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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晚枫无眠
从记事起他便时常能看见母妃手中拿着那本书卷,鲜少有翻看的时候,大多都是像这般拿在手里怜爱地摩挲着。
后来,再长大些以后,他便以为那是因为父皇不常来宫中,母妃是在借此聊慰相思罢了。
然而他真正了解实情后,却是从她的口中听到的那个陌生名字。
也是自那以后,他的整个思想都已经被完全颠覆,直让他一直走向深渊……
不过转念间便已经收起了心中思绪,闵柏灏抬手掸了掸袍脚上挂着的水珠,口中却是云淡风轻道:“我好奇的并不是廖芳若前太子妃的身份。”
“我好奇的是,我的身世当真如母妃所言那般吗?”
面色淡然,甚至嘴角上都挂着笑的闵柏灏说罢这句话后,却是有些气息不稳,就连掸袍脚的手也已经紧紧攥在一起。
似是在他心中积聚了无限的怒火和畏惧。
手中仍旧摩挲着书卷的彤妃闻言后,神色不变,唇边的笑却是有些明朗起来。
“你是母妃所生,生来右手便比旁人多了一指,他恐有流言传出对你不利,命御医割断后,便杀了生产时伺候的一干宫人。”
“这些母妃在你懂事后便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
彤妃看过来的眼中似有不解,但又可见她眼中的目光并未落在闵柏灏的脸上,就好像是她在有意地躲避。
不敢直视于人,大多是心中有愧的,抑或是心中有鬼。
而彤妃,便是二者兼有。
一直面上和气的闵柏灏脸色突变,眼中满是阴鸷,“事到如今,母妃还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以为我还是当年的三岁幼童,任母妃你摆布?”
彤妃似是对于闵柏灏话语中的怒气感觉不到一分一毫,反而面露诧异,且又煞有介事地道:“怎么会?我儿天生聪慧非常,现如今放眼整个朝堂,若论心机和手腕,又有谁人是我儿的对手?”
不料彤妃话锋一转,脸上的和乐已经收敛,满面的冷漠,“但是我儿不要忘了,即使你在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一爷,可你是我生养的。”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心思可悲
相比于满脸冷漠的彤妃,心里已经在压抑着怒火的闵柏灏却是忽然展颜一笑,只是话语中却是带了几分讥讽。
“想不到母妃足不出宫门,却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母妃。”
闵柏灏微微敛眉,看向贵妃榻上的妇人,眼中阴翳的目光毫不加掩饰,“母妃您生了我,又一手成就了十一爷,可谓是手段了得。”
“若论心机和手段,只怕我不及母妃您的十之一二。”
闵柏灏不顾彤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口中却是轻笑出声后又接连啧啧有声。
“只是我不解的是,母妃您既然这么足智多谋,既然又恨咱们这位陛下入骨,为何不亲自动手呢?为何偏要成就我这个十一爷呢?”
“您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对于仇人,不是亲自动手,才更能让人通体舒泰吗?”
“还是说……这么多年的承欢耳鬓厮磨,你已经爱上了你的仇人。那本书卷,不过是你聊以慰藉单相思,或是蒙蔽自我的借口……”
闵柏灏的话语轻缓,似是在与母亲诉说心事的幼子,但他的话却是半点温情都没有,甚至话语中连敬重都没有,且颇为轻佻。
彤妃的脸色变了又变,眼中积聚的怒气似是快要临界一个爆发点,笼在袖口里的手也已经紧紧攥成拳头。
但拿着书卷的右手却是依旧动作轻柔,像是在轻抚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轻抚爱人的面颊……
似是青葱般的玉指摩挲着书卷已经起了毛边,满是岁月痕迹的书皮,尾指有些锐利的指甲却已经刺入掌心。
“你过来。”彤妃轻叹一声,面容依旧冷冽。
闵柏灏听罢却是面带浅笑缓缓起身,步履不疾不徐地步到彤妃栖身的贵妃榻前。
好似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般,闵柏灏来到贵妃榻前,便微微躬身颔首。
彤妃见他这般,却是凤眼微眯,旋即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闵柏灏的脸上。
这一巴掌彤妃似是用了不小的力气,不只把闵柏灏的头打得微偏了些许,就连她自己都险些坐不稳。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出言不逊,无论将来你走到哪一步,你都不要忘记,我是你娘,我生了你养了你,便也有权利杀了你!”
一巴掌,似是让彤妃也消了气,见闵柏灏立在身前一脸低沉的模样,眼中有些许的愧疚闪过。
“拿去擦擦吧!”彤妃轻叹一声,把袖笼中的丝帕塞进了闵柏灏的手里。
闵柏灏手中拿着彤妃塞过来的帕子,却并未去擦嘴角上溢出的一丝血水。
而是喉间滚动了两下,把嘴里掺杂了血腥味的唾液咽了下去。
有些麻木的舌尖一一扫过牙齿,仔细地体味过一回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闵柏灏才像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他眼中的阴翳似是也减轻了许多。
缓缓撩起衣摆,闵柏灏跪在贵妃榻前,微微抬头看着彤妃。
“母妃,当年的事当真如您所说的那般吗?我难道真的不是轩帝的孩子吗?”
不知道闵柏灏话中的哪个疑问刺到了彤妃,这让她原本已经和缓下来的面色又变得冷厉起来,且也变得更为尖刻。
“难道你就那么想当他的儿子吗?他的儿子什么下场你没看到吗?”
彤妃变得有些尖刻的面上忽地露出讥讽,口中轻笑一声,“你就那么自甘堕落到甘愿成为他手中地一枚棋子吗?”
脸上一派清冷的闵柏灏忽地轻笑出声,眼中却满是自嘲,“棋子?”
“难道这么多年,我就不是母妃手中的一枚棋子吗?”
“从我幼年开始,您何曾给过我关爱?您这里有的只是一遍遍的叙说,那些陈年旧事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你呢?我年幼贪玩稍有差池,你就会掌掴我,这么多年来,你何曾真正的做过一个母亲?你的心里只有你肖想不得的前太子!”
“啪!”
又是一声脆响,同时闵柏灏口中那些质问控诉声,也戛然而止。
彤妃似是有些情绪失控,颤抖着手指在闵柏灏的鼻尖,口中的话语尖锐无比。“闭嘴!你闭嘴!”
“闭嘴?”
满脸嘲弄地闵柏灏轻问一声,旋即便缓缓地地上起身。
“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吗?”
“难道当年的事实不是如此吗?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贵府小姐,你当年不过是东宫侍奉前太子妃的宫婢,却对太子殿下动了心。”
“要是没有当年的是由,依你的心机和手腕,怕是会用尽了心思让前太子收你吧?”
“只是可惜了,你没等到那个时候,前太子的东宫便在那场事故中分崩离析,而你,也自是失去了成为太子女子的妄想。”
不顾彤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闵柏灏大有不吐不快之势,踱步坐回到了先前坐的圆杌上,轻呷了一口茶水,这才满脸讥笑道:
“可到底是苍天待你不薄,你不过是一介宫婢,却能在机缘巧合下摇身一变成了番邦进贡的郡主。”
“你相貌不俗,得了轩帝的宠爱,自此以后你便生下我。”
“按说这皇宫里有了子嗣傍身,便算是有所依仗,你又身居妃位,若是不出旁的差池,自是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只是可惜了啊,你志不在这院墙高筑的后宫,而是在那金銮重宝的前朝。”
“你恨轩帝毁了你情窦初开的美好期盼,你恨轩帝断了你成为前太子女人的梦,你就要搅乱这个家国是吗?”
“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只是你手中想要复仇的工具罢了!”
“你所交给我的,从来都不是关爱,而是如何用心机和手腕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如何的用阴谋诡计去算计人心。”
“你不过是生下了我,却从未把我当成是你的孩子,在你心里也许你是恨我的,我便是你背叛了心爱之人的罪证!”
“命是你给的,我真想还给你,这样咱们也就能两不相欠!”
一杯清茶,在闵柏灏接连不断的话语中被他喝了个干净。
彤妃的脸色已经变得彻底灰败,先前那一双满是阴沉的眼里,似是也在渐渐地聚集水汽。
闵柏灏轻扫了一眼彤妃,便又缓缓起身来到贵妃榻前,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彤妃的脸色,他才像是颇为满意地露出了笑意。
这一回他脸上的笑,却像是发自心底的愉悦,就连眼角眉梢都藏着浅浅的疏朗,“我听说啊廖芳若前往瑜城是寻她和前太子的孩子去了,算算那个人似是比我还要年长几岁。”
“你看,这么多年前太子就在金陵,却从未与你相见过,所以别在说什么我是你与他私会生下来的了。”
“谎言说得多了,只怕哪一日,你自己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了。”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万千爱恋
一直呆坐在贵妃榻上的彤妃似是被触动,始终拿在手里的书卷也像是有些烫手般从她手中飞快地滑落,掉在了榻上。
眼中现出些慌乱的彤妃看了一眼后又忙着拾起掉落在榻上的书卷,重新拿在手里后彤妃轻轻舒了口气,摩挲着书皮的手却是有些颤抖。
静静地摩挲了一会儿手中的书卷,彤妃才像是平复了心中的情绪,面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难看,就连颤抖的手也变得又似是先前那般带着爱怜。
面色和缓眼中却是冰冷一片的彤妃微微抬头睨了一眼立在榻前的闵柏灏,“你逾越了,无事便回去吧!母妃这里一切都好,不需要你担心。”
“呵呵,儿子告退,母妃你好自为之吧!”
并未受到彤妃态度影响的闵柏灏从善如流地应声,旋即便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外走去。
看着闵柏灏似有匆匆的背影,榻上的彤妃抬手张了张嘴,口中却是半点声音也无,抬起的手也飞快地放下。
似是察觉到彤妃的欲言又止,一脚踏入中殿门槛外的闵柏灏忽地停下脚步,却是并未回头,口中讥笑一声。
“母妃放心,计划行进到这一步,早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我也是不会收手的。”
“更何况你这么多年的灌输,我早就无法正视轩帝是我的生父,他在我的眼里,始终是我的仇人……你亦如此。”
闵柏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自嘲的轻笑,“我是父不详的孽障,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
“这一生你虽爱而不得,却也成功的搅乱了这大耀的江山。”
“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您好自为之吧!”
话落,闵柏灏便毫不犹豫地抬脚快步走出内殿,直奔外殿走出。
偌大的殿中,早在他踏入的那一刻起,伺候的宫人们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随着他的离去,方才在殿中生出的那些争执和讥讽也随之远去。
殿中便似是也多了几分死气沉沉。
殿外翠儿和红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且从今日过后,这座宫殿里再也没有了那名为翠儿的小小宫婢。
这座宫殿的主人虽是彤妃,但身为六殿下闵柏灏的命令,却也无人敢违背。
溺毙便是溺毙,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心思向来不在这后宫中的彤妃,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宫婢去向闵柏灏低头。
她们之间也许是有母子情份的,只是那点浅薄的母子情份敌不过她心中的仇恨。
从前她在东宫为婢时,对专情又俊朗的太子殿下生出了爱慕之心,但她从未妄想过有招一日会飞上枝头做凤凰。
对于太子殿下的那份爱慕她也只是悄悄地藏在心里,她从来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于侧妃或是夫人的名分,她从来不敢妄想。
只要能看到殿下,她便已经觉得分外满足。
只是这一切都毁在了那一夜的变故上,若非当年闵晟轩从中作梗设下陷阱,她日后还会随着殿下的继位到宫里来伺候。
也许,那时她能在后宫之中捞到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但这一切的美好都被闵晟轩那个奸佞小人所毁。
她的殿下出家剃度,她再也没有了念想……
再后来,她顶替了藩国进贡的贵女名头,不仅仅是因为她不忍一双有情人自此天涯永隔,更因为她要毁了闵晟轩巧取豪夺来的江山。
这江山从来都不是属于闵晟轩的,而殿下又不屑这江山,那便毁了这江山,为殿下、为她死去的爱慕做陪葬又如何?
只是可惜了,她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再见殿下一面,就连死后也不能与殿下葬在一片土地下,着实可悲……
榻上的彤妃满眼温柔地看着手中的书卷,这是从前在东宫时殿下最为喜爱的一本书,虽殿下从未说出口,但她却能看得出来。
那整整十架子的书,唯有这一本会三五不时地出现在殿下的案头。
不过是一本在寻常不过的游记,却承载了殿下心中的万千山水,也寄托了她心中尚未说出口的万千爱恋。
脸上似是露出些娇羞笑意的彤妃手捧着书卷,缓缓又躺回到软榻上,心思却已经飘远。
他说时日不多了,也许她该在有生之年前去看一看殿下才行,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殿下是否已经变了模样。
更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当年东宫里,那个为他研磨添香的彤儿……
嘴角上噙着一丝有些甜蜜又带着憧憬的笑,彤妃缓缓阖上了眼,同时手中的书卷也被贴在了身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唯有她始终没有改变,只是这书卷上再也闻不到殿下身上的半点气息。
淅淅沥沥的雨顺着房檐屋脊穿成了连串的水幕,又打落在殿外青石铺就的院石上,伴着这雨声,彤妃渐渐入睡。
步出外殿大门的闵柏灏似是没有看到外面已经把天地都连在一起的雨幕,脚下毫不停顿地便迈出了殿门。
不过瞬间,强劲的雨势便把他身上的锦袍淋湿,宫婢红莲正跪在殿门口双手中捧着一把油纸伞,她虽浑身湿透,却依旧跪得挺直。
见到红莲,闵柏灏脚步微缓,并未伸手去拿那柄油纸伞,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红莲。
红莲双手高举过头,以额贴地,口中道:“殿下,翠儿已经溺毙。”
听得这话,闵柏灏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丝浅笑,只是从他脸上不断滑落的水流让他的面目有些扭曲。
直到闵柏灏的脚步渐渐走远,跪在地上的红莲才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伴着哗哗的雨声,她压抑地哭了出来。
宫门外早有马车等候,一件闵柏灏从宫门中走出,便有伶俐的小厮拿着伞和披风飞步上前。
一脚出了宫门,闵柏灏脸上的那团和气笑容便已经收敛,满面的阴沉。
上了马车,由小厮伺候着换了干爽的衣衫,又喝了一碗驱寒的姜茶,马车才缓缓驶离宫门外。
听着窗外的雨声,闵柏灏蓦地大笑出声。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都是疯子
马车里的笑声被掩映在雨声中,并听不真切,听上去远不及马蹄踏过石板路的声响清楚。
大笑的闵柏灏眼角渐渐沁出了泪,脸上也铺上了泪痕,但他口中的笑声却是不止。
随着他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嘴里沁了咸涩的泪水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却是满面的冷淡,只那一双眼中满是阴鸷,那一双蕴藏了太多情绪的眼中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却又似是积聚了滔天的恨和怒。
都是疯子,他和她都是疯子。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他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他们都是这个世上悲情的产物。她因爱生恨,而他这个意外,则是她手中的复仇工具。
她一直都是美好的,她的手上从未沾染过半滴鲜血,而他,却早已经是鲜血浸了满身。
他们都是悲哀的,也都是有病的。
自从他记事起,她便会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念叨,他的生父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文韬武略却心无天下的前太子,而并非是轩帝。
那时的他信以为真,且对轩帝充满了仇恨,但他同时也是自卑的。
他以为他是乱伦之下生出的孽种,所以才会生来便比旁人多了一根手指,所以才会一出生便沾了满身的杀戮。
他这一声命定的轨迹,也许便是该充斥着血腥和杀戮的,毕竟因他的出生而让多人丧命。
他一直记得初次听闻这样的事情后,幼时的他整夜整夜梦魇,被噩梦一直侵蚀着。
直到后来他第一次杀人,那些噩梦和梦魇便再也不会来找他,而他对待生命也远没有了最初的敬畏。
甚至他觉得杀死一个人和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废些时力罢了!
鲜血溅在脸上的感觉他早已经记不清,但他却始终记得人和蝼蚁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可以任由随意拿捏的棋子罢了!
如今他手上欠下的人命债究竟有多少,他早已经记不清了。
他唯记得,若是他这一生注定要下地狱,那么他便会带上所有人一起沉沦……
幼年时蒙陛他心的谎言早已经被拆穿,但根深蒂固植于心的仇恨、自卑和那份寄情于错的孺慕早已经让他彻底变得疯狂。
轩帝是他的生父,这一点早已经是毋庸置疑,但在他心里,却始终记得轩帝是让他失去父亲、父母别离的仇人。
无尘是他的伯父,但她错误的引导,懵懂时的冲动和那份父子天性的孺慕,早已经让他把无尘当作生父。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记得偷偷跑到石溪寺时,那个高大且面目和善的大和尚,拿给他果腹的豆沙包,他一直记得那宽厚手掌上的温度……
归根溯源,造成今时今日这一切的并非是他,也并非是她,更不是已经执掌天下的轩帝。
而是惑动人心的权势,更是已经扭曲的人性。
窗外的风雨吹开了轩窗上的窗幔,冰冷的雨点打落在脸上时,面目始终阴沉的闵柏灏突然笑了。
抬手擦掉脸上的雨珠,他蓦地想起第一次杀人时,溅在脸上的鲜血带着滚烫的温度,但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已经彻底变凉。
第一次因为什么杀人他早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是那宫婢动了春心仗着有几分姿色想要爬床,也许不过是因为动了他的东西,总之是被他一刀毙命。
可这么多年来,无论男女,他都没有近过身,这全然是拜他的好母妃所赐,男女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是肮脏的。
伴着风雨声,马车外响起小厮的说话声,“殿下,风雨大,车里给您备了厚些的披风,您裹紧些,别染了风寒。”
“嗯。”
闵柏灏低低的应了一声,旋即拿起斗柜前整齐叠放的披风裹在身上。
推开身前的矮几,裹着披风的闵柏灏蜷缩地躺在铺了厚羊毛毯的车厢里。
到处都充斥着冰冷,唯有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是滚烫的,这点温暖,便足以让他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行尸走肉。
皇城金陵里一片阴雨连绵,天与地之间被巨大的雨幕连成一片,已经早分不出你我。
那些飞檐屋角都被掩映在这漫天的雨幕之中,而千里之外的瑜城却是一片天光大好。
恢复了往日有序的商铺门前人头攒动,街上的行人们往来不绝,拉着货物的车马进城或是出城都与往日无异。
城外大片大片的农田里到处可见忙碌的身影,田间地头又可见孩童玩闹嬉笑的身影,今时的瑜城已经与月前的惨淡截然呈现两种景象。
在瑜城王当朝三皇子瑾瑜王爷闵柏衍的治理下,瑜城可以说是整个大耀灾后恢复最快的一座城。
就连城里主街上那些因民乱引起火灾而被烧毁的商铺,也已经开始重建。
这些重建的银两不是出自受灾的各家商铺,也并非是出自囊中羞涩的瑾瑜王府,而是瑜城内各个商铺的众筹。
木工、泥瓦匠们顶着烈日忙碌得热火朝天,间或响起得谈笑生充斥在这片仍就能看出些被火烧过的痕迹上。
但每个人脸上的笑却好似空中灿日般明艳。
似是瑜城的每一个人都喜笑欢颜,但这其中却并不包括蒙老头蒙靖石。
因闵柏衍的一意孤行,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蒙老头却不得不多逗留几日。
因此而启程延缓的并不只是蒙老头和晏梓河师徒二人,更有本打算结伴而行的梁景贤和梁小冰祖孙二人。
少年不知愁为何,小冰在林府上已经和林府上几个年岁相仿的孩童十分融洽,正在树下逗弄蛐蛐,而嗜书为痴的晏梓河则是长在了林府上的那座书阁里。
树下对弈的蒙老头和梁景贤却是久久不语。
策马进城的冷珏在踏入瑜城城门的那一刻起,一颗跳跃激动的心便越发变得沉稳起来,冷肃的脸上便是笑容。
看着陌生的街景、陌生的面孔,冷珏却觉得分外熟悉且亲切。
这里有她失散多年的渝儿。
一位热情的小二见骑在马上的冷珏行步缓慢,便上前招呼着。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咱家店里今日可是新上了不少的山珍,若是不喜山珍,咱们瑜城啊,还有海味儿。”
冷珏稍稍迟疑了下,便翻身下马,随后把手中的缰绳递给小二,抬脚迈进了食肆。
她已经到了瑜城,这一回自是不怕会与渝儿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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