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献帝崛起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胡邈当时的说辞是这样的:“左梦符智计了得,又一心为董公办事,在京兆任上,实在助益良多,在下可是缺他不得啊。”
董承也是倍感好奇,胡邈嫉贤妒能是他所心知的,虽不至于故意排挤身边的能人,但也绝不会大方的举荐。能够让胡邈主动推荐的人物,必然是有独到之处,于是董承先将难题抛给了他。
左灵既然来此,必是已有见解,他侃侃而谈道:“军旅之事,不亚于农桑,是国家心中首重。国家亲政之前,便几番裁撤禁军,亲政之后,又是屡改军制,既有军官退处军旅转任尉官县曹之诏,又有太学教化科在军中开夜校,期间赏赐、兵器冶炼、操训之法,数不胜数。如今的南北军,可谓是天下一等强兵,全军上下皆奉国家为主,军心精诚。只要出兵,天下将鲜有敌手。”
董承疑惑道:“饶是如此,国家那里却仍无半点风声。”
“这个我曾与左君说过,是因军制之故。”胡邈不甘心风头被左灵一人抢去,忽然插话说道:“在旁人看来,现今南北军制度几已无可再改,但以在下之见,如今的军制仅浮于下,而未及于上。”
左灵瞥了胡邈一眼,自觉的闭口不言,任其言说。
“及于上”董承自言自语的说道。
“唯,及于上。”胡邈复述了一遍,道:“朝廷制度一脉贯通,军中制度齐备,而朝中董公身居太尉之职,司掌兵马,评定武官功绩、升降调用。这固然可喜,但对国家来说,却不可不改”
“可这要怎么改”见到关乎自己的利益,董承急了,却又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兵部。”尚书令吴硕忽然说道。
“对,一直未有明确职司,只参与军中杂务的兵部。”胡邈大声的说着,立马抢白道:“董公身为太尉的权责恐怕要析于兵部。”
“这是什么道理太尉自秦而始,便执掌天下军事,如今虽不得统兵,沦为闲置,那也是分割不走的!”董承眉头紧皱,义正言辞的说道:“不可,此事断断不可!”
看到董承坚决的态度,吴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不言。
倒是长史董凤不怕猜忌,直接提醒道:“董公这有何虑兵部再如何分权夺责,到底也是尚书之一。吴公秉理中台,兵部正在其辖下,所谓分权,不过是将一物均分置于他处,终归仍在董公手中。此外,与集于一处相比,这也不易招人非议。”
这话里多少要有些折扣,吴硕虽身为尚书令,本身却因为几次背主的履历,导致声名大坏,在尚书台很没有威望。像是吏部尚书傅巽、度支部尚书韩斌这些皇帝信重的臣子,对吴硕只是例行公事,心里根本没有以吴硕为然。而改制之后的兵部又显然是等同吏部的实权部门,要想借吴硕的职权去压服兵部,做起来并不简单。
但董承仍然被董凤说得有些意动,倒不是听信了那几句有水分的话,而是在董凤的提醒下忽然说道:“国家要在这个时候变动军制,莫不是要为东征做先手”
“董公睿鉴。”胡邈搭了句话,接着说道:“国家此议一提,赵司空无不附从,就连黄司徒与荀、杨二侍中也会因为董公而响应国家。董公届时再出言抗辩,除了令国家心生厌恶以外,再无用处,倒不如主动顺应,不免为长久之法。”
董承眼神不住闪动,片刻遂被说服,喃喃道:“若是如此,倒不是不可为之。”
房中众人做下决定,屋外院落里也隐然西风吹起,叶落窗棂。
说完一句话便像是完成任务、缄默不语的左灵此时忽然抬起了头,张望了眼拍打窗棂的那片落叶孤影。
第774章 先明法令
“兵以何胜对曰:以治为胜。”吴子兵法
过了三日,皇帝特诏承明殿,命司徒黄琬、司空赵温、太尉董承等大臣集中听取少府、大司农等职司关于本年的财政收支,在得知中央朝廷今年的预算开支收入之后,又提前开启了建安二年的上计,预备统计司隶、并州、益州等地的钱粮。
如今还没到年底,旱蝗的余波刚刚消弭,皇帝就急着统计各地的钱粮赋税,加之近来愈加频繁的南北军操练,久经事故的众多朝臣心中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
皇帝也没有让他们揣测多久,在得知朝廷府库比之正常年月不增不减后,大大奖赏了张昶、糜竺等一干经济之臣,并随之下诏,要朝廷厉兵秣马,约以明年春末夏初,率大军出兵关东,兴复天下。
朝廷自董卓迁都以来,偏安数年,眼看着大汉江山四处烽火,遍地干戈,有志之士无不期待明主奋发,再度中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皇帝接连平定益州、并州之乱,终于等到了预备东出函谷的诏书,朝野上下立时振奋了起来。面对这等境况,皇帝反倒心境平和,正常的召见了承明殿诸多大臣,意欲统一主要人物的意见,商议机密。
“事权归一,威令易行。”皇帝斜坐在榻上,一只手臂倚靠着凭几,一手放在腿上,语气轻松的说道:“无论是朝廷,抑或是地方郡县,都需要明白职分,各有所司,如此,方能事半功倍,成就大事。经国如此,治军亦然,现南北军内有教化之官、有退伍之制、有资军之司、有屯田之备,而上至朝廷,却无总掌。时日历久,终归不妥,又是东征的紧要关头,故而今日就要与诸公定下议论。”
话音一毕,赵温便应声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在理,若无总掌,譬如郡县有吏曹而朝廷无吏部,终难获朝廷调度全局之效,陛下新政之功,也将难以传继。”
有他带头附和,太尉董承、司徒黄琬这一众人等也罕见的达成意见一致,黄琬直言道:“治国以审慎为要,如烹小鲜,时时调理精微。陛下于军制改动一事,向来谨慎,从不大动刀斧,如今南北军能有如此精兵气象,皆赖陛下所定新制。如今若要推之于上、施之于广,该有何章程,还请陛下睿鉴。”
为了留出可供商榷的空间,董承虽没有将话说得那么直白,但也是赞同的意思。他们几个在朝堂经历了太多事务,尤其是皇帝一连串的招数,与其每次等到自己蹦出来指点,又被皇帝辩驳,倒不如静待皇帝给出明确的指示,然后据此商讨利弊。
这是君臣之间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付出了几位宰辅大臣的政治生命而产生的相处默契。
就连侍中荀攸也跟着后头附和,说了段很有指向性的话:“凡兵,制必先定,制先定则士不乱,士不乱则刑乃明。今之兵制,需令三军指使若一人,上下协力,知攻之何所从、退之为何守。如今议订兵制,必要使之运行完备无错,杜绝再有如董卓以边兵乱中枢之事才好。”
面对众人的迎合表现,皇帝既是预见、同时也是乐见于此,对于现今的中枢大臣,他没有多余的要求,只要足够忠心、足够聪明、并善于萧规曹随,坚决贯彻执行自己的政治意识就好了,至于有没有非常出色的才干为他在治国理政上进行创新,这并不是很重要。
于是他苦笑道:“你们这是将难题抛给了我啊。”
明知这是玩笑话,众人仍皆称不敢。
客套几句后,皇帝收敛了神色,斜靠着的坐姿也主动端正了起来,犹如一只慵懒的老虎忽然在青石上圆睁双目,流露出慑人的威势。
“我自亲政伊始,整顿南北军之后,第一件做的,就是屯田。这件事”皇帝拉长了语调,看了看董承、黄琬、杨琦几个说道:“诸公都是经历过的,当时也是为此清查了数万顷上林田地与荒地,募集了数万户流民屯田安业。如今民屯、军屯分布关中、并州、陇上诸地,丰年得谷二三百万斛,即是荒年,亦能集结人力抗灾,资粮百万。”
屯田制的好处与妙用,在头一年的时候朝臣们就知道了,不仅能消除流民的不安定因素,而且能迅速恢复生产,减少军队粮草的压力。除了其中皇帝为了提供足够的田地,不惜任由董承初步清丈上林田地、并抄没河东叛乱豪强田宅的举措激烈了些以外,余者皆于国有利。
尤其是董承,他甚至将此视为是自己入朝以后干成了第一件大事,大幅的点着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屯田之制,皆赖国家睿思远鉴。家兄当日有幸参与其间,曾屡次提及、叹服,道朝廷若早有此议,何至于天下各州,任由流民遍野、聚结成贼,而无有措置”赵温当时还不是三公,此时便特意提起了亡兄赵谦,只是这番话纯粹是阿谀,丝毫没有考虑实际。孝灵皇帝时,就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所以才导致流民背井离乡,而屯田连基本的田地都提供不了,又谈何借此安民
黄琬、杨琦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中感慨,若非关中连年遭遇羌人寇乱,百姓散失皇帝又屡加清丈、垦辟,朝廷又哪来的闲田安置流民到底还是皇帝得天不弃,又智计过人的缘故啊。
“民屯一事,下有郡县农曹掾,上有大司农、劝农令,可谓事权一统,勿用变易。而军屯唯有各典农郎将、校尉等官集结屯兵,如今在其上,也得有个统筹调度的才是。”皇帝竟是没有理会众人默然的神色,显然是不欲追悔过往,他径直说着。
赵温自知言论欠妥,急忙拱手补救道:“唯,愚臣浅见,军屯一事,关系甚大,还是交由太尉董公总掌最好。”
董承吃了一惊,立即推脱道:“臣以为不可,当初孝成皇帝特置尚书郎一人,主户口垦田。既有前例可循,今又有兵部闲置,何不援引”
第775章 驻曹制用
“冢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礼记王制
“董公此言甚谬,屯田尚书郎不过一时之制,若以始论,屯田之制还是孝武皇帝初建,则该由屯田校尉领之。而延至当今,校尉之职,何以当之”黄琬看出了董承的把戏,左右不过是想在迎合皇帝意图的前提下,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权力转移给兵部,如此做做样子。
黄琬又岂会让他如愿
侍中杨琦面色也跟着说道:“太尉掌军事,屯田事关军机,粮草实乃重中之重,若以此托付于一尚书郎,又如何能体现陛下倡议屯田之心更谈何压服各地典农郎将、校尉了。”
尚书令吴硕见董承面色铁青,一副忍耐着不敢发作的样子,急忙站出来为他分担压力:“董公只是借古喻今,非是由尚书郎担任此等大事,黄公、杨公多虑了。如今尚书诸部,唯有礼部、兵部权责不定,而礼部近来与工部皆有事务,这屯田一事,依我之见,不如”
“屯田之制,说来也是任重于农桑,与兵字无甚关联,却与大司农等外朝职事相仿。”赵温立即打断了吴硕的进言,也不管自己刚才是如何的拔高屯田的地位,此时又出言降了一格,像是非要将其分给太尉领受。
董承深吸了一口气,恼怒的他心念一转,忽然想到,屯田也不失为一个好差事,且不论是各州典农中郎将所治的数万顷田、每年数百万谷麦,单就是那数万户的屯田兵就是个令人垂涎的蛋糕!虽说这些屯田兵分散各地,平日也就只有农闲时才会组织起来练练兵,当不得大用,但在近畿之地已无兵权的董承眼中,却不失为一个利好。
将屯田纳入太尉府治下,这么显而易见的好事,当时在与董凤、胡邈等人议论时,如何不见一个人提起呢
董承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接受了屯田,就可以从中攫取太多好处,而如今在朝的民屯长官、劝农令第五巡已然没了马日磾这些关西大臣作靠山,等接手了军屯,就更有机会去插手民屯。胡邈他们没有提及此事,想来应是觉得将军屯调入兵部,其上有个尚书令吴硕是自己人,同样能保证大权不失,还能避免因为权力过度集中而遭到皇帝猜忌,但董承却不这么想。
一是吴硕太狡猾,趋炎附势,接连侍奉三主,人品靠不住。虽然对方确实略有智计,董承自诩并不能彻底掌控此人。二是尚书令对各部的控制力已经不再是当年了,像是吏部、度支部如今甚至可以直接向皇帝请示,要想借吴硕来影响兵部,并不容易。
所以,董承犹豫了一番,哪怕是赵温、黄琬等人明显是不怀好意的要将军屯推给自己,自己不仅算计着利弊,也得在皇帝的注视下将其接过来。
“若是在太尉府下专设职司,岂不与尚书郎无异而况太尉身为三公,专司一事,臣窃以为不妥。”董承假惺惺的说道。
吴硕闻言一愣,他心机谲诈,如何会听不出董承的弦外之音这看似推诿,实则就是委婉的答应了!他不明白为何作为众人之首的董承会临场改变决策,而且也未曾事先与他商量,一时间吴硕心中念头飞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董承有些不情愿的软化了语气,稍显退让,静静听了半天众人意见与态度的皇帝,此时也乐得开口跟他谈条件。
说是条件,其实是皇帝早已与赵温、荀攸等人商议好的方案,皇帝看准了董承耐不住、以及急于表现的心思:“军屯事涉钱粮,乃国之大事,如若置于太尉府下,既能得其所,亦能彰显朝廷重视之意。今后太尉专管朝廷军屯经营事务,各地典农郎将、校尉,皆归太尉调遣,凡粮草转运供给、各处城防修缮、征调民夫等事,亦由太尉司掌。”
董承听到这里,面色一喜,这等若是获得了后勤大权,他还未应下领旨,却听皇帝又接着说道:“以上种种,各设屯曹、运曹、防曹、役曹等掾属于太尉辖下。此外,改太尉金曹为计曹,度支部也要派驻能吏,担任其职,今后一应开支用项,皆由计曹审定,至于统属,一如度支部与郡县度支曹掾等成例”
什么要度支部派遣吏员到公府里去董承心里陡然一寒,别的不说,度支部审计有多厉害,无论是他,就连其他公卿、地方长官,都是深深见识过的!
在以往的时候,各类官府花钱办事还能大手大脚,对府库里的钱,一百当五十用也没人追究。这种陋习积弊已久,久而久之也滋生了大批官商共同体,浪费了朝廷资源。而有了度支部后,公卿各掾属次年预备支出多少钱,都要向度支部提交详细预算,由度支部进行查验审批,方可支取。若是提前花完了预算,还得再次向度支部申请,并且每年的收支记账都要有迹可循,统一交给度支部核账,一旦有纰漏就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起初的时候尚有不少人怨声载道、埋怨束缚太过,度支部尚书太过权重,但皆被皇帝整治了回去。几次风波之后,底下再无人质疑中台改制的正确性,挥霍浪费的不良风气急剧转变,每年不知为朝廷节余了多少钱粮。
董承见识过每年由属下给度支部报送账目、预算时受到的麻烦,仅仅只是每年报账,董承都觉得备受约束,何况是从此以后要在他眼里插上这么一根刺他猛地抬起头来,心惊肉跳的看向皇帝,壮着胆子说道:“君上,自尚书于公府之中派驻曹掾,似有以尚书钳制上公,以微制尊臣以为此大不符礼制,也不合乎成例,还请三思。”
“吏部、度支部、刑部等尚书皆在各地郡县设有相关曹掾,统一调度,执行政令,数年来多有成效,未见差池。”皇帝挑了挑眉,好奇的说道:“我记得当初议论地方曹掾隶属朝廷有司时,董公也是支持的,怎么到如此一旦事涉己身,就持异议了”
第776章 嘉言罔伏
“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亲政篇
董承低下了头,沉声道:“臣不敢徇私,只是”
“只是如何”皇帝反问道,不待董承答话,便接着说道:“尚书台各部辖制郡县各曹掾,使之职责对应,上下有序,便于朝廷从上到下,贯彻施政。但我如此作为的用意,又岂止于此今后不光郡县曹掾,便是朝廷公卿各府,亦要因时因地,推而行之。如今只是借由重整职务,先从太尉而始,你若是会错了意,可就大错特错了。”
话到这个份上,董承也无话可讲,他就知道这个差事没那么易得,如今果不其然。
吴硕面色微变,犹豫了下,终还是出口为董承转圜道:“禀陛下,臣听说世人量腹面食,度身而衣,只有物适己身,没有以己适外物的。以中台分辖郡县曹掾,固然可获长久之效,但推之于朝廷,未必不会是橘生淮北。”
“尚书令这话是老成之言。”黄琬突然罕见的给吴硕搭腔,他看也不看董承,顾自说道:“若按此制,则内朝之官遍及外朝,不仅有违制度,也易繁冗官吏。故请陛下慎之,详加议论。”
董承心中纳罕,恍然间明白了黄琬的用心,对方身为司徒,想必也是担心自己这里试行成功了,皇帝会顺其自然推广到一众人等的身上去,所以才破天荒的给自己解围。他这般自以为是的想着,吴硕却有些坐立不安,无他,今天这整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先是所有人要求把军屯交由太尉管辖,此时又为董承说话,阻议度支部直管太尉曹掾、减少对太尉的约束难道仅仅是为了欲情故纵或是其中还有别的算计
吴硕看了仍不自觉的董承一眼,心底叹了口,在座席上轻微挪了挪身子,拱手言道:“一切主张,但凭圣裁,臣不敢擅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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