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一旁的亢宿使者睡得口水横流,被他自己的口水淹醒了,翻个身,揩了揩嘴,“寨首,你不会真的迷恋那林姑娘吧”

    寨首二字叫得习惯,迷糊之际脱口而出。

    心宿使者接上他的话头,低声对江粼月道:“你老若不翻身,咱们受朱雀寨的鸟气,得受到哪时去以你的相貌本领,十个林姑娘这般美貌的压寨夫人也娶得到。”

    众宿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提议自己认识的美丽女子,似乎屋中已坐了一排排的姑娘,只等江粼月挑选。

    角宿使者眯起眼睛,“小月,林姑娘固然让人倾倒,可她是带刺的蔷薇,伤人无防,你只有吃苦吃亏的份,何必自寻烦恼教中每况愈下,苟延残喘,老雕离教之前,尚有个主心骨,现在一盘散沙,不知怎么收拾。老雕虽然凶狠暴躁,待你却并不严苛,赵漠貌似斯文平和,实则容不下你,这次你丢了幽澜镜衣,被他抓住把柄小题大做,燕姗姗煽风点火,从来都不买你的帐,你若不低敛顺从,只怕更糟的还在后头。”

    他苦口婆心,江粼月却只是举起酒盏,道声多谢。

    角宿使者叹气,自己一番规劝又成了耳旁风。

    众宿说起近来所受的屈辱压迫,真是含冤累累,罄竹难书。

    外头风大,船倒还稳,心宿使者出门起夜,回来嘀咕:“舯楼里不太平,我听到女人呜噜不清的哭声,听起来不象那几个丫头,倒象燕寨首自己。”

    氐宿使者点头,“我也觉得今晚古怪,以往那几个丫头吆五喝六,不把咱们支散了架,决不罢休,今天倒是清闲。”

    亢宿使者悲愤起来,“咱哥几个被欺负得也太惨了些,清闲下来倒不自在,燕寨首是能招惹的女人么管她作甚,不叫上门来,就当没听见。”

    江粼月早已察觉异样,只是隐瞒未提,此刻窗户撑开,外头掠过一阵酒气,因为逆风,所以并不明显。

    他长眉一敛,“角哥,副使说淡水舱漏空了一半,后来有没有添满”

    “已经添满了,怎么问这个”

    话音未落,船尾方向忽有亮光一闪,才一眨眼,光亮骤然变炽。

    船上的值夜水手高喊走水,四宿一听,齐齐冲出门去。

    火从落在甲板上的两面辅帆着起,顺着风势燎




第46章 太湖银波
    亢宿使者瞥见闪光的银链射上船舷,又听空中风疾,暗想幽澜镜衣果然被那小子拿去讨好姑娘了。

    抬弩欲射,却被角宿使者伸手压住。

    二宿循着银链的轨迹,知道人已上船,亢宿使者挠挠头,“角哥,咱们干嘛不把宝贝拿回来”

    角宿使者低叹,“你不明白,小月中了邪,他不尝尝苦头,终究不肯死心。”咳咳嗓子,吆喝众人全力灭火。

    江粼月回到艏楼,往铺上一躺,窗上火光斑澜,人影晃动,只有他这一角冷冷清清。

    从腰间摸出寸霜剑,放在手里转来转去的摩挲,“原来你穿红衣裳这么好看,象个蛤蟆新娘。”

    口中学了几声蛤蟆叫,本想取乐,结果却是一阵涨潮般的酸楚,她与蛤蟆并肩而立,轻轻巧巧同舟而去,自己呢,一条独啃苦涩的烂泥鳅罢了。

    深吸口气,不管外头纷乱,正要睡觉,忽听门开门合,侧脸一瞧,眼前平地生虹,旋出一个人影,长发红衣,不正是蛤蟆新娘

    林雪崚收了幽澜镜衣,俯身道:“青龙大人,咱们走。”

    江粼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怕挪个小指头,幻象就会烟消云散。

    “恶匪,你变聋子了”

    江粼月挺身坐起,动得太急,扯了肩上的剑口和背脊中的封椎针,疼得龇牙咧嘴。

    林雪崚在他身边坐下,江粼月伸掌按住她的袖子,捏着衣料揉了揉,不是幻象,胸中绽开焰火般的惊喜。

    “你这心狠手辣的女人,总算天良未泯!”

    林雪崚歉然,“我哪知道幽澜镜衣是你们的宝贝,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你乖乖回去待宰,咱们先想办法,偷偷下船再说。”

    她伸头到窗口,窥看外面的动静,江粼月支身一挡,遮在她身前。

    火势已被控制,四宿救出了燕姗姗和几个使女,燕姗姗半身是血,倚着船舷坐在甲板上,脸色苍白可怕。

    失笛之痛甚于割颈之痛,但她不再悲绝流泪,半条船烧得狼藉,她并不恼怒,被救醒的使女瑟瑟发抖,她也未加责怪。

    裹好的伤口还在渗血,喘气都疼,燕姗姗捂着脖子,虚弱的勾勾手指,对三个使女轮番耳语,三女会意。

    井宿使女从怀中拿出一只铁哨,尖声一吹,唤来巨鹰神荼。

    神荼不惧火,绕着赤羽绿眉飞了半转,落在甲板上,巨大的黑影足有一人多高。

    它见燕姗姗受伤,怒叫几声,俯头垂颈,摩擦着她的脸颊,甚是怜惜。

    柳宿使女和星宿使女从橹舱取来两个包裹,系在神荼足上。

    燕姗姗忍着剧痛,抱着神荼的脖颈,喉中发出高高低低的声响,似是鹰语。

    神荼听得明白,拍拍翅膀跃上船舷,带着包裹振翅飞起,转眼消失在夜空。

    江粼月目睹燕姗姗这番动作,皱眉不语。

    林雪崚挨在他肩后,看见巨鹰来去,正想询问,江粼月将她推离窗边:“赤羽绿眉还剩三条小舟,有这女人在甲板上,放船溜走可不大容易。”

    林雪崚想了想,“丁三哥熟悉太湖水域,说距此西南不远,有一座叫漕山的小岛,岛上有几户渔民。你受了伤,封椎难动,可我刚才想过,你们青龙寨的水靠细密光滑,久泡不湿,可以护住伤口,我们还象上回那样拴住链子,我在前面游,你不用划臂,只用脚打水,坚持几里,办得到么”

    “哼,水里的勾当,居然问我办不办得到。”

    林雪崚听他这会儿还逞强,摇了摇头。

    因为青龙寨全力阻隔,后半船的火并未向前扩展,救火的人集中在舯楼到舵楼之间,船头相对僻静。

    江粼月穿上不透水的游龙衫,来到艏楼前门。林雪崚卸下一条链子,系在两人腰间,伸手一挥,将幽澜镜衣罩在两人身上。

    月亮入了云,半明半晦,必须耐心等待。

    两人屏息相邻,幽澜镜衣上似乎有一丝以前没有的淡香,江粼月微微一笑,能否下船,能否上岛,之后何去何从,都不重要了。

    明月出云之际,两人一对眼色,轻疾无声的推门溜出,绕过船头的云车和将军柱,小心避开在淡水舱井眼旁边来回提水的人,蹑手蹑脚来到船头尖端,瞅准机会,携手跃出船头。

    林雪崚在空中悄悄射出一条链子,正钉在那道“绿眉”之上,两人抓紧链子,挂在高高的船头下方,悬空摇摆。

    她缓缓放长链子,两人无声无息的滑入水中。

    林雪崚左手收链,右手收了幽澜镜衣,深吸一口气,扎头入水,带着江粼月向西南方奋力游去。

    &



第47章 深宅玉兰
    杜愈将丁如海、莛荟和叶桻接回胥口,摆宴给莛荟压惊,丁如海不管别的,先饮了七八碗酒,叶桻动了几筷子,胃口泛泛。

    神鹰教此番明刀明枪,杜愈已经传信各方,明日他会加派人手,护送莛荟回衢园,等稳住阵脚,再议对策。

    一场劳顿,众人都已困倦,歇宿之前,杜愈将一个包袱交到叶桻手中,“林姑娘留在小船上的,被舵中艄哥送了回来,你替她收着。”叶桻道谢接过。

    半夜丁如海鼾声如雷,叶桻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伸手将包袱拿近,拨开看了看,“这丫头,成天丢三落四,衣裳银子都在这儿,要用的时候找谁去。”

    他翻出那对布偶娃娃,不禁一顿,“这么大的人了,还带着这些。”

    窗外檐下风灯微晃,叶桻拿起青衣布偶,借着灯光细看,见娃娃的眉目又被重新润刻过,衣服上添了精巧的缝补针脚,多少年了,她小心呵护布偶,一成不变。

    叶桻眼眶一湿,十几年间,除了这对布偶娃娃,自己真的没给过她什么东西,因为太熟太近,这些事情都淡漠。

    今晚她突然飞身离船,他象被掏了魂,怎么从湖上回到岸上的都记不清。

    他放下青衣布偶,拿起白衣布偶,一瞬间,忽然有好多话想问白衣娃娃。

    灯光摇摆,白衣娃娃似乎隐藏在飘忽不明的雾里,与他再也不是同一个天地。

    叶桻胸口绞痛起来,这是燕姗姗的那一箭在作怪,可又仿佛是更深的痛。

    丁如海喝多了酒,睡着睡着憋醒,离床起夜,回来见叶桻对着白衣娃娃闷躺发愣,忍不住一顿牢骚:“叶九,我光看你这副样子,就被活活憋死了,你拎起剑来象个痛快人,离了剑比泥巴还窝囊。你若担心她,就去找她,你若放得下,就相信她的甄选,让她过自己的日子。”

    叶桻心里烦闷,弹身坐起,拎了剑和包袱走出门,“老海,我自己静静,你和杜舵主带小荟回去,不必等我。”

    他来震泽舵求援时,把马留在了这里,此刻去马厩牵了坐骑,不管方向,纵马驰出,仿佛风快力疾才能让自己清醒。

    沿湖的一座座港镇码头急飞倒退,一直到天光微明,他才放慢骑速。

    街市寂静无人,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寥落的回响,婆娑树影映于路面,象一幅幅交叠的剪纸。

    叶桻左右张望,发现自己到了太湖南岸的小镇庙都,出庙都往西,不就又回到小菰口了

    缓缓策马而行,拂晓微光中,沉寂的谙梅居如水墨白描一般现于视野。

    叶桻不想惊动守宅老仆,下马轻轻一翻,跃过院墙,片刻后,他又立在那株绿萼白梅之下了。

    莛荟铺在阮雯墓前的零碎杂物已被老仆收走,两日不见,梅花谢了不少。

    叶桻疲累的坐下,靠在墓碑上睡了一会儿,醒来茫茫然望着天空。

    “雯儿,我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我不仅不懂她,连我自己也弄不懂……手足连心的妹妹有了中意的人,从此喜怒哀乐系于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做兄长的想必都会郁郁失落吧”

    梅枝微动,似在柔语解答。

    梅影中现出十七年前一个和煦的午后,小巷深处的林家旧宅满院清香,院中立着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花重如雪,压弯枝头。

    树下坐着的妇人等待已久,自己跟着师父一进门,那妇人便起身迎上前来,眼圈微红,眼中满是怜惜,“好孩子,你就是叶家小九吧路上累不累”

    师父道:“小九,这是师娘,我早在信里告诉她了,你别



第48章 弈亭博象
    江粼月在曙光中睁开眼睛,湖水冲岸,身下的沙滩仿佛在轻柔呼吸,回到襁褓也不会比这一夜睡得更香了。

    双眉惬意舒展,正要伸个懒腰,左手一握,那丫头的手几时变得又冷又硬

    侧眼一看,哪里有她的影子,手里捏的是一只太湖水鳖,四爪蹬动,豆眼愤懑。

    脸上忽然一黑,一件男子衣衫扔在自己头上,转头望去,林雪崚换了一身粗旧的绿麻布衣裙,包着紫色头巾,长发编成辫子,袖子挽起,和太湖最常见的渔女一般无异。

    她用柳宿使女的衣裙向岛上渔家换了两套旧衣裳,否则一个红衣,一个水靠,古怪碍眼。

    林雪崚见江粼月发呆,笑眯眯的凑近,“太阳出来了,青龙大人还不动弹,是等着让我帮你更衣顺便数数剩下的伤疤”

    江粼月松手扔了水鳖,这女人,到底叫过那么多声好哥哥,脸皮没白练。

    他懒懒爬起身,到晒渔网的架子后头换衣裳,低头一看,褂子裤子都是补丁,还短一大截,也就是自己身板好,披个麻袋都倜傥。

    林雪崚去渔家借了厨具调料、锅碟碗筷,在湖滩上支起火灶,架锅烧汤,香气浓溢。

    江粼月探头去看,锅中正是刚才那只鳖,只不过已被掏了内脏,剁了四肢头尾,刮了污皮,斩成八块。

    林雪崚一边烧汤,一边感慨,“小鳖啊小鳖,谁让你‘肌肉肥厚、腹甲有光、四脚乱蹬、凶猛有力’,只好对不住了。”

    江粼月喜上眉梢,“真贴心,连我爱吃什么样的王八都一清二楚。”

    他右臂抬不起来,左手不会使筷子,香得再也不能忍,正要直接伸手下锅,林雪崚用筷子挟起一块鳖肉,拿碗舀些汤接着,送至他嘴边。

    她在笃淳院看管娃娃,喂饭喂得熟练,江粼月心安理得,只管张嘴。

    这日是个大晴天,湖水银白发亮,映得两人脸上一闪一闪。

    他想起昨夜离船,已如银河梦境,现在离她如此之近,在阳光下看得真真切切。

    她眼睛低垂的时候,睫毛上会闪过一丝光泽,发丝飘拂的时候,有一缕会贴在柔长的颈侧。

    他身上疼痛,心却发飘,周围那些随风轻摆的渔网,扬帆下湖的小舟,偶尔凑近的水鸟,冲上湖滩的贝壳……一切最普通的东西,都变得新鲜不凡。

    林雪崚可没有闲情逸致,暗想燕姗姗如果调转船头来抓人,小小漕山,根本无处藏身,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她喂饱了江粼月,在附近来回打听,总算有一位渔民愿意摆舟相送,她讨了一只破鱼篓,手脚麻利将自己的两把剑和江粼月的游龙衫塞进篓中。

    小船离岛划向太湖西岸,三月春光旖旎,帆帜穿梭,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岸上花开如云,染得天水缤纷。

    林雪崚想离赤羽绿眉尽量远,便让小舟划进太湖西北的支流荆溪,一直划到义兴县东郊。

    下了船,脑中列出义兴县内的小吃点心,早晨她嫌鳖汤太腻,肚子还空着大半,向江粼月一伸手,“拿来。”

    “拿什么来”

    “所有的银子铜板、值钱物事,总不能全我付账。”

    “林阁主,你上船把我拽出来的时候,让我打行李了没有你昨夜帮我清理伤口,看见私房钱了没有”

    他走得匆忙,说的是真话,林雪崚仰天一叹,她的包袱不在身边,两人一文钱没有,刚才晃在眼前的白果百合羹、蟹黄包、铜锅饼、鸭浇面……统统掉头远去,真是欲哭无泪。
1...1920212223...14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