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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林雪崚气不打一处来,“恶匪,刘舵主是你杀的”

    江粼月放下茶碗,抬头看着她,多年前那一场水下恶战至今记忆犹新,当时天黑浪急,虽然有风灯和火把,船上水下却没人看清他的容貌,只在他浮头之际瞥到他额角的伤疤。

    七江会和刘氏家族恨他入骨,想尽方法摸探他的底细和行踪,他根本不怕担负罪名,只是厌恶与这些人纠缠。

    寨首之位丢了以后,他的青龙剑和寨首面具被收走。太湖前前后后这一折腾,他成了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就算他可以继续不理不睬,装傻充愣,可林雪崚的眼睛清澈明亮,直接了当的盯着他,他不想对这双眼睛撒谎。

    江粼月长眉一扬,“我当时年少,与刘铄没有私仇,奉教令行事而已。”

    唉,这一承认,篓子打翻,什么臭鱼烂虾都要钻出来了。

    刘卜道:“林姑娘,你也听见了,江粼月,那就请你跟我们去一趟七江会总舵,钱塘**庄,至于怎么处置你,我们刘氏兄弟两人,可得听听七江会的公论。”

    林雪崚上前一步,“刘二爷,适才冒犯,请你原谅。江粼月虽然负你们一条人命,却对我和我师兄有救命之恩,他现在已经离开神鹰教,又身受重伤,我不能置他于不顾,请你们今日网开一面,让我治好江粼月身上的伤,一个月之后,我会和他一并前往**庄听候处置,我以白阁之誉为保,说到做到!”

    事关重大,积怨颇深,一时半刻不可能化解,只能拖延一段,再想办法。

    刘卜摇头,“林姑娘,衢园恩泽于世,你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可这小子诡计多端,你若误信妄人,被这家伙哄耍欺骗,一个月,哼,他跑到爪哇国都来得及,难道还要让我们再找他十年二十年”

    江粼月本来悠哉游哉,一听这话,双眉一沉,目中射出锋利的冷光,“刘老二,你说我会骗她,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重伤在身,可这神情语气,让所有的人心中一凛,那在神鹰教历练多年的酷辣狠戾,他若想示于人前,只露三分,便足够惊悚。

    刚刚疏散开的刀棒圈子再度收紧,林雪崚捏剑的双手也跟着一紧。

    刘蓟摇扇踱了两步,“林姑娘,看你的样子,今日是护定这小子了”

    林雪崚点点头。

    刘蓟沉吟片刻,缓缓道:“林老闲剑法独步,书法出众,我那日见他演示,获益匪浅,只可惜没来得及向他继续讨教,林姑娘今日,可愿指点一二”

    林雪崚自然明白,提剑拱手,“指点万不敢当,请刘前辈赐招。”

    圈子又散开了些,为比武空场。刘蓟轻摇扇子,满堂只闻微微风声。

    林雪崚见他扇上有字,微微一笑,“刘前辈也学怀素芭蕉习字小草千字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气调清逸,古雅平淡,是怀素脱去狂怪怒张的返璞归真之作,前辈所仿,笔力规范,只是略显飘躁,少了狂后收心的怡然天成。”

    刘蓟欣然点头,“姑娘点评极是,老夫生平最爱颠张醉素,来,你看看,这几个字如何”

    伸手拖来一




第51章 死囚夜供
    这番动静,不知招了多少耳目,林雪崚不想再留在义兴城中,出城门奔西南,路过田间时,顺道从村民家买了肥鸡鲜菜、佐料米面,江粼月问了几次,她都不说去什么地方。

    黄昏时分,平路变成山路,两人走进一片望不到边的竹海,每棵竹子都有碗口粗细,日光斜射进林,金丝缕缕,映得竹影修长,人影修长。

    林雪崚知道江粼月登山时脊背会痛,将他左手拎的东西全都接到自己手中,仍不多话。

    两人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溪登至山腰,满眼碧色中现出一座背坡邻潭的幽静堂院,山门倾斜,顶部已毁,但“溶翠庵”三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江粼月皱眉,“你嫌我杀人越货,要我忏悔修行,也该找个和尚庙,到尼姑庵来又算什么”

    林雪崚才不管他是否满意,“你不是说要换个僻静地方”

    她眼中映着潦落的景象,轻叹口气,“这里没有坍塌之前,香火颇旺,我爹认得住持菡清师太,领我来喝过茶拜过菩萨。”

    “后来怎么塌了”

    “我也不知道,义兴周边溶洞极多,很多山内中空,这庵堂老早就有地斜地裂,两年前,东配殿整个沉陷,庵堂就只能挪址迁山了。”

    进了山门,东配殿已经完全坍塌,只剩残垣断壁,正殿也倒了一半,只有西配殿还算完好。

    西院内供香客留宿的房舍共有三间,虽然早就没人,但院中的几棵梨树朝气依旧,枝头花苞初绽,花下一张石桌,四张石凳,连笤帚都在。

    林雪崚搁下东西,拎着桶到外边的清潭打了水,将灶房打扫一番,烧饭炖鸡,又清理出一间客房,忙完天已昏黑。

    在客房掌了灯,端菜上桌,不等江粼月用左手挣扎使筷,她已端碗夹菜,喂至他嘴边。

    江粼月见她异常平静温和,自己一口一口吃得全无滋味,默默吃完第三碗,哀叹一声:“你这么体贴,倒象在喂死囚吃上路饭,不如再烧些热水,让死囚泡个上路汤。”

    林雪崚从沉思中醒过神,“泡汤恶匪,我给你当换药疗伤的大夫,招财进宝的斗鸡,挡刀挡剑的保镖,做饭做菜的厨子,喂食侍浴的婢女,你这死囚还有什么花样,一并说来听听”

    江粼月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吗,侍浴婢女通常还侍寝……”

    林雪崚砰的将碗放在桌上,气哼哼的出门烧水去了。

    想不到江粼月比预料的还难伺候,她满头大汗的刷洗木桶,加满热水,他却嫌没有皂荚澡豆,没有上好的潘沐用来洗头,葛巾太粗,内衣破旧,“还缺香草一把,笾豆一碟,小酒一壶……”

    林雪崚摔门而去,匆匆扒了两口饭,一边刷洗碗筷,一边恨恨捶自己的脑袋,怎么就偷了他的东西,捅了他一剑呢真是得不偿失啊!

    江粼月支着右肩,泡进热水,纵有诸多不满,仍是发出一声舒适的长叹。

    沐浴完毕,筋骨懒散,林雪崚为他涂了新药,重新包裹了剑伤,然后将灯移近,找到他背上的针孔,挽起袖子,“青龙大人,我可要动手取针了。”

    右掌展开,按在他背心处,从手指中冲穴向手臂内关、曲泽、天泉穴顺气,掌心凝固,产生一股平稳的吸力,封椎针在他骨内微微一震,小刺倒刮,一股乱电般的剧痛沿着他的脊椎放射全身。

    林雪崚本想一鼓作气狠力吸出,没想到这针钉得如此结实,江粼月疼得手脚麻木,浑身发抖。

    钻骨取髓只是在脊骨里短暂一戳,而他时时受这煎熬,若被针上倒刺勾伤,只怕会半身不遂。

    她实在不忍,只得停手,伸袖子揩了揩他脸上的冷汗,“这法子不行。”

    江粼月颓然一笑,“我现在废物一个,你那白阁有什么洒水扫地的闲差,也好赏我口饭吃。”

    “我那小庙可供不起你这海龙王。你们教中被朱雀君封了椎的人,后来都是怎么把针取出来的”

    “取出来那些人要么作了她的鹰食,要么变成了北斗寨地牢里的白骨,燕姗姗给人封椎,就没想让人取出来。”

    林雪崚冷笑:“我偏不信,只恨我没有秦老爷子的医术,不敢开骨取针。你再忍忍,我想想别的办法。”

    她伸手帮他披上外衣,“我只知道寻常匪帮经常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之类的分堂分舵,你们除了这四寨之外,还有一个北斗寨”

    “不错,北斗寨高居鹰脊岭上,统领东西南北四寨,是神鹰教最险要的主寨,岭顶的神鹰堡是教首执掌教务之地,我这三十杖就是在北斗寨挨的。”

    “你们教首是谁”

    “石危洪,人称‘一翼遮天’,我们都唤他老雕,不过他多年不理教务,正事全都交给北斗寨的赵漠。老雕没有子嗣,只认了燕姗姗一个干女儿,比亲生的还娇宠。”

    “燕姗姗毒死阮雯,这次又劫持莛荟,嚣张如此,你还不肯说清楚吗”

    江粼月直视她沉肃的面容,“雪崚,阮雯之死,我并未涉及其中,只知道老雕突然要密会易园主,让燕姗姗传信约见,此事极其隐秘,墨羽令也只投给易筠舟一个人。”

    “谁知易筠舟对墨羽令视而不见,燕姗姗一恼,便要使些个只有她才会想得出的手段,好教易筠舟知道厉害。正逢衢园要办喜事,而燕姗姗讨厌新娘子,她自己喜欢穿红衣,最恨别的女人身着红衣比她还美,所以阮雯厄运临头。”

    “燕姗姗对神鹰教周围方圆数百里的毒花毒草了如指掌,琢磨出这次的花样之后,她遣巨鹰神荼传信回教,让玄武寨和神荼去取悬崖上的花汁,再让鹰把花汁送回江南。”

    “那巨鹰飞行如电,花汁两天之内就到了她手中,阮雯正如她设计的那样,死于喜夜洞房,你师兄若沾了毒胭脂,也会死于非命,这一切,你上次就猜得**不离十。”

    林雪崚虽不意外,仍是悲恨不已,“燕姗姗是主使,但下毒的人并不是她。丁三哥说,投毒者手指脚趾末节都是奇怪的圆形,这人又是谁”

    江粼月微吸口气,“这个人是朱雀寨中最诡异的人物。神鹰教每个寨首都有七宿作为副手,可朱雀寨常年在外露面的使女只有六个,还有一个,连我都见得不多。”

    “偶尔远远瞥到,发现这人形貌次次不同,但那阴郁警惕的样子,又肯定是同一个人。她面如僵尸,静止时象一块石头,行动起来无声无息,看似绝壁无路的地方,她转眼就消失如鬼魅,投令和投毒应该都是此女所为。”

    久伏朱阁之外而神鬼不觉,林雪崚每每想起,心中便是一阵悚然,窗外竹声瑟瑟,仿佛又有人暗中窥探。

    她定了定神,“这个怪异女人后来是不是向园主传了第二道令”

    江粼月摇头,“燕姗姗见你和叶桻没头没脑的离开,而易筠舟仍无赴约之意,是曾打算再传一令,可后来易筠舟突然独自出园,燕姗姗也就没再动手。她自己悄悄尾随易筠舟,同时传信回教,让各寨留心你和叶桻的动向,结果玄武君跟踪你俩时被发觉,才有你师兄中毒的事。”

    飞链蛇毒,林雪崚犹自后怕,“玄武君之毒,不在燕姗姗之下。”

    江粼月一撇嘴,“玄武君田阙可是个精明务实之人,他就那么几种毒,舍不得滥用,不象燕姗姗手段花哨。”

    但随便一种,便叫人下十八重地狱。

    林雪崚眼睫一垂,“小月,我闯青龙寨,你却帮我救我,我现在回想,仍觉得意外。”

    青龙诸宿在船上一口一个“小月”,林雪崚听得多了,也顺口这样叫。

    近来这个低卑之称让江粼月满腹恼火,无处撒气,此刻被她轻轻一唤,居然觉得顺耳。

    “后来园主和老雕会面了吗”

    “他二人在九华山相见,然后老雕突然把燕姗姗赶了回来,教中人一律撤回鹰涧峡,谁也不得追寻过问,老雕和园主就此去向不明。”

    “年初燕姗姗生辰,老雕还未归来。他长久在外的时候多了,这次和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书呆子在一起,能怎么样呢,燕姗姗却认定大有变故,因为老雕答应过她,要在她生辰那天看她的一对巨鹰起舞,老雕虽然脾气暴烈,却向来言出必行。”

    “于是燕姗姗不顾老雕留下的命令,到处撒人搜寻,依旧没有找到老雕和园主的踪迹。前些日子北斗君赵漠亲自出马,他和燕姗姗之间纵鹰传信,似乎有了线索,可除了他二人,谁都不知细情。”

    “每年春天,燕姗姗都要出船离峡,到外面贩售采办,这次来太湖,乍看没什么不寻常,青龙寨也照例替她掌船,但我看她心里早就在打衢园易家人的主意。”

    “易家姑娘突然离开衢园,自己撞到太湖边上来,却是始料未及。燕姗姗灵机一动,朱雀寨轻而易举的引那丫头上了钩



第52章 梨花溶翠
    江粼月疼得脸色苍白:“你如此拷问,连口水都不给,以往这个时辰,七宿怎么也该送果酒宵夜了。”

    这人寨首真没白当,支使人的本事一流。

    林雪崚虽然恼火,但他身受剧痛还谈笑如常,她终究不忍心,到灶房将晚上剩的鸡汤热了热,炖了两个蛋在里面,端来喂他吃下,扶着他到床上躺稳。

    床上枕席破旧,窗外草虫幽鸣,江粼月歇了片刻,脸上回来一些血色。

    林雪崚低声道:“你好好睡吧。”

    正要离开,江粼月伸手将她拽住,“既然要拷问,索性一次问清,省得你恼一阵,恨一阵。”

    他语气通常漫不经心,半诨半笑,这句却十分正经。

    林雪崚叹气,“没什么可问了,你安心休息。”

    江粼月仍不放手,“我今早醒来,见手里是只王八,还以为你溜了,现在没有王八,看你拿什么调包。”

    这人是小孩子吗“恶匪,那我撇下你溜走了没有”

    “那是因为在岛上,逃行不便,在这山上的尼姑庵里,难说得很。”

    林雪崚挣了两挣,怕牵他伤痛,不敢使力,只好在床头坐下,拿出在笃淳院哄娃娃的本事,“青龙大人,我给你讲个黑熊精的故事吧。”

    江粼月嘴角带笑,听着她故作惊悚的清柔嗓音,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溶翠庵西院中的梨花一天比一天开得繁盛。

    这日清晨,江粼月坐在花下石凳上,林雪崚扶着他的右臂向上一抬,江粼月皱眉低呼。

    林雪崚失望道:“还是不行你握拳试试”

    他手指弯起,拢到一半就不听使唤,林雪崚呆呆坐下,暗想过去大半个月了,他肩上明创已经愈合,完全恢复固然要两三个月,但现在手臂不该如此僵痹,难道我这一剑会害他终生残疾

    她这些天换了七八种法子帮他取针,无一奏效,他的右手又是这个样子。

    林雪崚脖子一软,额头栽在石桌上,撞出砰的一声响。

    江粼月低头凑近,“大不了一辈子喂我吃饭,何必这么懊恼。”

    林雪崚一听,又要以头再撞,他推住她的肩,“喂,脑门磕出印子来了,再深点儿就要破相了!”

    林雪崚拨开他的手,两朵梨花飘下,一朵刚巧落在她鬓边。

    江粼月左手支头,“这花要配上笑脸才好看。”

    她依旧挂着脸,漠然不睬。

    江粼月心思一动,兴致勃勃的问:“崚丫头,你双剑刻帖的本事,是从哪儿来的”

    他连问几遍,林雪崚烦不过,只好答道:“还能怎么来练来的呗,我娘有肢体萎缩的怪病,治了许多年,最终还是死于衰竭,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她的左臂已经萎缩如幼童,搬到衢园后,宁夫人用针灸汤药延缓了她的症状,但是没有根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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