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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灯载夜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伊犁可甜

    这么多年,他得去见见谢必安。

    那寻魂追踪符终于在他手下与那一缕魂识融为一体,化为一道白色的流光,翻越这幽深的地府秘境,直冲人间而去。

    墨赦紧跟其后,追着那光,仿佛追着自己逝去的许多年华。

    而另一边,月戎翻书的卷宗一滑,一下就将那书划拉出一道口子。

    陆北走眼神一厉:“那卷宗的内容我背的出来!别动歪脑子!”

    所以哪怕被月戎撕了,陆北走也能重新默写一份出来。

    月戎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翻了个大白眼,道:“小人心度君子腹!肤浅!”

    顿了下,他才掐着手指,给十九层地狱的人打了个电话,听见属下报告说白唐那家养的小龙又在地狱里折腾,惊醒了许多该受罚的游魂,又在地狱里放开了体型睡觉,搅的里面天翻地覆,倍感头疼。

    他叹道:“得再催催范无救,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怎么半点消息没有,再不把莲涅带回来,这孽龙要把十九层地狱都吃穷了,唉,我当年怎么还想着把这玩意儿弄回地府!”

    陆北走捏着手上一层报告,道:“老范?他这几天一直在地府呢,你不知道?”

    月戎倏的就转过脸,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你说什么?”

    陆北走抖了抖手上的报告,道:“就在他们自己的府邸里,我记着,还是你给他们分的地,清净的很。”

    月戎捂住胸口,难受道:“我就说刚才怎么会预感那么不好,他竟然偷摸赖在地府偷懒,不行,我得去跟他聊聊鬼生。”

    陆北走用犀利的眼神看他,阴森森道:“你走了,这堆公务要谁看?坐着!”

    月戎瞪他,心说陆北走这些年真是仗着包子的宠爱越发不敬重他了,友谊的小船要翻!

    陆北走对他威胁的视线视而不见,还用包子压他,他翻出了手机,道:“你走一个试试。”

    月戎想起了包子的惩罚,痛苦的闭上了眼,真的没敢走,试图讲道理,道:“我这是去为地府办事!陆北走,你不要这么小肚鸡肠!”顿了下,又苦口婆心道,“不催促范无救办事,我怕他就在地府隐居了,那莲涅要是又在人间闯祸,到时候我还得跟人间扯皮……唉,做个府君多难啊,老陆,你偶尔也要体谅我一下啊!”

    陆北走冷笑,敲了敲桌子,道:“现在说这些有屁用,

    莲涅已经跟着那个苏毓秀上天了,该做的孽都做完了,而老范……他在地府呆不久,不用你催,他会重回人间!”

    月戎也想到了这两天的三界最新情报,悠然叹了口气,道:“老陆,我刚才突然有股非常不好的感觉……你知道我预感一向准,我有点担心,地府这次就算不插手天界那破事,怕也躲不过去。”

    他眉目难得沉郁下去,面上浮出千年沉淀的智慧神色:“这是众生劫,地府已最先应劫,折了大半鬼魂,连府君都折进去几个,但这不够……我怕地府如果不主动参与这场混战,将来会被迫参与,就跟之前的二十八星君强行翻搅地府一样,避无可避。”

    陆北走道:“地府又不是闭,已经放了三千万鬼差应劫,你别瞎操心,我们小心点,地府一定能保。”

    月戎靠在座椅上,目光幽远,道:“寻常鬼差……不够的,一场重新轮回的劫难,说不定,我们所有人都要折进去。”

    这话题太沉重,两人都不自觉的想到了太始之日,那是万物重新轮回的日子,也是天地的百万岁寿辰。

    但这个日子,却不是普天同庆万物欣荣的好日子,而是一个漫长的、黑暗的灾难日子。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太始之日会持续一年,这一年,阴阳不分,混沌渐生,规则崩溃,世界重塑。

    若是熬过去,便能在新世界有立足之地,若熬不过去,便是真正的成为历史……

    一年的日子太长了,地府只抛出去了没什么分量的鬼差,可那真的能填饱天道的胃口?真的能让推动这一场较量淘汰的手满意?

    不能的,月戎冷静的想,莲涅是地府抛给这场众生劫的第一个祭品,范无救是第二个,所以范无救必须参与那场战争,他必须去搅动风雨,他得在外面。

    那么下一个,该是谁?他刚才心底滑过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月戎满心揣摩权衡,褪尽了那层面上的跳脱,森冷无情,像极了九天上那一位修无情道的帝君。

    陆北走看着他,竟从心里生出胆寒神色,想,也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思量什么,又会有多少生灵在这一番思量里灰飞烟灭。

    ……

    管辂给昆仑山的事收了尾,他将手下那许多历史名人都放下了山,让他们将被万神榜标记的那些小神一一搜出来。

    白唐与他理念不合,一拍两散,他略权衡了下,就先收了去天庭搅水捉莲涅的心,相比起在地府好好呆着的白汤圆,他更放心不下福德巷的那一众老弱。

    那是白老头留给他的,他得看顾着,那些人在他小时候都曾给过他衣食,白唐当时就在心里做了决定,他得尽力回报他们。

    时逢乱世,哪怕他常去为他们更换巷子里的符,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白唐得回去看看,只有亲自看过,他才能安心。

    他终于在离家多日后,重新回到他在福德巷的老房子

    老房子被墨赦贴满了符,整个一阴气聚拢场,修道者联盟的人来勘查了好几次,实在是处理不来,

    上报了上去,后来辗转到了刘正邪那儿,刘正邪来转了一圈,给门前贴了个条,就回去了。

    白唐揭了那张乱七八糟的通知符,先将四方鬼魂为墨赦办事的奖励给他们发了,这才将墨赦的那些符都清理了,让房子重又明亮起来。

    老邻居们大都还在,熟悉的院子里住着熟悉的人,白唐提着上好的点心,挨家挨户的去走动,这家那儿聊两句,那家那儿贫两句,不过一时半刻,竟让这本来有些暮气沉沉的巷子又活了过来。

    那巷子头卖字画的李老头已经七十多岁,牙都掉了好几颗,还追着他出来,要把自己新酿的糯米酒给他:“小崽儿,从前不让你喝,偷着抢着要来喝,这会子给你你自己还不要,拿着!”

    那陶瓷做的泥土色酒坛就到了白唐怀里,老头眯着眼,道:“这世道艰难,你这一年年的,可得好好的,糯米酒能驱邪驱寒,是个好东西!”

    白唐就吭哧吭哧笑,惦着手中的酒,道:“李叔,我现在可出息,我跟你说,咱们这巷子我给罩着,没个妖魔鬼怪敢上来,您老快回去吧,别瞎操心。”

    李老头抖着胡子,眼看要训人,白唐机灵的转移话题:“李叔,隔壁的王二奶奶去哪儿了?怎么家里没人啦?”

    李老头道:“不再啦,被天上掉下来的一截木头给砸死啦!”

    白唐握着糯米酒的手指一紧,道:“啊?”

    李老头道:“谁都有那一天,小崽儿,你也别伤心,活到这岁数,都够本,没啥不好的,早走早好!”

    白唐没接这话茬儿,又跟他说了两句,就转而去了别处。

    是了,近来时常有高空坠物,那些神仙打架似乎打的十分轰轰烈烈,天空时阴时晴,太阳与月亮同在,还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东西从天上砸下来。

    普通人时刻都要战战兢兢,连睡觉都得提着胆,否则睡实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住的房子就会被不知名的东西砸塌了。

    飞机彻底停止飞行,连火车都减少了运行次数,所有能聚集大量人的公共交通都被迫限制了使用。

    这还只是刚开始,在往后的日子里,这样诡谲难测的日子还会越来越多,也会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王二奶奶只是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之一,在他笼罩不到的地方,会有更多、更多像王二奶奶一样的人丧命。

    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就到了这一步?白唐想不明白。

    就好像只是一瞬间,妖魔鬼怪就都跑了出来,原先一直信仰无神论的人们在无可选择的境地下成了食物链的底端。

    白唐将那坛酒当饮料喝,一边喝一边挨家挨户的给他们画上加固结界,如今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些房子不至于一下就塌,让鬼魅远离这座小巷子。

    他正喝酒如喝水,冷不防从远处掠过一道白色流光,白唐看见的时候,那流光已近在眼前,他闪了下,还是没闪过,那白色流光刷的一下就入了体。

    白唐愣了下,才嘟囔道:“谁啊,用这寻魂追踪符找我?”

    (iishu)是,,,,!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惊天破(5)
    【】(iishu),

    胸腔里忽然就涌起一阵酸涩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海潮一样的东西在心脏里翻涌。

    白唐紧紧的扣住那坛糯米酒,不自觉的就泪流满面,那些冰冰凉凉的东西滑过面庞,顺着下巴,终于落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茫然的看着地面,心里有莫名的悲伤,淡淡的,却极深,像是被人强行喂了一口生涩的苦瓜,心脏里塞满了苦,但他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苦。

    白唐下意识就抬手按住心脏,觉着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胸口,但他还抓不出来。

    另一只手里的糯米酒坛落在地上,发出哗啦的碎裂声,酒液汩汩流出,酒香渐渐弥漫在空中。

    “怎么回事?”白唐按着胸口,眼睛像是坏了的喷泉,停都停不下来的流下眼泪,“这特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他再顾不上那糯米酒,擦了两把眼睛,忍着那莫名的想让人拼命嚎啕的感觉,抬脚要向前走去。

    一转身,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巷子中间的男人。

    白唐揉了把眼睛,奇道:“老墨?”

    墨赦只是死死盯着他,眼神凶狠莫名,身都绷住了劲,那双有些犀利的狭长凤眼黝黑深邃,里面曾沉了万千星辰,此刻里面却更像是翻涌了河川大海,掀起了一重又一重的浪潮,能将人整个溺毙。

    他的神情也很古怪,脸颊死死绷紧,漆黑瞳孔几乎凝成一道竖线,双瞳清明濯然静冷,白唐却心头发悸,本能的停下上前的脚步。

    他说:“怎么了?老墨,你,你这是……被谁欺负了?”

    是的,即便墨赦凶狠如一头嗜血的野兽,白唐的第一反应还是他被人欺负了。

    他浑然未觉,自己那一双桃花眼里的水光还未消散,嘴巴也像是下弦月一样微微下撇,仿佛下一秒就又会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周围一切似都慢慢远去,只剩了他们两人在空旷明亮的巷子里,白唐闭了嘴,巷子里便是一阵又一阵空荡的寂寥。

    墨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他。

    竟然是他!

    原来是他!

    心内如海如潮,翻涌的他忍不住轻轻颤抖,那些无尽的岁月,无处宣泄的情感, 仿佛都在这一刻,披星戴月从遥远的过去,从过往的每一天里乘风破浪而来,一起汇聚在巴掌大的心脏里。

    他咬着牙,能听见自己齿骨摩擦的的声音,身体里的灵魂似乎被一瞬抽剥干净,连眼前都生了迷蒙的水雾。

    那片氤氲的水雾里,那人面容朦胧,只一双桃花眼清清亮亮,隔着数千年的时光,依旧那样看着他,里面含着的东西能让血液沸腾,也能让心在地狱。

    这数千年来,他踏遍人间红尘,所有情绪都在日复一日的生死离别中沉淀下去,冷淡寡情,横尸为舟,以达彼岸。

    而此刻,他的彼岸,就在眼前。

    原来翻复过这许多年,蹉跎过这许多年,那个人竟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再一次与自己并肩而立。

    心如槁木,却遇甘霖。

    他曾以为自己是白唐的甘霖,现

    在再看,原来他才是自己的甘霖。

    百世飘零凄惶,终于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尽数在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里归于平静。

    白唐还在说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五识已别夺其四,只剩了一双眼睛,将那人活生生的模样框在眼中。

    谢必安……

    这三个字如魔咒一样在心底反复,终于压过了所有克制,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那个人。

    那个人好好的在他面前,四肢健三魂都在,没有死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连心脏都在他能感受到的地方擂鼓一样跳动。

    刹那间,锦堂晴暖,燕子啄泥,心神皆安。

    白唐被他猝不及防的拥抱弄的心惊胆颤,僵硬着手脚没点动静,心里乱七八糟的翻涌着各种情绪,竟莫名想到了方才被他打翻了的糯米酒,也不知道那酒水有没有溅到衣服上。

    可即便心里再乱七八糟,他还是感觉到近在咫尺的胸腔里那躁动欲沸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虽不知为什么,但他没有动。

    他想,这是他家养的墨神,别说只是抱一下,抱两下也是行的,他能包容。

    他丝毫没有想过,那一刻他心底隐秘的悸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过一样,他仰着脸,面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凉,定定的看着夕阳漫过远处的高楼,沉沉的坠下去。

    ……

    现如今的晚上已经不知道会黑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该是晚上的时候,会有多少光怪陆离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白唐哄好了自家墨神,就领着他沿着福德巷长长的石板路继续补画还没画完的防护符,一道一道,他画符,墨赦就在他身后跟着,也不说话,只静静的跟着。

    像一只听话的小狗,白唐想。

    于是他眼珠转了下,坏心思就上来了,故意领着墨赦又兜转去了隔壁的古董街,这条街也萧条的不成样子,原本整洁的路面上都是裂开的纹路,连野草都偷摸从那些裂缝里钻出来几根。

    只有零星的几家房屋里还传来人声,却也都是悲悲戚戚的音色,白唐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又开始在这条街上画符。

    他行到东,墨赦眼睛就转到东,他向后退,墨赦就转了身子看他,他再调皮翻到屋顶故意矮下身体,只一眨眼,再抬头,那人就也飘身到了屋顶。

    不说话,但也好玩的紧。

    白唐忍不住笑,逗他道:“墨墨,你这是干嘛呢?瞧稀罕吗?我今天又比昨天帅了?那也不能一直看啊,再看我可收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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