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嘉兴近郊一个叫携李地方,白衣秀士说:“秦始皇说那里有王气。”
莫塞一看,那里不过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怎么也看不出那里的山脉走势。
既没有山脉走势,如何是王气所在?
莫塞到过嘉兴,知道在嘉兴的长湖,有一条叫携李的街道,而不是现在从天空上看下去,所看见一望无际的平原样子。
白衣秀士说:“携李这个地方,是夫差战胜了勾践,使其称臣,后勾践又战胜了夫差而灭吴的战场。”
“秦始皇认为这里王气很重,所以调动了十多万囚徒,将一望无边的平原战场挖得坑坑洼洼,把大片的农田破坏殆尽,并倾以人畜、粪便、垃圾等脏物,以污染那个地方。”
他拉着莫塞一边飞行,一边说:“这还不算完,因为携李为长水县所辖,就赐长水县一个恶名,改长水县为囚卷。”
又补充说:“囚卷县,位置就在以后嘉兴市的长湖。”
然后又说:“我们现在去会稽山。”
到了会稽山,他说:“秦始皇于正月甲戌到大越,封会稽山,命李斯制碑,改大越为山阴县。”
他说,也怪不得秦始皇对此大费周折,如果把东南沿海地区比作一条龙,会稽山就是龙头所在。而星子峰在会稽山脉的南端,剡县境内,也就是以后的嵊州。
旧传“越为首,剡为面”,秦始皇在剡县的星子峰掘坑,因为剡县得名,叫剡坑。剡坑的作用,就是要把嵊州那个地方的王气泄掉。
“秦始皇之所以挖剡坑,依不才所见,是因为星子峰以剡山为最高峰,向南伸出一脉至城隍山,长约四里,如一条巨龙,星子峰即为高高昂起的龙首。剡坑就在星子峰下的胫部,正好是断龙脉泄王气的最佳部位。”
莫塞说:“如此说来,秦始皇对于王气的忌惮程度,可谓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白衣秀士夸他道:“是的,是的。你终于不枉费我带你飞此一遭了。”
莫塞问他:“任务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或者去咸阳一趟?”
白衣秀士说:“还有最后一个地方,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会告诉你!”
他们又在天空上飘荡了一会,白衣秀士说,到了。
莫塞低头一看,见云雾下面,乃是一片沼泽地。估计已飞到了江苏离沛县不远的丰县附近。
白衣秀士说:“你看看那一片沼泽地,那里才是王气所在。而秦始皇误认为这一片地方的王气,出于凤城之中。”
“凤城就是丰县吗?”莫塞问。
莫塞是过了凤城好几趟,一次是和刘季去咸阳送犄角蛇,一次是和寿姬去凤头里,不过,他压根不知道凤城就是丰县。
白衣秀士点头,并呵呵大笑起来,秦始皇经过这一番折腾,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谁知丞相李斯又说,还有一个地方有王气,这个地方叫丰县,也就是以后的江苏凤城。
李斯很认真的说,凤城附近的王气,气势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凶猛,如果不消灭掉,恐怕动摇到大秦江山。
秦始皇闻言大惊,但是又看不出一马平川的凤城附近的龙脉走向,离城不远的芒砀山,自古就是挖石场,被开采得面目全非,根本无龙脉可言。
于是,认为王气出自于凤城县城之城中。
继于城中的心脏部位,挖下大坑,埋上一层丹砂和一层宝剑,又筑高台,以镇压王气,称之“厌气台”。
又拆凤城的城墙,以剥去龙之皮,挖城的四角,以削割龙之四爪。
莫塞说:“经过秦始皇如此折腾,如果凤城真的有王气,大概也是所剩无几了。可是,凤城究竟有没有王气呢?”
“当然没有!”白衣秀士说。
在离凤城之西在十里之外,因黄河泛滥,积沼成泽,时有雾无缘无故滋生。生时伏于泽中,聚而不散,似白蟒蜿蜒,四处游走;散时如玉蛟出海,腾空而起,入云不见。人见了,不知是雾,是蛇,还是蛟。
“下面那片沼泽之地,就是秦始皇所说的王气真正所在,而非凤城城中。”
莫塞道:“当初,我就是在那片沼泽地偶遇你的妹妹姝姗,原来那地方时常雾气升腾,渺无人烟,竟然是隐藏王气的地方?”
白衣秀士闻言,忽然举起手来,朝莫塞的脑袋瓜上猛的一拍,莫塞脚下一滑,来不及呼救命,人已从云雾上堕落下去,耳朵边风声呼呼,一下吓醒,发觉自己正大汗淋漓的睡在床上。
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可是,他觉得那梦非常真实,此时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
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瓜,好生痛,真的像是被白衣秀士猛拍了一巴掌一样。
莫塞看了看窗口外面,见月亮已沉到湖泊底下,估摸已到了寅时,赶忙起来穿戴,下楼去水井边打水洗漱了,叫那些马夫起床,要把粮食运往沛县。
第一百章 县衙密谋
莫塞把自家的三间大屋腾空出来,家具和床,都搬到西厢,院子里又立了竹竿,盖上巴毛草,成袋的稻谷堆满了房屋和院子。
又对寿姬说,这些粮食看似很多,可是对于沛县来说,不过杯水车薪,救不了难。
“你还得拿出钱来,继续去买粮,凡是附近县城大户人家,愿意卖的,都要买了,这里堆不下,咱们可以到县衙去借粮仓堆放。”
托了刘季,找到萧何,萧何告诉了县令。县令道:“动用县衙粮仓,当然可以,捐名可以是莫塞,不过堆进去的稻谷由县衙分配。”
莫塞听道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对刘季道:“那县令端的可恶,不过借县衙的粮仓暂时堆放而已,他居然想吞掉。罢了,刘兄弟看能不能帮忙存放一些,最多八月之后,便可把房子腾空出来。”
刘季自然依他,吕公家那石房子堆多少都行,但他一家已经出游,只好找些房屋宽敞的好友,说明了情况。
那些人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喜不自胜的答应,而且把房屋腾空出来,只等莫塞买了粮食堆进去了。
这远处买粮是个费力的事情,钱得亲自过手,途中安全还得考虑到位,而且这下雨的天气,绝对不能让粮食淋湿受潮,没晴天太阳晒,稻谷如堆在房子里,不用六七天,便会发霉出芽,变质腐烂。
微山、鱼台、丰县、铜山,这几个县城,莫塞相继买到了粮食,
一个沛县的人,知道了莫塞的举动,把他看成了救世者,粮食虽还未放出,已是名声大噪,给沛县的人们吃了一粒定心丸。
李归虚县尉听到这些消息,对县令道:“这莫塞无缘无故做什么大善人?八成借口为灾民储粮,要图谋造反,县令大人不可不防。”
于是,叫来萧何,问他,莫塞当日办理购粮公文和运粮验牌的细节,萧何道:“当日为他办理的书吏,已于前日伙同南门亭卒一起,出城征用去咸阳服劳役的民夫去了,今日还未回来。当时的情况,属下记得清清楚楚,县衙里也有备案文书,要不要找来给县令大人一阅?”
既然县衙有莫塞出城购粮的文书备案,道理上讲,县令已经批准了此事,盖了县令的大印,有什么值得再看?
萧何琢磨了一会,又说,当时莫塞空着两手进的衙门,有泗水亭的刘季陪同,萧何亲自叫文书吏为他们办理事务,县衙大印也是县令亲自盖上去,而且运粮验牌也是李归虚县尉签章,所有过程清清白白,并无人收他贿赂,并没有什么不妥。
李归虚县尉道:“他一个卑微的捕蛇者,刚刚搬到沛县来居住,光是居住费和购置房屋,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这一下,又到处去收割粮食,运回的粮食源源不断,哪里来的钱?这里必然有名堂。”
萧何说,莫塞有多少钱,那是莫塞的事,问题是莫塞肯拿出来购买粮食储存,防备灾荒,这是沛县民众的福德,不知道李归虚县尉为何要在莫塞的身上做文章。
李归虚县尉说,莫塞的前任妻子姝姗,背着蛇精嫌疑脱逃了,按照大秦律法,莫塞当是连坐。重要案犯连坐在律法上规定,不能以缴纳“避难费”逃避罪责。
“可,那个捕蛇者莫塞不但不缴纳避难费,只缴纳了居住费,便公然在沛县购置房屋定居下来,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萧何生气道:“这事是前任县尉办理的事务,李县尉要不要上铜山道观去一趟?”
县令道:“两位别吵了,这些日子,沛县为征粮之事已绞尽脑汁,两位还嫌不够烦?”
萧何气得拂袖而去。
待萧何一走,李归虚对县令道:“眼下征粮是一件难事,征劳役也是一件难事,只等那叫莫塞的人,收购的粮食足够时,追究他之前的连坐之罪,粮食拿入县衙所有,将他做为犯人,发配骊山服劳役,岂不是一举两得?”
县令犹豫不决,生怕如此会激起沛县民众之怒,而且良心上怎么也过意不去。
李归虚便道:“我知道县令大人一直对娥姁耿耿于怀,那捕蛇者莫塞与刘季交好,莫塞被发配去骊山,刘季一定担心莫塞的安危,这时候,正缺少一个押送劳役的衙役,如果我派刘季去骊山,他定然不愿意,但是莫塞在劳役民夫的其中,他就不得不去一趟骊山,否则他将有失仁义之名了。”
“只待刘季一离开,一个月来回的时间,县令要搞定娥姁,岂不是就容易了?又加上有我李某人的帮忙,恐怕到了那时候,娥姁对县令只能百依百顺了。”
县令道:“前任县尉在职时,押送劳役去骊山的任务已决定下来,大家一致认为刘季去最为合适,他也答应了此事,只是服劳役的人一直不够数,不然早就出发了。到骊山的期限是半年,到明年一月份为止,还有四个月,这时候雨下得淅淅沥沥,恐怕刘季一时半刻不肯马上启程。”
李归虚道:“这个好办,我重新拟一份,想办法盖上郡守和县令的大印就是了,就说征用劳役的命令是重新颁布下发的,叫他立刻启程,而且只有半个月的期限,想法子作弄他一下如何?”
县令答应下来。
于是,李归虚叫县衙的一个书吏悄悄拟了一份征用劳役的文书,叫县令想办法找到郡守,重新盖了大印,自己回到县衙,又盖了县令大印,交给李归虚。
这李归虚见万事俱备,只等抓捕了莫塞,定他的罪,好将他收购的粮食充公。
第一百零一章 妇人找茬
沛县下了近一个月的雨水,之前沛县周围邻近郡县却是大好晴天,可是,不久之后,也开始下起雨来,大半个江南,都沉浸在雨蒙蒙之中,好在稻谷已收了大半。
河流暴涨,江水泛滥,洪灾又来了,道路垮塌,山体滑坡,一片狼藉。
莫塞一心为沛县收购粮食,这日押回粮队,找地儿卸了,又查看之前存放的粮食,见保存完好,这才放下心。
眼见雨下得很大,路上积水严重,马车无法行走,只好呆在院子里看着雨水叹气。
忽然有一位很端庄的妇人打着红伞,从雨中穿来,到了莫塞的院子,对着莫塞施礼,哭道:“我命运不幸,丈夫死了很久,自己誓守妇道,不再嫁人。”
“如今儿子还幼小,公公忽然得了蛇癫,求医问药不治,现在非常危险。我知道你是沛县最善良的人,有起死回生的神咒,能祝我一臂之力,所以特别来请您前去救护!”寿姬从屋子里出来,见她苦苦恳求莫塞跟她去。
于是道:“我丈夫为沛县一城筹粮救灾一事,已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能远行?既然要看病,就叫你公公前来,人一到,如果真的是蛇癫,我丈夫的神咒一下,保管就好了。”
妇人哭道:“我公公年老体衰,如今得了蛇癫,吐舌摇头,扭动身子扑地学蛇爬行,搀扶而不能走,我一个弱小妇人,又抬不得他来。只是麻烦莫塞师傅前去,自有招待答谢。”
莫塞道:“我虽然是个捕蛇人,但是治不了蛇癫,救不得生病的人,不喜欢故弄玄虚,也讨厌无缘无故的招待答谢。”
“你的公公病了,他既不能来此,你有那答谢的钱,还不如请轿子和脚夫,把他抬到这里来,我丈夫为他治疗。至于招待和答谢的话,岂莫提起。”寿姬说。
莫塞看着寿姬,道:“我何时会治疗蛇癫了?蛇癫是什么病我尚且不知道,如何治疗?”
寿姬笑道:“之前不是听夫君你说过,用蛇蜕的方子,可以治疗蛇癫的吗?”
妇人一听,哭道:“师傅一个捕蛇人,天天与蛇打交道,怎么不会治蛇癫呢?你是没有慈悲心来着!”
寿姬见她说着很生气的样子,就道:“看你说那话儿,意思是强求我家丈夫,不走也得走,有你这么个求人的?”妇人白了寿姬一眼,冲着她道:“亏你还嫁他,一会帮我说话,一会又帮他说话,小心恶有恶报!”
寿姬见她说的恶毒,自进了房里去了,岂不同她争论。
莫塞见她说完,又哭哭啼啼起来,只好道:“我事情颇多,这天又下雨,你岂告诉我,你家在什么地方。我找了蛇蜕,配制好药,随后就来。”
妇人这才不哭,对莫塞说,从此朝南三十多里,到一个村子叫旮旯里,村子附近有一个小树林,树林里有几户姓胡的人家,打听胡二娘家就行。
她走时,叫莫塞一定要去,救人要紧,不要害怕下雨大而不能不去。莫塞答应了。
可是,莫塞数日为购买粮食,奔波劳累,还没好生息一口气,这时候又要冒雨走三十多里,况且还是去治病,自己又不是医生,何必去误人性命?但莫塞还是准备了蛇蜕和防蛇药,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走。
夜晚,寿姬对莫塞道:“夫君啊!我见那妇人不是好善之辈,我们在沛县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没听见有个叫旮旯里的村子。即使真的有那么一个寨子,你又不会治病,如何救得她家公公?”
“如果夫君愿意,妾身陪夫君一起去吧?”莫塞道:“既然知道我不会治病救人,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话?已答应了人家,怎的不去?不要说人家来请,就是自己知道,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又道:“如今雨下得厉害,根本不会停下来,县衙正在征粮,对我们买回来的粮食虎视眈眈,若是给他们借口抢去,到了灾荒开始时,我们拿什么去救那些难民。你在家里,当要注意看管。”
到第二天早上,莫塞就冒雨出门了,朝南走,走了三十多里,打听旮旯里,却没有这么一个村子,只好返回。
寿姬见莫塞连夜回来,问了经过后道:“我都说了,从没听说过有个旮旯里。而且那妇人妖艳异常,眼泛青光,绝非善良之辈。我想,夫君一生善于捕蟒抓蛇,这一个地方,肯定有妖蛇记恨于心。对于不明来历的人,不可轻信于她,免遭妖蛇毒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