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心不定的人还是走了,留下来的几十个都表示,不管情况如何,是生活还是死,一心要追随刘季。
“不论刘亭长在芒砀山做强人,还是在芒砀山开荒种地,我们都愿意追随刘亭长”
于是,大家放下心,脱了衣服,拧干雨水,挂在树枝上晾了,各自休息。
眨眼之间,刘季一觉醒来,已到了晚上,只见皓月当空,瓮里还有酒,又喝了不少,乘着酒兴,招呼众人要继续赶路。
为了显示这个队伍像一个队伍的样子。
莫塞道“如今,我们的情况与昨天不同。昨天我们都是赶路去骊山服劳役的民夫,这时候,我们摇身一变,已不再是暴秦的劳役,而是追随刘亭长的手下。”
“刘亭长昨天还是押送劳役去骊山的泗水亭亭长,如今他已不是泗水亭的亭长,不再是暴秦的官吏。”
“因此,我们不能再叫他做刘亭长了,应该有一个属于他的尊称,大家说说,应该怎么称我们的刘亭长才好呢”
有人说叫刘季做大王。
莫塞觉得不妥。
有人说叫刘季做大哥,莫塞也摇了摇头。
刘季笑道“我年龄也不小了,但在人众之中,又不算最大的,叫大哥,大爷不合适,叫大王,那就更加不合适了,我们不是要在芒砀山做强盗。”
“我对生我养我的沛县的那一片土地感情很深,根本不想离开,如果大家不嫌弃,叫我沛公,有朝一日能够回沛县去,得见自己的父母兄弟、父老乡亲,不枉做人一场,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自然依他,从此把刘季叫着沛公。
沛公要大家趁夜前往芒砀山,莫塞道“如今沛公乃是我们的身家性命所系,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大家的安危。现在去芒砀山的山路崎岖不平,树木苍茫。我们当派人首先前去打探路径,然后再请沛公后来,也显示众人对沛公的尊重。”
于是,派出两人,手里拿了棍棒,趁着月色,首先前去打探路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杀白蛇
芒砀山就在前面数里之地,在朦胧的月光下,见满山的树木,真的是个郁郁葱葱,鬼影重重,让人不敢涉足前去。
那两个手执棍棒的人,踏着月色,撑着胆子,虽然战战兢兢,却也不得不往前走。
一会,他们从月色苍茫的蜿蜒小径上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沛公汇报道“前面有一条大蛇挡道,前进不得,请沛公还是绕道而行吧”
沛公此时醉意朦胧,回头小声问莫塞怎么办。
莫塞对他说,现在大家的心还没有稳定下来,沛公一定表现出一种大无畏的英雄精神,才能稳定得了大家的情绪。
如果此时暴露出半点惶恐,这些人就会一哄而散,再不愿前行。因为大家都迷信,旦凡去路有蛇虫挡道,那是死神示警,就不能再行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不过沛公不要过多忧虑,莫非沛公忘记在下莫塞乃是沛县周围响当当的捕蛇者了吗沛公只是管说话,话说得越大越好,在下会为沛公把事情摆平。”
于是,莫塞塞了一包防蛇药到沛公的衣袋里,对他道“走到那里时,见了巨蛇,岂不要惊慌失措,你不动时,巨蛇不会攻击你,你只要远远的绕到它的尾巴后面,将这药粉朝它身上撒过去。”
“不消一会,它就不会动了,那时候任沛公怎么处置都行。”
沛公听了,假装朗声大笑道“我等英雄豪气,所向披靡,区区一条蛇,安敢挡我沛公的道路”
说话间,抽出腰刀来,拨开众人,雄赳赳朝前面去了,消失在月光下。
前行多时,众人不见沛公返回,难免焦躁起来。
莫塞叫众人要耐心等候。
他说,一会,沛公斩杀了挡道的巨蛇之后,会回来叫大家。
但是,大家都想,万一沛公被巨蛇吃了,或者自己弃下众人跑了,众人将是何去何从
莫塞道“大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沛公倒不会丢下众人自己逃跑,但是如果杀不了巨蛇,反被巨蛇吞下,如此的话,我们这些人就真的是成了无头苍蝇。”
“待我莫塞前去看看。”
一会,见沛公和莫塞缓缓的从小径上回来,月光下,竟然见两个人笑面如花,忙问其故。
沛公不说话,只是微笑,莫塞说了经过。
沛公’执刀前行,行去不远,果然见一巨蛇横卧在路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浑身雪白。身子如盆口一样粗大,丈余长处,见沛公来时,对着沛公摇头摆尾。
沛公一见好大一条白蛇,正欲用刀砍去。
只见那白蛇吐着信子,道“你我乃贵为天子,焉游四海,当要联合起来,诛杀暴秦而平分天下,你自然不能杀我。”
沛公不允,白蛇道“你斩吧,你斩我头,我乱你头,你斩我尾,我乱你尾。”
沛公酒壮英雄胆,说“我不斩你头,也不断你尾,让你从中间一刀两断。”
说罢,一刀下去,把白蛇斩为两段,鲜血喷溅,染红了道路。
白蛇的魂魄化作一股青气,飘荡在空中,喊道“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
沛公笑道“此处深山野林,道路崎岖不平,不方便还你命,待到平地里宽阔道路时,那时候再还你的命吧”
众人听了,都要去看看,在快要到芒砀山山下的时候,果然见一条大白蛇被斩成了两断,蛇血把路两边的草都染红了
莫塞对众人道“我们把这两断蛇肉抬到芒砀山去,煮汤也够咱们吃上一天了。”
沛公斩蛇之后,继续前行,又行数里,叫莫塞割蛇肉烧了,给他下酒。
沛公又吃了一回酒,竟然吃得酩酊大醉,叫众人就地息了,天亮后再出发,他竟然醉卧在道路的旁边。
第二天早上,莫塞和一个人又回到沛公斩杀白蛇的地方看,见一老妇人坐在那里痛哭不已,问道“你为什么痛哭”
老妇人道“我儿子被人杀了。”
莫塞假意问道“是谁杀的”
老妇人道“我儿子本是白帝子,在此化蛇挡道,本是向赤帝子讨封而来,却被赤帝子杀了。”
老妇人说完就不见踪影。
莫塞好生奇怪,道“原来沛公是赤帝子啊这次我们更加没有理由不跟随他了。”
这个人道“我看那个老妇人的样子,好像沛公的岳母吕媪啊”
莫塞斜着眼睛道“你的哪只眼睛看见她是沛公的岳母吕媪了如果她是沛公的岳母吕媪,一个活生生的老妇人会凭空消失吗”
那人好生没趣,道“她不是凭空消失,刚才我看见他趁此雾还没有分散完的机会,闪到树林里躲起来了。”
莫塞道“你觉得现在说实话重要,还是活命重要”
那人当然说活命重要。
莫塞对他说了,如果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按照莫塞的话去说。如果想死,爱怎么说你自个怎么说。
这人和莫塞回来,到了沛公一群人跟前,把他所见到的事情,按照莫塞的意思讲了一遍。
沛公听后内心大喜,认为自己就是赤帝子,更加坚定了反秦的决心。
于是上了芒砀山,在隐藏的地方砍树割草筑泥盖房子,将莫塞拿来的钱财到凤城悄悄买了日常生活所用,就在芒砀山潜伏下来。
沛公的手下人等,在树林里开荒种地,一段时间之后,也差不多能够自给自足,只是酿酒这个问题,还得等翻年收荞麦之后才能解决。
沛公日日离不开酒,不能酿酒就成大问题。
每次派去凤城买酒的人都提心吊胆,害怕被官差捉了去。
而且因为粮食欠收问题,酒也越来越贵,甚至于凤城县衙颁布了限酒令,那些有酒的酒肆再不卖酒给陌生人。
这一日,沛公已经断酒了一天,心里很难受,对莫塞道“在这山野外住的这些日子,真的是苦煞我了,也不知道哪一天才在城里睡个安稳觉”
莫塞道“这种事情可是急不得,买不了酒,可以叫人潜回沛县,叫寿姬和嫂子多酿造一些,悄悄送来便是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狼狈计谋
沛公中了县令和李归虚的圈套,压根不知押送劳役去骊山的期限,乃是到次年正月初一。
他只看那文书上,规定是今年八月十五之前到达骊山,知道了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那心中是万分的悲凉。
好在莫塞说一些“大丈夫不能贪生怕死”的豪言壮语,或者说一些“日后坐北朝南接受跪拜”的疯言疯语,虽然当不得他的话是真的,倒也在心里故意将他的话拿来做一丁点的安慰。
因此,沛公在路途上,也不计较劳役的逃跑,那逃跑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有发现,到了丰泽西沼泽地,甚至纵容劳役逃走,带着部分愿意留下来的劳役隐藏到了芒砀山。
这一隐藏下来,自然开荒种粮种菜,打猎糊口裁衣,除了思念家人,倒也清闲自在。
只是一条,自凤城颁布了限酒令,酒肆再也不敢卖酒给陌生人,因此,在芒砀山上,便没有了酒,只剩下忧愁。
刘季每当想起那酒的滋味,心里挠得难受,只是巴不得时间快一些,泗水郡和沛县对待劳役逃跑一事淡一些,好叫人悄悄潜回去,把消息告诉家里,让娥姁给他送酒来。
素不知,沛县县令见沛公戴着斗笠,领着众劳役离开沛县,就知道沛公到不了骊山,更也没有胆子回到沛县,惶恐去骊山超过期限而被大秦治罪杀头,回沛县一样被泗水郡衙和沛县县衙抓起来审问处死,而且勾连众多。
从此沛公将会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归。
县令心里无词加以形容的高兴,日日歌舞升平,饮酒作乐。
三五日后,害怕李归虚忘了之前的事,派人叫他上门,对他道“本县自遭到吕公拒婚之日起,食肉如嚼蜡一样无味,饮酒似吃黄连一般的苦处,对那几房太太视而不见,心里想的,梦里见的,眼睛看的,白天里思的,夜晚中念的,莫不是那娥姁,已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是差不疯癫了而已。”
李归虚笑道“县令大人爱慕娥姁的美貌,心中恳切,在下不是不知,只要机会一到,保证那刘季的夫人娥姁,自己送上门来,这可是着急不得。这叫做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县令道“本县为了得到娥姁,冒了死罪替县尉大人你摆平了公文之事,郡守幸好是个做事马虎的人,否则,换了别人,定当看出了破绽来,到了那时,你我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李县尉不要用机会不成熟为借口,把这事儿一推再推,逼急了,大不了你我一起死。”
李归虚哈哈大笑道“县令大人果然是想女人想疯了”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没有那娥姁,县令大人就不顾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了之前,吕公一家未搬到沛县之前,县令大人也不认识什么娥姁,不是一样的在县令的职位上搞得有声有色,要风来风,要雨来雨吗如今见了娥姁,一心要得到她,竟不顾了县令的职位,甚至连自己的命,也可以置之度外”
县令道“难道你李县尉从不为女人煎熬”
李归虚道“我只知道有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天下再怎么漂亮的女人都是次要的事,有了钱,女人有的是,若不然,变成穷光蛋一个,就像此时躲进了芒砀山的刘季,吃没有吃的,穿没有穿的,住没有住的,浑身赤条条,谁个女人稀罕他再就如那行空道人,虽然有黄金万两,金河一条,可是名不正言不顺,把数十个绝色女子虏去那汤水悬崖上,谁个心甘情愿从他就是他得到了数十个俊俏女人的身子,却得不到哪怕一个丑女人的心。”
“女人这事儿,第一个是要自己喜欢她,甚至为了她而迷失自己;第二个是要她也喜欢你,甚至也为了你而迷失了她自己;第三个是,两个互相喜欢的男女在恰当的时机里互相遇见,好似人在绝境之处遇到了桃花源,野外迷路的时候遇到了村子,口渴时得了甘露,肚饥时有佳肴,那才是一个奇妙无穷”
县令道“李县尉话虽如此,可是有什么巧计,赶快说出来,得到了人,才是实实在在,否则都是指空话空,一切都是虚假不真的胡说。”
李归虚笑道“这不是行军打仗,破案捕盗,而是男女之事,是邻里那些媒婆们的事情,在下一个武职,如何有那拉奸引淫的本事,现在刘季那厮已被置于死地而不能生,娥姁便是县令你手掌心里的一只蝴蝶,若是县令大人你不放时,她如何飞走”
县令道“那我便合了手掌,把她闷死在掌心里了”
李归虚道“县令大人这是何意”
县令道“我叫上几个衙役,去把她捕来。”
“可是,县令以什么理由去捕她”
“刘季犯罪,她理当连坐”
李归虚大笑起来“何该当初吕公不允你娶她,想不到县令大人情商如此之低,这男女之事,哪里有强迫的道理。古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县令大人这是要强迫她做压寨夫人,而不是堂堂县令夫人自古以来,强迫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好姻缘,就是捕了她来,也不过是做同床异梦的勾当。”
“再者,县令大人如何知道刘季犯法了”
县令道“他犯的是乏徭罪,他的女人理应进入官吏人家做工以抵消连坐之罪。如此而来,娥姁不得不进到本县的府上,做一个侍候老爷我的一个丫鬟,到了那时候,哼哼,看我如何收拾那小妖精“
县令洋洋得意之色让李归虚看起来很是不舒服,这个沛县县令也太没脑子了,难道他认为假造的征用劳役的文书就会弄假成真那不过是蒙骗沛公和劳役们的假造的朝廷文书而已,如果沛公不相信那个邪,只要路途中劳役不逃跑,反提前到了骊山,虽然朝廷律法上没有什么奖励,但至少受到当地负责工程的官吏表彰,弄不好还会因此升官发财。
如今,事情还没过几天的时间,县令就色胆包天,认为沛公已无回头之力。
他应该还不知道劳役逃跑的事情,也不知道沛公爬到芒砀山上躲藏起来的事情,只是一味认为沛公走上了一条死路,因此迫不及待的想抓捕娥姁,占为己有。这也难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