走了,不过勉强压着没有在我面前发作而已。我知道那徐谨平日里跟着县里面的几个纨绔混在一起,认识不少青皮破落户和打行的人。一定是他找人做的。”

    徐立贞闻言不由得也有些信了。平日里大房几个主子如何得宝贝溺爱徐致修,太可是都看在眼里。现在徐致修却了颗牙,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怎么能不恼呢可真说不准他们恼羞成怒,便起来歹意,行了恶事。正想着,徐老太爷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父亲,父亲千万要保重,不可忧虑过甚啊。”徐立贞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忧心不已。父亲撕心裂肺般的剧咳也几乎把她这个做女儿的心撕碎了:“父亲勿愁,不如女儿去那边跑一趟,探探口风如何总要得了准信,父亲再愁不迟啊。”

    徐老太爷沉吟了半晌,道:“也罢,就辛苦你走一趟了。只是要不着痕迹才好。”

    “女儿明白,父亲放下。”说罢徐立贞看着父亲眉头有些松动了,就把装燕窝粥的小盅拿起来,哄着又喂了两口。接着劝徐老太爷道:“父亲,你一宿未能安眠。这样熬着也于事无补,白白让大家担心。我看您就在这房里的软塌上小憩片刻,养养神。我且去着,一有消息就进来告诉您。”

    徐老太爷点了点头,问道:“我的话你可记住了”

    “放心吧。”徐立贞肯定地答道,说着便招呼左嬷嬷和秀枝进来,几个人一起把他扶到软塌上安置好,留下左嬷嬷守着,大家便到了外屋。

    徐立贞并未停步,领着大家穿过庑廊,下了台阶,到了桂花树下的圆石桌前方才停下,正待细想一下等下如何行事,就看到冯芗也正好从外面进来,便先请她坐了,才问道:“二嫂,臻儿可还好没有再闹吧。”

    “刚才有管家媳妇找我回事儿。我几句话把她们打发就赶紧回来了。”冯氏边说着边左右找着,看到老二媳妇,便问她道:“婉儿,你可把臻儿送回房去他又是怎么个情景”

    “母亲,”陆婉略一颔首:“媳妇把臻儿一直送到他房里。因他说昨儿个累着了,今天不用上学反而困劲儿又上来了。我看他直打哈欠,眼皮子似有千斤重,就哄着他脱了大衣裳,上床眯一阵子。这会儿子应该睡沉了。到底还是小孩子,抗不住困。”

    冯芗和徐立贞两个人听了,相视颔首。徐立贞又把刚才劝说的话和老太爷情形小声和冯芗大概的说了,除了徐老太爷的身后托付之语。

    冯芗感叹道:“刚才看到父亲的样子真是吓着我了。多亏了有你开导,父亲才能想开了。如果他老人家有个好歹,这个家可是要……”

    徐立贞如何不明白冯芗的意思。如今徐家虽然看起来家宅兴旺,欣欣向荣,人丁众多。可是一旦父亲不在了,大房肯定是要分家的。如果父亲没有遗嘱,那么这家分的还有可能不太平。

    自己当初痛失夫君,父亲亲自接了自己回家,就是为了让自己有所依靠。现在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她们一家还留在这里则是反过来为了父亲。毕竟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热闹,不舍得外孙子们。

    徐立贞的母亲去世的早,作为独女的她自然也愿意多陪陪失去老妻的父亲。但是那一天到了的话,她也不再有理由留下了。毕竟她也是想儿子的。

    徐老太爷的肺疾咳症虽然是积年的老毛病,但以前总是冬天发,天暖了便好转了。大家也都习惯了,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今年却是咳起来缠缠绵绵不肯停止。直到昨夜警钟骤鸣,突遭惨事,老父亲的沉疴似乎一夜之间反扑而来,竟有些积重难返的征兆了。

    徐立贞正想着心事,听到冯芗又道:“我嫁到徐家二十余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太爷落泪,真真是让人……”

     



第三十八章 少年志
    经过大半天的高温蒸腾,清净庵已经全无清净之意。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各种焦糊**的味道。两个身量颇高,一色的箭袖劲装,扎着四指宽的牛皮腰带,着牛皮短靴的年轻人从烧得只剩下石头墙壁和柱子的大殿里疾步出来,找了个上风口站住,扯下了蒙口的手巾,不由得立时张大了口,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这两个人正是张鹏和徐致浩。张鹏剑眉星目,高大挺拔,腰带上则挂着边军军官常用的精钢宽背刀。徐志浩面如满月,肩宽腿长,腰上配一柄青锋剑;他们这身行头还是张承志在家的时候给小辈们置办的,没想到边关烽火未起,家门却遭不幸。

    他们两个在村口布置了人手,一直守到天光大亮,终于等来了从山上送信的家人徐平。知是贼人已去。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便把警戒的任务交给了两个管家,赶上山来把徐家两个长辈换下去休息。当然两个年轻人也急切地想知道庵里到底是怎么个光景。

    他们听过徐平说的惨状,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们真的身处其时其境,却还是被眼前阿鼻地狱般的情景震惊了。

    烧得漆黑,依旧冒着黑烟的断壁残垣中,堆满了受害人的遗骸。这些遗骸有的几近成灰,稍一触碰或是震动失了形状,彻底灰飞烟灭;有的却只烧焦了皮肉,尚有内脏流淌出来,让人目不忍视。两人和民壮们一起,费了半晌的功夫才把还有囫囵个尸体分拣开来,用她们的衾被一一裹好,再抬到大殿废墟前的空地上排好。至于已经烧成了灰,根本无法辨认的,就只好都收拾到一起了。

    “爹爹和兄长都和我讲过边镇被鞑子破城后的惨状。我直至今天才能体会他们的话中之意啊。”张鹏声音沙哑。他从后半夜开始召集民壮,调度指挥,到现在已经喊破了嗓子。这个本就是一心科举少年,如今亲眼见证如此惨事,亲身经历惨事的善后,已经是后悔平时疏于对民壮的训练。他因此不但坚定了悬梁刺股的决心,一定要金榜题名,将来要做一个包龙图,狄梁公那样断案如神、惩奸除恶的能臣;更是要文武双修,需要的时候以文官领兵亦能沙场却敌。

    “阿兄,你说着会是谁干的呢咱们这里太平得很,左右强盗不会从天上掉下了啊!”徐致浩一向佩服张鹏思维敏捷,此时亦是想听听他的判断。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张鹏的皱着一双剑眉,神情肃然:“首先,强盗,咱们就先假设他们是强盗吧!强盗显然是翻墙而入,然后打开的大门。清净庵墙高近两丈,可是墙头没有发现用飞爪的痕迹,墙外也没有梯子。你可以说他们是搭人梯进来的。只是我发现那墙头上的瓦片完好无缺,没有一块被碰到地上……”

    “你是说……那钟楼轻易得被破也是一样的疑点。”徐致浩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很有默契。张鹏接着道:“钟楼楼高门重,窗户上都有木栏。警钟却只来得及敲了两下……这回我倒是真的发现了飞爪留下的印记。还有慧娘婶子的房门却是被蛮力破门而入的,并非用撞木撞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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