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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佞臣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风云

    通报了姓名和来意后,自有助教带着他,来到了李学正的房间。

    李学正是位温和的老者,见到何瑾后和煦言道:“何司刑大驾光临,使得州学蓬荜生辉。老夫早闻何司刑乃少年英才,破案能士,州学有何司刑前来旁听,实乃一件幸事!”

    何瑾当即躬身一礼,谦逊言道:“学正大人过誉了。小子能来州学沐浴学风,才乃三生有幸。恳请学正大人多多指点,好让小子开化启智,造福磁州。”

    虽说何瑾现在的权势,比起这位只能掌管一州教育的学正要大得多,但他深知入什么山,就要唱什么歌儿。一切的言谈举止,皆遵从老娘的悉心教导,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效果自然也是出奇的好,李学正看起来很是满意,开口道:“既然有大老爷的交代,何司刑便去韩训导的课堂学习吧。韩训导虽说为人刻板严肃了些,但学识可是一等一的扎实......”

    开场不错,何瑾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可来到韩训导的学堂后,他便一下感觉到,事情似乎没想象中简单和谐。

    纵然拉来了教育局长亲自陪同,可那些秀才生员们一看到何瑾身上的青衫,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鄙夷、不屑、抗拒的眼神。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摆明了让他们这些秀才跟一介刀笔小吏同窗,就是对他们人格的极大侮辱!

    尤其被打断了讲学的韩训导,更是丝毫不给李学正面子,恼怒直言道:“学正大人,这州学乃秀才生员备考举人之所,国之栋梁的储备之辈。何瑾连一介童生都算不上,有何资格来此旁听!”

    李学正顿时一脸尴尬,解释道:“此乃知州大人的意思......”

    “便是一州大老爷,也不能如此胡来!国之大计,在于育才,若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罪过岂非大焉”

    嗯......老鼠屎。

    这个比喻......真特么气人啊!

    何瑾顿时满心厌恶恼怒,却还要努力保持微笑——算了算了,狮子不能同疯狗对咬。咬赢了不光彩,咬输了更丢人......

    于是,他悄悄将李学正拉了出来,小声问道:“学正大人,既然韩训导不愿收留,不是还有其他两名训导吗”

    李学正一听这个,面色不由更加尴尬了:“何司刑啊......这个,那个,老夫同前两名训导已经说过了。”

    “可他们一听这事儿,都表示要是你去他们学堂,他们宁愿辞去训导一职。唯有韩训导这里,老夫还没敢说,本想来碰碰运气,没料到......唉!”

    ‘怪不得,怪不得你上来那么热情呢..




第一零八章 都怪李学正!
    “国之大计,育人为本!”

    韩训导一听李学正的话,非但没胆怯,反而更怒了:“小小一介刀笔小吏,竟敢如此毁坏国本,简直该杀!”

    说着,他不加掩饰地盯着何瑾,又试图拉李学正起来:“学正大人,咱大明朝向来推崇文风学业,更设有提学道督管此事。老夫不信,他一个司刑还能反了天不成!”

    “你的意思,是要去提学道告我”何瑾闻言,不由冷笑摊手,道:“呵呵,你有证据吗”

    “更何况,提学道是负责提举学事司,掌管州县学政的。可衙门如何拨款,却不是他们能干预的......”

    “那还有科道御史!”韩训导当然不是法盲,立时又说出了他的办法:“我等全州学子联名上书,不信科道御史不会上奏此事!”

    “哦......”何瑾冷蔑一笑,道:“罪名呢......就因为师父不给你们拨款呵呵,你们真的好天真。难道就不想想,衙门凭什么给你们拨款!”

    “就你们州学需要银两款项,难道慈幼局、养济院、安济坊、漏泽园不需要难道修桥铺路、兴修水利不需要难道提高衙门胥吏白役待遇不需要还有置备武用,防范贼患都不需要......”

    何瑾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衙门公务,每一项都离不开钱,每一项听起来,都比州学紧迫重要。

    最后,他嘿嘿冷笑道:“大不了,师父将衙门所有的拨款,送达各科道让他们评定呗。说不好,各科道看师父捉襟见肘,反而还会去告府部一状,让府部那里多多照顾一番咱磁州呢......”

    韩训导一听这个,顿时傻眼了:不错,衙门如何拨付款项,那是知州大老爷的权力。科道御史最多,也就能责问人家施政方向不妥善,可人家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相反,真跟衙门闹僵了,吃亏的毫无疑问还是州学。

    姚璟这段时日雷厉风行、声望愈厚,哪儿是跟李学正一样的软柿子真招惹急了,人家将秀才生员大闹公堂之事一说,言州学管教无方、学风散漫......就算真把州学给撤了,他理由上也能站得住脚!

    而造成这样可怕后果的原因,就因为自己不肯接收何瑾如此一来,自己岂非成了磁州士林的败类,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韩训导不由软了语气,道:“既,既然是为了州学......老,老夫愿,愿勉为其难......”

    李学正闻言当即大喜,拉着何瑾的手,就要跟韩训导讲和。可何瑾这会儿却一扭头儿,傲娇道:“你现在愿意了......哼,可我却不愿意了!”

    李学正年近花甲,刚才一番演技,已耗费了不少感情。

    这会儿闻言,不由都有些崩溃:“何司刑,你这是要闹哪样儿啊!......咱不是说好就演一场戏,你怎么还来真的了”

    何瑾脸色瞬间变了,那叫一个郁闷:猪队友啊!......李学正,你才是要闹哪样儿演技这么快就下线,活该只能当个教育局长哇!

    韩训导这下也有些炸,不禁嘿嘿冷笑道:“何瑾,你到底还有什么要求”

    气势已不在自己这边儿,何瑾当然不会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开口道:“韩训导,在下知自己品性不稳、贪财图利,故而,师父才想着将我送入州学进修。”

    “盖因师父知晓,孔门儒学讲究‘因材施教’,对于异常和不凡的弟子,也有独特之法门,不会强硬随意抹杀天性。”

    “而在下来州学,自然也希望多听圣人教导,感悟微言大义。所以在下的要求,便是希望韩训导不会因在下使了这等诡计,而对在下有偏颇看法,放任自流。”

    言罢,何瑾对韩训导施了一礼,又道:“如韩训导这等方正君子,一诺价值千金,万望训导能抛弃前嫌,一视同仁。”

    这话一出,李学正和韩训导不由面色一变:你这孩子,真只是个粗鄙的刀笔小吏

    这番言之有物的道理,莫说一般的秀才生员,不见得能说出来。就是让我们听了,也有茅塞顿开之感啊......

    尤其韩训导,对此更是深以赞同和愧疚。

    事实上,何瑾猜的不错,他的确想着将何瑾扔进学堂后,只要不扰乱其他学子,就令其自生自灭算了。

    可这番话一入耳后,他那浓浓的训导荣誉和高尚情怀,便开始强烈复苏:是呀,就算是孔门弟子,也有颜回好仁,子路好勇,子贡好商,冉求



第一零九章 你们都曰曰曰了个啥?
    当着二十多名秀才生员的面儿,何瑾结结实实地挨了十下戒尺。

    一想起这个,他就超级郁闷:心理年龄都快三十岁了,还要跟小孩子一样被打手心,这感觉,真跟日了狗一样。

    可没办法,明代时的教学风气就这样。而且,谁让他穿到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身上呢

    有利的同时自然有弊,凭空能多来十来年光阴的代价,便是就算他言谈举止再成熟,旁人也不会随意给予他成人的尊重。

    “行了,那里还有个空位,你便坐那里旁听吧。”韩训导打完之后,一指窗边的一个空座位,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还是你斗垮的丁逸柳座位,正好他的书本笔墨都还没收拾,便先用他的好了......”

    何瑾还能说什么

    当然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就坐到了座位上。

    随后,看了看那笔墨砚纸齐备,还都是好货色,不由便有些乐了:嗯,有空儿跟赖三儿说一声,不用对丁逸柳那么“宠爱”了,反正刘不同都完蛋了......平时呢,也给那倒霉孩子加个鸡腿儿吧。

    就在胡乱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身旁传来了一句低低的声音:“小弟叫郝有钱,仰慕大哥许久,不知大哥愿意赏脸,抽空儿去小秦淮畅饮几杯”

    好有钱......这名字,真是简单直白啊!

    何瑾扭头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同桌。而且,这家伙一身绫罗绸缎的,果然很对得起他的名字。

    此时这位郝同学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一副前世粉丝看到了偶像的激动模样,浑身的肥肉都仿佛在微微颤抖着。

    “这位同窗客气了,你认识我”何瑾当然也很热情,同样压低了声音回道。

    郝同学却见偶像如此平易近人,不由更加激动:“堂堂磁州地下江湖里,及时雨的大名,谁人会不知小弟以后愿鞍前马后,服侍大哥,万死不辞!”

    何瑾当即又是一阵郁闷,没想到都已不涉足江湖了,可江湖上还是有自己的传说......

    “郝同学,你这是《水浒传》看多了吧瞧你的年岁,怎么也比我长上几年,怎么还一副纳头就拜的架势”

    “大哥,你不能这么算,我虽然比你年纪大,但混得没你好呀......”

    “而且,大哥你跟宋公明多像啊,都是衙门里的小吏,到哪里都有一帮慕名的好汉,我不过其中之一......”

    何瑾更加无语了,不得不拿出了大哥的气势:“好好说人话,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想怎样”

    “我,我家是开砖窑的,老爹嫌我不爱读书,花了五百两银子捐助这州学,让我来这里混个脸熟儿......我,我就是想结识大哥,希望能请大哥喝两杯酒,真没别的意思啊。”

    何瑾一听这个,不由意识自己最近多疑了:这位郝同学,虽然比自己年长了几岁,但也只是没过二十的小年轻儿。

    而一个小年轻儿,想结识位江湖大哥,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可就在他准备回应的时候,讲堂上的韩训导,忽然便咳嗽了一声,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了两个人。郝胖子吓得连忙闭嘴,不敢多说,何瑾也赶紧装出正襟危坐的样子,听起韩训导的讲课。

    可接下来一听,他便有些傻眼了。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

    “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

    “......”

    勉强听完这一段儿的何瑾,除了两只眼睛还会眨巴一下之外,脑子直接就懵了:我去!......这都是些什么啊

    什么子曰、周氏曰、范氏曰的,你们都曰曰曰了个啥!

    这一发现,不由让何瑾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赶紧调用了剩下不多的脑细胞,试着解读了一番。

    看了第一句的时候,他似乎还能理解,大概是子贡在问孔子,怎样才能做一个君子。而孔子的回答是,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践了再说出来,不要夸夸其谈。

    可后面的周氏曰和范氏曰,何瑾就有些解读困难了。大概是,两个人又对这件事儿,做了些什么补充和说明

    可他又不怎么确定,扭头儿便打算问一问同桌。

    可刚一转头,便看到郝胖子的脑袋,一磕一磕的。没一会儿,一个眼皮就闭上了,另一个还勉强撑着,像个在打吊线的泥瓦匠。

    随后,没待何瑾开口,郝胖



第一一零章 还是给忽悠瘸了
    “州学之堂乃宣扬教化、培育栋梁之要地,理应专心凝神,才不负大好时光。”

    “你却于课堂之上公然睡觉,扰乱其他学生——如此不敬之举,无异羞辱了此地,枉费了圣贤的谆谆教导,莫非你还觉得有理了不成”

    韩训导气势汹汹,上来便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让在场生员听了都不由颔首点头,等待着自不量力的何瑾无言以对。

    可何瑾却深深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言道:“训导言之有理,圣贤的微言大义,乃处世行事的根本,理应学之从之。在下此番入学,也正是为此而来。”

    “哼,此时才认错,不觉得太晚了吗”韩训导还是一脸刻板,半点都不讲情面:“你这是明知故犯,当罪加一等!”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哼,这小子贼精贼精的,可不能一时心软被他骗了,一定要给他个下马威才行!

    可想不到,就在韩训导以为何瑾已服软儿的时候,便听何瑾自顾自地继续言道:“然在下入了这学堂后,只是一头的雾水、两眼的茫然,根本不懂训导在讲什么。如此不知所云,为何不干脆睡上一觉”

    说罢,他还两手一摊,极为坦白地道:“训导该不会想让在下不懂装懂,枯耗这一上午的光阴吧”

    这完全就是诡辩了,无形中,何瑾便已偷换了概念:不说自己睡觉到底是对还是错,反而说来了之后听不懂......

    韩训导却一下被带进了沟里,怒声道:“听不懂......难道你不识字吗有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分明就是你偷懒耍滑,不肯一心向学!”

    “训导强词夺理!”何瑾一下抓住机会,也提高了嗓门儿,反驳道:“天生众人,禀赋不一。若是人人都能读书百遍,学得会其中道理,岂非人人都成了圣人”

    “更何况,在下连个童生都不是,训导上来便讲这么佶屈聱牙的学问,在下若是能听得懂,岂非才是怪事”

    “这......”

    韩训导是个方正君子,而方正君子最容易钻牛角尖儿,一下被何瑾说的哑口无言:难道,真是自己错了

    可是明明不对啊,上课睡觉,他还有理了不成......

    再仔细一想,他忽然怒极反笑,喝道:“呵呵,好你个何瑾!偷梁换柱、移花接木这等诡计,倒是用得很熟稔啊!”

    “你来学堂不想着自己如何用心学习,反而怪我教得不好你问问这些生员,哪个觉得我教得不好”

    韩训导威严地扫过众生员,只见这些生员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没一个出口反驳的。

    何瑾却忍不住会心地笑了起来:韩训导,你简直太年轻......也不是,你想法实在太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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