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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艉楼名为“岩斑”,是使女起居之所。翼宿使女身上全是竹条抽痕,她疼得哆嗦,涂了膏药,换了衣裳,捂在被子里呜呜哭了一阵,哭得没了力气,勉强闭眼睡去。

    喉咙忽然一凉,一把匕首搁在她颈上,一个低粗的声音问道:“你们劫来的易家姑娘人在何处”

    翼宿使女转过眼睛,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神色严冷,目光咄人。

    她无端挨了毒打,了无生趣,此刻有人威逼,反而一点也不害怕,哽咽道:“你给我一刀快的,横竖比死在她手里好。”

    丁如海见她哭得鼻红脸肿,甚是可怜,自己放出病雀,害她遭罪,想来也有几分歉意,匕首一松,“受这些折磨,何苦还要跟着魔女”

    翼宿使女凄然一笑,背过头去。

    威逼女人,丁如海实在不擅长,干脆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说话动弹,自己四下寻找。

    周围除了衣箱脂粉,还有大大小小的笼子和五颜六色的鸟雀,各种鸟食罐子就码了两排。

    还没寻出个头绪,门口有人走近,丁如海闪到衣柜之后,柳宿使女和井宿使女匆匆进来。

    两人见翼宿使女不言不动,以为她养伤静睡,没去打搅。

    柳宿使女取了两根芦管,井宿使女打开一个白瓷罐子,用小树枝一勾,引出一条浑身是刺的鲜艳毛虫。

    井宿使女用小夹子将毛虫的刺一根根摘下,塞进两根芦管尾端,又从另一端各滴了一滴水进去。

    柳宿使女咕哝:“江粼月不是厉害得很,她要咱们预备这个干什么”

    “她几时相信青龙寨的人快点吧。”

    二女匆匆关门离去,丁如海眉头一敛,不知那妖女又在盘算什么。

    他悄身出来,忽听左近有悉悉嗦嗦的声音,扭头一看,角落里拱出一只浑身圆白,脑门有灰斑的塌耳兔子。

    丁如海眼睛一亮,“圆宝,好乖乖,小顽婆把你也带出来了她在哪里”

    几个使女见圆宝可爱,放在这里玩耍,圆宝饿得发慌,咬破笼子钻了出来。兔子鼻子甚灵,闻不着青菜瓜草,就拼命寻找喂食人的味道,一拱一拱到了门口。

    丁如海悄悄将门推开,侧头一瞧,看到燕姗姗带着三个使女跃上艏楼,去看船头之战。

    圆宝钻出门,拱向舯楼“绛冕”。

    舯楼有前后两个门,圆宝拱到后门边上,搭爪耸鼻,丁如海猫着腰跟过去,绕过辅桅,推开舯楼后门,钻身入内。

    这里是燕姗姗的居所,




第44章 试心之箭
    底舱中,林雪崚脸上一凉,晕沉沉醒来,似乎有人从她脸上揭走了什么东西。

    周围一片黑暗,身体依然麻痹,也不知在这儿躺了多久。

    她嗓间刺痒,忍不住用力咳嗽,发现喉咙虽痛,却已经能出声了。

    “崚丫头!”叶桻在不远处轻唤一声,隔着阻挡,不是很清楚。

    林雪崚又咳了一咳,“师兄,这是哪儿”

    叶桻比她醒得早,“底舱,我听响动,他们已经把船修好了。”

    不知老海人在何处,有没有找着那该死的小顽婆。

    林雪崚长叹一声,眼前晃来晃去,都是江粼月身上的血窟窿。

    她越想越悔:“他从鹰涧河里捞起我,指点了解救师兄的途径,带我游出了黑水暗溪……中秋夜他夜探衢园,千里迢迢,似乎只为了送包袱,还有那盒紫藤芋藕糕……我害他除职受罚,饱受折辱,这次又将他刺了个窟窿,他伤重之际,为了保全我的脸,讥讽朱雀君,遭受封椎之苦,接下来还不知会被怎么严惩,唉,我真是恩将仇报,冷血刀心。”

    叶桻又叫了她几声,听不见回应,他沉默片刻,不再呼唤。

    风势稳健,赤羽绿眉破水前行。

    天上堆着大大小小的云团,夕阳如火,火势很快黯淡下去,变成一片灰蓝。

    夜幕来临之际,船速减缓,又降两帆,仅余一张尾帆。

    三座船楼中亮起柔黄的灯火,青龙寨水手累了一天一夜,横七竖八的躺倒,哈欠连连。

    丁如海贴着艉楼楼顶,身体倒挂,悬至窗旁,小心探看里面的动静。

    星宿使女又在劝莛荟:“翼姐姐,好歹吃一点儿,你伤了身子,饿着哪能养回来”

    柳宿使女心生疑惑,凑到近前,“还疼得厉害吗让我瞧瞧。”伸手来揭莛荟的被子。

    丁如海正要动手,井宿使女匆匆推门进来,对星、柳二女耳语几句,二女点头偷笑,轻疾无声的出门下了甲板。

    井宿使女耸耸眉,亦自掩唇一笑,忽觉后脑一震,眼前一黑,晕跌在地。

    丁如海这一掌使了不过五成力气。燕姗姗对鸟精细,对人焦躁,没有耐心教传武功,朱雀寨使女都是饲雀奴隶,本领稀松平常。

    丁如海反手将窗掩上。莛荟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见他从鸟食罐子堆里翻出一只白瓷罐,“三哥,你做什么”

    白瓷罐里养着几条毛虫,丁如海用小树枝挑出一条,把毛虫放在躺倒的井宿使女脸上,“你叶哥哥林姐姐都被毛虫刺毒翻了。”

    莛荟才知道叶桻、林雪崚也在船上,正要再问,听到外头有声响。

    两人凑到门缝一看,星宿、柳宿使女正将叶桻抬进对面的舯楼。

    丁如海向莛荟使个眼色,莛荟飞速钻回被子里,丁如海一缩身,躲到箱子后头。

    星、柳二女从对面出来,回到艉楼,推开门,惊讶道:“井姐姐,怎么不小心让毛虫蜇了你现在弄这虫子做什么”

    柳宿使女蹲下查看,星宿使女用树枝把毛虫从井宿使女脸上挑开,拿过另一只标着红点的白瓷罐子,从中引出一只花斑螯蛛。

    她将毛虫凑到蜘蛛跟前,蜘蛛立刻举起螯肢,意欲扑食,星宿使女却将毛虫撤走,那蜘蛛的螯肢上已经泌出两股无色无嗅的汁液。

    柳宿使女用一个小瓶子接住汁液,蘸了一滴,涂在井宿使女唇上人中穴。

    星宿使女道:“被一整条虫麻了,多抹些。”

    两人正凑在一处商议,颈后同时被人狠切一掌,一左一右,栽倒在井宿使女身边。

    丁如海点了三人的穴道,捡起装蛛汁的小瓶子,门口悬的铜铃忽然叮铛作响,是燕姗姗召唤使女的信号。

    三个使女都被放倒,莛荟撸下刘海,遮住半张脸,“三哥,我去。”

    朱雀寨使女穿的都是一样的红色衣裙,莛荟已和翼宿侍女互换衣衫,高矮身量差不多,乍看倒混得过去,可朱雀君何其厉害,丁如海摇摇头。

    莛荟悄声道:“叶哥哥在她房里,她不会让人久留。”

    丁如海暗想自己横竖在这边盯着,抬脚就到,兴许真是个机会。

    他将小瓶塞给莛荟:“把蛛汁抹在人中穴上,可解毛虫毒,你看看里头的状况,就算没机会也别耽搁,咱们再想办法。”

    铜铃又响,透着一股不耐烦。莛荟将小瓶撸进袖子里,低头出去,进了舯楼。

    燕姗姗正坐在镜台前,拆了发髻,将长发编成辫子,听见使女进来,头也不回的斥道:“少叮嘱一句,就弄脏了我的孔雀毯,底舱排过水,还潮着,他身上衣裳都是湿的,没长眼睛吗”

    屋中点了四盏朱纱龙雀灯,红光摇曳朦胧,莛荟侧脸一瞧,叶桻平躺在孔雀毯上,眼上蒙着红布,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

    莛荟蹲下,除去叶桻腰间革带,将他的外衫解开,只余白色单衣,扶起他的头颈,一边将外衫从他肩上褪下,一边自袖中滑出小瓶,手指蘸了蛛汁,顺手在他唇上一抹。

    叶桻微微一诧,莛荟又趁撸他袖子的时候,将自己偷来的白阁牌坠在他手心里用力按了一按。

    牌坠九格,按白阁的次序,第七格嵌石凸起,叶桻虽然四肢麻痹,但还有钝钝的触感,他太熟悉牌坠的形状,稍碰即知。

    莛荟收起牌坠,不动声色的除去他泡水的靴子,最后用布巾吸净孔雀毯上的湿渍,抱着脏衣垂头退出。

    回到艉楼,莛荟喘了一大口气,“三哥,那妖女要色诱叶哥哥!不过我已给他抹了蛛汁,他定能将妖女制住。”

    丁如海微微一乐,“色诱这根木头桩子!”

    叶桻若是从排过水的底舱抬出来的,林雪崚八成也在底舱。

    燕姗姗一时半刻不会出来,青龙寨疲劳涣散,大半都在酣睡,丁如海和莛荟趁这当口儿商定计策。

    莛荟捡了些周围的琐碎,又将柳宿使女的衣裙脱下来,放在一只竹筐里,手攥小瓶,装作搬挪杂物的样子,去底舱找林雪崚。

    丁如海嘱咐她顺便拿几坛箬下春上来,莛荟皱眉,“三哥,这会儿馋这个!”

    “小顽婆,我自有



第45章 夜浪火帆
    燕姗姗刚要使力,叶桻翻身而起,拧着她的手腕一提一摔,燕姗姗横撞在镜台前的凳子上,凳子喀嚓碎裂。

    没等她起身,脖子一凉,角落里的凌涛剑已被叶桻握在手里,冷森森的架在她颈上。

    叶桻厚积而发,全身能动之后,一刹那便将她制住。

    燕姗姗满脸惊惧,到底什么环节出了岔子,一时竟想不通。

    此刻轮到她的血从颈上淋漓而下,震惊之际只觉得剑凉血热,过了片刻,剧痛才汹涌而来,疼得她脸白如纸,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泪珠控制不住的乱坠。

    “叶桻,你真敢杀我”每吐一字,颈上又撕裂一分。

    叶桻心中早已将她的喉咙割断,阮雯毒发时的诀别微笑浮现眼前,他的手一分一分向前推送,可这只手习惯救人,杀人却很陌生。园主和莛飞去向不明,若他们在神鹰教手里,此刻要了妖女的命,岂非烈火浇油。

    纵然千仇万恨,叶桻握剑的手却死死凝住。燕姗姗沾血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在他手背上。

    他压身前倾,沉眉厉目,“你杀人劫人,到底为什么!”

    燕姗姗泪光莹闪,又是凄然,又是得意,忍着剧痛,一字字挤出嘴唇:“为什么,哼,我太迟疑,太手软,我后悔没让义父听我的话,我要叫你们每个人都尝尝撕心裂肺的丧爱之痛,方才称心如意!”

    叶桻切齿,“杀一百个你,也换不回一个雯儿,你不说清楚来龙去脉,下场同此!”

    一把抽出她腰间的红笛,燕姗姗瞠目变色,“唔”的一声,不顾割颈断颅之险,伸手相阻,却已来不及。

    那红笛子在他手中喀嚓一声,断作几截,被他攥手一捏,变成了红色的碎片。

    燕姗姗捂着脖子扑滚在地,用血手疯狂胡拢那些碎片,仿佛可以让笛子拼合重生。

    笛子名叫“万年红”,是用深海生长了数万年的红珊瑚制成,这珊瑚几百年也长不了一寸,红光夺目,纹理璀璨,笛上凝结巧匠心血,音域辽阔,能仿百鸟之鸣,能发催动万千鸟雀的亚耳之音,是无价之宝。

    她十一岁偷了笛子,九死一生的逃离珍禽苑,此后这笛子没有一天离过身,朝吹夕奏,迎霞送霭,通晓她的伤怀寂寞,传抒她的欢乐愁苦,是她这些年的笑泪挚亲,可他在一瞬间就将万年红捻成了碎块!

    血泪如雨,她撑起身来,疯了般朝叶桻身上扑打,喉咙间呜噜不清的嚎哭着:“你还我笛子!你还我笛子!”

    颈间伤口越扯越深,血涌如瀑,可她就算死也不顾惜,拼了命要给笛子报仇,这痛苦至极的疯状,倒让叶桻大为诧异。

    两个红衣使女闪身进来,正看见这可怜可怖的女人血手撕打。

    莛荟冲上前,一把将重伤的燕姗姗推翻在地,“你这千刀万剐的魔女!”

    燕姗姗半死不活的倒在血泊里,血中散着万年红的残块碎片,她摸着碎片惨淡而笑,泪水簌簌,昏死过去。

    林雪崚穿着柳宿使女的红衣,见叶桻胸口血糊一片,吓得脸色一白,急忙过来查看。

    叶桻衣衫不整,被妖女搞得一团狼藉,看到雪崚,脸上不禁发烧,胡乱抹了抹胸口的血,“皮肉而已,我没事!”

    “师兄,上次在白果坳,你也说没事!”

    林雪崚帮他擦拭,伤口不算深,血色和周围的肤色都还正常,但燕姗姗的一切都很诡异,这道划伤,尤其是心口剜的小洞,越是平平无奇,越是令人忐忑不安。

    她上药包扎时眉心紧蹙,一脸焦忧,叶桻尴尬笨拙,憋了片刻,闷声道:“真的只是皮外伤,和你胳膊上那条口子差不多。”

    莛荟一笑,“林姐姐快看,叶哥哥的脸红成关二爷了!”

    叶桻气得牙痒,“死丫头,下回就算你抹脖子上吊,也别想再让我带你出来!”

    莛荟缩了缩舌头,帮他把衣靴拿来,叶桻伤口裹好,披上外衫,束衣结带。

    林雪崚走到燕姗姗身边,低头一看,燕姗姗颈上剑口颇深,但不致死,只是因为急怒冲心,失血极多,昏迷不醒。

    莛荟恨恨啐了一口,“之前我问她为什么掳我,她让鸟儿啄肿了我的嘴,说要不是想留着我这层皮,她早就把我剁了喂鹰。林姐姐,她会掳,咱们就不会吗不如把她捆走,问个清楚!”

    林雪崚道:“她重伤如此,禁不起折腾,捆走只怕会断气。青龙寨未必非要咱们的命,只是被她支使,他们若见到朱雀君这副濒死的可怖样子,真的恐慌仇急起来,咱们脱身可就难了。”

    莛荟低骂:“天杀的妖女,便宜了你!”取来绳子,将燕姗姗手脚缚住,塞进床下空层,与翼宿使女挤在一处。

    林雪崚从角落里捡起游仙剑,掀开窗缝向外张望,“咱们得设法放小船,下水离开。”

    叶桻道:“放船动静不小,甲板上有人,免不了要和青龙寨混战一场,你护着小荟,我想办法。”

    林雪崚一笑,“你别急,三哥有安排。”

    艏楼之中,角宿使者喝得半醉,拍拍桌子,“小月,你身上有伤,不宜饮酒,可我还是省下这口箬下春,让你沾上一沾,略解个馋。”

    江粼月倚在铺盖上,肩头重创,整条右臂都动弹不得,伸左手接了酒盏,懒懒一笑,“角哥好意,小的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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