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光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太黄君
现在我们家已多年不买巧克力,我偶尔购买,也会选择知名度比较高的国际品牌,比如godvia、asion、pierrearli,或者小众品牌urentgerbaud。尽管这些巧克力无论口味、工艺、包装以及价格都比金币巧克力强上百倍,但我总觉得,能把金币巧克力当成金子的我,比此刻的自己富有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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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口刘卜鹅肉
溪口卤鹅在潮州小有名气,早年以乌记最负盛名。较之一般卤鹅,溪口的卤鹅色泽乌黑亮泽,咸、甜味两味突出浓重。小宋去潮州旅游后,曾向我极力推荐溪口刘卜卤鹅,说是尽管店面破旧,但老板拿出鹅的那一刻,大有神剑出鞘的气场,光闻香气便可感受到那鹅的与众不同。
我在潮州居住多年,只在报纸上听闻溪口刘树明擅长卤鹅,倒是没有留意过“刘卜”,实地去了一趟,才发现是童年常吃的老店。只是早年的刘卜仅有卖鹅肉以及卤猪脚的档口,招牌也是小小的,并不明显。而今门面扩大许多,增加了堂吃的位置,游客到访,在刘卜家斩一盘鹅肉,便可坐下就着无限量免费供应的米饭或白粥大快朵颐。
就我个人而言,鹅肉的绝配还是白粥,温润淡雅的白粥,更能凸显卤鹅鲜明的咸甜风味、2019年国庆,何博士到潮州游玩,我亦带他至刘卜用餐,但何博士天生对鹅肉的土腥味敏感,尝了一口,心理上仍觉奇怪,最后独留我一人享用满盘鹅肉。不过刘卜家的卤豆干,却叫他赞不绝口,先炸后卤的豆干,点上红蒜头、南姜、红糖等熬成的微甜卤汁,很是下饭,关键是尝得出用料新鲜,豆香明显。
可惜此刻不是过年,潮汕人每到春节,家家总会买上一只卤鹅,因无法一次性吃光,便会斩件置于室内风干,被风吹过的卤鹅,肉质会变得更加紧实,肉香愈发浓郁,那才是一年之中最为美味的时刻。另外,卤鹅之中,鹅肠、鹅胗、鹅掌、鹅翅、鹅肝、鹅头颈又别具滋味,不与鹅肉同价,除去近两年价格被炒高的卤鹅肝、鹅肠、鹅掌、鹅头是传统上最为珍贵的部位,尤其鹅头。潮州卤鹅多为狮头鹅,但寻常卤鹅,是看不出“狮头”的,过去都是用来做种的老鹅,因年岁过大,方能发育成硕大的肉瘤。老鹅肉质虽不如小年轻,但老鹅头却是无上美味,不过我向来对充满灵性的头颅心存敬畏,不敢啃食,关于卤鹅头的美,也只能道听途说了。
糯米胀猪肠
胀在潮州话中读“钓”,是装的意思,糯米胀猪肠,就是将糯米饭置于猪大肠之中,煮制而成的传统小吃。听起来很是简单,做起来却是不易,先不说猪肠子清理起来麻烦,其选用的猪肠部位、糯米的用量也是十分讲究,成功的糯米猪肠,煮熟后糯米饭会将猪大肠撑得薄而不破,表皮洁白透亮,切开后是珍珠般洁白匀称的糯米饭,其中还嵌有莲子、板栗以及香菇虾米,吃的时候点上加白糖的酱油(潮州人称之为红豉油),香甜软糯,很是特别。
我家里的长辈都会制作糯米胀猪肠,在他们的年代,这只是必备技能,不过耗时费力,愿意亲手去做的,便只有外公了。
以前,外公偶尔会在周末买好大肠,花一个上午做好一大锅,之后便打电话招呼儿女们上门去取,而他自己除了试味,是舍不得吃一口的。继承他无私优点的母亲将猪肠拿回家后,大半也是进我的肚子。可惜我那时是个缺乏常识、自私贪吃的小学生,并不懂得大肠是猪用来存放粪便的地方,更未曾见新鲜大肠,直到我在菜市场目睹了未经处理,如老人皮肤般发皱的肉色大肠,闻到那诡异的腥味,才知晓外公料理它们的艰难。
外公的糯米胀猪肠在我大学后就不做了,外婆去世后,他衰老得极快,不久更患上老年痴呆,我偶尔去见他,他总是双眼直勾勾,迷茫地望着前方,我问一句,他答一句,说话极不流利,完全没以前健康健谈的模样。
26年,外公因中风瘫痪,由大舅和小舅轮流照顾,但小舅生意繁忙,时有疏忽。我在大学时就曾接到父亲电话,说是晚上到外公家,发现他摔倒在地,只能像孩童般哭泣着,挣扎爬行,父亲忙将他扶起,并给他洗澡,那时他已记不清父亲是谁。过后不久,外公便在某日的睡眠中去世。我是在他的葬礼结束后,才收到通知的,理由是不愿让我特地回家。而在外公去世后的一年,小舅生意失败,欠下大笔高利贷,一家人不知逃往何处,大舅不愿意趁弟弟不在时独占外公的旧宅,于是那栋陪伴外公一生的三层楼就被废弃了。
2014年,在我的请求下,大舅给了我钥匙,我打开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走进满是蛛网和异味的三层楼里,顶楼的花草居然不少还顽强着活着,还听到喵呜喵呜的叫声,原来是不知哪里的母猫,把这当成生育小猫的巢穴了。没有人类痕迹的房子,已渐渐变成大自然的一部分,我想哪天我也故去了,就没人记得外公曾在这里制作糯米胀猪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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