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瓜短情长
等马车在举办诗会的宋府门口停下时,各种名人官绅早已云集于此,车夫率先下车进了门,不一会儿便再次返回,领着陈临进了宋府,七拐八拐找到了位于偏厅的王庭礼。
“山长好。”
这会王庭礼身边除了书院另外几位老师外,还有另外一些不认识的人围在身边,从周围人的尊敬态度能看出来,王庭礼绝对是此时人群里的焦点人物。
“哈,子然可算是来了,都等了你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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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饮不须劝!【一】
宋府莲园内,随着午夜到来,诗会的气氛愈发进入**。
酒过三巡之时,山长王庭礼似乎清醒了些,遣了下人将陈临从角落里揪了出来。眼看躲不掉,陈临只好放弃一直吃到诗会结束的打算,老老实实的跟在老人家身后充当跟班。当然王庭礼此举并非有意刁难他,因为今晚来参加诗会的重量级人物很多,带陈临前来本意就是为了让他多结识这些人物。
莲园是一个布局精美、花卉种类繁多的园林,虽然此时尚未到莲花开放季节,但在莲花池上,一盏盏做的惟妙惟肖的莲花灯船缓缓在池水中游动,阆苑亭台挂满了彩饰灯绘,其间更有各种奇石怪景,古韵楼阁引人注目。顺着楼阁往下,长廊下摆着几张造型精美的方桌供客人饮茶赏景,女人们凭栏颔首,对身边的男子低眉含笑,为夜色染上一股浓浓的绯意。
诗会上自然也少不了灯谜一类的小游戏,陈临也被逼着猜了几个,王庭礼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虽说算不上太难,但也并不是那么好猜,陈临能有如此急智,却是他未曾料到。
刘仁和身旁此时也在与几个年轻人一块猜灯谜,这几人都是许州城官家子弟,与他交往多半是出于家中授意,此时气氛恰逢其时,一众人便将话题谈到了官场方面。刘仁和端着酒杯,突然提到了前段时间陈家毒米案,又谈到他以前曾是个痴儿,只是不知怎么就忽然开悟,谈笑间虽说的随意,但态度却对陈临表示的颇为赞许。
“区区一个痴儿,我可不信。”说话这人名叫李牧,家中三代为官,乃父更是在京畿为官,倒也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之后。此时酒意正浓,听闻刘仁和说的夸张,他却有些不以为然:“开封府内奇人异事比比皆是,但多半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这陈临……嘁!定是故弄玄虚之辈罢了。”
“哈哈,本官就知伯然你定不会相信。”刘仁和哈哈一笑,肥肉堆积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片刻后,他拍拍李牧的肩膀,朝人群中一指:“喏,诸位请看,那人便是陈家大郎。”
四月初时,陈记毒米案以其一波三折的复杂发展闻名许州,许多人虽不知陈家大郎究竟长什么模样,但每每提到痴儿开悟这件事,都会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甚至时至今日,城中仍有百姓议论。
此时在场的几个年轻人都是官宦子弟,虽然谈不上是心高气傲的之辈,但平素也是受人敬仰的公子贵人,方才刘仁和当着这些人面将陈临一番狠夸,话里话外都显得好像比之他们更胜一筹,这让他们如何会服气。
“这可真是太巧了!”几人中目露战意,兴奋地摩拳擦掌:“刘大人,既然您对此人如此青眼有加,那相比也是风流才学之辈,不妨为我等引荐一番,也好让我等见识下许州奇人风采!”
“不错不错,刘大人您定要为我等引荐一番!”
“哈哈,奇人难遇,不可错过啊,刘大人!”
他们这样说着,刘仁和笑着点头:“既然恰逢其会,为诸位引荐一下也无妨,
第二十五章 我饮不须劝!【二】
这已经是**裸的挑衅。陈临一时也在思量,还在想着该如何推脱掉这些人的纠缠,在旁的王庭礼却已经看不下去,他可是真心有想收下陈临做弟子的念头,否则也不会特意将其带到诗会。今夜莲园诗会才子云集,若是任凭这些人这么闹不作出任何反应,今后陈临在仕林中的前途也就到头,再别想再混下去了。
“子然,老夫今夜已然尽兴,身体也有些乏了,你出去招呼车夫准备马车。”
要说王庭礼身为大儒,这般做法这已算是丢尽了脸皮,往后若是被人议论起来,少不了一句‘怯战而逃’的评语,不过这也能看出,他今夜是铁了心要护陈临。
陈临一时间倒也被自家山长近乎孩童般的耍赖手段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懒得出风头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不想抄袭前人词作。不过有道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老先生既然能为他做出如此牺牲,那他便是作一次文抄公又有何妨。
“多谢老师。”陈临低声说了一句,但这声老师却是喊得真心实意。随后他径直走向摆放着笔墨的台案前,拿起桌上毛笔浸在墨汁当中,停顿了几秒。
这是在想该抄那首来亮瞎这些人的狗眼。
王庭礼原本说完就已经打算甩袖走人,但这时候见陈临不退反进,惊讶中却又突然多出了些窃喜。当然,这并非相信陈临一定能写出来佳作,只是觉得若陈临方才真听了话,躲在他的羽翼下不做反应,那这样的年轻人固然是听话了些,但却少了几分应有的锐气,看着令人不免有些失望。更何况若想真正继承他衣钵,今后将要面对的拦阻挑衅只会更多,面对朝廷里那帮奸臣乱党,若只知道一味趋利避害,那恐怕早晚也会沦为对方一派。
这几个年轻人倒是没料到陈临真敢应战,不过倒也并非就此便怕了他,一个个生怕不够热闹,反而不断出声呼唤着附近的人过来围观。
这边,陈临对着目露担心的绣儿微微一笑,随后目光穿过众人,朝人群中刘仁和那边投了过去。刘仁和也注意到了陈临那淡淡射过来的眼神,只觉得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冷得浑身一个激灵。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却已将目光移开,手中久久悬而未动的笔锋,也终于朝桌上宣纸落下。
“水调歌头……我饮不须劝——!”
周围人顿时面面厮觑,王庭礼也同样看到了词名,随即他朝书案又进了几步,面容与站姿不觉开始正式起来,沉声朗声道:“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空——!”
这是水调歌头的第一句。
书体稚嫩,遣词平庸,但……
此时却似一记五指全开的巴掌,挟着锐风,呼啸着,狠狠摔在几位年轻人的脸上!
他这是要……反击!
瞬间,火药味填满整个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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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莲园宴客厅内,在场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听过前些时候陈记米铺案一事,在得知此刻举笔疾书的人正是陈家痴儿后,心中更加生出几分好奇;也有些人凝神肃目
第二十六章 我饮不须劝!【三】
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
上阕即成!
王庭礼低声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他知道方才宴会上那几个年轻人的挑衅注定要沦为他人口中笑柄,甚至就连宋知廉的反应也一丝不差尽落他眼中。
但是,在这即将亲眼见证一部传世佳作诞生的重要时刻,没人会在意一个退休知县的心情是否真的在愠怒。
或许一开始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围观,但眼下上阕落成,在座众人又本就是文辞功底深厚之人,只是听到这里,便已然察觉到这首词所表达出深邃、旷达、洒脱的意境。
由最初开头看似平淡的‘别恨匆匆’,随后毫不突兀转到后面的‘无恨可遣’,接着‘头上貂蝉贵客……人世竟谁雄’几句,更是以发问的形式阐述出对门户私利者的无比蔑视,堪称意路多变,笔法摇曳。
特别是最后的‘一笑’句,虽是借用李太白的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莲篙人”,可用典浑化无迹,直如冲口而出。而阕尾的那句‘千里落花风’,则更使落花美景由宴前而宕开无际,由实返虚,合实与虚,寥寥几字便使词境显得更为深邃、灵活、摇荡。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是许多人都公认的一件事情。
但是真正好到登堂入室的视作,仍旧能在千百篇作品中脱颖而出!
宴客厅内像是被某种气场给压制了一般,气氛开始变得沉重,许多人仍在细细回味,也有人目光肃穆,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下阕内容。
相对于学子们的安静思考,宴会女眷们的首要关心点,却是集中在场中作词人的身上。彼此小声询问后,反而更加迷茫————陈家大郎……究竟是谁
“孙刘辈,能使我……”
“不为公————!”
王庭礼的声音突然又复响起,顿时令在座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待仔细听清楚这句后,许多人不禁一头雾水。只有一些方才离陈临那桌较近,知道刘仁和与几个年轻人过来挑衅全部经过的,此时都被这句逗得忍俊不禁,捂着嘴生怕不小心笑出声。
不懂
结合方才几位年轻人挑衅,简而言之就是在表达一件事情——能指使我做事的并不是没有,但……
雨女无瓜!
被小辈如此当面戏弄,刘仁和几欲摔袖走人。以李牧为首的几个年轻人却是双目圆瞪,表情讶然,一副惊呆说不出话的模样。
誒……成事不足啊!
刘仁和叹了口气,悄悄朝人群后退了几步,躲开人群视线,企图让李牧这些年轻人在前面顶缸。
“余发种种如是……此事付渠侬。”
“但觉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
“此外百无功——!”
毛笔仍在宣纸上龙游凤走,王庭礼的诵读声同样响彻厅堂,但作词的陈临此刻却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发现人群里,刘仁和已不见影踪。现在想想,今日贸然写出这首词,或许是有些冲动了。但如今词作过半,该得罪、不该得罪的也全都得罪。
念及于此,陈临反倒放下心头杂念。
该结束了。
陈临落笔,写到‘毫发皆帝力’的‘皆’时,忽然停住笔锋。
第二十七章 我饮不须劝!【四】
尽管夜已过半,但今夜的许州城注定不会平静。随着一首《水调歌头》从莲园诗会上流出,有关痴儿开悟、挑衅被打脸的话题也随之传遍整个许州。成为许多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此时,在赵府松涛苑。
因为主人家是富商的原因,这处诗会对与会者的参与要求不高。加之今夜主人家还请到了,当今许州城两位名气颇高青楼大家来这里表演节目,因此有不少年少成名的风流才子都选择来到松涛苑,希望借此机会一亲芳泽。
虽然参与诗会的有些人也是携伴而来,但参与的风流才子多了,自然也少不了歌女的陪衬,一眼望过去,苑内处处酒醇歌美,舞姿蹁跹……如果把方才的莲园看做后世的酒会,那此时松涛苑便可算作一个年轻人的狂欢party,气氛比之那里不知要轻松多少倍。
“……小桃枝下试罗裳,蝶粉斗遗香。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风乍暖,日初长,袅垂杨。一双舞燕,万点飞花,满地斜阳……哈哈,卧子兄这首春游词真可谓人景俱佳,只是小弟十分好奇,这位小桃枝下试罗裳的佳人,又是哪家馆阁的姑娘哈哈哈……”
“玉轮碾平芳草……一双舞燕。万飞花……啧啧,卧子兄真是好雅兴,佩服!佩服!”
诗会一角,几位年轻人聚在一起,一张张精美的笺纸在他们手上流转传阅。那位被众人不断调侃的卧子兄也是丝毫不惧,反而面有得色的拥着一位美娇娘,十分惬意。
不一会,又有人送了新的词作过来,几个人一边嬉笑议论,一边接过新送来的词作相互传看。
“德铭兄,不用看了……依小弟愚见,今夜必是卧子兄独占鳌头啦。”其中一人道。
“无妨无妨,待我先看上一看。”德铭笑着拿起笺纸:“用的还是水调歌头的词牌,我饮不须劝,正怕酒尊空呵,真乃狂生也……”说着,他腾出一只手,随意从案上抄起一只酒杯,喝到一半时,像忽然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双眼睛瞪的极大,口中不断念念有词,连杯中酒水撒落浸湿了衣衫都恍若未觉。
身旁人还当他发了癔症,正待开口询问,却见德铭忽然一拍方案,旁若无人的高声道:“好啊!好词!真乃传世之佳作!”
德铭一时忘形,一声惊呼将周围许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片刻后人群中有人叫喊起哄:“德铭,若有什么好诗词,便速速念来,这般吊人胃口,可有辱你厚德之称!”
德铭这人性格憨厚,极少与人为恶,在年轻学子辈中人缘也是极好,加之字号中又有
第二十八章 我饮不须劝!【五】
与赵府松涛苑相同的一幕也在许州其他诗会上不断上演,许多年轻学子在听到《水调歌头》,并从传信人口中了解到方才发生在宋府莲园诗会上的一幕幕时,都不禁为之会心一笑————装逼反被打脸的剧情放到任何时代都是喜闻乐见曲目,曾经何时,他们也幻想过自己会是那一幕主角。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陈临这个主角当得并不是那么情愿。
时过午夜,王府的马车在街道上缓步而行。今晚发生的事情让王庭礼觉得太过离奇,区区一个刚入蒙的学渣竟然能在诗会上写出一首绝妙词作,这说出来着实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若说是抄来得……似这类传世佳作,又会有谁肯买给一个商贾之子
“今夜,你做的很好,年轻人当有锐气。”掀开布帘凭窗而坐,由马车外灌入的冷风令王庭礼的酒醉清醒许多:“我不问你这首词究竟从何处得来,今夜你虽崭露头角,但诗词终归只是舆情雅兴,你还须戒骄戒躁,且不可因此沉迷,在此道上钻研过深,最后如那柳三变般落个奉旨填词的下场。”
老人家在教他处世哲理,这是把他当自己人推心置腹的表现。陈临忙点头应是。
“谢谢老师。”
“嗯。”
听到陈临回答,王庭礼点了点头,靠在车窗边闭目休息。他年纪大了,今夜还喝了那么多酒,身体早已疲乏,思维都变得有些混沌。
远处城市的灯火渐渐的安静了些许,只有路边枯树上的夏蝉仍卖力嘶鸣,静谧的马车中,随着车外马蹄落下发出的清脆哒哒声,一老两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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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早起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在树冠间不断跳跃飞翔,寻找鲜嫩的虫儿果腹;微风吹过,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舞抛向空中,旋转着落如一处小院的人家。
吱呀——。
门儿推开,一双粉白色的女士绣鞋率先从门内探了出来,随即便见到一位眉目清秀,不施粉黛的女子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叩叩叩。”
小院外门传来一阵叩门声,女子愣了愣,放下铜盆便过去开了门。
“云墨姐姐!早哇!”
人未到声先至,随即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进了校园,领头的还有一位穿着黑衣的男人,进门与云墨打了声招呼后便返回院外,驾着马车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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