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而上婉君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晚枫无眠
“你看哪家的日子过得不是合合稳稳像这位探花郎之流,毕竟是在少数,也并非是所有的男人都这般急色吧”
“老哥哥您言之在理啊!”
“哈哈,我也不过是心有感慨罢了!谁让咱家有千金呢这也算是提了个醒儿吧!”
……
食肆里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这家食肆在金陵并不出名,是以来吃饭的食客们当中身份并非有贵人,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在此大肆谈论,否则因口舌之祸惹恼了贵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无论是食肆里还是酒馆中,人们议论也不过是一时,毕竟这件事并不光彩,且又带着几分肮脏,说出来也只能当作笑谈。
酒馆靠窗位置上的霜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桌上只留着两盘未动分毫的菜肴,和一只空了个酒壶。
晌午时分,衙门里十分清净,只有门外戍守的两名带刀侍卫尽忠职守地站在那里,宋大人已经吃过了午饭正在后院小憩。
已经着实清闲了一阵的宋大人,怎么也没想到与他素来毫无瓜葛的马御史,给他送了一个烫手山芋过来。
而这时正在御书房软榻上小憩的轩帝,也如何没有想到一直被他打发不见得马御史,正在宫门外跳脚吵着要进宫面圣。
“马大人,您快回去吧!您看晌午太阳这么大,您也该回府上好好歇歇才是,否则您要是病倒了,陛下岂不是要挂心不已”
端着笑脸的高博好声劝慰着。
这并非是高博看人下菜碟,而是轩帝早就有话在先,若是马御史进宫面圣,无论找什么理由,都要把人打发了。
谁让这位马大人像和尚念经一样,一见到陛下那就是喋喋不休地谏言呢
参完了臣子还要冒死参陛下一本,陛下不是圣人,再好的脾气听完马御史的话也要被气得七窍生烟,可朝中不能没了马御史这样的人。
这也是陛下容留马御史至今的理由。
高博对这些自是十分清楚,是以对这位马御史,他可是拿出了七八分的小心。
马御史面目冷肃,话语中透着几分沉重,“本官前来有要事奏明陛下,还烦请大总管通融。”
见高博只是面露苦笑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马御史不禁加重了几分语气。
“这件事并非是本官小题大做,而是事关我大耀的前途,大总管不去禀明陛下便直接回绝本官,将来出了事,不知大总管是你还是本官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高博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地打起了鼓。
马御史是什么脾性,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马御史脾气执拗直率,虽说他看不惯的事情很多,但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无的放矢。
难不成今日金陵里当真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没传到宫里
“这……既然如此,马大人您随老奴去见陛下吧!”
高博有些歉然地一笑,旋即又叮嘱道:“只不过陛下近来少眠,今日又看了大半天的折子,这会儿才刚刚睡下。”
要是让马御史知道今日陛下逗了一上午的鸟儿,怕是又要被他好一顿唠叨,陛下自是不会说马御史什么,只是他是少不了一顿训斥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心生一计
脸上端着笑得高博走在马御史身侧一旁,自是把主路给马御史让了出来。
按品阶来说,马御史品级尚不如高博这个内侍大总管级高,然而因轩帝的态度,高博对这个马御史从来都是尊重有加。
他这般,便可谓是看人下菜碟。
马御史大步流星地走在有些空旷的御道上,行色颇有几分急切,让一度想要开口的高博几度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得加快了步伐紧跟马御史。
自那日出宫去了一趟石溪寺见过无尘禅师后,回到宫里的轩帝,似是一下子放开了压在他心里多年的大石,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从前轻快了不少。
这几日他时常便面带浅笑,就连那日殿外洒扫的小内侍摔碎了花盆要被高博处置,轩帝都好心情地赦免了内侍的罪。
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并且这也并非是轩帝性情暴戾,而是这么小的事情,他从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因为轩帝的开口,那名小内侍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少。
此时的轩帝正拥着薄被睡在软榻上,睡着的轩帝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就连时常紧锁的眉都舒展开来。
想必,这与那个背影再也不曾如梦,有着很大的关系。
府衙外面蜂拥而至的人群让两名戍守的侍卫有些如临大敌,不禁都把手搭在了要间的刀鞘上,面目冷肃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人群,颇有些严阵以待的模样。
不等两名侍卫拔刀,那蜂拥而至的人群便渐渐地停下来,且那些掺杂在一起模糊难辨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
那被马御史嘱托的三人押着李独和春杏儿缓步上前。
押着李独的青年对上两名侍卫有些防备的目光,略略后退了半步,“不知宋大人可在”
两名侍卫一听来人是找宋大人的,且又押着这一男一女,便悄悄地松了口气。
左边的侍卫目光在李独和春杏儿的身上一扫,眼中有些许的了然,又有些许的茫然。
这一男一女衣衫不整,怕是被捉奸了,只是捉奸一事并不归他家大人管。
衙门里一天事情多了,这种捉奸的小事哪有闹到府衙来的还不都是找上门去让各家府中自行处理
“不知公子有何事寻我家大人,这二人可是犯了什么罪”
“呵呵,可不是我们要找你家大人,而是我等受马御史马大人所托,把这二人交给宋大人审问。”
说罢,押着春杏儿的青年松开攥了一路的衣袖,而这时,被绑了一路的春杏儿也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这衣衫还是围观群众中不知谁人丢过来的一件破罩衫,青年便绑在了春杏儿的手腕上,为的,自是防止春杏儿路上寻了短见。
李独被两名青年一左一右地夹着,想跑不能,想死更是不能,且如今站在府衙门前,看着门外两尊威武非常的石狮,和那高悬的匾额上所书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彻底让他心中恐慌,两腿也止不住地开始瑟瑟发抖。
春杏儿则早已经是面如死灰,从被人撞见,到现在,这一路上她担惊受怕,但到了此时,她的心中却是越发地平静起来。
她怕、她惧,实则都已经没用了。
她今日注定是凶多吉少。
站在那里的春杏儿眼中默默地淌泪,一路上污言秽语她已经听了太多,那位马御史的大名和事迹她也听得分明,自是知道今日在劫难逃。
对于李独、对于以后,她已经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能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轻瞥了一眼挡在身前却是浑身颤抖的李独时,春杏儿一双泪眼中有怀疑闪过。
从前李朗便是这般的没有担当,那时他们明明好的蜜里调油十分恩爱,却因为那个多管闲事的老虞婆挑坏,李朗便狠下心来把自己送走。
如今又是这样,那些污言秽语她听了一路,李朗却始终没有为她辩解过半句,让她受尽了难堪和侮辱
而她曾经安稳下来,后又颠沛流离至今,也全然都是拜李朗的娘所赐,那么,她从李朗这个做儿子的身上,讨些债似是也理所应当。
蓦地,一个念头在春杏儿心中升起。
而看着李独始终未曾回头的背影,这个念头在春杏儿心中也越发变得肯定起来。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位宋大人。
一听来人提起金陵大名鼎鼎的马御史马大人,两名侍卫有些面面相觑,但同时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既如此,还劳请几位在此稍候,我去禀报大人才行。”
侍卫的匆匆离去,并没有让围观群众们就此散去,反而颇有些越聚越多的趋势。
方才正值晌午十分,因为天气炎热,百姓们大都在房间里纳凉,这会儿已经日头偏西,温度已经不似先前酷热,闻声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独的身份是其一,其二便是春杏儿的身份也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毕竟这其中还有马御史牵扯其中。
这也让原本一件捉奸的小事变成了大事。
金陵里从来都不缺热闹,但这等风流韵事却从来都是被人所津津乐道的,住在府衙府近的百姓们,也自是乐得来瞧一瞧热闹。
府衙后院正打着鼾的宋大人被敲门声猛地惊醒,看向走来的侍卫时,他眼中尚有些迷茫,然而当他听清是马御史让送来的时候,便瞬间清醒过来。
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好,宋大人便慌忙地往外跑。
这位马御史他可是久闻大名,他自是不好得罪,免得被参上一本玩忽职守的罪名,那他这官位怕是要不保!
跟在身后的侍卫手上提着宋大人的靴子,连忙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马御史并没有来,只是让人把人给送来了,让您审问。”
“你看我都睡糊涂了!”宋大人也不觉尴尬,当下便长叹一声,这才坐在石阶上穿好靴子。
“押来的是什么人”
“回大人话,一男一女,又有些衣衫不整,属下看那二人的模样怕是被捉奸了,马御史让大人您审的,只怕也是那二人的身份。”
“不过属下听百姓们一轮说那男子的身份好像是翰林院编修。”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德行不符
“你说谁”
穿好了靴子正要往前迈步的宋大人听后又收回了腿,有些惊讶地低呼一声。
“翰林院编修李独,好像是去年的探花。”侍卫一怔,旋即从善如流答道。
方才外面吵吵闹闹,但以他这么多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还是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翰林院编修李独,此人我都是有所耳闻。据传此人文采斐然,去年殿试的时候一席话也算是惊艳四座,只是年岁比前两位少年才子要年长,这才得了探花之名。”
“若非状元何榜眼二人都是少年才子,这位李独大可受得起状元名……”宋大人略带惋惜道:“只是可惜了啊,此事若当真,他这个探花之名也属实是受之有愧。”
“在朝为官只有才可不行,要德才兼备方能身兼国之重任。你看那些阁老,哪一个不是德行兼备之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受人敬重,才配得起德高望重几个字。”
心中颇有感慨的宋大人步履不疾不徐,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焦急,反而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个李独与人在外行不轨之事,顶多就算是搅了一锅好菜的臭鱼一条,并不足为重。
让他堪忧的是,这朝中上下究竟又有多少李独之流。
能从乡试一路晋升殿试,又得了陛下的青眼,高中探花,可见此人并非没有半点墨水的,然就是这样一个饱读诗书之人,竟能做出白日宣淫之事……
身负官职,便负着家国社稷的重任,如此不修德行,那个这官职于他又是什么家国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什么
前路坦荡无虞,午后的阳光正好,素来心中安稳的宋大人,头一回萌生出茫然无措来。
他曾以为他离朝中的动荡十分遥远,却不想身在金陵、身在这个家国,那些动荡便始终在,一直在他的心里。
他看了一眼身前的那道门。
过了,便是前堂。
“走吧!既然是马御史交代的,本官定要审问清楚才行。”宋大人轻叹了一声,旋即不等侍卫动作,便率先抬手推开了朱红大门。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响,置在前堂院外的大鼓猛地被敲响。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无形间便带了一股肃穆,温热的午后似是也变得有些微凉,窃窃私语的人群在听到这鼓声后,便霎时间变得静默下来。
衙门前,只听闻鼓声回荡在街道、在街角、也在心间。
李独尚且不如何,春杏儿倒是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像是被这鼓声吓得不轻。
坐在公案后的宋大人轻抬眼扫了一眼堂前的几人,吩咐了一声立在身侧的侍卫。
“把人带上来。”
谁知不等侍卫应声,便见堂前的李独和春杏儿二人已经被那三名青年押送了过来。
宋大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那三人,目光堪堪只停留了一瞬,就收回了目光,转而又落到了李独的身上。
这一路被推搡着,李独的形容比现在在酒馆时狼狈不少,且出了酒馆时,马御史也并没有给他系上扣子的时间,直到这会儿,李独仍旧是袒胸露乳的模样。
他这个德行,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宋大人只看了一眼,便心生厌恶地收回了目光,虽然他已经清楚了这男子的身份,却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紧随而至的却是一声厉喝。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因犯何事被扭送至此,且一一道来。”
李独立在堂前,他有官职和功名在身,见宋大人自是不用跪,而春杏儿却是在那一声惊堂木拍响时,便双膝一软跪在了堂前。
春杏儿双肩有些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太过紧张,那张煞白的脸也有些瑟瑟发抖,像是咬紧了牙关一样。
李独微微垂眼看着地上卑躬屈膝的春杏儿,见她这副明显吓破了胆的模样,先前心中涌现的那点埋怨都变成了怜惜。
这个丫头为了活着吃尽了苦头,是他有一次把她推进了深渊,且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能力去护她周全,这让李独的心中格外难过。
此时,李独心中想的并非是前途,也并非是名利,而是这个无名无份跟了他几年的姑娘,这个姑娘并不纯洁,却曾给过他最好的爱情。
他也曾幻想和,会和春杏儿一起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可现在,他能给的,也许是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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