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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而上婉君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晚枫无眠
“想必各位也收到了消息,明日陛下便要恢复早朝,本官心中实在是宽慰不已。”
心中明明有些心潮澎湃的顾言面上却是一副百感交集地模样,那一双带着几分自得的眼中也满是感慨,目光慢慢地掠过众人的面上,这才口中轻叹一声。
“陛下重开了朝堂,一切便都如旧,我等倒也还是有用之人……”
话语只说了一半,顾言便像是喉间哽咽般,只无声地动了动唇,便饮尽了盏中美酒。
顾言的一番话,让前来赴宴的众人成功地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朝堂之上。
重新坐回到席位上的顾言,面目上仍旧带着感慨,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盏中酒,倒是无心插言众人的谈话中。
树大招风的道理,顾言始终都懂,且也一直铭记于心。
但如今,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倒也想做一回招风的大树。
这并非是他已经无所顾忌,而是他苦苦忍了这么多年,又冷落了自己最聪慧的儿子多年,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的苗头。
他尚不算年迈,那么带领整个顾家迈上更高辉煌的人,为何又不能是他呢?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唏嘘声,顾言眼中渐渐又有些自得的目光浮起。
这会儿他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微妙优越感,这些人以为他是为了陛下重新上朝而心生欢喜吗?
大错特错,他设宴款待,不过是想法子在向陛下表忠心罢了。兔死狐悲的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清临虽未曾向他吐露只言片语,但他为官多年,若是连这点直觉都没有,又怎么会稳坐御史台多年?
只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太过诱人了啊!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得意忘形
许是因为席间多饮了几杯酒的缘故,又许是内心深处欢腾而起的情绪无人能诉说,升起的那股隐秘的激荡情绪,面上一派高深莫测的顾言双眼中渐渐现出些迷离的神色来。
席间一直有留心观察的人,见顾言顾大人此状,原本心力有了几分模棱两可的猜测,在此时,也变得颇为笃定。
且对于顾言赶在轩帝陛下重新开朝的前一日设宴,也多了几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
“别看陛下不理朝政已久,且朝中的各位大人们也多多少少受了不少的冷落,但可见顾家父子却依旧是圣眷正浓啊!”
“放眼整个朝中内外,能一直圣眷不衰的,除却顾家父子二人,一时间,顾家父子的锋芒还真是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几句,这位头发已经有些灰白参半的老者便小口小口地啜饮杯中酒。
目光散落在席间觥筹交错的众人面上,老者眼中似是有些浑浊的目光霎那间清明,短暂过后那双眼睛便又是有些迷蒙的模样,像是被长年累月的酒气浸染了般。
“看来朝堂上的风向要变一变喽!”
老者一手捏着酒杯,口中几不可闻地感叹了一声。
这句低语被临近席位的人恰好听了个正着,眼带疑惑看过去想问上一问的时候,却见老者已经趴伏在了矮几上,摊开的手中松垮垮地捏着已经空了的酒杯。
青年官员见状眼中的疑惑倏然消散,看着老者的目光中似是带了些无奈,只摇头叹息道:“霍老还是这般嗜酒……”
青年感叹了一句后,便缓缓起身离席,与交好之人开始寒暄起来。
往日里颇显的有些空旷的厅堂中,如今处处都显得有几分热闹,远远坐在上手席位的顾言眼中目光显得有几分飘渺。
席间的一幕幕似是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又似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这让顾言脸上的神色也变得越发有几分恍惚起来。
似是……
似是上一次府上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他被陛下提为御史大夫的半年后。
那时他初任御史大夫,虽心中狂喜,却为了不让陛下猜忌犯了忌讳,足足迟了半年之久才颇为含蓄地在府上设宴招待同僚和下属。
想不到,一晃,竟已有十年之久。
原本想着顾家的荣耀会寄托在清临小子身上,原本他已经歇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却想不到老天爷竟把这大好的机会送到了眼前……
机会来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看它溜走吗?
当然不可!
这时运啊,还当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心中喟叹连连的顾言不知不觉间便又多饮了几杯酒,厅堂里舞姬们袅袅婷婷柔曼的腰肢像弱柳扶风般,竟让他的心忍不住有了几分躁动。
迷蒙的醉眼似是又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猛地,顾言直挺挺地打了个寒颤,手中捏着的酒杯也失手掉落在铺了厚厚地衣的地上,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但他却觉得心里方才似是响了一记响雷。
得意忘形……切莫得意忘形!
眼下,一切的猜测还未有定夺,他今日宴请同僚好友尚有说辞,若是当中闹出丑闻,可就真是跳进了泥潭。
想到不在府上的老娘和夫人,醉意深重的顾言眼中又恢复了几分清明。
清临的这一手安排,明明就没有避讳他,虽未明言,却也是有些心照不宣的。
可他刚才怎么就生生地犯了糊涂呢?
似是醒了酒的顾言再看向桌上和手边散落的酒壶时,脸上的神色便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一直立在顾言身后不远处的中年人见此忙上前两步,躬身询问,“老爷,可要到后面小憩一会儿醒醒酒?”
正心中有些惊魂未定且后悔不迭的顾言闻声抬头,见是二管家老卢,这才缓了缓脸色,轻点头后便在二管家的搀扶下起身离席。
即将绕过屏风时,顾言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热闹的席间,微微拧眉交代道:“命人上些醒酒汤,看紧些别闹出什么乱子。”
得了顾言交代的二管家老卢,那双带着几分凌厉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席间,虽有些不解顾言为何会如此交代,还是郑重地应声。
推开二管家搀扶的手,顾言步履稳健地朝着后间走了过去,脸上已经不见了先前的那股神秘莫测,眼中更是不见半点的得意。
在开朝的前一日,顾言大宴同僚和下属的消息并非什么秘密,顾府门前云集的车马早已经让他所做的事情昭告众人。
那边外出到各府传消息的内侍还没有回宫,宫里的轩帝却已经得到了消息。
正立在桌案前悬腕提笔的轩帝看着写了半幅的字,却久久落不下笔,许是悬的久了,一滴漆黑的墨便从笔尖飞落在宣纸上。
听着这一声极为清晰的“啪嗒”声,正躬身颔首在一旁的高博默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却半点不敢偷瞄轩帝,只把自己的脊背压得更弯了些许,好似要把自己藏进脚下那花团锦簇云纹穿行的地衣里一般。
“这个顾大人怎么会如此糊涂啊!为官了大半辈子,怎么还不如小顾大人看得通透,这个节骨眼上大宴宾客,可不是再找不痛快?”
心里似是带了几分惋惜,高博在心中念叨了几句。
“顾卿现在身在何处?”
许久未出声的轩帝放下手中的笔后,拿起一旁的温湿帕子擦了擦手,目光却是丝毫没看那份记录着今日到御史大夫顾言府上赴宴的官员名册。
似是这件事在轩帝眼里,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正心中暗自嘀咕的高博听得轩帝的问话,眼中半点的迟疑都没有,便从善如流答道:“小顾大人今日才好不容易得了闲,怕是又去了叶府……”
顾家二子清临倾慕叶家女在整个金陵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是以高博如此回答轩帝的问话时,言语间甚至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哼,他倒是急。”轩帝听不出喜怒地轻哼一声。
顺着大开的窗子向外看去,轩帝只觉得外面的阳光白的有些刺眼,但满目的树木却又那样青翠逼人。
“在你看来,顾卿可否将此事告知了顾卿家?”
正琢磨陛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高博,乍一听得这话,心头猛地一颤。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二玉相合
对上轩帝一双幽深的眼睛,不知不觉间,高博的心底便开始有恐惧在蔓延,甚至这让他回想起与“十一爷”往来最为密切的那段时日。
他知道,陛下是真真儿地已经起了疑心。
那时……陛下也常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总会让他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即将看着仇人惨死大仇得报的快感……
要真说起来,陛下并非是他的仇人,真正意义上还算得上是他的恩人,而他心中的仇恨也并非是因轩帝而起。
说到底不过是男人的象征被割掉带给他的屈辱,多年来的伏低做小已经彻底让他的心里扭曲,更甚至让他对所有的权贵之人都产生了一种仇恨心里。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大耀最为尊贵的轩帝陛下。
他常常想,若是没有皇宫这样的吃人地方,要是没有那么多仗势欺人的权势,他是不是也就不用丢了那份尊严,从此以后能做一个不阴不阳的阉人……
那时他想,即使身为阉人,也要做这天下最为尊贵的阉人!
可后来,那股争权夺势的心思便歇了,这并不是因为他对权势看淡了心思,而是意识到与虎谋皮的危险。
眼下,虽没有他梦寐以求的“九千岁”封号,可他还是轩帝陛下身边最为得重的内侍总管,陛下待他也并不苛刻,他这大半辈子,虽没有近过女子,可该有的荣华富贵,却是一样不少。
该知足了……
缓缓地收回心中那些的阴私心思,高博有些惶恐地收回了目光,转而盯着脚下的那一块地衣上的花纹看得认真。
嘴里却是半点不敢含糊。
“陛下,依照老奴对小顾大人的了解,怕是不会如此……”
说罢这句话,高博便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是更加凌厉了些许,像是带着刀子一样,又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冷风,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顾大人要是……”
“呵呵,朕都不敢言对顾卿有几分了解,想不到你倒是长了一双识人的慧眼。”
高博未能顺利出口的辩解被轩帝的冷嗤声打断。
轩帝的这话,便是代表着浓浓的不悦,甚至连带着对“顾清临”的那份怀疑,也一分不少地联系到了高博的身上。
高博听得这话,心下里再也不敢有半点的分神,当即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姿态虽恭敬,但他半垂下去的脸上却并不见多少惊慌,虽那双眼中藏有失措,却并不如先前那般如临大敌。
“这……陛下,您何苦折煞老奴哟!”
高博先是叫了一声苦,不闻轩帝出声,这才有条有理地给自己辩白,顺便也说起“顾清临”的好话儿来。
“老奴资质愚钝为人不通,若非陛下您悉心教诲老奴,只怕老奴早就死在了当年。”
高博喟叹一声,“老奴哪里是真的了解小顾大人的为人如何,不过是在陛下您身边见着小顾大人一片赤诚,虽心有计较,但对陛下您忠心耿耿,这才想着宽慰陛下您,莫要因此与他心生嫌隙。”
“小顾大人为人通透,可见不是个糊涂的,此事事关重大,他心中自然当有计较,依老奴之见,小顾大人定然不会说与顾大人听。”
再往后的话,高博却是不说了,只抬眼匆匆瞥了一眼轩帝的神色,便恭谨地一颔首。
听罢这一席话,轩帝落在高博身上的目光不似先前那般凌厉,只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大好看。
高博说的话他又如何不懂?
只不过是心气不顺罢了,对于无事偏要来添堵的顾言,自是也多了几分怨恨。
至此,轩帝对于要出手惩治顾言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几分。
原本看在多年的君臣情份上,他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可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情了。
顾言,恐怕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坐上丞相的位置了吧?
已经起身的高博,在这股沉默中瞥见轩帝脸上那股带着嘲弄地笑,突地打了个冷颤。
他却并未多想,只在心中默默地感叹如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石溪寺的后山上,草木依旧葱茏,并不见半点秋日里的萧索,反倒一如盛夏那般郁郁葱葱,那些呼啸的山风被葱茏树木形成的天然屏障所阻隔,山腰处的草庐前颇显静谧。
已经暂居于此十余日的蒙靖石蒙老头儿,正负手而立在草庐后的那处突出的断崖前,崖下依稀可见凸起的怪石,和那些生长在岩石缝隙的树木。
层层飘渺的云雾让崖下的一切看上去都多了几分神秘,连带着蒙老头儿那双眼中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深邃。
山前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随着清风送来,他却无心探知一二,只觉得这金陵当真是一处多事之地,千不该万不该踏足于此!
望着崖下似是深渊一般飘浮的雾霭,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草庐前似是从蒙老头带着晏梓河落脚那一日,便始终未曾停歇的碾药辘辘声,已经停了下来,只鼻息间缭绕的草药香若有若无。
依旧那副软布长衫的晏梓河正跪在冷珏的脚边,且罕见地把头贴在冷珏的腿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素来习惯了一副冷面示人的冷珏,只怔愣了片刻后,便忍不住双眼泛红。
那些翻滚的情绪夹杂着快速积蓄起来的泪水,不过瞬间便充盈眼眶。
“娘……”
轻轻闭着眼的晏梓河轻唤一声,便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听到这一声轻唤的冷珏,猛地睁大了双眼,眼中闪过不敢置信后,便是欣喜若狂。
这一声“娘”迟了十数载,她却切切实实盼到了,而并非是她醉酒后午夜梦回间的臆想和错觉。
她的渝儿,酒趴在她的膝头,看得见,也摸得着……
颤抖着手轻轻地覆上晏梓河的头,少年人缭绕的青丝便缠在了指尖,这一刻的冷珏脸上的那些冷肃悄然而逝,只剩下满面的温柔。
“娘,珏有双玉之意,可见您心中这么多年虽然恨,可还是……还是念着父亲的吧?”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山高水长
从在瑜城开始起,晏梓河与冷珏相处已经有近月余的时间,也从最开始的陌生、疏离和防备,变得更为亲密了许多。
且在得知冷珏的真正身份后,晏梓河从最初的迷茫和不敢置信,心底却慢慢滋生出了一种让他极为陌生的情绪。
有依恋,亦有彷徨。
但那牵绊着的千丝万缕血脉,却又让他接受了真相,他从前不止一次奢望过的亲情。
不可避免的,他对造成这一切的缘由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与冷珏相认后,晏梓河说出这些话后,仍旧有些心中不安。
跪在冷珏的脚边,头枕在冷珏膝上,晏梓河敏感地察觉到在他说出这话后,轻抚在他头上的手微微一顿。
这也让他心中越发地感到不安。
从前的那些过往,他并不敢去说谁对谁错,他也并未对自己的身世而感到悲悯,他只是有些这个没了家又失去丈夫和孩子的母亲罢了。
明日,他便要和师父启程返回凤梧村,他希望他的母亲,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但这话他却是并不敢说出口,对于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矛盾,他自认无法开口直言相劝,也只得选了这样一种极其委婉的说法。
心中深深地喟叹了一声,晏梓河生出些许的无力和迷茫来。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晏梓河的这话,让双目含泪的冷珏微怔的同时,却也让立在不远处的无尘禅师眼中目光猛地一凝,旋即他带着愧疚和心疼的视线,便落在了那一对母子身上。
迟来的团聚,足足晚了十数载,却仍旧让他感到心中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悸动。
冷珏轻抚在晏梓河头上的手,只微微顿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眼中慈爱的目光不变,脸上甚至带了浅笑。
“你这孩子……”冷珏轻声感叹了一句,却并未埋怨晏梓河半句。
她知道她的渝儿虽已近及冠之年,但心性却如孩童一般纯净,无他,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渝儿每日接触最多的便是那些手留余香的草药,人情世故并不通透,但这也却恰好能看出他的赤子之心。
作为母亲,她是感到骄傲的,且对于渝儿的将来,她也已经与蒙靖石有所商议,仍旧随着他四处行医救人。
远离皇家的纷争,是蒙靖石的决定,也是她的期望。
抬手拨了拨晏梓河侧脸上被风拂起的两缕碎发,冷珏再开口却是对此避而不谈,“娘这些年在山上无所事事,倒也搜罗了不少奇书异志,其中有不少都是关于医术的,等你回去后,娘把这些书都给你送去。”
话语微顿,冷珏带着浅笑的脸上微微现出些懊恼的神色来,“虽比不得林府的书阁,却也所藏颇丰,想来定不会让我儿失望的。”
自冷珏口中说出的话语低缓且轻柔,似是那些拂面而过的清风,让晏梓河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流,更甚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当对于母亲的转移话题,晏梓河只微微抿了抿嘴角,便轻声道:“娘给的,儿子都喜欢。”
“我儿喜欢就好……”轻柔的话语从头顶落下,这让晏梓河不禁放轻松身体后又眯起了眼睛。
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说不出的宁静美好,山风吹过浓密的林间,只带起一阵阵树叶飒飒声响。
无论是冷珏还是晏梓河,这时,好像都忘了无尘禅师的存在,而被冷落的无尘禅师,也并没有打破这宁静的念头。
无论是分离多年的爱人,还是失散已久的骨肉,都让他在这一刻有了失而复得的错觉。
只身上随风有些鼓起的僧衣却是让他的心,似是一下从云端跌落到凡尘,更遑论那些剪短的青丝和头上明晃晃的戒疤,更有那始终肩负在身的责任……
都让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更是他与那对母子间不可跨越的一道鸿沟。
分别多年,他错失的不仅仅是爱人和骨肉,更是曾亲手斩断了所有的可能。
不过眼下,他仍感到万分的知足。
至少,他的爱人,已经能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他的骨肉,还愿意叫他一声父亲。
有生之年,他已经不再奢求其他。
无尘的脸上现出些许嘲弄的笑,却不是对那对相拥的母子,而是对自己。
从前无论是朝臣百官还是父皇,都对他寄予了厚望和期盼,甚至在许多人眼里,他这位嫡出的皇长子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但他自己却是深知,对于妻儿,他亏欠良多,再无赎罪的可能。
他这大半生,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唯有妻儿,却是被他所辜负。
如今,他能做的,也仅仅是不去打破这份安宁。
轻抬眼,冷珏扫了一眼立在那里似是已经生了根的无尘,见他侧脸上浮起的那股愧疚和围绕在他周身的孤独,眼中似有柔情闪过。
轻叹一声,冷珏抬手抚了抚晏梓河被晒得有些微热的额头,同时也遮住了那有些刺眼的光线。
“明日便要启程,你也去同你父亲道个别吧。”
“不管从前如何,至少别让自己心中留有遗憾才行。”
冷珏静静地看着晏梓河的侧脸,眼中的慈爱不变,但更多可见的却是深深的眷恋。
她失散多年的渝儿,不过相认几日,自此,便又要各奔东西。
往后,再相见,便是山高水长。
晏梓河轻轻动了动,“儿子听娘的。”
口中轻应一声,晏梓河便从冷珏膝头起身。
对上无尘禅师有些诧异的目光时,晏梓河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退缩的念头,但只稍稍迟疑了瞬间,便迎着那目光走了过去。
不同于母亲,对这位父亲,他心中是有怨的,但身为人子,又已经是这个年岁,他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对于那些前尘往事,他也只能道一句,许是身不由己吧!
在无尘身前两步开外站定,晏梓河轻撩衣摆,恭敬地三叩首。
静默了须臾,晏梓河这才开口,“父亲在上,明日孩儿即将辞行,还望父亲保重身体……”




扶摇而上婉君心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心生怨念
丑末寅初,才刚刚沉寂下来不久的金陵,再一次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只是这种热闹与白日里的热闹有些不同,少了那些欢快的吆喝声和略显嘈杂的喧嚣声,多了一份沉静,也多了几分不同以往的繁盛。
宽敞的街道上,每隔片刻,便会看见一辆马车急匆匆地奔着皇宫的方向行进,就连那些夜里在街上巡逻的卫队,也比往日里多了几分肃穆。
夜空尚未清明,但已经透了几分光亮,映衬得那些星子越发地明亮。
辘辘的车轮、哒哒的马蹄踏过石板路,在这稍显繁盛却又万籁俱寂的黎明之前,彻底唤醒了沉睡已久的金陵。
在这些或乘车或骑马赶往皇宫大殿上早朝的队伍中,顾言和“顾清临”父子二人的队伍并不太过显眼。
父子同朝为官在大耀并不罕见,但父子二人能似是顾家这般颇得圣心的,除却顾家父子,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不同于乘车的顾言,段恒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骑马,不想与顾言多有交谈是其一,这第二,自是他有意地想要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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