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宋

    父亲突然辞世，张巧巧悲伤之余，




第十八章 买花【上】
    陈临乖巧的站在一旁，一遍又一遍的听着几位老头子吟诵《吊国殇文》，这种明显夹杂了私人感情的朗诵很容易让人听出点其他的味道，他们总是在最后的几句中加重语气，尤其是那句“岂天下之耳目，皆可以欺蔽也”，若是闭上眼，甚至都感觉到老先生明显是在咬牙切齿骂niang……文人就是这种臭毛病，想要骂人也不痛痛快快的骂，非要咬文嚼字，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明白但就是通篇找不到任何一句脏字。

    这是高手！

    陈临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比起那些只会骂‘彼其娘之’的初级选手来说，这几位经历了官场洗礼的老爷子明显要成熟许多，如果忽略语调上的变化外，起码在语言上让旁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当然这也只是几位老人家胸中气难平，充其量在这里发发牢骚，于外界没有任何影响，陈临也是过耳既忘。随后又过了一会，几人也觉得这样骂也没什么意思，另外骂人骂的多了，估计还有些身体乏了，于是便吩咐他去安排学生们早些散学。

    “对了，过些时日便是端阳节，子然可有安排”眼看着陈临离去，山长王赞突然问道。

    此时临近四月末，端午佳节将至，许多地方都在筹备节日庆典，无论在哪个年代，满足温饱之后丰富精神享乐总是常态。陈临倒是没什么安排，主要是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大抵无非就是些清楼馆阁的表演项目，亦或是街头民间的庆祝游街，总是有些疲懒不想动，当然也是因为无聊，提不起精神。不过既然师长问起也不好说总是宅在家里，只能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既然尚无安排，那到时便于我一同参加莲园诗会吧。”老山长道。

    “一切听老师安排。”陈临点头道。

    山长王赞望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随后渐渐的笑了出来，不同于之前山长式的微笑，这笑容中带着一点认同的欣慰感，自己这个学生果然不似传闻中那般呆傻，认真教授的话，将来或许能完成他曾经一些未实现的理想，当然如今说这些还有些为时尚早，一切还要看今后陈临自己的造化，但总归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

    出了青丘书院打着伞在街上漫无目的转了一会，想了半天后陈临来到成衣铺。仍旧还是熟悉的店门，熟悉的门槛，只是原本店招上的‘张记’两个字如今改成了‘陈记’。

    因为下雨的缘故，店里的生意并不忙碌，陈临在门口看了一会，便转头走进隔壁的花鸟店。

    “嘿，这不是陈…少爷嘛，这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店，来来来，快请进。”

    花鸟店的生意同样不景气，好在店主人原本就是疲懒性子，生意好坏并不太放在心上。今日下雨他正闲得发慌，见到



第十九章 买花【下】
    镇店之宝说的自然是那盆曼陀罗。

    “曼陀罗那盆花已经卖出去了。”

    王老板的话让陈临眉头一皱，他今日之所以来花鸟店，为的就是曼陀罗，那是他来到北宋后所接触到的第一件武器，也是他现在唯一的自保手段，最妙的是这种花不仅燃烧能令人产生幻觉，就连磨成粉后冲泡内服也能使人昏迷，这样的好东西陈临觉得一定不能放过。

    “王老板。”陈临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想必您也知道，那盆曼陀罗我初见就觉得十分喜爱。就如您当初所说，那花可不是这些庸脂俗粉能比的了的，所以如果您要是实在没有的话，那我看这些也就不必了。”

    王老板一听，急的汗都快流出来了:“别介啊！陈少爷，您看我这……诶诶诶！瞧我这臭嘴不会说话，该打！您先别急，虽然那花是罕见，但也不是说就再没有了啊。先前的那盆卖掉了没错，但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您再宽限几天时间，我保准给您弄到！”

    他虽然人是疲懒了些，但关键时刻可一点不傻，这年头想再碰上像陈临这样既不讲价又一次买的多的大主顾可不容易。

    “需要多久”

    “这个…陈少爷您也知道，似那类奇葩异种都是从番邦进贡来的，那蕃子也是神出鬼没，经常十天半个月才露一面，所以这也得看运气、这要是运气好的话，许是三五日。运气差了，可能要……可能就需要稍微久点。”

    听完王老板这话，陈临在心中稍加思索，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症结。事实上王老板的确在没有骗他，此时如果他人在是在开封府，那想找一株曼陀罗简直不要太容易。可这里是许州，虽说两地离得并不算远，可无论是消费水平，还是对新生事物接受程度，开封府都要远胜许州，番邦的商队又怎么会舍近求远跑到这里。

    想通了其中缘由，陈临苦笑一声道:“方才是我失态了，还请王老板见谅。”略微沉吟，“这样吧，想必王老板您也知道，那花我着实是喜欢的紧，所以这时间上我也就不催您了。不过您也上点心，要是碰上了，不论是多是少，我都照单全收。”

    王老板总算是喘了口大气，笑着拱手对陈临道:“陈少爷您放心，今日王某跟您担保，不出半个月，曼陀罗我一定给您全须全尾的送到府上，绝对不让您失望！”事实上他已经打算好了，若是三天内见不到那个卖花的蕃子，他就亲自跑一趟开封府，至于路途中产生的差旅费、住店费、运输费……嘿，贵买贵卖嘛！

    “送到府上就不必了。等过几日你把缺的补齐之后，我再派人过来拉走。”陈临摇了摇头。买花最大的目的是制作花粉，至于其



第二十章 烤面筋与生活
    身后的指指点点声不断钻入耳中，陈临转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些人经常这样吗”

    秀兰点了点头:“早先跟爹爹一起来的时候，这些人还只敢躲在背后指指点点两句，不像现在这样……恩公您肯定猜不到，好几次，秀兰都默默在心里想着，宁愿是累死，多接几份缝补洗涮的散活，也不愿出来受这些人的白眼。”

    “的确，苦了你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不还是恩公您说的嘛。”秀兰熟练地将烤好的面筋装入盘中递给陈临，笑容里却悄然多出一丝忧愁:“小宝近来生病老是喊疼，爹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想来应该是从青州一路走来累下的病根……呵，说来不怕恩公您笑话。在逃难这一路上，秀兰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早就活的不像个人了。谁成想现在到了许州，反而又在意起了脸面。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太傻了！恩公先是救了我一家老小，如今又教会我们谋生的手段，若是现在再因为羞于脸面不肯抛头露面，光凭着那点天真念头去活，那秀兰一家就真该早饿死在来许州的路上了。”

    能在封建社会的大环境里这样想的女人不多，秀兰这话虽然偏激了些，但道理一点不错。

    陈临正了正脸色:“说真的，一开始听赵叔说让你接手生意的时候，我的确有过担心。不过这样很好。不论你我，还是这街上的百姓，说白了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世人，没必要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断了自家活路。我是真没想到没想到你能把问题想得这么透彻，不管是自身运气还是上天照顾，你们已经比许多人幸运很多，总之还是那句话，你们一家老小既然平安到了这里，就不该再失去。”

    秀兰抿嘴轻笑，十分认真地点着头，以前她也是封建社会里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小姐，结了婚在家除了相夫教子再没别的事情。但恩公说得对，既然生活无法选择的变成了现在这样，那自己就不该再有什么退缩。

    几串烤面筋很快下肚，味道有些怪，但没办法。如今辣椒还尚未传入华夏，孜然胡椒等香料经远道而来的商驼队运到北宋，价格更是贵的出奇，在缺少了‘灵魂’的情况下，这份烤面筋自然就显得十分不完整。

    “你下次再烤，装盘的时候可以撒一下花椒粉。”撒花椒面的烤面筋陈临没吃过，但想来混合在一起味道应该会好些。

    只是略微往盘子里加些花椒粉的话，成本算下来并不高，秀兰从善如流:“记下了。”

    陈临说完，一边摸出几文钱丢在钱盒里，一边嘬着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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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借水
    五月节还有三天的时间，按照之前的计划，陈临原本是打算锻炼完直接去青丘书院的，山长王庭礼却派人到陈府通知他，让他这几日先不必去书院，在府内好生休息准备参加几日后的莲园诗会。此时突然得了空闲，在许州又没什么认识的人，转了几圈之后，陈临想起前几日想要制作花粉的事情，便回府跟管家提说了一句，不到下午的时间，花鸟店里买好的花，包括几盆新到的曼陀罗已经全部摆在租赁的小院里。

    这间小院子里陈府很近，陈临进了院子打量周围的情况，这里大概荒废了许久，虽然院里的杂草已经被清理，但靠近院子土山墙的下面仍堆放着一堆杂乱的碎石瓦砾。推门进房，正如他猜测一样，里面充斥着一股腐烂的霉臭味，虽然被简单的打扫过一番，但在房梁上仍能看到蜘蛛网的痕迹。

    果然很简陋啊……

    回想着跟管家交代时的场景，陈临嘀咕两声，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笑容。过了一会，他走过去将前后门窗大开后转身出了屋子，脱掉拖手拖脚的长衫，抓起门口的铁锹开始平整院子里的土地。

    石子很多，泥土很硬，孱弱的身体每次挥动铁锹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力气，很累。

    但，很充实！

    租个小院是很早之前便有的打算，尽管在陈府他就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院子，但说到底，唯独只有这里才是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即使周围尽是兰庭华宇的古风建筑，但他只当是身在某个旅游景区。

    在这里，不论是铲土还是种花，甚至就连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陈临都不会让第二个人插手，这是他的‘藏宝地’、‘生存屋’、‘秘密基地’……总之他只想让这里变成独属于他一人的‘乌托邦’。

    光秃秃的院子很快被颜色各异的鲜花覆盖，陈临身上、脸上也变得脏兮兮，沾满泥土。

    打水…打水…水…在哪

    嘴里嘀嘀咕咕的在院子里前后乱转，陈临很快就在后院找到了的水井，然而……长久没人使用，井绳早已经风化，脆弱不堪，拿在手里轻轻一扯竟然直接断成了几截。看着手里断成几截的井绳，陈临苦笑两声。

    这……怕也只能去邻居家借水了吧。

    陈临敲邻居门的时候，发现隔壁住的似乎是个独居女人，穿着打扮的虽然朴素，样貌却极为漂亮，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秀眉如黛，气质十分出众，显然非一般农户出身的少女可比，此刻她站在静静地站在门口，亭亭玉立的身影如青竹傲立，一双秀目询问中透着警惕。

    虽然女孩并不像应该住在在这里的人，但是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小秘密，他只是过来借水而已，没必要因为好奇去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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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改变
    陈临对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尽管未来几年赵宋王朝将会面临一场惊天灾难，但他只是区区一介匹夫，这种国家大事与他之间并没有太大关系。况且即便北宋灭亡，到时候大不了迁居到别处，就算是对历史走向记得不甚清晰，也该知道，风雨飘摇的南宋同样延续了一百多年。

    相对于他的悠闲，陈府的其他人就显得很忙，陈母近来在试着教陈石接管家中的生意，云儿也开始学着打理铺子里的一些琐事，管家陈跛三更为了不得，这位都已经年过三十的中年男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劲头，竟然将巡视店铺的工作接了过来，每日里迈着一瘸一拐的脚步，往返于各个店铺之间协调打理。

    都是些努力生活的人呐。

    吃完饭，陈临夹着书卷，拉了张凳子坐到院子里的树荫下，身后还跟着一个搬着小方桌的婢女。这是陈母给他安排的丫鬟，今年刚满十五岁，人有些内向，不喜欢说话，不过手脚麻利，做事也勤快，长得也还蛮清秀，不知道她大名，只是老听府里的人绣儿、绣儿的叫她。

    刚开始时绣儿有些惧怕陈临，只有在他认真读书的时候，小丫鬟才会小心翼翼的靠近，眼睛里满是羡慕，有时候被陈临发现，小姑娘还会害羞的转过头，不敢看他，而陈临对此多半只是笑笑。时间久了，小姑娘似乎也明白自己伺候的这个主人并非固有印象里那种‘少爷’，对陈临的谨慎也渐渐少了几分，有时也会主动小声跟他说上几句。

    看得出来小姑娘似乎对读书很感兴趣，陈临也开口问过她这个问题，只是绣儿似乎在这方面有着一种堪称顽固的认知————她坚定的认为读书是出身高贵的人才能享受的待遇，似她这样的出身低微的女人，不配也不该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辈子相夫教子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只会惹怒了圣人，折了自身福寿————在这年头，读书识字对于有些人来说的确是种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满是古文的书卷让陈临读的头脑发昏，过了一会儿，绣儿拿着沏好的茶过来时，陈临放下书卷，心中却忽然有了主意。

    “绣儿会下棋吗”

    “不会。”

    小姑娘的回答并没有出乎陈临的预料，绣儿只是一个被卖身到陈家的婢女，出身贫寒，似围棋这种文人墨客摆弄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会懂。

    “不是围棋，我来教你下斗兽棋，很好玩的。”

    “斗兽棋”

    小姑娘抬起头望着他，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没听说过这种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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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莲园诗会
    作为种花家四大传统节日之一，五月节当日除了后世所了解的吃粽子、划龙舟、挂艾草之外，还有放纸鸢、拴五色丝线、饮雄黄酒的说法。

    龙舟赛的主力是驻守在许州城的厢军各部，其间也有一些豪绅出钱兴办的小船作为陪衬，另外也会有各家青楼馆阁的行首出面在金明池上出面表演才艺为大赛助兴，在这期间选拔出城里最大的行首花旦。

    “你们去吧，晚上我还要去随山长参加莲园诗会，现在只想休息。”

    被硬生生灌了半肚子打虫药，陈临一连跑了四五趟厕所，刚见到点起色的身体此刻再次变得萎靡不振，软趴趴的躺在院子里树荫下，动也不想动。

    陈石露出遗憾的神色，他非常想跟让陈临一块去金明池，就连雄黄水这样的东西都对这个牛犊子一样强壮家伙毫无办法，这家伙现在满脑子都是鱼龙舞————陈石今年十五，正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之时，对他这样的半大小子来说，能下场与不同的女人面对面大跳鱼龙舞，完全是一种在无法抵挡的极端诱惑。

    一大帮子人出门时，绣儿仍守候在陈临身旁。今日外面表演众多，一路上还能欣赏到许多民间自发组织的表演，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吝是一场不容错过的享受。看得出来小姑娘其实也很想去，陈临开口告诉她今日不必留在身边伺候，小姑娘却极为固执的摇起了头:“伺候少爷是本分，斗兽棋也很好玩啊。”

    明明前几日还是她告诉陈临五月节有多么多么好玩，此时却反倒……呵，口是心非的小姑娘演技十分拙劣，陈临哑然失笑却并未戳穿她。

    “去拿棋牌吧。”

    目送着小姑娘蹦蹦跳跳奔跑去拿棋子的背影，陈临哑然失笑，不过绣儿说得对，下斗兽棋的确比去外面看表演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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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稍暗下来时，青丘书院山长王庭礼派来接陈临的马车便已稳稳的停在了陈府门口。为了弥补绣儿白天没能去看表演，陈临在出门时，选择将她也一同带上马车。

    莲园诗会是许州城一位告老还乡的官绅所举办，规模虽算不上是最大，但含金量却是极高。陈临今日换掉舒服透气的棉质衣服，穿了一身相对正式的丝绸长衫————这也是出门时车夫提说了一句的结果，是为了不给师长丢脸————这会儿马车在街面上跑的极慢，如潮水一般的人流熙熙攘攘，各种鞭炮锣鼓声、吆喝声不断响彻于儿，绣儿趴在车窗边，对不时在夜空里爆开的那些五光十色的药发傀儡极为感兴趣，眼睛死盯着生怕错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