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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晚枫无眠
手中微温且又湿润的布巾“啪”地一声被阿香甩在了侍药婢女的脸上,“说什么混账话!咱们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自是会日渐好转!”
压低了声音训斥的阿香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哭腔,见一屋子的婢女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的模样更是生气,“你们一个个做出这副样子要给谁看?咱们王妃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呢,你们一个个就想着王妃不好吗?”
“王妃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也都是你们这般贱胚子给作践的!还不滚出去!”
疾言厉色的阿香把满屋子侍奉的婢女都赶出去后,看着床上一动不动气息微弱的郑风华,却是猛地捂紧了嘴趴在床边上哭了起来。
前几日王妃明明还好好的,也还能下地走动,偏偏那几日王妃便断了药,又日日去佛堂礼佛。
谁知这两日越发地不见好,偏偏王妃吩咐下来不准进宫去请御医,只一心想要等着殿下回来盼着能让殿下感动。
可王妃如今已经这般模样,她怕……她怕再不去请御医便来不及了……
趴在床边呜呜哭出声的阿香哽噎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旋即有些木然地起身拿起另一块布巾又开始重新给郑风华擦身。
阿香的眼中却满是愤恨,若不是那日荷侧妃来说殿下在瑜城收了一个官员之女进房,她家、她家王妃也不会非要用这一出苦肉计!
荷侧妃就是成心的,她不好过也不想让她们王妃好过!
谁不知道这王府后院里属荷侧妃最为得宠,那官员女子被殿下一路带回金陵,最受威胁的便是她荷侧妃!
她们王妃的地位又有谁能撼动得了?只要殿下心中感念王妃对王妃敬重有加,王妃的正妃地位便无人能威胁。
阿香边给郑风华擦腿和脚,眼泪边便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只在那里狠狠咬着嘴唇。
苦肉计不过是想唤起殿下的怜惜,却没真的想把王妃自己搭进去,只是她人微言轻,又有王妃的嘱咐在先,并不好贸然进宫去请御医前来。
她怕到时候弄巧成拙,再帮了倒忙……
越发感到无助和恐慌的阿香眼泪成串往下淌。
仙荷园里的郑荷华却是一改往日的清闲,而是坐在桌前静静地抄着佛经。
郑风华能在府里辟出院落专门造佛堂礼佛,博得一个好名声,她又岂会甘愿居于人后?
更有,她所抄的佛经也都命人送到了石溪寺去。
看着手下娟秀却又不失风骨的楷书,郑荷华脸上便带了些许得意的笑。
她并非不做,只是她要做就要比郑风华做得好,前几日送过去的那本佛经,已经让她博了不少的好名声。
眼下郑风华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要是不出意外,怕是还能见到殿下最后一面……
不过等不到殿下感动,等待她的便会是殿下的厌弃!
一个疯婆子足够让殿下丢尽脸面,殿下又怎么会甘愿?
有些消瘦的脸上现出些矜持却又得意的笑,郑荷华对手下的字越发地感到满意。
只是……只是那人如今在城外,也不知会不会吃苦……若是殿下也那般洁身自好就好了。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雪停风起
郑荷华口中微微叹息一声。
这便是她奢望了。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殿下永远变不成那人,而她心心念念不忘的少年,也终有一日会娶妻生子,会成为他人的夫君,她与他所能恪守的不过是一份叔嫂关系。
更甚至是,那人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情义。
一厢情愿的情义,虽苦犹甜,至少她也曾爱过,在身为少女时最为美好的年纪,她也并没有辜负了青春年少的好时光。
案头被婢女新添的凝神香缭绕着袅袅青色烟雾,郑荷华抬眼轻瞥已经退到一旁的婢女,便敛了心神,专心致志地抄写经文。
从前在闺阁时,郑风华拿了她的诗赋去参加赛诗会,又拔了头筹,落得才女的名声,这才被殿下看中,又求了亲事……
那时,她不争,自是乐得家姐嫁个好人家,能被夫家敬重。
但如今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早已经是不堪回首的前尘种种,郑风华害了她儿子的命,她让郑风华以命偿命并不过分。
她心里顾念的亲情,早已经被郑风华的歹毒心思所磨灭。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主子,太阳已经偏西,仔细伤了眼睛才是,婢子把帘子撂下如何?”
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郑荷华垂眸轻轻一颔首。
暖色的落日余光落在郑荷华的脸上,让她的眉眼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和尖锐,多了几分暖色,看得婢女一怔。
十分有眼色的婢女撂下窗前的纱幔后,便又退到了一旁。
涵华院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仙荷园这边却是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只每日郑荷华都会前往涵华院探望郑风华一事却是风雨不误。
而每一次郑荷华被据门外也并不恼,只静静地站上半个时辰,便又打道回府。
她们姐妹二人的异状,倒是让闵柏涵后院里的姬妾们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如今又值郑风华病倒,人人都感到有些自危。
一时间,瑞王府上倒是前所未有的消停,姬妾们也少了来往,没了这些姬妾们前窜后跳的添堵,郑荷华更是感到心中愉悦。
抄起佛经来也自是多了几分虔诚,而并非只一味地想要用此来积攒名声。
只不过她心中所求,不是为了瑞王闵柏涵,而是为了瑾瑜王爷闵柏衍。
闵柏衍是她求而不得的梦,闵柏涵却是毁了她梦想成真的罪魁祸首,虽其中相处亦不乏甜言蜜语,但却始终不是她想要。
她以侧妃之礼嫁进王府到现在,历经了失身、丢了名节,又惨遭丧子之痛,再失了殿下的宠爱……
她对闵柏涵或许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更多的却是恨。
她恨这个夺了她清白的男人,却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让她险些遭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成了一个疯婆子。
但如今,很快便会有人成为疯婆子了,而这个人却不是她。
她的丧子,总归是要有人因此而付出代价得到报应的,这个人不能是瑞王殿下,她还要仰仗他的宠爱,便只能是郑风华。
佐不过那件事里,殿下也只能是个帮凶,真正让她中毒的人却是郑风华。
如今,她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又何来的心狠手辣呢?
轻抬手腕,执笔的纤纤玉手行云流水地在洒金纸上书写,她的心中渐渐也变得平静起来。
……
山间的雪渐渐停了,风却是乍起,那些雪花裹挟着残叶被刮起,打着旋儿又落在地上。
黑色的铠甲上也被覆着一层雪花,让这支押送粮草的队伍更多了几分肃穆。
浩浩荡荡押送粮草的大军缓缓向霍都城驶进,这些人刚从山林间走出,远远的山脚下便有人飞快地策马离开。
一直等在驿馆里的闫卿之趴在大开的窗子前,只静静地看着街道上穿着异服的云帆国百姓在风雪里脚步匆匆。
冷风呼呼地从窗子里往屋刮,只穿着一身棉袍的闫卿之面色有些泛红,却固执地坐在那里吹着冷风不肯关窗。
那封信笺他托福子找个机会送回金陵已经隔了一日,但这一日里他却是再也没见过福子。
他不知道这其中可有什么变故,他更不知道福子是否已经因此而遭遇不测……只是侍卫待他的态度依旧没什么变化才稍稍让他安心。
倘若福子一旦被发现,那么他现在,也不会安好地坐在这里。
闫卿之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声,面色似是更加红润了些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出一嘲弄的笑。
背主卖主,那人又怎么会留他性命……
“咚咚咚”地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闫卿之神色一凝,旋即起身关阖木窗,转身就着炭盆开始烤手,那件搭在扶手上的狐裘大敞也被他披在身上。
“先生,方便进来吗?”屋外响起了侍卫的说话声。
“进来吧。”拢了拢领口,闫卿之应了一声。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看见来人脸上带着的那股欣喜之意,闫卿之只觉一颗心开始不断地往下沉。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不掉……
“先生,您准备准备吧,一会儿司徒国主便会派车来驿馆接您进宫去议事。”
侍卫说话也不打弯弯绕,快言快语便道明来意,且又不难从他话语中听出有几分欢欣。
闫卿之微微偏头眼带狐疑地盯着侍卫看,却并不应话,只像是对侍卫的话有些疑惑般。
侍卫见闫卿之一直盯着自己看,只以为是先生看司徒雷派车前来驿馆一事有些不合规矩,便略沉了沉声,解释道:“司徒国主听说先生身体不大爽利,这两日又下了雪,便派了车马前来,也算是他这些时日怠慢的歉意。”
听得这般解释,闫卿之略一颔首,刚要张嘴说话时,便又抬手捂在嘴上,口中发出一声迭一声的咳嗽,听得人心里不由一紧。
微微垂眸的闫卿之眼中带着些许的悲悯,但他却心有茫然,不知这悲悯是因侍卫而生,还是只他自己。
看侍卫刚才那般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便不由想,这侍卫可知司徒雷答应见他们意味着什么,他又想,在侍卫的心中,除了那人的命令以外,可还在乎过什么。
家国,于他们这样的人,又意味着什么……
答案于他,也是朦胧的,这个家国他也曾恨过,但却没有想要毁灭。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何去何从
闫卿之坐在设于殿中的椅子上,怀里抱着手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位心狠手辣又缜密难测的云帆国国主司徒雷。
此人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那一双眼却分外充满神韵,好似一下子便能看进人的心里……
着一身玄色暗金云纹的司徒雷只大咧咧地坐在那,嘴角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也不回避,任由闫卿之打量着。
蓦地,对上那张带着淡笑的脸,闫卿之便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且他心里也打了一个突。
外面传闻司徒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更甚至还喜食人肉……这则传言不管真假,他却知道先国主天葬时,司徒雷此人确确实实曾吃了他父亲的一块肉。
且也在当日,生生吓疯了他的兄弟……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没有外面传闻的那般恐怖,但却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否则也不会在他即位不久,便理顺了朝纲,可见此人不仅有野心,也是一位极富手腕和策略之人。
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友邻。
碰上司徒雷这等野心昭然的赌徒,又有六殿下那样的疯子,大耀的将来又将何去何从?
心中无奈地微微叹息,他从来都不是善人,更不是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佛家弟子,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平凡人。
能护一城便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望,再多,他的能力有限,却也是无法。
放下怀里的手炉,闫卿之匆忙起身揖礼,哑声道:“方才失礼,还望国主陛下莫要怪罪。”
“呵呵,无妨,闫先生请起。”
说得一口流利大耀官话的司徒雷笑着抬手示意闫卿之起身,又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宫婢。
宫婢略一颔首便轻步上前,她却并未去搀扶起闫卿之而是只拿起手炉,又仔细地垫了帕子,这才躬身递到闫卿之面前。
被这般对待的闫卿之面色猛地一红,旋即便又变得苍白。
因那些不堪过往,他不喜有人过于接近,尤其是陌生人,莫说肌肤相亲,就是手擦碰在一起,都会让他想吐……
这个并不是秘密的秘密,六殿下却是一直知晓的,但如今司徒雷这般的礼待……却也能看出,他对于自己的那些过往,也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好像他此刻即使身上穿着繁复的衣衫又披着厚厚的狐裘大敞,但在这皇宫大殿里、在司徒雷面前,他仍旧是浑身赤裸的。
闫卿之心头不免有些感到难堪,却不得不佩服司徒雷的面面俱到。
原本就存了几分悲愤的心中,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闫卿之只觉喉间一股股腥甜不住地往上翻涌,心中也是气血翻滚。
从踏入瑜城的那一刻起,他感受到的不仅仅只是久违的家乡气息,更多的却是不可磨灭的耻辱和深刻入骨的恨。
如今,每一时每一刻,那些耻辱和恨意都在加深,到了这一刻,已是无可附加。
为什么他们还活着?
为什么他们都没死?
那些亲眼目睹、耳听旁说了他不堪过去的人……
眼中似是有血红浮现,闫卿之狠狠咬紧牙关,直到嘴里也泛起血腥气时,他才抬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手炉。
婢女收好帕子又缓步退下,身前没有了人围绕着,闫卿之轻轻舒了口气,缓缓揖首,“多谢国主陛下。”
司徒雷那双像鹰一般的眼睛始终盯着闫卿之的脸,且在闫卿之开口说话时,他甚至微微向前探了探身,旋即飞快地拧了一下眉。
这位闫先生虽看似守弱无力,甚至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但……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司徒雷虚抬了抬手,口中话语温和,“闫先生不必多礼,朕既与六殿下达成协议,自是会对你多有照拂,更何况朕已经看到了六殿下的诚意,对先生你,便也会依六殿下的嘱托照顾一二。”
闫卿之听得这话,有些怀疑地抬眼看了看司徒雷,便又垂下眼来坐回到司徒雷特赐的椅子上。
这句算不上解释的话让他稍感安心的同时,却也是一颗心沉入到了谷底。
那人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这般敲打他,否则他也不会现在就把身份暴露给司徒雷。
看来殿下对司徒雷的信任,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所料,那么他这个中间传话的人,也不过是等同虚设,但殿下又为什么非要他不远千里亲子走这一回呢?
只是为了加深恨意吗?还是想要看到他的忠诚?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且大都是阴暗不堪的过往,但闫卿之依旧没有忘了身处何地,更没有忘了来意。
轻啜了一口杯中清茶,浓郁的茶香冲散了嘴里的血腥味以后,闫卿之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又多了几分低沉。
“既然国主陛下已经看到主人的诚意,请恕在下冒昧地问一句,国主陛下打算何时依言履行承诺?”
“呵呵,看不出先生一片云淡风轻倒也是个急脾气的人。”
司徒雷答非所问地轻笑一声,旋即又似是十分苦恼为难一般拧了眉,“想必先生也知道,这战事一旦生起,于我云帆国百姓可是百利无一害。”
“今岁各地收成不足往年一半,百姓们难易度日且不提,一旦出兵,军中将士若是填不饱肚子,莫说提枪杀敌,恐怕连上马都没力气。”
“五万石粮食不过供军中将士食十天半日,可如今白鹭城和泗水城都归了贵国,驻军又勇猛无匹,想要顺势攻占再进而进宫边城孤墨,是难上加难。”
一听司徒雷有推诿之意,闫卿之下意识地便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便感到身上有一道稍显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
回首,便看见已经卸了兵刃的侍卫正朝自己看过来,闫卿之攥了攥笼在袖口的手,话语略带焦急道:“国主陛下莫不是误会了?在下主人既然已经答应了陛下二十万石粮食,便定不会失言,定会悉数送到。”
“只是还望陛下宽限几日才好,您也知道这么大数目的粮食运出,并不是易事,总要分批行进才能不惹人瞩目。”
余光瞥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挪到身旁的侍卫正伸手比了个三,闫卿之微微蹙眉后便又道:“陛下若是仍旧心有迟疑,不妨再等上三日,三日后第二批粮食便会抵达。”
“十万石粮食足以供应军中将士数月有余,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定下时间
闫卿之这话说得稍显委婉,却也有些咄咄逼人。
十万石粮食足以供应整个云帆国的百姓无忧两年有余,更何况只是军中将士呢?
事已至此,他要的不过是司徒雷的态度,一个让他可以死心的态度,也可以让这名侍卫乃至六殿下安心的态度。
眼尾轻扫了立在身边的那名侍卫,闫卿之心中悲叹一声。
国破家亡,他不知道这人眼中的焦急和激动何来,更不知,他可是生来便这般的冷血无情。
司徒雷眼中视线从闫卿之身上渡到那名侍卫身上,却是未语先笑,“呵呵,想不到发兵一事六殿下倒是比朕还要心急。”
说罢,司徒雷轻轻一抚掌,眼中精光一闪,便像是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待三日后收到粮草后,便在半月后准时发兵。”
“先生看如何?”略带征询的口吻,司徒雷敛去笑意,带着锋芒的双目落在闫卿之脸上。
半月……那他也就还有半月的时间能活。
闫卿之心里蓦地一松,像是一块巨石落地,却是半点的涟漪都未激起。
似是一潭死水,溅不起半点的浪花。
轻轻吁了口气,就在司徒雷刚要开口时,闫卿之突然开口。
“就依陛下所言,还望陛下不要食言。”
闫卿之彬彬有礼地颔一颔首,却是拢紧了身上的大敞。
余日无多,也许他也该落叶归根才好,莫要死在异国他乡,否则死了便也是随风飘浮的孤魂野鬼……
一直坐着的闫卿之缓缓起身又是躬身揖礼,“既已妥定,若无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一直坐在上首龙椅中的司徒雷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在离闫卿之三尺开外站定,这才开口,“朕以命人备了薄酒,先生何不留下来用膳?”
“这等天寒地冻的天气,我们尚且已经习惯,但先生自幼生在金陵,想必十分畏惧这寒冬,一杯薄酒暖暖身子也好。”
司徒雷眼中有些玩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闫卿之身上的那件狐裘大敞,话语虽委婉,却是带了几分强势。
听得这话,闫卿之面上露出几分为难来。
如今他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更有他一心求死,一杯酒虽不足以要了他的命,但他却不愿同司徒雷一起饮酒。
就好像……就好像如此一来,他便也自甘堕落地与司徒雷同流合污,更甚至是在与他一起品尝这胜利的美酒……
但眼下,他饮酒与否,赴宴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不知道他又在坚持什么。
良久不见闫卿之回应,司徒雷脸上的笑意彻底散去,转而似是铺上了一层寒霜,那双似是鹰眼一般的双目中目光阴鸷,让人不禁心胆俱寒。
一直立在闫卿之身边的侍卫见状不由躬了躬身,“还望陛下见谅,先生身体不好,向来是滴酒不沾的,这些日子又染了风寒患了咳疾,如今又在用药,这酒更……”
“这么说来,是不给朕这个面子了?”
侍卫口中的话尚未说完,便给司徒雷口中带着诘问的话打断。
且自始至终司徒雷的目光并未看向说话的侍卫,而是始终饶有兴趣地盯着闫卿之。
这位闫先生的来历他派人查来查去,能查到的线索却是有限,还不如那位“十一爷”容易些。
又有那位殿下三番五次来信让他多加照拂,呵呵……他倒是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有些感兴趣了!
他曾听闻大耀民风十分开放,与卓阳国那帮蛮子不相上下,更有好男风一说。寻常人狎妓,倒是有些权宦富贵人家豢养男子取乐。
这位闫先生虽看上去病殃殃,但也算是好颜色了,只是这年龄怕是有些大……
他挽留闫卿之在此并非是生了非分之想,而是想要试探那位殿下究竟会做出何等的让步,更想留个人质在手罢了。
不过,既然这位闫先生有病在身,他便不强留也罢。
一个文弱之人,他不屑去为难。
旗鼓相当,才算起逢敌手,以强凌弱,他并不屑。
转念间,司徒雷便已经淡了心思,正当要开口之际,闫卿之却是突然开口。
“既然是国主陛下美意,岂有拂陛下美意之理?不过在下身体不适是真,为了不让陛下扫兴,便不在此用膳,只饮佳酿一杯如何?”
本已经打算放弃的司徒雷听得这话,却是启唇轻笑出声,眼中似有愉悦,“闫先生是个痛快人,朕欣赏!”
说罢,司徒雷轻拍手掌,便有宫婢端着托盘快步走出,显然是早有准备。
宫婢倒好了酒,微微躬身高举过头立在司徒雷和闫卿之中间。
看着面前足有拳头大的酒碗,闫卿之生生咽了口气。
心道,果然这云帆国的皇宫在富丽堂皇,却也不过是个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否则也就不会生出侵占之心。
“陛下爽快,在下敬佩。”
虚情假意地回了一句,等司徒雷拿起酒碗后,闫卿之才举步上前端起酒碗。
遥遥举杯,闫卿之便避开了司徒雷直视且带有侵略性的目光,轻轻闭眼将碗中辛辣的酒喝入腹中。
腹中火辣辣的感觉让闫卿之几欲晕厥,却偏偏腹中又似是在翻江倒海十分难耐。
“告辞。”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闫卿之匆匆揖礼,便要抬脚离去。
脚下一晃,便险些跌倒,幸好这会儿侍卫已经近身走了过来一把扶住闫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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