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闭嘴,”校尉横睨了他一眼“别忘了崔公公指派的大事,死几个人算什么,只要除掉了林祈年,你我就算是傍上了一棵大树,日后加官进爵自不待言。”
“至于这张匪,走之前我必赏他一支毒箭,也算是一记不大不小的功劳。”
校尉抬头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瞧见没有人注意他俩在这儿窃窃私语,心中稍稍安定。
张继带着匪徒们回到山寨后,开始瓜分战利品,财物、女人按照寨子里座次排位分隔。他在被绑的女人们面前巡逻了一圈,捏捏她们蓬头下的脸蛋,用马鞭挑起下巴,竟没有发现稍有姿色的,只好厌弃地摆摆手。
二大王张龙和三大王钱丙各自去挑选了一个,剩下的被山匪们一拥而上,各自扛着回了竹棚。
张继捏着下巴坐回虎皮椅上,脸上泛起愁绪,如今他大败官军,在越河县无人可敌,正该春风得意之时,身边却没有中意的女人。寨中被他们抢来的女子都是些庸脂俗粉,不及女匪弓小婉之百一,此女明眸皓齿,姿色生香,只可惜是个带刺的玫瑰,他带人几次与她交锋,都没能讨到什么好处。
小头领是个极会察言观色之人,知道大王心里在惦记什么,走上跟前开始谄媚“大王兵强马壮,又新挫败官军,正该意气风发,如今为何犯愁”
张继抬起鼻孔哼了一声,都没有情绪骂他。
小头领继续小心应对“大王应该壮大实力,南山的弓小婉迟迟不肯归顺,如今我们实力强横,又有强弓毒箭,前去讨伐那弓小婉,必能将其拿下。”
张继精神顿时振奋起来,这话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手拍膝盖说道“老四所言,甚合我心,既然要壮大实力,就得把那弓小婉收入帐中,明天咱就集合队伍,讨伐弓小婉。”
左毅卫校尉一听,顿时满头疙瘩,真想上去挥刀劈死小头领,乱出什么主意,简直要坏我大事。
“万万不可,”他连忙上前劝阻“大王,那林祈年虽然败退,但实力还在,我们应当立刻进攻越河县城,除之而后快。”
他内心深知初次遭遇没能除掉林祈年,可能就永远不再有机会。但如今也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强行硬攻越河县城,最后再博一把。
张继睁大眼睛朝他看过来,突然猛地飞出一脚,踹到肚皮上直接来了个倒栽葱。两个军汉连忙把他扶起,怒得要从腰间拔刀,却被他伸手拦住“不可冲动。”
张继盘坐在虎皮上,笑得像是个弥勒佛,说出的话却杀气汹涌“你以为爷爷不知晓你什么心思,想让我与林祈年争个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利。爷爷不杀你是因为日后还要赚你左毅卫这笔银子,你给我消停地呆着点儿,别对本大王的决定指手画脚!”
张继从虎皮椅上走下来,大手一挥“明日出兵西山!讨伐收伏弓小婉。”
山匪们热烈地举起刀枪,跟随着大王的手势,齐声高喊“出兵西山,收伏弓小婉。”
“给大王抢到压寨夫人!”
张继指着那喊声与众不同的喽啰笑道“净说大实话!”
……
第二日一早,张继倾巢而出,带领八百名山匪前往地龙岭西麓。
林祈年派出在地龙岭侦察的斥候得到消息,迅速骑快马回到越河县禀报。
三支人马分别开始了活动,林祈年在县城外整顿队伍,只以五百精锐出城前往地龙岭。
弓小婉带着百余人在鹰愁崖下坚守,这是通往西麓的必经之路。她麾下人数较少,只能依靠狭窄险要地形,使敌方的兵力优势得不到施展。
双方最终在狭窄的山谷间碰面,弓小婉裹红色披风,身着一身劲装,脸盘呈瓜子状,一双大眼睛夺目出彩。她身后的队伍中有男有女,大致均衡,倒像是一对对居家过日子的灾民。
哪像张继的队伍中,清一色的都是汉子,女子对他们来说,只是用来调剂生活。这些人从上到下,贪婪的眼睛都瞪得大大,就像那趴在稻草叶子上的蝗虫,嘴巴比蝗虫的口器还要狰狞。
张继盯着这让他惦记已久的女子,满脸渴求之色,连开场白也不免夹杂几分温柔“小婉,良禽择木而栖,好女择夫而嫁,你今年已然双十,过了明年就算是老姑娘了,岂能耗费大好光阴。如今我张继也是孑然一身,每日放眼处皆是庸脂俗粉,地龙岭山寨第一夫人的位置依然为你留着。”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帮山匪便帮腔叫好,大王的口才是越来越棒了。
张继五短身材,圆脸生横肉,且不说美丑,几乎可以用恐怖程度来划分等级。
弓小婉强忍着脾胃中的翻滚,青着脸色冷声说“张大王,你先到河边照照自己的样子,本姑娘怎么会跟你这种人,你这青皮蟾蜍怎么能张得出口”
“话别说得这样绝,小婉,你不过是一介女匪,你能嫁什么样的男人。我张继相貌是丑了点,但也算得上当世英雄。”
一名男子骑马而上,与弓小婉并肩而立,此人面容倒是有些俊朗,说话也轻飘飘的“张头领,请回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否则刀剑加身让你命绝此地。”
男子的出现让张继的眼睛眯成了狞厉的两道缝,嫉妒让他愤怒到无所适从,激恼得两只手要在脸上狂抓,拧着脸颊问“你是何人!”
“在下是弓女侠的军师……”
“老三!”张继狂喊出声。
三大王钱丙搭弓射箭一气呵成,一箭正中对方的肩头。
男子惨哼一声,弓小婉连忙上前把他给护住,张继恨得咬牙,随即生出情敌已死的快意。
男子口中喷出一口黑血,临死前说了一句用滥了的经典话语
“箭上有毒!”
第八十七章 从天而降的杀招
索性已经撕开面皮,张继也不再假惺惺的,胖手一挥,弓箭队从后方冲到了队前,四十多把角弓拉开,箭枝直指弓小婉身后的队列。
校尉暗自恼怒,老子九两银子一根的羽箭,不是用来让你用来抢女人的,猪一样的东西!
但张继这样精明残忍的匪徒,怎么可能按着他的路子走,按看下这个情况看,借山匪之手除掉林祈年的计划应该是泡汤了。
“小婉,我这弓箭队每个人的箭上都喂有剧毒,你自己想想看,你麾下的那几个人,能顶得住几轮齐射你忍心看着他们都毒发身亡吗嘿哈嘿。”
弓小婉身后的山匪一听,俱是面色发青,有人的脚步已经开始退却。弓小婉白皙的脖颈扭头,留意到自己人的怯懦,眼波中含着几分悲沧,却没有多少恼怒。世人惜命这是常情,能有几人能做到像她这样悍不畏死,又有谁能舍弃性命来助她保全自己。
五六丈高的崖顶上,林祈年半蹲下来,探出头去看下面的情形,管崇豹潜到他身边,低声禀报“主公,我查探了一下,从崖顶要到下方,只有我们刚才走的那条路。”
林祈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观察下方的动静。
弓小婉郁愤地咬着自己的唇角,贝齿与红唇的光泽使她除英姿外多显娇媚,也让张大王更加求渴瘙痒,抓耳挠腮。
“小婉,考虑得如何,本大王只在你面前有耐心,可也快耗尽了。”
“张继,你我占据这地龙岭,互为犄角,如今朝廷官兵林祈年所部就在越河县虎视眈眈,你我这样相互残杀,岂不是让强敌乘虚而入吗”
张继霎时扯开了公鸭嗓子嘿嘿地笑“那林祈年已在昨日被我的毒箭队杀得大败,逃回越河县再也不敢冒头,我张继已经是独霸越河县,将来甚至要独霸凤西,小婉你跟着我,不会叫……”
林祈年从崖顶上站起,低头目测,说“管崇豹,这崖有多高。”
“五丈吧。主公,至少有五丈。”
“嗯,管崇豹。”
他突然回头说“危险动作,别模仿我!”
管崇豹“啥”
林祈年飞身纵出,垂直向下坠落,双脚落到三大王钱丙的肩头上,迅速下蹲卸力,只听得咔嚓的骨裂声响起,钱丙连人带马塌陷了下去。
林祈年一剑削飞他的头颅,飞身扑向张龙,这张龙反应较慢,双斧尚未横抡而出,已经被林祈年一剑开合腰斩,浓稠的鲜血从腰身喷溅而出,恍若决堤湖坝,夏涝山洪。林祈年避不过这浓稠的血液,却避过了张继惊吓慌乱中刺出的长枪,他带着半身赤红,血糊侧脸,在空中转身劈下,张继染血的手臂带着枪杆落到马下。
林祈年已经跳到了他的马身上,揽住了张继的脖颈。张大王痛不欲生,惨叫着张口欲咬,林祈年一拳击打在他的胸口上,直打得他后心崩裂,昏厥过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有些人甚至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三位大王全部夭折,大王张继似乎还活着,被一个豺狼般的嗜血将军提在手中,就像在揉捏一具破碎的布娃娃。
小头领握着角弓的手麻木了,他双目惊恐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惨剧,望着这从天而降的杀生者,只欲无限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他看不见我。
林祈年把滴血的长剑指在他脸上,冷酷地问“这些弓,是谁给你们的”
小头领毫不犹豫地回头直指“他!”
校尉畏缩阴郁地躲在人群中,他把毒箭搭上弦,希望在能在逃生前的最后一刻完成任务——一箭双雕把张继和林祈年射个对穿。
小头领的突然叫破,使得他下意识地转换了目标,双手颤抖着将箭枝射出,也不管有没有命中,掉头逃跑。
小头领抱着脖颈,褐色血液沿着他的指缝流出,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透了气的风箱,一头栽倒了过去。
“管崇豹!”林祈年喊了一声。
管崇豹站在崖顶上,带着兵一面追奔,双脚踏着岩石碎屑奔行如风。他从背上将角弓解下来,抽出箭枝搭上弓弦一箭接一箭射出,他先射中了校尉的腿,然后是跟在身后奔跑的军汉,每一支羽箭都能狠准地咬中目标,甚至可以在那些呆立的山匪们中间穿过,而不会造成误伤。
“留一个活口!”
每个死去的人都以怪异的姿势凝固在黄土上,剧毒的迅速发作使他们连痉挛的动作都没有,像一只只黑色的怪异的昆虫。
管崇豹连忙从断崖上带着人寻路下来相助主公,他孤身一人陷入敌群,情势非常危急。
管崇豹的担心实则多余,林祈年落地一瞬间连着斩杀了张龙和钱丙,把疼痛昏厥只剩下半口气的张继挟持在马上,小头领也死在毒箭下。整个张继匪帮群龙无首,他们也被凶神下凡一般的林祈年骇得封闭了胆魄。
山谷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张继和林祈年,却又畏怯得偏移开来,那张被血糊满半边脸的彪悍少年,仿佛一只刚刚捕猎成功的猛虎,断臂飚血的张继就在他口中奄奄一息。
弓小婉的俏脸上霜白泛起,然后有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脸颊,刚才那从天而降的掠杀她尽收眼底,带给她的震惊使她忘记了该如何进退。
管崇豹已经带着人从山道上掩杀而至,口中叫嚣着“扔下兵器,饶尔等不死。”
张继麾下的山匪们纷纷将刀枪扔到脚下,九曲官兵将众匪包围驱赶到了中央。
弓小婉麾下的头目慌忙上前,在呆若木鸡的女头领身边说道“头领,我们快撤。”
她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连忙拨马撤退,身后却传来冷酷充满杀气的喊声“弓小婉,速速下马投降,我饶你不死。”
她好歹是有胆色的山寨头领,没有被林祈年的喊话吓住,从背后拽出双钩,咬牙说道“我若是不降又如何。”
林祈年执剑在张继的脖子上用力一抹,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伸手将身体推到了马下,一手执剑负于身后,另一手提着张的头颅,张继血污的脸上眼白翻起,鲜血犹在滴沥。
“呵呵,不投降,他就是你的下场。”
弓小婉脸色煞白,她强撑着勇气提着双钩,娇叱一声“我可不是张继那样的无能之辈,想要取我性命,就先来试试!”
她的话音未落,林祈年突然暴起,背剑在马臀上一刺,马儿受惊长嘶出声,疾风一般冲了过来。
弓小婉慌乱之中挥起弯钩抵挡,但对方冲势太猛,林祈年手眼配合极快,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两人马匹交错之际,林祈年双手握剑击上了单钩,借着马匹的冲劲儿和无穷膂力,铛锵声响中将铁钩带飞。
弓小婉嘤咛尖叫一声,力道之大拉扯得她手腕脱臼,落地的铁钩掉落在马前,她不敢下马去捡,麾下的山匪们也远远躲出了两人的战斗区域,他们看得出来,官军今天是要将他们两家一锅端。
但这女子性子着实倔强,绝不肯轻易认输,将长发束出的两条辫子咬在口中,腋间夹着铁钩,左手捏住耷拉的右手,咬牙用力一推,痛得她咛叫出声,身体险些伏倒在马上。
“啊!”
弓小婉支撑着爬起来,脸上有红晕布满汗水,她依然咬着发辫,把铁钩握在手中,要与林祈年再次对战。
第八十八章 你还能做女匪
管崇豹忧心忡忡地看着这女匪,对她的勇猛顽强很佩服,但也暗暗着急,他真想给她大声喊出警告,赶快投降啊,这个男人很强,他不会怜香惜玉的!
林祈年调转马头后没有立刻进攻,等待弓小婉把脱臼的右手合上,准备进行第二次进攻。
弓小婉在马上俯身,探手用铁钩将掉落在地上的钩挑了起来,在空中几个翻腾稳稳落在了手中,这一套动作她玩得很漂亮,却没有人给她鼓掌。
反倒是林祈年突然鼓了掌,还咧着嘴大叫了一声“好!”
他这一声叫好,没有人认为是真诚的,只当他是反讽式的羞辱。
管崇豹跟着林祈年时间长了,了解主公的性子,知道他不是那种生硬的冷酷将军,常常有跳脱的举动言行,上一秒横眉冷对,下一秒就有可能是粗俗戏语,画风变幻之快让人刹不住车。
他只好跟着鼓了鼓掌,赞道“耍得的确是好。”
弓小婉这下却是真怒了,脸颊微微泛红,咬着发辫娇叱一声,骑马朝林祈年冲来。
两人马匹冲近,剑钩交击,金铁交击之声响起,然后拨转马头继续回来交锋。双钩在武夫看来一向是剑的克星,林祈年也想试探一下这弓小婉的极限,手上的力道减轻了很多,比拼的是刁钻的花招,剑与钩来往交击数十次,银光闪烁,火星四溅。
弓小婉双钩的造诣也确实不浅,钩锋配合,或咬合绞锁,林祈年被她铁钩锁住剑锋,两人齐齐从马上跳下来,换作了步战。林祈年的身形更加灵活,以锈剑前刺,被弓小婉以钩戈锁住刃口,他疾驰前冲,刺入半尺有余,弓小婉咬牙嘤咛出声,突地使力转移方向,剑锋刺入崖壁。
林祈年双手握住剑柄,使力推动,弓小婉突然松开双钩,对准他肩头啄来,却有一大片岩石从墙体剥落,却是林祈年以剑锋破开。她只得收去双钩,避开岩石飞来方向,再次挥钩凿去时,林祈年已经一剑横削而至,她举起双钩抵挡,对方却是虚晃一招,剑锋以突兀的角度刺来,在她双手握钩的空当之间一个闪烁斩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