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瑞沃斯的哀歌

    渔民从怀里摸出两张饼，递给了赫尔一张，上面依稀可见少量的蔬菜与鱼肉。

    莉娃自己也带了食物，正小口小口地咬着。

    赫尔靠在一颗周身干燥的树上，默默地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他本想远离自由领，隐瞒自己法师的身份，在丹利大赚一笔后再找一个和平的地方定居下来，然而这一切都在魅魔附身后被打破了。

    赫尔在内瑞瓦见过被恶魔附身的法师，但是他却没有见过有人能够驱离附身的恶魔。

    得去伽法一趟，赫尔心里想到，不过还是等赚够了钱再说。

    毕竟伽法并不如他们所宣传的那样是所有法师的天堂。

    他们没有耽搁多久就再次上路，才刚刚过了正午，天色就逐渐变得阴暗起来，当他们赶到休士城时，正好遇到城门卫兵轮值，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你们打算怎么办”

    “莉娃会去布料店借宿，我找个旅馆住下，明天一早回村。”渔民答道。

    赫尔点点头，“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他看了莉娃一眼，女孩仍旧只是瞪着乌亮的眼睛，赫尔挤出一丝微笑，率先进了城，拐过熟悉的街道，他很快就来到了一栋古朴的复式建筑前，赫尔走到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酒馆里空荡荡，只有店主人趴在柜台上，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莫林直起身体，“任务已经解决了吗老鲍勃他们呢”

    赫尔径直走到柜台前，直接坐到了卡座上。

    “该死的，你就不能把你那湿漉漉的披风摘掉吗”莫林抱怨道。

    赫尔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他低着头，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柜台上，他抬头看了莫林一眼，又立刻低下头，轻轻说道，“老鲍勃没了。”

    莫林只是微微错愕，随后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你之前拜托我的事已经有结果了，”莫林将一张硬纸片放到柜台上，上面记录着一个地址，“不要泄露给别人，这个人脾气有些怪。”

    看到赫尔将纸片放进衣兜，莫林又继续说道，“中介费就免了吧，算是临别赠礼。”

    “谢了。”赫尔从衣兜里取出十个铜纳尔，叠在一起放到柜台上。

    “这是…”

    “老鲍勃的酒钱。”

    赫尔站起来，没有任何停顿地离开了酒馆。

    “有机会回来看一眼。”在赫尔踏出酒馆时，后面传来莫林的声音。

    赫尔拿出纸片看了一眼，他先回了旅馆一趟，将自己的积蓄拿了出来，然后沿着街道朝城西走，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谁也不会想到，一位古怪的炼金术士会住在闹哄哄的集市旁。

    赫尔敲了敲门，随后静静地站立在门口，他等了很久，久到忍不住想要再次敲门时，门终于被打开了。

    一名女性站在赫尔的对面，她穿着宽大的睡衣，眼里布满了血丝，这位炼金术士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与不满，她肤色苍白，披肩的头发比她的肤色更要白上几分，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这让人很难猜到她的年纪。

    “白天太吵，不能安心工作，所以是我的睡觉时间，现在距离我起床本应还有一个小时，在找我之前，你至少得了解我的作息习惯。”术士开口说道，她的声音沙哑，与悦耳动听毫无关系。

    赫尔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他甚至感觉对方会在下一刻猛地关上门，不过好在这种预感并没有成真。

    “进来吧。”

    赫尔跟着走了进去，他没有乱看，而是小心地避开地上堆积的各种物件，坐在了沙发上。




第九章 新的任务
    一名优秀的佣兵同时需要具备商人的头脑，总能够找到赚钱的契机。

    这是老鲍勃曾经对赫尔说过的话，然而赫尔怀疑这也不过是老鲍勃听别人说的，因为老鲍勃毫无商人头脑，对于某些原则又有着执着的坚持，他不愿与黑市商人来往，称呼他们是“烂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也不愿充当商人的护卫。

    哪里会有给商人做护卫的骑士这是老鲍勃的原话。

    但是赫尔没有这种顾虑，所以他一早就出现在了商行，这里每天都会有商队招募人手。

    前往丹利的商队为数不少，却只有一支商队的目的地是丹利的国都奥尔特。

    那支商队的负责人是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赫尔只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弓拉成满月状，就很轻松地获得了一份护卫工作——十年来，赫尔一直试图忘却自己法师的身份，虽然这个目的未能达成，但是赫尔的体能却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你是最后一个，”负责人笑眯眯地说道，“商队已经准备妥当，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明天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我。”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与赫尔一同走出了商行，外面已是一片晴空，地面就连一片水渍也无法寻到。

    “真是赚钱的好天气。”男人说道。

    即便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赫尔仍旧无法适应这反常易变的天气，他随意附和了一句，与男人告别，转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孩子正抱着一个包裹沿着墙壁低头走路。

    赫尔只犹豫了一瞬，就开口喊道，“莉娃。”

    莉娃发现了赫尔，乖巧地站住。

    “你们不是预定今天回村吗”赫尔看着她手里的包裹问道。

    “姑妈说布料店人手不够，让我帮忙送个货。”莉娃小声说道。

    这让赫尔微微错愕，他原本还猜测莉娃不能说话，他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认识路吗”

    “以前送过一次。”莉娃回答道。

    “这样啊，”赫尔有些不放心，“可以把地址给我看看吗”

    包裹上就写着地址，赫尔看了看，似乎有些熟悉，这是那个女术士的家。

    赫尔一瞬间就想起了关于术士喜欢拿孩童的舌头制药的传闻，虽然这些传闻荒诞无趣，不过是普通人对术士的偏见与畏惧造成的，但是那位女术士不好相处却是真的。

    “我和你去一趟吧。”赫尔说道，他率先迈开脚步，反而是莉娃跟在了后面。

    他们花了些时间才到达术士的家，莉娃微微喘着气，在赫尔的示意下上前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术士站在门口，她穿着灰棕色的长袍，手上还带着黑色的手套。

    “这是您要的布料。”莉娃说道。

    “感谢，”她微笑着递给莉娃几个铜纳尔，“我正好打算去休息了，时间刚刚好，这是给你的小费。”

    莉娃回头看了看赫尔，术士这才发现了他。

    “你怎么在这儿”术士疑惑地问道，好在这次她没有表现出露骨的不耐烦。

    “大哥哥是陪我来的。”莉娃回答道。

    “是嘛，可惜我没有准备给你的小费，”她瞟了赫尔一眼，继续对莉娃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我漂亮的布料了，这位可爱的小朋友，以后再见。”

    术士关上了门，赫尔看到莉娃傻眼似的用指甲刮了刮脸颊。

    “我也要走了，你可以自己回去吧”赫尔开口道。

    “嗯！”

    赫尔拐过墙角，他回头看了一眼，莉娃仍旧站在那里，乌亮的眼睛瞪着他，看到他转过头来后，她用力地挥了挥手。

    赫尔走进集市，往来人群不断，集市的后端有一个仓库，仓库的大门永远紧闭着，上面有一个猫眼。

    赫尔敲了敲门，没过多久，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咳嗽，于是他绕到仓库的后面，后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地精正在那里等候着。

    “赫尔，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地精打量了他背后的弓一眼，咧嘴笑道，“我给你找的这把弓不错吧”

    这位地精就是一位黑市商人，但是他不臭，身上反而永远带着高档的香水味。

    赫尔嗯了一声，然后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想弄些血精石。”

    地精将赫尔引进仓库，又将后门关上，才说道，“当然



第十章 法师
    车队在商行的后面集结完毕，负责人奥加姆为难地看着赫尔的箱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过了好久才说道，“这不合规矩，我们不能让你把箱子和我们的货物放在一起。”

    “只是一套护具，是一个地精朋友拜托我送人的，”赫尔打开箱子说道，“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他稍稍靠近了一些，又低声说道，“就算真的有麻烦，只要事先声明这是我的箱子就可以，和商队没有关系。”

    借着靠近的机会，赫尔将一个布包塞到了奥加姆的手中，对方立刻了然，将布包卷进了长袖里。

    “你跟着他们护卫前面的马车吧，”奥加姆笑容满面地指了指，喊道，“库洛！过来！”

    一个瘦小的少年跑了过来，大口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水。

    “把这个箱子放到货厢里。”

    赫尔道了声谢，按照奥加姆的指引走向了前面一行五人，其余四个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微微抬起头，用鼻孔瞅了赫尔一眼。

    他身上穿着羊皮袄，手上拿着一根短杖，全身再也找不到一把武器，混在护卫里，简直在宣告其法师的身份一般。

    赫尔眯了眯眼睛，他无意引起纷争，看到周围人见怪不怪的表情，赫尔意识到或许这个中年男人性格就是如此，所以赫尔直接无视了他，倚在了马车旁。

    那个叫库洛的少年又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爬上马车，坐到车夫旁。

    “管事说，可以启程了。”库洛小声说道。

    车夫轻挥马鞭，马车慢吞吞地启动，他们通过最近的城门出了城，速度这才有了提升。

    他们沿着大道向西行驶，没过一会儿，车队就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奥加姆从后面赶了过来。

    “前面有块大石头，”车夫抱怨道，“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弄到路上的。”

    “赶快处理好。”奥加姆摆摆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马车上。

    “库洛，把它搬走。”车夫对旁边的少年命令道。

    少年跳下马车，小跑着接近前面的石块，他弯下腰，双手抱紧石块，想要将它搬动。

    石块轻轻晃动了一角，随后又归为原位，而少年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护卫们哄笑了一声，车夫骂了一声“废物”，自己走上前，将石块搬开。

    车队又开始行进，到了正午时分，奥加姆让车队停靠在树林边缘，随后开始为每个人准备食物。

    小个子的库洛蹲在树荫下，猝不及防被车夫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在偷什么懒”车夫喊道，“还不赶紧去喂马”

    库洛连忙爬了起来，喂起了马。

    护卫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那位傲慢的法师暼了一眼，哼声说道，“只会欺凌弱小的可怜虫。”

    “哈，这事我倒知道一点，”一名护卫答道，“那个男孩的父亲似乎也是商队的人，因为给商队带来了很大的损失，后来跳了海，只留下了那个孩子，他们估计是想发泄怨气吧。”

    “哼，反正别惹我就好。”

    赫尔不发一言，他看着库洛忙碌的身影，隐约想起了在法师塔的日子，那些吃了红晶而变得暴躁易怒的大人们总喜欢拿孩子们出气。

    赫尔并不会因为库洛的遭遇而产生同情，他自己经受过更多，而离开法师塔的八年生活让赫尔意识到，无依无靠地在弗瑞沃斯生存下去是一件考验运气的事，而他看到的大多数人运气似乎都不太好。

    能够将库洛留下来，本就是商队最大的善意。

    这支商队显然不是第一次前往奥尔特了，作为管事的奥加姆仔细安排了事务，当夜幕降临时，他们将车队停在了大道旁，奥加姆领着几人检查货物，又转头与



第十一章 恶魔的馈赠
    “想要成为法师，那么你得了解恶魔，你对恶魔了解多少”

    库洛用手指挠了挠脸，扭捏地说道，“我只知道诱惑爱欲的魅魔。”

    “那是欲魔，”赫尔不动声色地说道，“很多人都无法区分欲魔与魅魔，以后你可以自己慢慢了解。首先你要知道的是，当你成为法师时，你就已经与恶魔产生了联系。一名法师催动灵能释放法术时，他会听到无数恶魔的喊叫与吼声，那些都是杂乱无章的，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无视它。”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当有法师不幸在某次施法时准确地捕捉到了某个恶魔的声音，那么那个恶魔就会关注他，缠上他，这被我们称为共鸣。”

    “处于共鸣期的法师是让人畏惧的，当他们释放法术时，恶魔就会趁虚而入，将他们的灵魂牵引到灵界的灰幕中，有的恶魔会直接将法师的灵魂吞噬。有趣的是，大多数恶魔都会选择威逼利诱，借以进入它们无法踏足的现实，它们没有肉身，所以只能借宿在法师体内，然而无论它们怎样花言巧语，你都得记住，那些寄宿恶魔的目标，一定是法师的灵魂与**。”

    “你对我们的认知过时了，”脑海里响起魅魔不满的声音，“也会有像我一样又安静温和，又可以帮助宿主的恶魔。”

    赫尔直接无视了魅魔的话，他看着库洛，认真地说道，“觉醒的法师更容易招惹恶魔，然而成为恶魔温床的，往往是那些被引导的法师，库洛，向我保证，你可以直视恶魔，更不会自甘堕落，与恶魔为伍。”

    库洛用力点了点头。

    “好。”赫尔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库洛的额头上，灵能随着赫尔的手臂不断涌向库洛，然而除了赫尔以外，在场众人中能够真正看到这一幕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