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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洪山诗人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北岛的诗之所以在我这里取得了巨大的共鸣,是不是他和我一样,都意识到了悲剧的宿命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如果,用周易的吉、凶、悔、咎来评价命运,何尝不是一个毫无意外的生死的循环。

    那些意义在哪里去了呢那些崇高在哪里去了呢那些努力没有价值吗那些呐喊只能算作悲鸣

    也许,从悲剧性角度出发,所有的意义或者崇高,不过是给死亡镀了一层金,不过是自我安慰的把戏,不过是延缓美好的凋零。

    难道,就无意义吗难道,只能接受吗不!应该有一些出口,在上帝偷窥我们的那一刹那,是不是也打开了天堂的大门

    或者,我们相信孔子,他说过“生生之谓易”,但新生与旧我有什么连续吗如果没有连续,那么今天的我的存在有何意义如果有连续,那么连续的纽带是什么呢

    或者,我们相信老子,他是不是象孔子一样,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进入了一个超脱的化境,完成了生命的提升他是不是像传说中的一样,骑青牛西出函谷关,到了一个与天地同在的圣境他是不是像他自己在道德经中写的那样,掌握了不死之神

    或者,就像王小波说的,存在的意义,就是存在本身。但这个推论只不过是循环自证的把戏,他做了一道没有错误但也没有意义的数学题:1111。

    好吧,从理论上,用逻辑的方式推导不出来结果。那么从另一个方面来理解,是否有答案呢

    比如,从量子理论来推导从测不准原理从薛定谔的猫从混沌和拓朴的形式

    如果上述模式能够折射出人类命运自身的状态,那么,这个物理学家或数学家,本身就成了圣人,目前,还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关于人生的结论。

    假如,抛开命运的结局,如果只看命运的过程,如果它是偶然的,那么,肯定有必然的因素,从我多年来预测的实践,确实能够做到准确性远大于随机概率。如果它是必然的,几千年来,如此多的聪明人,为什么没人拿出一套子必然的模式据我所知,最接近模式的,也只能算是周易模式了。但,周易模式从一开始拒绝了绝对准确:“大衍之数五十有五,左右共策四十有九,置六策于上,天不可测也”,当然,人生必然走向死亡如果是定数,有没有不可测的意外呢

    我盯着她发愣,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那里了,她悄悄坐在我身边,盯着我看。

    我看到,那夕阳已经不再,暗影重重夜色沉,灯光萤萤斑驳来。

    她看着我,好半天才说话:“你又走神了,庄哥,你把我当成哲学对象了,你又在思考形而上的东西,这样有趣吗拿一个大家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折磨自己,这是你的习惯呢,还是你的爱好”

    “习惯吧,也许我的潜意识中,有一根绳子,我的心情越是飘得高,它就越是拉得紧,这不,刚才,多么自然的停顿。所以,我没有狂欢的性格,总有个悲剧的眼睛,在我心情最放松时,它释放悲悯。”

    “你是不是经常有乐极生悲的理念也许是这个理念阻碍了你达到心理的高峰体验”这样的问题,只有她这样的人,才问得出来,尽管她没读过心理学,但她阅读了我。

    “也许吧,我总觉得快乐是不真实的,是短暂的,是会带来痛苦的,所以面对真正的快乐,我往往下意识提示自己可能接下来有危险,所以,心有保留,就无法体验高峰。”

    “痛苦得理所当然,快乐得惴惴不安。”她的这句评价简直绝了,这就是我的心理特点。

    “准确,你的这评价比我自己的评价还要准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不是和你早年的痛苦经验有关”她关切地问到。

    “估计有关,我早年的痛苦给我留下了太多的伤疤,如果心理上有大强度的动作,就会扯动疤痕。”在她的启发下,我自以为找到了答案。

    “不对啊,心理疤痕是无形的啊”她问到。

    “也许,扯动的痛苦却那么真实。”我勉强回答。

    “难道,不可以用填充、回避、转移、覆盖等方式医治它凡是伤口都有愈合的一天,凡是病痛都有痊愈的一天,是吧”她在给我打气。

    “有时,莫明其妙地,它来了,平时却无法找到它的位置,你说,面对位置飘忽的敌人,你在哪里去战胜”我仍然保持悲观的态度。

    “就当它不存在,小瞧它,它挡不住你的快乐,你要有信心。”她说了等于没说,因为这只是态度,不是办法。

    面对思想,你穷尽思考也没有答案。面对自己,抓住头发也无法提升。

    上述无厘头的思考和对话也许不堪一击,因为一件小事便会打断深思,改变情绪。这次,是一段音乐:贝多芬的命运,小池总是恰到好处地改变着我的心境。

    想想那个伟大的人,那个靠耳朵感受伟大的人,他在聋了的时候,仍然在音乐中,在悲怆的底色中,叙述出伟大和崇高、拼搏和斗争,不要悲观地说,这种拼搏是没有意义的,斗争也治不好他的耳朵,但一样,美,仍然穿越几百年,来到我们的耳边。美,就有意义!

    子曰“参赞天地之化育”,天地是不完美的,尽管它周而复始地化育着我们,我们就是要凭自己的行动和愿望,改善它,促进它,至少可以赞美它,就像贝多芬一样。

    小池拉着我的手,我们面对面注视,企图想望见对方眼睛里的可能出现的神圣,结果,我们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自己,并且,还有体温作证,还有这渐浓的夜色作证,还有这音乐作证,我们留在了对方的注视中,那一刻,在一起,就是意义本身。

    我该做点什么了,像其它平庸的人一样,亲切而真实地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讨好地问。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她笑得很陶醉。

    结果,滑稽来得突然:冰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什么也做不成。

    我们像白痴一样地笑,互相指责对方是戏精,随后,眼神会意,我们出去吃。

    事后,我经常回忆起这一段,总觉得,悲剧像个鬼魂,如果你老是想起它,它就会真的来到你的面前,这天晚上就是证明。

    小池觉得,我们步行,去找烟火气,去找里弄的烧烤路边的小摊。她说,每一个热气腾腾的地方,总有不同故事在熬煮,各种辛酸的汇集,敌不过烟火升腾,就像火锅一样,生活的美味,就是不让你把来源分清。

    我觉得,当时,她像个诗人。

    我们走,手挽着手,像老练的情侣,也像多年的夫妻,装什么就应该像什么;我们走,品头论足,说这家估计肉不新鲜、那家估计贵得离谱,降维打击带给我们站在高处的信心。终于走到一家店子,也不是烧烤,也不是火锅,只是一个麻辣烫。她好像真的很惊喜:“庄哥,这土豆片好漂亮,我就在这里吃,好不好”

    “好,敞开吃,我买单!”我故意把声音喊得响,让老板听到。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没说出口,小池已经在点菜,我在座位上等。“庄哥,你吃什么,自己来点,我的已经好了。”

    “好,马上来。”

    在起身的那一刹那,在随意一瞥的角落,一个喝酒的人,那个断手的人,那个阴阳师,那个被班长阴了的人,在喝酒,他仿佛没有看到我,自顾自地喝酒,迷着眼睛,盯着他的麻辣烫,边上或许有他的一两盘卤菜,他自顾自。

    我却无法淡定,我要离开。

    我马上到师傅那里问到:“她点的下锅了吗”

    “快了!前面只有三个人。”

    “那就不用下了,我们有事,不吃了。”拉起小池就往外走。

    小池已经感觉到什么,出来拐过一个街角,她问:“庄哥,有什么不对吗”

    “碰到一个阴阳师,他曾经纠缠过我,要教我,我没答应,总觉得他阴阳怪气,不是好人。这种人在眼前,还是离开为妙。”




第七十九章 藏龙卧虎地
    小池论文答辩的时间迫近了,她与同学和老师的活动与交流占去了她大部分的时间,我也进入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阶段。

    班长来电话:“小庄,还记得那个山果居吗”

    “记得,不是你上次带我去的那个农家乐吗”

    “今天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到那个地方去一下,今晚他们有活动,我们去凑凑热闹。”

    “好的,我的车被小池开走了,你有空来接我吗”

    “好的,我下午来接你,不过,我准备在那里住一晚上,你行吗”

    “有什么不行”我挂完电话,给小池发了个短信,她回到:“好好考察居住环境,下次我也要去。”

    我觉得比较奇怪,因为班长是一个不爱凑热闹的人。他今天有这么大的兴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活动呢

    下午三点多,班长就开车过来了,我上车,他问:“住一晚上,你什么都不带吗”

    “需要吗,我们当兵的,别说住一晚上,就是住三天,也不换衣服不洗澡的,你估计也没带什么吧”

    班长笑了:“看来我们都一样,带东西麻烦。”

    “当年队长不是说过嘛,哪样的班长带哪样的兵,我是你带出来的,你看。”

    我们都笑了起来。

    班长在车上对我说了事情的原委:“你知道,最近我都在那个养老院的工地负责,金总缺一个司机兼保镖,我就到处物色,最后,王排长,就是后来的王参谋,介绍了一个人。”

    “扒长!怎么哪儿都离不了他”我说着自己也笑起来了。

    “他现在已经是队长了,他推荐了一个退伍战士,他带过的兵,重点是有驾照,更重要的是,那个战士是家传武术,更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在北京一家搏击俱乐部打工,这就是北京人说的:巧了!”班长模仿北京人说话,但说得不太地道,有一种特殊的滑稽效果。

    “王排长都当队长了,部队变化真快啊。”我感叹到。

    “王排长告诉我,那个战士姓董,是河北沧洲人,从小习武,在部队进行的散打比赛中,经常拿支队第一名。小伙子品质好,又机灵,本来可以留在部队多干几年,但听说他师父在北京开了家搏击俱乐部,要他回来帮忙,他就退伍了。我听说后,到那个俱乐部看过他,觉得小伙子不错,就给金总推荐了,现在,他已经到金总那里上班了。”

    “人家在师父开的店子上班,怎么被你拐来了”

    班长解释到:“他师父弟子众多,原来刚开业的时候,需要小董,现在他原来的许多弟子都来北京投靠他,俱乐部生意也就那样,所以弟子们多了,待遇也就不高了,我跟他师父商量时,他师父也表示同意。我问了小董的意见,小董觉得与其在俱乐部与师兄们抢饭吃,不如自己在外面挣点,过年过节有条件孝敬师父,况且,他在那里当陪练,身体也经常受伤,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于是就对到金总这里工作表示了兴趣。”

    “原来是这样,那他师父也算是个好人,这么多弟子来,他都给饭吃”

    “这是一个老派的师父,我跟他接触后才知道,武术界的传统依然存在,就在他师父这样的老拳手那里,仍然看到武德古风的延续,我也向他请教过一些关于格斗散打的问题,我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热爱并研究武术的人,并且具有非常现代非常科学的理论体系,是个值得尊敬的高手。”班长认为的高手可是不多,因为,当年,他在部队部是擒拿和散打的教员,水平相当不错,我的功夫都是他教出来的。

    “那你跟他交过手没有呢”我好奇地问到,内心中有一种争高低的想法。

    “不算交手,但搭过手,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几分钟下来,我觉得以他这个年龄,还有这种力量和反应,非常了不起,比我强多了。完事后,他还向我拱手,说我是真正的练家子,还对我说:学习了。对我揖了一躬,这样的师父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很好奇,这样一个人,班长都赞不绝口的一个人,应该是真正的高手了,但他现在在武术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呢于是,我追问到:“他有什么成绩没有”

    “你是说比赛吗九十年代倒是参加过全国武术套路比赛,拿过八卦掌冠军,他本人倒没参加过全国的对抗比赛,但他的弟子,已经有两个全国冠军了,曾进入过全国散打比赛前四名的弟子也有四五个。”

    那确实是高人,人们说师高弟子强。一个师父带出个别好徒弟,也许是他运气好,也许是他徒弟天份高,但带出这么多优秀弟子,那只能说明师父厉害了。反过来想,小董作为他的弟子,只能在部队一个团拿个冠军,说明属于水平比较差的一类了,也只能当个陪练什么的。

    班长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到:“因为小董的原因,我跟他师父接触过程中,也渐渐成为了朋友,有时有空,我也到他那里练练拳,既练了身体、也保持了状态。我原来认识有一个误区,觉得传统武术对现代搏击来说,距离太大,或者说帮助不大。但看到他们的训练方式后,我觉得,武术的底子对搏击训练是非常有帮助的,这算是我的一个新发现。”

    “那老师父姓什么”我问到。

    “什么老师父,才四十多岁,也姓董。今天晚上,他要到山果居去参加一个武术界的聚会,我问他我可不可以去参加,他说没问题,所以,我才叫的你。”

    原来是这样,经班长介绍,我也对今晚的聚会充满了期待。

    车过怀柔,班长看了看时间,说到:“还早,我们到工地看看怎么样”

    我们把车开到养老院的外面,看见场地已经打围,场内的打桩机正在工作,边上有几个集装箱搭成的工棚,挖掘机、渣土车轰鸣,我们看了一会,班长下车去和一个工头模样的交代了几句,就回来了,准备继续开车向山果居进发。

    这时,突然看见那个工头跑了过来,班长摇下车窗,问到:“什么事”

    “陈总,你别忘了,明天,李书记家娶媳妇,你安排了没有”

    班长一拍脑袋:“忙起来就忘了,这样,你代表公司去,就开这个车,你那个车给我用,你代表我随的礼,我马上打到你账上去,还有,明天,你给这个人打个电话,你在路边接他们,车队来了,你带路。注意,多找几个人撑场面,穿得体面些。”说完,班长给了那个工头一个名片,那个工头点点头,说到:“那行,我的车钥匙就在车上,陈总委屈一下。”

    我们离开了这辆豪华跑车,上了工头的越野车,离开了工地。

    这个越野车虽然也不算差,但里面充满了汗味,还有后座上丢弃的脏衣服、水瓶子,一看,就是工作车,不讲究。

    我问班长:“明天有人办事,要借车”

    “嗨,村支书家娶媳妇,得罪不起,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

    “一个村支书就这么排场娶媳妇要用这好的车我记得我们老家,别说村支书,就是乡长家办事,也有一两台小车就够了,这种车,估计我老家乡长本人都从来没有坐过。”

    “小庄,你这就不懂了。你那是什么地方,穷乡僻壤的化外之地。这是哪里首都北京。这里的村支书,也许跟部长握过手、跟市长拍过照、跟局长吃过饭,天子脚下,藏龙卧虎的,概念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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