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彗炽昭穹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旌眉

    这虚无似曾相识,不对,阎王没有放她,而是把她从刑锅里捞出来,投回了黑水暗溪!

    可怖的怪兽争相涌出,她拼命挣扎,扑住一根浮木桩子,死死缠上去,听天由命,爱漂到哪儿就漂到哪儿吧。

    江粼月几乎被她勒断脖子,唉,又被当成载人过河的乌龟了。

    这潭比想象得要深,他脚踩潭底的岩石,肩膀刚刚出水。

    林雪崚神智混沌,保命的本能却不含糊,象壁虎一样牢牢扒在他胸口,倒省了他不少事。

    他手掌抵在她背后伤处,继续帮她驱除火砂掌。

    她炙痛减轻,人渐渐松弛下来,挪挪脑袋,下巴在他肩窝上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迷糊晕睡。

    天下果然没有白占的便宜,她给他当斗鸡保镖厨子侍女,他就得给她当桩子乌龟疗伤枕头。

    江粼月目露笑意,潭水平静,反射着粼粼星光,小鱼不时吐泡,草虫欢鸣。

    水中的她又轻又软,露在水外的脸褪去红热,光泽如瓷,眉毛秀直,长睫惺忪,淡红的唇角离得如此之近,就在一俯之遥。

    江粼月深吸口气,仰首望天,星光从竹梢间缤纷漏下,象一群笑眼私语的精灵,窥到了他欲盖弥彰的悲哀和欢喜。

    清晨光雾浮散,潇潇竹影映在水上,早起的鸟雀妙喉高歌。

    林雪崚睁开眼,双手一松,倒跌进水,咕嘟一大口,灌得里外清醒。

    江粼月揉揉眼,累得说不出话,伸手将她拉回岩上站稳。

    林雪崚抹了抹脸,“恶匪,这算什么鸳鸯浴你自己爱泡汤就算了,干嘛拉我下水”

    江粼月揉开睡眼,指指肩头,“你口水流了一宿,现在身子烧好了,脑子烧残了,我不跟你计较。”

    听他这么一讲,林雪崚脑中胀痛,仿佛做了一场万恶缠身的大梦。

    她腑脏还是微微不适,但丹田提气时已经不再燥热,从一片迷糊中努力回忆,这才想起是他辛苦一夜,为自己驱净了火砂掌。

    她干咳了两声,“青龙大人,对不住,我以前说你长的是驴心,看样子并非如此。”

    江粼月耸起一条眉毛,难道自己也烧晕了怎么听她致歉都觉着象骂人

    正在水中大眼瞪小眼,忽听有人接近,他拉着她向后一缩,躲进茂密的香蒲丛。

    香蒲出水三尺,从蒲杆之间窥探,能看见来者共有四人。

    为首者道:“桃长老,你看到的真是游鳟王与栗长老”

    桃长老答:“我这张嘴,几时说过假话我用我的舌头打赌,那两人变回娘胎我都认得,老栗子连昨日的肥鸡宴都没去,烂鳟鱼鼻子最灵,有好处的事从来不落下,他们悄悄向西南来,一定大有算计。”

    另一人道:“鲢兄,这儿只有个破烂尼姑庵,咱们找了一路什么都没发现,也许追岔了道。”

    被称作鲢兄的浣鲢王左右巡视,“来都来了,鲛老弟,鳙大头,你们进去看一眼,我和老桃子在外头等着。”

    沙鲛王和沧鳙王一个穿门,一个跃墙,进入溶翠庵。

    浣鲢王慢慢踱向水潭,老桃子在后头跟着。

    潭水清澈,一群群红黄小鲤聚散如花,翠鸟落在水边竹枝上,一闪飞走,划出宝石光芒。

    浣鲢王绕潭转了半圈,没发现什么,正要掉头,脚步忽然一顿。

    老桃子顺着浣鲢王的目光看去,啊的惊叫一声。

    沙鲛王和沧鳙王奔出来,“鲢兄,里头象有人住,这会儿空着。”

    两人看见老桃子的恐怖神色,俱是一愣,定睛看去,潭边不远的草地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手中一把三尖赤焰刀。

    江粼月暗怪自己大意,昨日只将院中扫净,忘了外头。

    浣鲢王的眼光再度掠过水面,不动声色的背过身,突然甩手,一把飞链刀飕飕生风,劈向香蒲丛中的两人。

    江粼月按着林雪崚的肩往下一沉,两人没进水里,躲过这刀。

    浣鲢王冷笑一声,“沉得倒快,在潮鲸门跟前翻水花儿呢!”

    潮鲸门是岭南沿海的海盗,一听每人的浑号就知道是浪里过活的,沙鲛王和沧鳙王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跃入水中。

    浣鲢王和老桃子盯着水中的动静,只见池里搅起一股泥沙,模糊了水中的人影,水面上冒了两个泡,又恢复了沉寂。

    等了片刻,浣鲢王正不耐烦,忽然




第55章 古镇春潮
    义兴西南山地起伏,江粼月不管方向,看到路就走,上坡下坡,眼前仍是无尽竹海。

    走得累了,来到一条溪流边,这里有个小村落,村民在溪边摘取南烛树叶,捣碎了浸水取汁,叶汁乌黑如墨,把糯米浸在乌汁里蒸成乌饭是这一带四月的风俗。

    江粼月倦懒劲儿一上来,什么都不愿意想,索性坐在溪边看那些人捣叶子。

    过了午后,村口搭起简陋的戏台,晚上要演“乌饭日”的“乌饭献”,戏班里还缺个人演小鬼,班主见江粼月无所事事,拉他入伙,反正乡野戏班里都不是什么正经角儿,只图个热闹。

    江粼月听说凑戏有乌饭可食,一口答应。

    “乌饭献”演目莲救母,是一出武戏,扮天神地祗、牛头马面、夜叉罗刹、饿鬼狱卒的人都有几把身手,走索、翻桌、跳圈、蹬坛、窜火,眼花缭乱,江粼月只演个小鬼,架势简单,锣鼓开场后村民围聚,不断叫好,一直热闹到夜里。

    戏终人散,空空荡荡,江粼月面上涂着小鬼的脸彩,也不清洗,一人坐在台子边上,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自己不就是个人人喊打的小鬼,一世演丑角儿混口饭吃也不错。

    夜静如水,他抬起头,悬挂在台角的灯笼幽暗不明,照出台下两丈圆的朦胧光亮,林雪崚站在那光亮当中看着他,无嗔无喜,仿佛刚刚出现,又仿佛在那儿站了很久。

    江粼月屏住呼吸,僵凝片刻,伸腿从台上跳下来。

    林雪崚抱肘歪头,“我挖坑埋人,背着一大堆物事,山上山下找你一天,你兴致倒好,在这儿扮鬼唱戏。”

    江粼月胸口起伏,“崚丫头,我以为你讨厌我,一口气回蛤蟆身边去了。”

    “青龙大人,汉水舵的人头债还没摆平,你忘了”

    江粼月的确把**庄之约忘个一干二净,此刻一提,发现还能与她相处,胸中郁塞之感一扫而空,忍不住傻笑。

    林雪崚沉默一瞬,叹了口气,“快把脸洗了吧。”

    两人来到溪边,江粼月浸脸清洗,手臂早就能动,她仍是习惯的绞干了手巾,帮他擦拭。

    去了油彩的脸庞清俊耐看,她手指的轻触如此熟悉,就象去年中秋夜戴面具的那一瞬,若不是那令人遐想的轻柔模糊了他的神思,幽澜镜衣怎会让她偷走

    江粼月胸口一热,“雪崚,你不喜欢的事,我不干了。”

    她伸手敲敲他的右肩。

    他伤处尚未完全恢复,这几下敲得颇痛,他顺势一按,把她的手按在最疼的地方,“以后我再诓你骗你,变成沉底的王八船。”

    不是跑船的最忌沉底吗林雪崚想起漂流淹没的乌龟王八灯,垂眼看着他,“亏你还有个忌讳。”

    江粼月见她眼中回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腾的站起,一纵身跃上竹梢,在高高的夜空中翻了个漂亮跟头,大笑着落地。

    林雪崚耸眉而叹,这恶匪前一刻扮可怜,下一刻又乐成个疯子,钱塘**庄那些人正等着要你的命,那么高兴干什么

    江粼月才不管有多少人想剁了他下酒,只觉得能和她同行,满心欢喜,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无所谓。

    钱塘县隶属杭州,两人动身南下,顺水搭船,陆路则搭乘过往的长厢油壁车。

    过了临溪县,林雪崚不再贪图省力,改为步行。

    江粼月欣赏山水,兴致勃勃,对各地风情十分好奇,问东问西,林雪崚偶尔爱搭不理的回答两句。

    江粼月笑道:“我欠他们一条命,赔给他们,也算不上亏,你担什么心”

    “哼,我担心你一时兴起,把**庄夷为平地。”

    “崚丫头,只要你一句话,我连他们的花瓶也不碰碎一只。”

    林雪崚看看天色,“离约期还早个一两天,不如先拐道去盐仓镇看看春潮,再去杭州。钱江春潮名声虽然不及八月秋潮,但潮势没什么不同,何况花云绕堤,别有胜景。”

    她一路都在苦思摆平人头债的办法,心中只盼拖延,晚一刻到**庄也是好的,江粼月一听观潮,一百个乐意。

    盐仓镇位于杭州东北,是晒制海盐的盐场,亦是钱江湾口的扼颈之处,观潮者云集,旺季时,连邻近各县都倾城而出。

    林雪崚和江粼月到来的这天是四月十五,天气晴好,堤上堆满观客,有一块巨大的礁石突出堤外,南拐入江,是最佳也是最险的观潮处。

    两人挤上礁岩,正午之前东风稳健,潮势鼎盛,只见雪山惊涛,百里闻雷,滚涌的潮头如同奔腾齐进的万匹白马,层层堆叠,越拥越高,轰隆一声触上礁头,激起数丈巨浪,暴雨坠落,不少观者被浇得透湿。

    潮水不仅声势骇人,而且瞬息百变,除了一字潮,还有人字潮和十字交叉潮,两簇潮头一旦相会,中间便隆起巨龙般的水岭,壮观无比。

    正看得尽兴,忽听激浪声中传来一声惊恐急切的尖叫,“小君!”

    人群骚动起来,“不得了!有个男娃娃被潮头卷下水了!”

    七嘴八舌的喧嚷声中夹着一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哭求,可这等浪头,再好的水下把式也不敢枉逞送命,又有谁会下江救人

    林雪崚拨开人群,观者发出比刚才尤甚的惊叫,原来那求救无望的少女竟然自己跳入江中,潮头澎湃,一吞即噬,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林雪崚看看水势,转脸望向江粼月,满面恳求。

    江粼月摇头,“我是恶匪,又不是救生衙的官差。”

    林雪崚咬咬唇,“小月,求你救救他们,若你肯出手,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合情合理,我都依你!”

    江粼月一听这话,嘴角一钩,脱去外衫,提气纵身,凌空飞鱼般一个猛子扎进白浪,入水之远,看得观者目瞪口呆。

    林雪崚虽然深知他的水性,心中仍是焦急,两眼紧盯潮头,暗念菩萨保佑。

    人命关天,每次呼吸都无比漫长,她正捱得胸闷肠痛,忽见一排城墙似的潮头逼涌上前,一个矫健人影破浪出水,礁前巨浪化雨,漫天而下。

    江粼月顺着浪峰落回礁上,手中横托着那个少女,上岸之后,稍稍喘了口气,转身跃回江中,去找那个落水的男孩。

    林雪崚扶起少女,这姑娘落水不久,很快就醒了过来,一睁眼便哭喊“小君”。

    小君是她不到十岁的弟弟,她一不留神松脱了弟弟的手,让他乱钻乱跑,被潮头吞卷,众人争相安慰,少女仍然恸哭不止。

    林雪崚一边抚劝,一边望着层层潮水,江粼月右肩还没好透,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他二度下水,还能与这激浪搏斗多久

    水下的情形远比岸上看到的还要凶险万分,汹涌的浪势和复杂的汇流将万物任意拨弄。

    江粼月灵勇顽猛,四周浪沫千重,乱石浮沙扎人眼目。

    那男孩落水早,再找不到恐怕生机渺茫,他揣测着男孩可能被卷走的方向,越寻越远。

    两潮交汇,声如闷雷,江粼月为了避开水岭的冲击,猛力下潜,潮谷有淤沙阻隔,比潮峰缓慢。

    一片混沌当中,忽然触到一只小手,他用力一拽,将那男孩从乱藻丛中拖出,翻手托上水面。

    江粼月冒头浮起,回潮之力将两人直送江心,他将男孩横置,迫他呕水,却不见有什么反应,只得将男孩挟在身侧,拖着他拼命回游。

    江粼月水性再好,也被巨潮折磨得筋疲力尽,好容易靠向最近的堤岸,被堤上的人发现,抛绳伸竿,拉上岸去。

    男孩面孔青紫,没了气息,江粼月抠出男孩口鼻中的杂草异物,再度帮他控水,仍然不见活转的迹象,只能一边按压他的胸肺,一边俯身捏住



第56章 塔顶聆风
    林雪崚披了衣裳,跃窗而出,江粼月带着她在寂静的街道上左转右转,来到江边一座六面七层的古塔之下。

    两人登到最高层,跃上塔顶,并肩坐在檐上。

    古镇安眠,皓月当空,乌龙似的江浪翻滚激烈,比白天的潮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无人欣赏午夜江汐的壮阔,怒水发出隆隆的闷吼,塔上铜铃此起彼伏,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两人坐在塔顶,四足悬空,临风听汐,久久不语。

    林雪崚歪脸看看江粼月,他安静之时轮廓如雕,镀着月光夜色,与笑闹时判若两人。

    她好奇心起,伸手摸了摸他额上的伤疤,“这疤怎么来的”

    江粼月低头苦笑,“给我这条疤的那个人,哼,骂他畜生,我自己还吃亏。”

    “为什么”

    “我是他生的。”

    林雪崚微微一讶,她不知他的生平,也不想戳他的痛处,于是语气柔缓,半笑半真的试探:“他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跑出来当水匪”

    江粼月摇头,“那人我一辈子就见过两次,我做了匪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教训他,不是为我自己,是为我娘。”

    林雪崚暗暗猜测,小心问道:“你娘待你很好吧”

    江粼月仰身躺在塔顶,两手枕头,“想知道我的出身来历,直接问就行,不用拐弯抹角。”

    林雪崚一笑,“小月,我早就纳闷,你的资质相貌,不是普通山夫野汉,你爹娘应该都是仪容出众的人。”

    江粼月鼻中轻嗤,“当年若不是他们互相以貌取人,也不会生情造孽。”

    林雪崚更加好奇,“说来听听”

    “痴心女人负心汉,老掉牙的段子,俗不可耐,你也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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