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失落之节操君
谢无伤一旁走来八头亡灵大象,每四头拉着一大拖车,谢无伤从车上搬起一个大铁球,“呼”地朝叛军一扔。那铁球自然比先前的巨石小了许多,可来势却快了不少。形骸生怕那铁球靠近,再劈剑芒,不料那铁球“砰”地炸开,忽然间灰尘滚滚,遮天蔽日,形骸再看不清敌军状况。
魏风喊道:“糟了,这一招好生狡猾!他只需不断朝墙头扔铁球,咱们唯有弃城而逃。”
扶贺咬牙道:“谢无伤并非莽夫,我实在将他瞧得小了!”
形骸长剑横着一抹,城墙前三十丈远处升起一面绿焰火墙,此墙高二十丈,好似天地间的一张大屏风。谢无伤再抛铁球,却再过不了这火墙一关,敌军的兵马突不过来,己方的弓箭也射不过去。
扶贺心生敬畏,身子发颤,暗想:“孟行海这一剑足以挡得下迷宫中的风暴,我们在他之前,渺小得宛如蝼蚁。”
突然间,形骸左臂中真气涌动,如蛇撕咬,令他青阳法身一时断绝,形骸本就在担心冥虎风剑,立时说道:“我不能再出剑了!这屏风不久也会消失。”
扶贺道:“孟大侠,我等已感激不尽。”她定了定神,道:“所有人撤离城墙,散在城中!一旦进入巷战,敌军不熟地形,便不是我们对手!”
大军得令,散至城下。有将领说道:“庇护院的士兵将领全都是窝囊废。他们见了孟大侠神剑之威,只怕吓破了胆,再不敢前进半步。”
扶贺道:“谢无伤生平几未败过,他绝不会退缩。只要他不退,敌军也必受迫往前。”
黄羊儿道:“谢无伤若杀进来,他最恨扶贺妹妹,定会对妹妹她紧追不舍。而此人本领太高,长胜不败,必会轻敌,不会带太多帮手。咱们诱他进入游人居,一人与他周旋,其余人铲除他羽翼,再用狂风炮轰死他。”
扶贺道:“是我将他引来的,该由我去挡他!”她何尝不知此举九死一生但此人至此,实是因她疏忽大意。她心怀愧疚,若能冒死杀了这四大公爵中头号屠夫,又何惜区区性命
魏风喝道:“休得胡言!你连他半招都挡不住!此事交由老夫来办。”
扶贺道:“师父需操纵狂风炮,乃是胜负关键,如何能直面这刽子手”
魏风道:“此事简单,我这就将狂风炮操控之法告诉你。”
扶贺道:“可徒儿片刻间如何能学会”
秽留嚷道:“住口!先前不都说好了么这孟行海先前抢足了风头,赚足了颜面,该由本将军大显神威了。”
形骸苦笑道:“那也由得你。”
黄羊儿知他全是为了自己,激动之下,泪如泉涌,道:“秽留将军,你....你何苦...”
秽留在她唇上一吻,黄羊儿身子抖动,一时神魂颠倒,只听秽留说道:“你可真傻呀,这儿是阴间,就算我死了,也定会变作鬼魂,只要你点一点头,咱俩仍做得成夫妻。”
黄羊儿如何舍得,霎时哭成了个泪人但秽留心意已决,无可更改。众将士皆肃然起敬,想起先前对他与形骸无礼言行,当真懊悔得无以复加、汗流浃背。
商议妥当,扶贺着手布置,豁然间,那绿焰高墙熄灭无踪。敌军行军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但比先前缓慢了些,应当是畏惧青阳剑芒。又听得“呜呜”声响,两枚大铁球撕裂大风,将城墙城门砸得粉碎。
魏风无奈笑道:“谢无伤已试探出咱们黔驴技穷,他自己也没了‘弹药’,很快就将亲临。”
不多时,谢无伤当先破门而入,其余士卒这才跟了进来,这倒并非他们一味贪生怕死,而是因这谢无伤数千年来行军打仗,从来都是头一个破城破墙,夺得头功,他将此视作天经地义的道理,决不允许其余人占先,夺了他的荣耀。
他双目扫视,见狂蜂军朝街巷中逃,说道:“非我军者,所见皆可杀。”谢军众将士发出嚎叫声,兴奋异常,只因他们惯于屠城,自也乐于屠城。
空中蓦然箭羽声响,直取谢无伤。谢无伤懒得躲闪,双目中红光一亮,发出两道血流,将那寒冰弓溶解。他见扶贺站在楼顶,身旁有士兵守护。她昂着脑袋,却俯视着谢无伤,当真是英姿煞爽,俏丽武勇。
谢无伤知扶贺正是叛军首领,见猎心喜,咧嘴一笑,翻
八十七 破骨断筋丝
这狂风铁炮乃是以迷宫深处最为精纯的魂铁所铸,一旦炸裂,威力仿佛于一场迷宫中的大风暴,而这风暴有如活物,饱含怨念,若命中一人,此人如遭亿万刀刃活剐,若命中两人,则由两人共分其害,若有三人,三人亦各受其神威的三分之一。此时,扶贺等人见秽留与谢无伤皆遭遇此劫,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担忧,黄羊儿更是扭头不敢去看。
这广场上狂风肆虐,持续一顿饭功夫,待余威散尽,众人定睛一瞧,无不惊愕:谢无伤与秽留皆人影全无,莫非被狂风炮打得粉碎,尸骨无存了”
黄羊儿大喊道:“秽留!秽留!”远方突然有人喊道:“羊儿,我在这儿!”黄羊儿大喜,循声找他,见秽留满脸茫然,一瘸一拐地走来。黄羊儿欢呼一声,扑入情郎怀中,秽留喊道:“轻些!轻些!”抱着黄羊儿,也是爱不释手。这两人本不过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的一夜夫妻,然而经历了这种种磨难之后,彼此之间情愫滋长,终于认定对方正是自己的爱侣,盼望着能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庇护院众将士见主帅被打得生死不知,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噩耗,一时之间皆吓得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扶贺下令众高手出击杀敌,敌人丧胆,转眼便被杀得落荒而逃。
扶贺问道:“秽留兄,你怎会跑那边去的谢无伤呢”
秽留道:“我也莫名其妙,那怪风将我卷得昏迷过去,我一睁眼,已在一间破屋里头。”
扶贺蓦然道:“不好,那谢无伤说不定也没死。”
魏风沉吟片刻,道:“他承受了老夫铁炮大半威力,若非奄奄一息,当真岂有此理。”
秽留道:“对了!是孟行海!是孟行海救了我!”
黄羊儿道:“真的你能确定么”
秽留道:“我迷迷糊糊之际,隐约觉得身子被强韧的蛛网缠住。我听狱万说过,这正是孟行海的独门绝学。”
魏风叹道:“孟大侠学究天人,妙法无穷,委实令人叹服。他人呢”众将士四下张望,却并未看见形骸。
扶贺仔细辨认,指着地上血迹,道:“谢无伤受伤逃了!我们快追!”
狂蜂军众好手精神一振,都道:“这恶鬼残忍无道,多年来杀害性命无数,今日非将他除去不可!”
扶贺率领这群精锐,奋起直追,沿着血迹跑了十里路,见那血迹伸入一大宅院。院中传来女子嚎哭声,黑暗中听来加倍瘆人。
魏风道:“这儿是老李员外的宅子,他一家老小全是鬼裔,这魔头已....吸饱了血。”
扶贺大吃一惊,道:“他恢复了”
魏风摇头道:“谢无伤练的是魂铁神钢**,单单吸凡人鲜血无用,还得吸血族之血,才能功力尽复。他已身受重伤,此节确然无疑。”一摆手,对众人道:“布‘亡神擒龙阵’!”
多年前,魏风曾败于谢无伤手下,随后满门皆被谢无伤杀尽。魏风悲愤无极,又深知自己资质有限,此生绝无法练成四大公爵般的功夫,于是不惜冒险钻研亡神的疯念。这亡神擒龙阵是他受亡神启发而创,专为对付这谢无伤,本意在于“杀他不得,却可囚得”。阵中高手各持一精心炼制的魂铁锁链,锁链前半段满是囚魔木锥,只需缠住谢无伤三圈,料来这魔头决计无法挣脱。
扶贺道:“好!”这阵法由她与另七人施展,魏风在旁指挥。布阵之人取出囚魔锁链,魏风劈出一道血光掌,照亮院子。院中仍有活口,被吓得尖叫起来,抱头缩在花坛中。众人借着这血光,见一高大汉子斜倚在一棵树下,此人面貌不清,身上密密麻麻的满是新鲜伤口,他体型扭曲,身躯囊肿,瞧来极为怪异恶心。
魏风厉声道:“仇敌,你死到临头了!”阵中好手扔出锁链,去势快极,八根链子叮铃铃地将那大汉绑住,足绕了八圈。
那大汉拼命摇头,想要开口说话,可已没了舌头。扶贺、黄羊儿汗毛直竖,喊道:“不是他!”也是这汉子与谢无伤一般高矮,众人追到此间,紧张焦躁,想当然便以为正是那魔头。可此刻一瞧,此人五官与谢无伤全无相似之处,当是谢无伤用邪法令此人涨大成这副模样,以此掩人耳目。
魏风惨叫一声,被一道掌风擦中,手臂骨折,远远跌出。扶贺等好手慌忙回身,却有八道掌力袭来,谢无伤掌力只剩两成,可仍是非同凡响。扶贺双臂横栏,浑身巨震,重重摔倒,而其余人则鲜血狂喷,当即毙命。仅在一瞬之间,这亡神擒龙阵已然被破。
黄羊儿见谢无伤伤势惨烈异常,他那胸甲尽碎,肋骨刺破了肌肉,凸在外头,但他骨头竟呈现魂铁般的紫色。此人所练的邪功竟将他骨骼尽皆炼成了魂铁,名副其实的钢筋铁骨。
秽留大喊一声,冲向谢无伤,但他步履蹒跚,伤得远比谢无伤更重。谢无伤一招秋风扫落叶,铁腿踢中秽留脚踝,咔嚓一声,秽留腿骨折
八十八 春宵何其妙
众人抬起头,恰巧此时空中明月高悬,将谢无伤的断掌照得再清楚不过。这手掌大而粗厚,断骨之处紫光浮现,绝无法作假。
狂蜂军将士见状,登时士气暴涨,欢喜不已,都想:“咱们杀了这谢无伤,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壮举!”受此鼓舞,各个儿奋勇作战,浑不畏惧。而庇护院一方则吓得浑身发麻,决心本就不坚,此刻更是半点不剩,脑中勇气渐消,只剩下逃命的念头。不一会儿,各处战场上,庇护院上下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地朝外逃,狂蜂军当真如风卷残云,狼入羊群,紧盯着仇敌一通狠杀。
扶贺见敌人大势已去,露出笑容,再前往城中各地宣布此事,约一个时辰之后,狂蜂军奠定胜局,此战实为沈水公爵创军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谢无伤所率十万兵马,五万被杀,三万被俘,唯有两万狼狈败走。原先是扶贺、黄羊儿中了谢无伤之计,被这魔头跟踪而来,然而到此地步,城中军民都传言说这本就是扶贺诱敌深入,一网打尽的妙策。扶贺声威非但未减,反而到达顶峰。
她料想经此一役,狂蜂军气候已成,凭借沈水暗中相助,今后足以与庇护院分庭抗礼。但她并无沾沾自喜之情,反而更加慎重,随后召集众将,命人收拾残局,商议将来对策,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立刻返回军营。
临近统帅营帐,听形骸道:“魏风老儿,你对我徒儿做了什么为何他不见了”
扶贺心想:“利歌他不是在老城楼么又会去了哪儿”绕了半圈,见魏风躺在草丛中,黄羊儿、秽留坐在一旁,形骸则站在魏风面前。
魏风叹道:“孟大侠,你这么大本事,若觉得老夫害了利歌法王,你便一剑杀了老夫如何”
形骸道:“你少来这套!我只问你实情,你别给我撒泼耍赖!”
魏风道:“好,老夫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数十年前,老夫因得罪了谢无伤,非但自己险些丧命,全家老小也全数人头落地,魂魄无踪。老夫为了报仇,遂研习亡神的断翼鹤诀,日以继夜,越来越疯,也越来越痛苦。”
形骸又道:“我看你现在可舒坦得很!”
魏风点头道:“这全是拜贵师徒所赐。你杀了谢无伤,替老夫报了大仇,老夫此生死而无憾矣。而利歌法王将我脑中亡神的疯念移走,也是老夫的救命恩人。”
形骸愤愤道:“说得好听!定是你将那疯念注入利歌脑中,令他发了疯,神智糊涂,这才走得不知去向。他本就有伤,现在又受你所害...”想到徒弟处境,当真忧心忡忡,心慌意乱。
魏风道:“大侠莫急,亡神赐予我的乃是无上智慧,我愚鲁迟钝,理解不了,才会发疯,而利歌法王是被亡神选中之人,想必非但无害,更有极大的好处,而且他身上的夜尸妖毒已被亡神治愈,再无发作之虞。”
形骸想起刑天、青阳,稍稍平静,取出当年用来追踪利歌的匕首,但此物居然失效。形骸打了个冷颤,心想:“此物与利歌血脉相连,如何会找不到他除非他又深入了某处迷宫,又或是...或是他已非原来的他,浑身鲜血已全数异化了。”
扶贺走向形骸,说道:“大侠神功盖世,不计前嫌,救了我狂蜂军万人性命。我扶贺实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是。”说罢朝他跪拜。形骸忙将她扶起,说道:“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况且本仙义薄云天,这除魔降妖、急危救难这档子事,本仙每天不做上个两三件,浑身都闲的发慌。”
黄羊儿嚷道:“法螺滴滴吹,夸口不害臊!”
形骸脸皮一红,道:“是真的,我这一举救了数万条性命,便算是做了数万件好事,均分至每一天,只怕还说的少了。”
黄羊儿笑道:“都说大侠淡泊名利,不计荣辱,你却算得这般清清楚楚,唉,真是有愧这‘大侠’二字。”
扶贺掩嘴一笑,嗔道:“黄姐姐,你别戏弄大侠,也是大侠脾气好,不与你来计较。”又道:“至于师父他老人家,乃是受了亡神神谕,身不由己,这才累得利歌失踪。此事错全在我身上,我立即派干练属下外出,打听利歌兄弟下落。”
形骸心想:“利歌一身武功,已与当年的绝甲、考河伯所差无几,加上迷宫中的种种妖法,应当足以自保。只盼他别变成利魅儿,做出些勾勾搭搭、荒唐无耻的事来,辱我师门名誉。”一时胡思乱想,不知该哭该笑。
秽留道:“扶贺姑娘,我也算立了些小小功劳,你怎地不谢谢我”
扶贺笑道:“我把黄羊儿姐姐嫁给你,算不算谢过你了”
秽留笑得合不拢嘴,道:“算,算,再合算不过。”
黄羊儿面如红花,啐道:“我又不是你女儿,你怎能替我做主”
扶贺道:“那你是嫁是不嫁若你愿意嫁他,明个儿我就替你俩安排喜事,再送你一份大大的嫁妆,替你俩大操大办,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你若不愿意嫁,那我可就撒手不管了。”
 
八十九 血海望无边
婚宴之后,形骸便在城中等候利歌消息。扶贺派出探子,各处询问,久无线索。形骸心想:“莫非他已回金刚狮子城去了”想到此处,也有离开之意。
这天夜里,他留书一封,正欲不告而别,恰巧秽留走了进来,笑道:“行海兄,羊儿让我带来美酒,以表谢意。”取出一坛酒来,掀开坛盖,解了封,帐中登时飘满清凉的酒香。
形骸心想:“喝完了酒,再离去也不迟。”道:“这可多谢了。”找出两个酒碗,秽留各自满上,说道:“这酒有个名堂,叫‘今日不砍柴’,据说是林间樵夫闻到这酒香,连柴都懒得去砍,寻寻觅觅,一恍惚就是一辈子。”
形骸道:“你娶了老婆,乐不思蜀,莫非就像这樵夫一样,就此在万夜国住下了”
秽留叹了口气,举碗喝了口酒,道:“我也这么想过,终究不成。我已答应羊儿,待助狂蜂军击败庇护院,一统万夜国之后,我便带她返回金刚狮子城。狂蜂军夺了权,与大帝的狮国修好,彼此间再无争斗,大帝非但不会怪罪我久久不归,反而会重赏于我。”
形骸饮酒入喉,只觉此酒甜得**,名下无虚,道:“我有句话相劝。”
秽留道:“咱俩是过命交情,老哥只管说。”
形骸道:“狮国与万夜国之争,实则是拜登与叶无归、将首与笑屠之争。即使狂蜂军灭了庇护院,夺了实权,又岂能违逆叶无归心愿更无法抗拒亡神意志。此事绝无两全之策,你必须当机立断,要么即刻携带娇妻归国,要么一辈子留在此处,岂能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秽留身子一震,道:“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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