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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怀空
    风临江长身而起,站在堂中拱手说道“我与琳琅是受窦公所托而来,更是受天子托付而来。”

    “天子”林祈年突然明白过来,过去在大周国中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皇帝,终于难得出来刷脸了。

    当今天子已经成年,不再甘心受人摆布操纵,自然是要闹出动静的。

    “皇上有重整河山之志,只奈我大周朝堂掌握在阉党手中,天子鼓掌难鸣,忠义之士却被隔绝在御殿之外。我等此来,便是为了传达圣意,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勤王,扫除阉党,还我大周朗朗乾坤。”

    林祈年盘膝震肩,正色问道“可有天子凭证”




第九十九章 说客风临江
    风临江从怀中掏出一截白绢,血红的印记从绢布背面透出。林祈年头脑中嗡然震动,率先想起的就是汉献帝衣带传诏。

    但汉献帝的处境与周国皇帝完全不同,那个世界的东汉末年是群雄并起,曹操占据的也不过是以许昌为中心的两个州。他们要反对的江耿忠却掌控了整个大周朝堂,御林卫和京畿卫戍掌握在他的手里,周军七卫有五卫也掌握在他手中。

    汉献帝衣带穿诏最终以一败涂地血腥收场,周国小皇帝能成功吗林祈年不想吐槽什么历史的巧合性,这根本不是同一个时空的历史,只有同样一群利欲熏心的人。

    窦氏一脉手中掌握的只是云都外围的左武卫和窦琳琅手中的琳琅卫,他们哪来的底气和信心勤王

    风临江的声音把林祈年从沉思中唤醒,他将殷红血迹透出绢布的诏书捧在双手中,低声说道“林将军,我要宣读诏书了。”

    林祈年遵照礼节跪在地上说“臣,接旨。”

    他将诏书展开宣读,神情悲沧,语句沉重“朕虚长一十有六,长于禁宫之中,落于阉人之手,困顿不得伸张,眼见社稷亡于他人之手,枉负列祖列宗先帝之托。朕欲困境之中殊死一搏,传召于天下勤王之师,进入云都,剪除阉贼。倘若他日功成,大周义士当以开国中兴之功即论行赏。”

    风临江读完诏书,双目微红,神情中亦见悲愤。

    长跪在右侧的容晏身躯颤抖,起身抹泪。皇帝是他的同宗,虽相隔已远,但他身为皇族也不免同悲。

    单从这份诏书来看,其中的内容还是挺煽动的,皇帝表明了自己的处境,又抛出开国中兴之功这样的大诱饵,任谁听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无论诏书背后的皇帝处境有多糟,最终还要回到权力的制衡上来,窦氏敢于借诏书反手一搏,也不过是为了窦家的利益而已。林祈年看清楚这一点,又切合自己的力量和地位,心底已经有了点眉目。

    他面色不变反问二人“两位需要我做什么”

    风临江回头看了窦琳琅一眼,得到她的首肯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张讨贼结盟名单,上前平铺放在了林祈年的案几上。

    林祈年低头观看,名册上已经书写有云都五大家族家主的名字,以及他们麾下能调动的兵力。风、王、崔、卢四家手中可动用的不过千余私兵,合起来也只有几千人,窦信除了家族武装外,还有他兼任大将军的左武卫,次女窦琳琅的琳琅卫,加起来有五万余人。

    他赫然在名单的最下方,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高凌云,他麾下的金戈卫三万余人,堪称大周边军精锐。

    “请林将军在这份名单上签下名字,我们的初步计划是高凌云在长隆郡率先起事,林将军在九曲关响应。你们二人分进合击夹攻左毅卫,夺下凤西城,合兵一处进攻慕容凯占据的离原郡,琳琅于东陵郡趁其不备时背后出击,你们三家合力击溃慕容凯麾下的骁果卫和金刀卫,在云都外围与窦公的左武卫汇合,形成勤王之势。”

    窦琳琅睁着明澈的眼睛坐在案几后,声调铿锵补充说明“云都内有我们各家的私军和眼线,到时候我们三家合围云都,里应外合破城而入。就算没有内应,我们大势已成,那些云都卫京畿守卫,又岂肯替阉党卖命。”

    这边容晏已经端上来笔砚,将沾饱了墨汁的狼毫递到他手中。

    整个虎堂显得异常静谧,三人的目光齐齐注视着林祈年的手,只等他把笔落下,讨贼同盟即将形成。

    林祈年握着笔杆凝固了身形,他抬头看着左右三人殷切的眼神,反而摇头一笑,将笔杆搁在了砚台上。

    “林某担任坚守边关重责,无法抽出兵将来参加各位的勤王大业,不过还请你们放心,今日在这个房间里所说的话,林某都会烂在肚子里,绝不透露半分。”

    窦琳琅满脸惊讶,扭头望向风临江,风公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力,却很快转化为如沐春风的笑容“林将军在担心什么”

    “这封衣带血诏是皇上与半年前书写,窦公和吾皇准备了整整半年时间,知情并参与的人,都是我们几家的家主、高将军和你,绝不会有人走漏了风声。”

    “我们的谋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几家的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之众,一路挥师南下,必是响应者云集。江阉擅权专政,欺君罔上,也曾蛊惑先皇迁都,将大好河山拱手让敌,阉贼不得人心,道义握在我们手里。”

    林祈年抬头盯着风临江的眼睛反问“风公子可曾考虑到策玄卫”

    “当然考虑过。”风临江胸中自有成竹,拱手说道“策玄卫是江府私军,等闲不会动用。这支兵马最多八千人,盘踞在云都云华台附近的几个军营内。等我们大军集结汇聚云都城前时,这区区的八千多人,又岂能逆转局势”

    林祈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站起来拱手推拒”九曲关重地不能无人镇守,如今陈军依旧虎视眈眈,一旦听闻我大周内乱,必然会派大军叩关。祈年无缘参加各位勤王大义之举,只能替你们稳固关防,好使高将军与窦公无后顾之忧。”

    风临江的气度很适合做说客,被两次拒绝脸上都没有失望之色,在虎堂内左右踱步侃侃而谈“林将军,你的处境堪忧。”

    林祈年抬头笑问“风公子何出此言。”

    “将军从三年前开始坐镇九曲关,一路走来如风雨泥泞般艰辛,朝廷阉党明暗打压,凤西左毅卫视同仇敌,费劲千辛万苦修建九曲内关,将严州十万陈兵阻敌于关外,率八百铁骑浴血剿匪。立下战功无数却得不到升迁。反观那左毅卫陈光耀,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屡次败在山匪手中,官却越做越大,如今已经升任三品大将军,节制凤西所有兵马,他何德何能,凌驾于将军之上“

    风临江口中侃侃而谈,语速却越来越快,言语中带着满腹怨气和愤慨,好像是他居于九曲关总镇的位置上,对林祈年的处境感同身受。

    连站在一旁的容晏,受到此人言语的煽动,都双目中喷出火来。

    林祈年仍然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面无表情恬淡地看着对方,似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连我这样一个局外之人,都能看得出来,只要江阉高坐于云华台之上一日,林将军就只能在困守在这九曲关。”

    “这些都还不算,将军想过没有,我大周朝廷祖制,边将在任上不得超过三年。你在九曲关的任期已经三年有余,一旦朝廷将你调离此地,你精心构建的九曲雄关,还有跟随你的数万将士,也都将落于他人之手。”

    林祈年的眼皮微微抖动,突然抬起头看了风临江一眼,使得风大公子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以为终于说动了这位边关悍将。

    他的喉结滚动,嘴唇慢吞吞地说道“这个我早已想到了,也有了应对之策,不劳风公子替我忧心。”



第一百章 旁人不足与谋
    风临江终于泄了气,回头无奈地看了窦琳琅一眼,表示自己败下阵来。

    林祈年撩着披风从蒲团上站起,双手抱拳,脸上丝毫没有歉疚之色,嘴里却说的是抱歉的话语“感谢两位如此信任林某,能千里迢迢来此地拉我结盟讨贼,但林祈年志浅才疏,无法给你们任何帮助。但你们可以放心,凤西份内的事情我会清理干净,绝不会影响到各位的大计。”

    他走下台阶站在风临江一侧,语气宽和地说“风公子高才,也是一位出色的说客,只是祈年心如顽石,枉顾风公子的一番美意。汝之才华高绝,只可惜我这小小的九曲关,引不来你这样的凤凰。”

    “本来想请你们在关内歇息一晚,领略九曲雄关的风光。但朝廷有监军在关内,为了不暴露两位的行踪,你们还是连夜出关的好。容晏,送客。”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满脸尽是失望之色,朝林祈年拱了拱手,转身走出了虎堂。

    容晏跟在他们身后,神情有些无奈,语气很歉疚“让你们白跑了一趟,祈年兄性情乖张,又多思疑虑,辜负你们的美意了。”

    风临江这才真正注意到身后这位荣世子,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双手抱拳郑重说道“容世子,将来如果到了云都,请务必赏光到府上做客,我请你喝茶。”

    容晏受宠若惊,一连说了几个不敢当,才欣喜说道“若是我到了云都,一定会去的。”

    窦琳琅对风临江的举动感到奇怪,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礼遇一位普通的皇族子弟,况且此人身上没有引人注目的特质,简而言之就是太平庸了。

    两人站在城墙上朝对面遥望,两山峭壁如刀削斧劈,笔直挺立,峭壁上有蜿蜒的栈道,栈道中将士手执弓箭巡逻,崖顶上有凸出的箭塔,滚石檑木堆积如山。

    “好大的手笔。”风临江欣然赞道“利用九曲关险要地形构建工事,十里断崖处处杀机,以外关为虚,内关为实,敌深入则如坠伏兵,敌退走则望关兴叹。”

    窦琳琅对林祈年刚刚拒绝了他们好意深感不满,冷哼了一声借题发挥“会用兵又如何只能蜷缩在这莽莽群山中,我以为此人是个英雄,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容晏在他们身后只能苦笑,送到城下命令兵卒打开城门,他站在幽深门洞中拱手相送,两人淡淡回以揖礼,两骑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容晏跑回到城楼之上,推开虎堂门进去便大声谴责“这么大好的报仇机会,你怎么就能放过!窦公准备起事,你相助一臂之力,到时可攻入云都诛杀**。你要等到何时,等那江耿忠寿终正寝么”

    林祈年跪坐在蒲团上继续操壶饮酒,对容晏的质问不作回答。

    “祈年兄!这是你报仇的大好时机,你难道没有看到吗有窦公与高凌云两方扶持,有解民倒悬,匡扶天子的大义在此,天时和人心我们已占其二,你还担心什么你不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

    林祈年灌了一碗酒,抬头朝他笑笑,总算肯说话了“谁说我优柔寡断,我不是当下便拒绝了吗”

    “可,”容晏惋惜地皱着眉头“可你为什么要拒绝!”

    “他们不能成事,我若急于加入进去,只会把自己暴露在阉党之下。”

    林祈年端着酒碗长立而起,笑着揽着容晏的肩膀,容晏却挣脱反驳“风临江拟定的计划完美无缺,大有可为,江氏麾下兵马虽多,但散在各地,我们集中力量各个击破,大事可成矣。”

    “容晏,打仗不是纸上谈兵,所有未知的变数,都有可能毁掉一盘棋。如果你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况且,我不太相信窦家。”

    林祈年的话语点到为止,更多深藏在他的心底。昔日国都在晋阳之时,窦林两家都是朝中望族,汾阳林氏和晋阳窦氏可齐驾并驱。当时天子昏庸,阉人弄权,窦信和父亲林伦相约在朝堂上直言上奏,迫使皇帝除掉江耿忠。

    当年的江阉还没有今日的权势,只是帝王身边的宠官。林伦身为文官之首,窦信执掌晋阳卫戍兵权,文武合力即使不能将阉贼拉下马,也不至于造成诛杀满门之祸。可事到临头,景阳宫太极殿的藻井上,只有父亲林伦铿锵忿怒的回声,当所有官员都已噤声装聋作哑的时候,林伦已经预见到自己血溅政坛的命运,可他依然用最愤怒最嘹亮的声音念完了批贼奏对,放声大笑而去。

    与其说林家是灭于阉党之手,倒不如说同僚们集体抛弃,一批批的人或明或暗投靠阉党,遂成就了喋血忠臣之名。当然在林祈年看来,这些包括林伦在内慷慨赴死的人都很傻,想用自己的热血唤醒昏庸之主,是不是很傻,封建臣子的愚忠啊,把全家老少的命送给人家去杀,还跪在地上喊吾皇圣明。

    那时的他虽然只是一个九岁孩童,却有着两世为人敏感的灵魂,他了解造成那场灭族悲剧的一切缘由,却无能为力,正是因为思维清晰,才愈发痛苦,亲眼见证一个家族的灭亡,也见证了封建朝堂的血腥倾轧。

    林祈年的眼睛中闪烁着晶莹,迎着夜风走出虎堂去,望着夜色中的幽深群山,草木乌黑如冤魂鬼魅飘荡。

    容晏知道他无意间勾起了他关于林家的回忆,那是一场悲剧,可他不知该如何转换话题。

    林祈年撅着嘴唇抑制情感,伸手遥指远山说道“忠义之士早已血溅朝堂,能够活下来的都是些苟且偷生,明哲保身之辈,对于这些人,不可附之以真心,哪怕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到最后也只是利益的考量。”

    “那个风临江,可惜了,也许参加这次讨贼同盟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人没有私心,但他改变不了什么。”

    容晏总算找到了扭转话题的机会,低声问他“风临江是大周读书人的标榜,也是文坛领袖,你对他又如此推崇,刚才为何没有出言招揽。”

    林祈年笑着摇摇头“他不会答应的。”

    “也是,像他这样的名士,怎么肯屈居于一介小小的九曲关总镇之下。”

    “你说错了,真正的原因是,他心里装的是皇帝和百姓,不会跟我这个心怀异志者,走上血腥复仇之路。”

    容晏抬杠似地辩驳道“你想要报仇的事,天底下不超过十个人知道,他又怎么可能猜得到”

    “当然能,”林祈年长叹了一口气“我能够瞒过军中所有人,但偏偏就是瞒不过此人。”

    ……



第一百零一章 大小姐长途跋涉
    风临江和窦琳琅打着马儿从曲门官道踏上归途,两山间树木参差交错,翳阴的树冠遮住了些许星光,那半满的弦月被干枝杈分成了无数块。

    远山上有狼嚎声悠长地在山间回荡,马蹄踢踏在黄土道上的声音不急不缓,两人走上延缓的上坡时,回过头来时,消失在树荫中的内关墙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依然是那样雄伟壮阔。

    风临江半是叹气,半是消解旅途苦闷,摇头说道“九曲关关防奇险,严密,堪称易守难攻。只要有七千多人守城,就可以将十万敌军阻挡于关外。我们从鹿鸣山大营而来,再到曲门寨、直至内关、山间的峡谷栈道、崖上的箭塔、外关,从这些地方的守备力量来看,林祈年手中掌握的兵力,至少有三万余人,早已超过了陈光耀的左毅卫。”

    窦琳琅骑在马上,漆黑中眼眸秋水剪波愈显明媚,她剜了风临江一眼道“就有五万多人又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支持咱们。”

    风临江像是醒悟了什么,猛然回过头去看城墙上排列的火把,遗憾又失落地说“刚刚可能是我想错了,以功名利禄来劝他,所以适得其反。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功名权力。”

    “不在乎功名,那他为了什么”窦琳琅不解地问道。

    “我知道他能力不凡,所以才一再规劝父亲将他纳入进来,也许此人所谋甚大,那他的动机在哪儿”

    风临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就像你所说的,所谋甚大,也许,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风临江的猜测,让窦琳琅更加迷惑,林祈年的一切在她眼中也愈发神秘莫测了。

    ……

    第二天一早,窦琳琅二人在曲门山道上摸索行进了一夜,人困马乏,趁着天边朝阳初升,决定到安曲县的驿站中歇息一下,等到下午日头不烈时再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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