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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人往高处走。凤凰男女们冲出贫困看到更大的世界,当然对自己的未来有希望和设计。他们追求爱情,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但他们又无法抛弃对原生家庭的责任,不光是因为亲情、同情,更多的是道德绑架和责任。

    当你的姐妹在你面前哭诉她当年怎么节衣缩食支持你时,当你的父母在你面前回忆当年全家怎么集中力量培养你的时候,当你的发小在你面前回忆当年怎么帮你打架揽过的时候,你有这个勇气拒绝他们吗

    道德已经存在几千年了,父母的恩情必须按父母的意思来回报。责任追随你的一生,你要把自己家财产当成老家人的公共财产,把兄弟姐妹的家人当成自己家的人。但这样下去,对配偶是极端不公平,因为,当年你追求他的时候,说好了是要建立美好的二人世界的。

    与凤凰男凤凰女结婚的危险在于,你的家庭,将是对方一家人的共同家庭。你的男人,不仅仅属于你,他属于众多向他索取的人。

    我忽然想到,我也算是一个凤凰男吧。当然,真正的凤凰男是李茅。好在,他父母就他这一个孩子,他父亲还严格按照旧时的礼节生活,他父母还能够保持体面和尊严,并且能够养活自己。最重要的是,他父母并不奢望来北京跟他们一起住,这很关键。他父母虽然在农村,但并不算贫困,仍然算是农村的中产阶层,他父亲读的圣贤书,让他保持了独立的人格,而她母亲,是爱儿子的,因为没有其他孩子,她不会将这份爱,分给其他的人。

    我来作几个假设,如果任意成立一个,李茅和然然的婚姻,将困难重重。

    假设一:李茅的父母有旧式大家庭的梦想。他们是不是想搬来北京,和李茅然然一起住如果这样,然然的处境,她能够忍受吗凭什么一个自立奋斗的美女,要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凭什么在旧式家庭中,李茅的结亲是不是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妄想以翻身奴隶的姿态,时不时地给媳妇脸色,然然能够忍受吗李茅如何协调

    假设二:李茅有兄弟姐妹。资金资助是少不了的,借住在家也肯定会发生,管了上一代还要管下一代。因为从兄弟姐妹的眼光来看,自家兄弟过的日子,就是自己可以追求的目标。恨不得把多家合成一家过。怎么办只好希望父母也住在李茅家,然后,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自已父母作为李茅的当家人,名正言顺地住进来,脸无愧色地索取。然然凭什么忍

    假设三:李茅的父母爱面子。这个在婚礼上的冲突就看出来了。但好在双方父母都有节制,一切以子女的幸福出发。但这个节制有一个前提,李茅和然然在家都是唯一的孩子。如果李茅的父母爱面子,就会照顾家乡亲人的情绪,要求李茅在无休止的接待和帮忙中,度过余生。父母的面子是有了,但李茅苦不堪言,然然也无法忍受。

    以上假设只要成立一个,他们的婚姻就不会有好的结果。

    在中国过去的农业社会,许多人鼓励你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而实际上心里想的,是想在你成功的胜利果实中,分一杯羹。小苏当年小富回乡,就有这个教训。

    “百善孝为先”,这个道德绑架是渐次升级的。最早,是因为爱。孔子说要为父母守孝三年,是因为小时候,我们三年内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出于爱的回报,是人之常情,这是正常的孝。社会的功用加入后,就是责任。小时候,父母养育我们,长大了,我们当养育父母,尤其是在农业社会中,年老的人没有生产能力时,后代要养育他们,是这社会的正常要求。最后升级为不可理喻的程度,凡是父母说的话,都不能违抗,这就不对了。要知道,子女的成长,是对父母道路的某种否定,这种否定中,包含了发展和前进的基因。如果事事都按父母的要求来,这个社会、这个家庭,还发展吗

    李茅,你小子万幸。你有一个知进退的父母,你是独子,你父母有退休金。当年,钱对你来说,孝敬父母,然然是愿意拿的。但时间和生活方式,你可以完全按然然的期望来,这才是你留住美女的原因。

    我假如也算半个凤凰男的话。妍子妈当年如何看上我的呢我原来以为是单纯的能力和人品,现在想来,还是幼稚了。估计,当年我的孤儿身份,是我最大的优势。我摆脱了原生贫困家庭的所有障碍,我是一个完全没有负担的人。

    当我没有亲人的时候,就意味着我没有拖累。我具备了融入她家的条件,这可能是完全的融入。也许,妍子父母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放心考察我的人品和能力,才接纳我作为家庭的一员吧。

    “我没有你爸爸那样的情况啊为什么不能跟你结婚”

    “你不是没有家庭的,妍子的家,已经成为你的家庭,你敢说,跟我在一起后,你能够完全忘记他们吗你跟我在一起,能够完全忘记妍子吗况且,当我决定不结婚的时候,不是单纯地害怕家庭,更重要的是,我对不婚的生活,充满了期待,这是我追求的方式,与你还是他这个对象无关。”

    她认为我不可能完全抛弃妍子及其家庭,这句话,至少在目前,是对的。她对自己不婚的理由,也成立。那就是,今天的中国,给了许多人自由。有跟谁结婚的自由,也有结婚还是不婚的自由。

    况且,以小池的状态来看,她具备了不婚的物质、精神和文化条件,她想试试,我没权力阻拦。我不能因为这朵花如此美丽,就随便摘下它。让它自由地完整地在树上生长,我只是欣赏,这才是最道德的事情。

    假如,我用极大的冲动和技巧,干扰了她的理智,站她勉强跟我结婚,就像勉强摘下一朵鲜花,让它在我手中枯萎,这是悲剧,我不能硬干。一切交给时间,在它应该开放的时候。

    但是,她这种自我放逐的生活方式,如何确立重心呢没有秩序的随心而动,如落花流水地漂泊她想让生活把她带到何处呢我想起了一本书,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四处寻找,会失其本心。

    “你如何面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只想了解
    我想到的法国近代最著名的一对男女,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著名记者波伏娃。将浪漫发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成为几十年来知识分子某种运动的参照。小池们,是不是也受了这种生活模式的影响

    纠缠、毁灭、破坏、嫉妒、光荣、辛酸、甜蜜,集众多情感于一体的模式,如同杂耍般的感情试验,不顾一切的挑衅或堕落,是他们追求的目标吗

    他们的故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比亨利五世过分多了,比拿破仑与约瑟芬的故事刺激,比戴安娜的故事高端。

    我试探性地问到:“你喜欢萨特还是波伏娃”

    她已经猜到我的用意:“如果我是波伏娃的话,没理由不喜欢萨特的,尽管我还喜欢其他更多的人。”

    她的回答已经很明白了,她不仅了解这两人的故事,还曾经理解过他们的内心。他们的内心在他们的情书中、日记中、作品中,这在知识界,不是什么秘密。但感兴趣是一回事,试图模仿是另一回事。

    “你觉得他们两人间的状态,好不好呢”我把这个问题问完,我就觉得自己问得蠢,这种模式没什么好与不好的,在中国,它最大的问题是:行与不行。

    我们在看待问题的时候,许多人还停留在学生阶段,把任何问题都看作是判断是非题,分析它的对与不对。对与不对标准是什么是道德吧是哲学吗是逻辑吗是定律吗是公式吗

    不,对与不对,标准应该是客观的。从效果上看来,你可以问好与不好。但最终从实践来看,才是聪明的。从实践性上问:行与不行。这才是最终的标准。这不是实用主义,这是用实践检验所谓的想法,行,就是真理。真理是相对的,相对于实践。

    她当然发现了我的问题,也看出了我的后悔:“你是想问行与不行吧”

    我点点头。小池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她能够非常敏感地察觉我的内心。如果是一般男人的话,跟她在一起时间长了,会非常不舒服。谁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透明的人,站在异性面前

    但凡有男人至上主义的人,都讨厌这种女性。几千年来,女性的聪明,大多被男人社会视之为邪恶,是不祥的。李清照聪明,她命运不行。武则天聪明,即使做出了伟大的功绩,也只能留一个无字碑。因为,男人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

    我所不同的是,即使被小池看穿,我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因为我在她面前,敢于坦荡,并且以毫无保留的自我表达为乐,用语言、身体或者眼神。因为,我们在一起,双方都超级自信。对方就是来弥补自己弱点的,我们合在一起,我们完整,并且无敌。

    “你是想尝试呢还是就想了解一下”

    “我现在只是想了解,萨特与波伏娃的故事曾经让我激动过,但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所存在的模式,有没有翻新。”

    世间好多存在模式,都是新瓶装旧酒,这与所谓的学术差不多。尤其是在人文领域,真正创新的少。在实践领域中,虽然不断有新的东西产生,但道路方向,大致也与古人差不多。

    “想不想探讨一下,我的庄哥,看看我们所理解的角度,有哪些值得融入的地方”

    融入,她真是个语言大师,既不说借鉴,也不说批判。融入,明显是高度信任和理解的产物。求大同存小异,有风度。

    “好吧,我读过他们的日记和情书。他们仿佛在自己折磨自己,用身体和爱情来折磨自己,故意与社会规则作对,自讨苦吃,这是为什么呢”

    “他们啊,是现代社会的苦行僧,正因为这点,他们值得我们尊敬。”苦行僧,用这个词来形容两个思维奔放,身体放荡的人,也只有小池能够大胆地说出来,但也不无道理。

    “你说得对,他们算是另一种苦行僧。在过去,苦行僧是将自己的物质需要降到最低,但在当时物质丰富的法国,不存在这种探索的必要性。在今天的中国,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没必要通过降低物质需求,来修苦行。他们为追求某种精神的结果,故意折磨自己的精神,把自己的情感世界搞得非常离散,也算是一种苦行。”

    小池此时仿佛进入某种谈话的兴奋状态了,她从来没跟我探讨过这个话题,她实践了这么久,终于有个人来跟她思想互动,况且这个互动的,还是她喜欢的人。

    我是她的初恋,我知道,我的理解对她意味着什么。

    “我的庄哥,你是要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明知道是荆棘,还要往里闯”

    我点点头,这确实是我不理解的地方。这两个功成名就的人,是活得不耐烦了,硬要给社会找别扭、给对方找别扭、给自己找别扭

    “庄哥哎,上帝死了,我们怎么办是尼采说的吧”

    “是的,当精神统一的架构被摧毁,聪明的人,总想探索出新的道路来。尼采的探索当然是失败的,他鼓吹相信自己的妄念,把自己搞成了个精神病。”我读过《查拉图是特拉如是说》,也曾经被他那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所激动。但我作为中国人,当然保持着某种远古以来的睿智。因为中国古代就有许多疯狂的人,他们如李白一样激动着我们的心,但并不能引导我们的模仿。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做不了李白。

    我庆幸我生在中国,在典籍中见到过无数大量圣哲,以及他们奇特的生活方式,他们用自己的人生,证明了行不行的问题。我们看多了疯子,就不会模仿疯子了,我们不是天才,这点,几乎所有中国人,都有自知之明。

    “尼采的失败是精神上的失败,因为他从精神到精神的路径,会越走越乱。没有参照物就没有方向。而精神与现实社会之间的参照关系,是探索新架构的路标。精神与现实之间还有很多桥梁,比如身体的感受,比如男女的爱情。他们就是用这作为工具,来探索新的天堂啊。”

    小池的这番论述,让我体会到,她的实践,在思想上,是有准备的。

    “当他们看到当时社会运行的弊病,最大的问题是,人们并不自由和快乐。如何探索出一个新的模式呢他们自身来作实验。性关系的自由,并探索出快乐的模式,只是他们实验的起点。他们还企图从更宏大的角度来探讨世界运行的架构。从哲学思想上,萨特的光辉著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一书就已经揭示了他的努力。在社会运动上,波伏娃作为社会活动家,作为新闻记者和作家,她引导并参与的女权运动,也对西方的社会产生了震荡和影响。这一对人,不仅满足于此,他们在考察自己理论正确性时,以自身经验作实验,做了许多思想家不敢做的事情。”

    我不得不说出这段话来:“思想家如果只是空想,而不努力实践改变这个世界,是没有用的。如果进行社会实践,是以整个社会秩序为代价。那么以自身为代价,就是献身精神了,我想起了弘一法师。”

    小池吃惊地问到:“弘一法师你居然把他跟萨特们相提并论”

    “对的,他们以自身作实验,来验证道路的正确性,得出可靠的结论。这种人可称为人类的先行者,是伟大的探路人,我们都值得尊敬。”

    “他的故事,我知道得比较少。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我知道他是音乐家、戏剧家,他是诗人,他的弟子是人文大家。他学贯中西,也是把茶花女等西方戏剧搬上中国舞台的人。后来,他出家了,成了弘一法师。我记得,他还写了一首歌,用的日本的曲子,他填的词,你会唱吗”

    我点点头,轻声和小池唱了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渗入骨髓的悲凉,有一种凄婉的大美,我们沉浸其中,我们紧紧靠在一起。此时,正有金黄的夕阳,刻画着我们黑色的剪影。

    “当年他曾经热爱的日本妻子来追寻他时,他出家之志已决,他送给妻子一支钢笔,他的前半生的成就,多从这支笔中流出。但是,现在,如果我要离开你,我送你什么好呢”我在悲凉中,轻声地说。

    “庄哥,不要送我任何东西,离开就离开,不想让你影响我今后的生活。”

    “你说得对。”

    “但是,他为什么要出家呢”

    “因为,聪明的人,总想找出终极的真理,这是肯定的。当时,他本人虽然名满天下,但他具有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担当,以天下为已任,他充满悲悯地看着这块土地上的众生受苦,他想找出一条道路,于是就出家了。我也是猜测,是结合他临终遗言来想的。”

    “他临终遗言是什么”小池这样问,说明她确实不了解弘一法师出家后的经历。

    “他决定离世时,身体和心理处于健康和自由的状态。他不是被迫离世的,他是主动离开的。他能够决定自己的生死,并且不是用自杀的方式。仅从这点来讲,他就是成就者。”

    我接着跟她讲了“悲欣交集”的由来及后来发生的理解,学术界的争论,以及他在世弟子的解释。总之,通过他一生的努力,他功了,他是以自身实验开始的,以最终成就结束,这是一个成功的伟大的人生。

    “他从自身实践开始,你说说呗。”小池有撒娇的语气,表明她相当感兴趣。她摇着我的手臂,可爱极了。

    好为人师中人类的缺点,何况在一个美女面前。

    我讲述了弘一法师,因为好奇,进行的辟谷实验,以及在上海报刊上发表的日记。他的《断食日记》至今还看得到,都是真语实语,借得借鉴。后来,他被律宗经典所迷,用自身悟性和实践,重新恢复了律宗的教法。这非常不得了,没有上师的传承,纯靠自学,就可以成就,这种情况,在佛教界,在众多成就大师的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

    “律宗,就是一种苦行。一个享尽世间名利的人,抛弃一切,毅然苦行,并且成就,这是真丈夫、真英雄。”

    “那么,问题来了”小池总是有出奇不意的问题:“他的日本妻子漂亮么他曾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现实的纽带
    是小池的电话,她跑进屋子接了一会儿,就挂断了。

    我问到:“什么事”

    “嗨,闺蜜来电,问我在哪里。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这怎么猜呢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自己说了:“我说跟帅哥在狂欢岛度假,她不信,要我发个现场照片给她,我对她说,现场不可描述,就不发了。”

    她嘿嘿一笑,如同嘲讽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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