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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若安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酌颜

    腔子里,心房紧跳了两下,她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眼眸如星,眼底隐隐现出笑意,将修长的食指抵在唇上,对着她轻轻“嘘”了一声,而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又抬起手指了指上空,“快看!”

    裴锦箬狐疑而戒备地看着他,见他除了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之外,确实没有别的出格的动作,这才顿了顿,有些迟疑地抬起头来,往他方才手指指向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却是再也移不开眼。

    夜空晴明,恍若上品的丝绸,呈神秘而深邃的深蓝色,往天际延伸,直到隐没在山巅,或是林梢。而那丝绸之上,疏疏密密点缀着无数颗星子,或明或暗,却都晶莹透亮,裴锦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

    这远不是凤京城中,那仰头的四方天空可以比拟的,裴锦箬不由得看住了眼,不知何时放松了心弦,竟是随之仰躺在了那草地之上,犹不自觉。

    燕崇扭头看了一眼安静躺在身边的人,哪怕幕天席地,中间尚且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嘴角忍不住勾起,笑道,“怎么样很美吧是不是瞧着这样的天空,觉得整个人的心境都要开阔敞亮了不少吧”

    裴锦箬没有说话,却不得不说,她下晌时,因着萧灵犀,还有别的一些事而起的心头郁郁,还果真是消散了许多。

    “不过,这里的星光还是比不得大漠的来得好看。那里的星空低垂,好似一伸手,便能触到,便能掬满满一捧星光。”

    这已是他不知第几次对她提起西北,说到大漠了。

    “你总说大漠,你什么时候去过”至少前世,裴锦箬是半点儿不知的。

    说来,也是可悲。

    前世,他们是夫妻,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却还远没有今生来得多。

    虽然,他们今生见面时,也多是斗嘴,互相呲哒,但怎么也比前生那相敬如宾,要来得亲近许多。

    燕崇听了她的问话,似有些诧异地转头望向她,眼里有些惊疑,看得裴锦箬心下不安,正想着自己是不是问错话了,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远远够不着问这些

    就在她已不安时,燕崇却是笑了,那笑,直透眼底,哪里有半分的不高兴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移开了视线,转而重新望向夜空,抬起一手,枕到了脑后,又顺手拔了一根草叶,咬到了嘴里,很是悠哉的模样。

    “我十岁那年,离家出走,悄悄去了西北军中,找我父亲。那一次,陛下和我父亲都很是生气,大抵为了给我长个教训,便真将我扔进了军中历练。整整四年,十四岁时,险些将命丢了,我父亲和陛下大抵是吓着了,这才将我提溜回了凤京城,从此,再也不让我踏足西北。”

    燕崇说得轻描淡写,语调甚至是轻快,裴锦箬却是听得心惊肉跳。一个十岁的孩子,被扔进军中历练,还险些将命丢了,且不说吃过的苦,当中,还不知遭遇了什么样的凶险呢。

    也难怪,他前世,能够一上战场




177 不安
    等到回到猎宫时,裴锦桓和裴锦枫兄弟二人却是来了,已等她多时。

    他们兄妹几个一道出来,又没有长辈在身边,裴锦桓这个兄长自然要来关心一二。

    不过,这个妹妹虽然年岁轻,行事却还算得有度,只嘱咐她莫要四处乱走,注意安全便也是了。

    裴锦枫却是抱怨道,“今日,燕二哥拽着我一道,进了林子深处,倒也射了几箭,却没有射到什么东西,被燕二哥笑话了一场。不过,阿姐你放心,我一定勤加苦练的,回头终有一日,我也能射着野物,让阿姐尝鲜。”

    虽是抱怨着,但少年的一双眼却是炯亮,透着不屈的光。

    听他提起燕崇,又说起野味,裴锦箬不由得有些心虚。“燕崇是个臭脾气,不过人心眼儿却是不错,他肯教你,那是好事。别的且不说,你习武,自可强身壮魄,阿姐是女儿家,却还指望着往后你能立起来,让我靠上一靠。”

    裴锦枫自是点头,神色郑重。

    接连两日,旧时旧地,燕崇都是如约而至,来教她骑马。

    燕崇有了第一日的体悟,后来,对她便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了,她便也因而放松了许多,反倒是进步要快些。

    至少不过三日,她的骑术比起刚来围场时,已是要进步了许多。

    到得第三日,燕崇还果真猎到了一只狐狸。

    火红的皮毛在日头之下灿亮,不掺半分的杂质,当真是上品。

    何况,燕崇为了不损坏皮毛,还很是费了些工夫,并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

    那成色很是少见,就是永和帝见了也是稀罕,信口说道让他送了给自己做个帽围,谁知燕崇却是一脸紧张的推说不行,他有别的用处。

    永和帝打了个愣怔,倒是没有生气,只追问着他有何用处。

    燕崇却好似成了蚌壳,那嘴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了。

    永和帝见他那样,不由笑着打趣道,“莫不是要攒着娶媳妇儿用的。”惹得众人笑了一通。

    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裴锦箬分明瞧见永和帝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朝她瞥了过来。

    惹得裴锦箬心头紧跳,垂下头,连忙安慰自己,定是心虚看错了。

    不过,这般直白的拒绝永和帝,他非但不生气,还乐呵呵的,看来,是真疼燕崇疼到了骨子里。

    只是……想起中秋宫宴时那一档子事儿,裴锦箬不由叹息,也不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许是因着这个,裴锦箬心里有些不安,夜里,竟是做了个梦。

    梦里,居然又是那个战场之上,铁箭往着燕崇迎面射去的时候,不知为何,那梦竟是与头一回梦见时,别无二致。只是,却又比头一回延伸了些。头一回,她只梦见铁箭射去,便被惊醒,这回,却分明瞧见那铁箭刺中了燕崇胸口,他摇晃着,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忽而,又是另一个梦境。却也不是美梦……

    再次尖叫着醒来时,裴锦箬已是一头的冷汗,心下,只觉不安得更是厉害。

    谁知,刚刚盥洗收拾停当,徐蓁蓁便很是兴奋地冲了过来,“锦箬,今日有好戏看了。”

    “昨日,燕二哥不是猎了只狐狸,陛下便留了他一道用膳么”

    这个裴锦箬自然知道,因为这个,她昨日才没有跟着学骑马。只是,听徐蓁蓁的意思,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昨夜在席上说了些什么。今日,陛下竟是下了令,让荣王、福王、宁王、穆王,还有燕二哥各带十人,进内场。由老英国公和徐国公一道安排,布置一场战事。各自抽签,从不同方向入,战术不论,谁先夺得事先插好的令旗,谁便算得胜。”

    这可是比起普通的狩



178 迁怒
    魏俨的笑容不变,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手中拂尘轻轻一挥,垂眼道,“裴三姑娘!陛下有请。”

    陛下……找她

    裴锦箬惊得瞳孔一缩,蓦然回头望向身旁的徐蓁蓁,见她亦是惊得眼都瞠大了。

    心下惶惶,可是,圣命传唤,却哪里由得你说不

    裴锦箬跟在魏俨身后,一步一挪,进了皇帐。

    帐内光线略暗,裴锦箬随在魏俨身后,一路低头向前,直到魏俨停了步子,往上方行礼,她才屈膝跪下,“叩请陛下圣安。”

    “起吧!朕请你来,你便是座上宾,用不着太过多礼。”上首响起永和帝还算得和煦的嗓音。

    裴锦箬谢恩起身,却不敢托大,更不敢四处乱瞄,只是低眉垂首,束手而立。

    “你会下棋吧”永和帝问。

    “回陛下的话,黑白之道,臣女实在只是略通。”

    这话倒不是谦辞。

    “无妨!朕只是闲着无聊,你陪着打发时间,手谈一局吧!”上首,永和帝广袖一挥,语调虽平和,却不怒自威。

    想要陪你打发时间的人多着呢,你何必挑上我裴锦箬心头腹诽,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恭恭敬敬应道,“是。”

    便是被魏俨引着上了前,敛裙在永和帝对面坐了。

    “既是棋艺不精,便由你来执白吧!”永和帝有些慵懒地靠在身后的椅靠上,手轻轻捻动手边棋盒中的棋子。

    裴锦箬的目光不小心瞄见那拇指上光滑玉润的白玉扳指,略作沉吟,这才低低应“是”,取了一颗白子,小心翼翼,放在了一角。

    永和帝也很是随性地落着黑子,疏疏落落连着下了几子,他都是一言不发。

    裴锦箬非但没有半分放松,心弦反倒更是紧绷起来,恨不得直截了当地问他找她来究竟何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只是,对面的人,却是大梁的皇帝,一张嘴,便可生死予夺,她哪里敢只能生生忍着。

    “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就在裴锦箬已经是浑身冷汗的时候,永和帝终于开了口,这话,听上去,好似称赞,可裴锦箬却是半点儿不敢掉以轻心。

    “你两个兄弟,朕也见过,大的一个,学富五车,端方持重。小的那个,也是天资毓秀,可圈可点,别的且不说,就看你们几个儿女,朕也有些羡慕你父亲了。”

    “臣子之家,皆是仰仗皇恩,中人之姿,不敢当陛下这般赞誉。”裴锦箬忙垂首答道。

    “你也不要过分谦虚了,你若是不好,又如何能引得朕的儿子、外甥,一个个的,都为了你,神魂颠倒呢”永和帝明明还笑着,却是话锋一转,扔过来一柄刀锋。

    裴锦箬脸色一白,哪里还坐得住,连忙便是敛裙下了地,伏跪在地上,“陛下此言,臣女实不敢当。”

    永和帝低眼看着她的头顶,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话语里听不出喜怒。

    “你可知,就在昨夜,朕的福王向朕讨要你,想要纳你做个侧妃朕倒是不知,你是何时入了福王的眼”

    裴锦箬心下一“咯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幺蛾子会出在福王身上。可是……她犹豫了一下,知子莫若父,永和帝未必不知他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但都说癞痢头的儿子,还是自己的好。只怕永和帝再怎么的贤明,在这样的事上,还是与天下父母一般无二,自己的儿子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

    心里略作沉吟,裴锦箬还是硬着头皮道,“臣女至今,也不过与福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正月初一,大相国寺中见过一面



179 帝心
    裴锦箬额角青筋蹦了两蹦,陛下,我可是一早便说了,黑白之道只是略通,是你说的,打发时间,硬要我下,这才不过几个子,你就埋汰成这样就算是拿来当幌子的,也用不着这样吧何况,草草两子,你有认真下吗这么敷衍你的对手,这是在棋盘对局上,对对手的不尊重,你懂吗

    说好的明君,说好的宽厚仁义呢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上

    裴锦箬的心理活动异常丰富,面上却是沉静到面无表情。

    魏俨得了圣命,很快上来,将那棋盘收了下去,又让随侍的宫娥换了茶点。

    永和帝斜眼睨了地上一眼,“起来吧!你一直跪着,朕只会觉得碍眼,不会舒心。”

    裴锦箬默了默,闷闷应上一声“是”,缓缓站起身来,却还是束手在一旁。

    “桌上有糕点,你自便。”永和帝这会儿好像又大度了。

    但是,这大度自然都是假象,若真大度,那便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

    裴锦箬抬眼瞪着那几上的糕点,恨不得将那晶莹剔透的马蹄糕给瞪出洞来。

    永和帝虽是来春猎,可也不是全然闲着,每日里,凤京城中都会有快马送来要紧的奏折,等他批阅。

    他静心批了两份儿红,抬起头来,便见得裴锦箬蔫头耷脑地立在那儿,只管瞪着那几盘点心发呆,不动也不移,不由皱了皱眉道,“丫头!你过来!”

    裴锦箬愣了愣,到底还是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听说,你曾判过晙时的字说他的字,不如你的”

    裴锦箬听得眉心一紧,这是什么意思要秋后算账了她今日算是看明白了。这位陛下,说是贤明通达的明君,却也最是个护短的。何况,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她随意说来气燕崇的话,如何就能落到永和帝的耳中去

    当时,在场的,可就他们二人并一个红藕。红藕自然是没有可能,那么只剩……裴锦箬恨得咬牙,燕晙时,你这个大嘴巴!

    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不过是句玩笑话,陛下如何能当真了呢燕二公子的字在年底检验上可是有目共睹的,臣女自是万万不及。”

    “你用不着忙着撇清,朕并无责怪之意。晙时一直对他那手字甚是自得,那回回来后,却埋头苦练了许久,朕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私下问了,才知缘由。别的不说,你能让他有所改变,这便是你的本事。”

    这话引得裴锦箬连连侧目,这是夸她吧她没有听错

    “来!朕这几张折子要另外誊抄,秉笔不在,你便代劳了,既打发了时间,也让朕瞧瞧你的字。”

    裴锦箬自然不敢说不,接过了笔和折子,在一边的矮桌上规规矩矩坐了,有宫婢赶上前来铺笔研墨。

    她深吸了两口气,静下心来,这才起笔誊抄。

    裴锦箬平日里便喜欢写字静心,那些奏折于她而言,很有些艰深,正因为如此,反倒过眼不过心,还真让她的心绪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这些时日苦练腕力总算是没有白费,她如今悬腕已能写上不少字,且一气呵成。燕崇那手字自然是不敢写的,规规矩矩一手簪花小楷,却誊抄着那些奏折,实在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好在,她猜测着,永和帝也不是真正想要她帮忙,而是有别的用意。

    至于永和帝究竟是何用意,裴锦箬此时也顾不上去琢磨了。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她静下心来写字,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永和帝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




180 失踪
    这帝王之术,还真是厉害。

    裴锦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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