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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推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沐绾心

    白寒烟一时怔愣,睁开双眼向日光处看过去,眼前是一片昏黄,她的目光渐渐涣散,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变成一个男人的轮廓,乔初说话的口气让她恍惚想起了一个人,心口针刺的疼了一下,她蜷缩起消瘦的身子,让自己不想再去想那个人,收回了视线,她偏头淡淡的应了他:“嗯。”

    夜色悄然而至,四日时光缓慢的过着,仿佛平静水面,光阴在下面不动声色的流淌,白寒烟斜倚在床上,无人打扰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漫长,身上的伤正在慢慢恢复,白寒烟此刻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平静下来。

    月光从白寒烟的头顶映照进来,穿过重重纱簟,将她的半边身体晕染在银白色的光影里,白寒烟想,如此这般正好。

    一切回归于原点,两不相欠,两不相厌,如此对谁都好,他与灵姬也会有新的开始和生活,这世上缘份本来就是生生灭灭,了断也不过是下一段缘分的开始。

    她和他就像汇入大河里的两条河流,其间有相逢,交叉,也不过是因缘和适逢其会,总归要流入大海之中,留都留不住。

    白寒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抬眼看着窗外的月光,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有好多秘密正向着她一点一点的涌来,是让她无法摆脱的。

    就是在昨日午后,白寒烟才发觉事情的诡异的。

    那是莫云来过之后。

    莫云来的很是莫名其妙,他推门后便一直站在门口,不言不语,一直就那样盯着她,白寒烟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她倚在床头不动声色的任由他盯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莫云点了点头,恍然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印证了什么,推门而去,一言未发,一句未语。

    然而,白寒烟却在他离去后的一刻,陡然感觉暗处里悄然隐匿着一双眼。

     




九奶奶(一)
    夜幕四合,绮罗族的祭祀果然如乔初昨日所说的,设在金花殿。

    白寒烟随着乔初向金花殿走去,一路上随着他转了几道回廊拱门,此时月色皎洁,清辉洒满凡尘,如梦似幻,让人如置身在月宫。

    白寒烟只是没想到的是无涯老人也同他们一起去金花殿。

    她低垂的眼角似不经意间瞄着身旁一直低垂着眉目的无涯老人,这段时日他竟不知去了何处,今日才见他,白寒烟想,这无涯老人会不会也是绮罗族的人。

    一行几人沿着漫长的白石阶道,一步步登上高达五丈的金花殿。

    白寒烟站在殿前,不由得感叹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金华殿不比京城的金銮殿逊色。

    一入殿前,气氛陡然宛如冰窖,守在殿前的鬼面侍卫一左一右,各亮出了一柄乌黑无鞘的剑,周围还有数百近侍将大殿围的水泄不通。

    踏进殿门,白寒烟凝神于眸心,只觉一股诡异扑面而来,殿堂四根擎天大柱上,均盘旋着一条飞天而上的巨形人面蛇身的女人,金漆宝座上,普落嘴角含笑地端坐在那,那凤目高挑,高高在上,霸气顿生,只觉不可一世。

    而在他身旁,几乎与他平形的镀金大座上,则是代表天家的段长歌,今日他着了正装,头戴乌纱,身穿绯红圆领袍,袍上绣着白鹤,银钑花带,脚穿皂皮靴,眉宇间毫不束缚的散着凛凛煞气,睥睨之间却不怒自威,叫人一见便觉得一股猛虎般的威风气概迎冲入腑。

    殿内一排排站了都是绮罗族皇族和一众臣子,白寒烟站在乔初身后立在殿旁,低垂着眉目,克制自己不去瞧那高堂之上的男人,心里却自欺欺人的想着,一眼,就这偷偷的一眼。

    白寒烟寻着段长歌的方向透过憧憧的人影望过去,一时间千般滋味涌上心头,眼底一片凄怆,他的脸庞似乎有些消瘦,殿旁两侧青铜金俊猊大熏炉正袅袅地飘浮着着白烟,雾蒙蒙地遮住了他的眉眼,心头钝痛让白寒烟的眼中漫了一层悲凉。

    忽然,堂上的段长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她偏头看去,清冽的凤目正对上她的眼,四目相交之时,段长歌乌黑深邃的的眸子紧紧的绞着她,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白寒烟一时怔住。

    乔初微咳一声,白寒烟急忙收回视线,垂着头,红唇紧紧的抿起。

    此时,大殿一侧铜鼓声杂起,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白寒烟不由得循声看去,见一排像是巫师打扮的人涌动而来,他们皆头戴冠帽,身着长袍,跳着而有力的舞蹈缓缓步入正殿之中,紧随其后的便是数十巫女身姿婀娜,歌声清冽,望月舞蹈。

    白寒烟不由得皱起了柳眉,这绮罗族的祭祀究竟祭的是什么,为何同寻常人家得鬼神之说那般相象。

    “这是绮罗族的规矩,传说他们的祖上便是人蛇演化而来,这巫歌舞蹈是为了祭奠她。”乔初似乎看出她的惊疑,微偏着头对白寒烟笑的解释着。

    白寒烟不着痕迹的沉眸,乔初的转变让她有些心惊,她想不明白,他又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不多时,殿内巫歌散去,巫师和巫女缓缓退到一旁跪下,而从正殿门口缓缓走来一人,只见那人着了一身折枝海棠披风,月白绫裙,竟是位女子。

    发上簪了覆面长纱及腰,看不清面貌,仅能看见她腰间悬着一柄银白玉鞘的刀,她缓缓从门殿堂之上,所有人纷纷低头俯身,向她拱手行礼,连普落都不例外,甚是恭敬。

    她缓缓向普落点头示意,转头朝着众人,她的目光幽幽如水,缓缓的从众人身上平静的划过,最后落在白寒烟的身上顿了一下,白寒烟看着她,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然觉得那女子好像惊了一下,又好像夹杂着喜色,不过也只是瞬间,白寒烟再次看去时,她已然转过视线,对着正门口,声音如珠落玉盘,缓声道:“有请九奶奶。”

    她的声音落下,白寒烟随众人视线朝着门口看去,一位手拄人头蛇身拐杖的老家人步履蹒跚的从门口走来,这老妇人身材极矮,不逾四尺,身穿墨绿色锦袍,腰束青色束带,形貌极是古怪,却神情倨傲,脸上如万年冰霜凝结,白寒烟悚然一惊,这老妇人不是在牢狱里要杀她的人么

    高台殿上的段长歌看清老妇人的相面也是皱起剑眉,不由得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白寒烟,见她蹙着细眉,一脸的惊疑,那样子和以往神态一样,心口里蓦地一软,不由得勾起唇角,不过在瞬间又压了下去。

    白寒烟不知段长歌的偷看,想着昨日乔初的话,这个九奶奶便是与那个诡谲的老太太是双生胎。

    九奶奶方一落脚,两边大臣便排成两队,纷纷拂衣跪下,乔初拉着白寒烟跪伏在上,她没有抗拒,偷偷抬眼看着高堂上的普落,见他也恭恭敬敬的叩首在地上,只有段长歌一人正襟危坐在镀金大椅之上。

    “诸位都起来罢。”九奶奶站在高台首位,立在普落前头,声音很和善,却很洪亮,听得殿堂内的回音山呼海啸般的响起,众人立马直起身子恭敬



九奶奶(二)
    白寒烟被乔初扯住手腕,被迫半身贴在他的身旁,感觉这周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利刃,一刀刀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割着,鲜血淋漓。

    白寒烟冷眼看着这群人,不觉得冷冷的勾起唇角,大概是因为她父亲泄露了绮罗族所谓的秘闻,所以这些人对她都存了敌意,起了杀心。

    月色正中,弥留下的月光,透过窗棂投入大殿上,看起来月色颇是扎眼,但因着此时的殿内的灯火太过耀眼,连月色的清亮都被掩盖下去,瞧的不分明了。

    白寒烟用力挣脱了乔初的束缚,淡淡的立在一旁,脊背挺的笔直,脸上也没什么神色,只是垂眸平静的道:“不错,我是白寒烟,白静悬他是我的父亲。”

    九奶奶在高堂之上垂目看着她,眉宇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眼中无喜无怒,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难得你承认的如此坦荡,毕竟,当初你父亲离开此地前曾用他后人之名立下重誓……”

    九奶奶未说完,似乎叹息一般的顿了顿,白寒烟却因她的话而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抬眼看着九奶奶那张倨傲的脸,此刻正认真得凝视着她,她只觉心中震憾,惊疑排山倒海地涌来,她不知道父亲当年在绮罗族究竟发生了何事,也不知父亲为何要以后人之名立过什么重,但直觉告诉她,此事决计不会简单。

    “岁寒,你将她带下去,为她换好祭祀的衣物。”九奶奶脸上隐隐的浮出一丝疲倦,对立在堂下一侧的蒙面女子吩咐着,白寒烟一怔,偏头看向方才看着她神色有异的蒙面女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岁寒。

    岁寒闻言身子几不可闻的颤了颤,偏头向白寒烟看去。

    白寒烟虽见不到她的面容,可她露在面纱外的那一双眼,敛着复杂的神色,视线相对的刹那,白寒烟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彼时她那一双明亮的眼隐有雾气,却又血红,红似泣血。

    可白寒烟却对她却有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感,岁寒转过身对九奶奶凝眸而视,欲言又止,似有踌躇,只是她尚未开口,便听见头上九奶奶的声音陡然传来,如雷击头,让岁寒浑身紧绷:“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愿不愿,而是你必须得去做。”

    岁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白寒烟垂目看着她,却在不经意的一瞥间,瞧见了岁寒藏于袖底的那双手,正握的紧紧的,指节也泛了白。

    白寒烟双眉似蹙非蹙间,一双明眸目光流转,岁寒的举动和方才乔初的举动一样,她此刻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也许乔初和岁寒,都知晓白寒烟接下来的下场,也许会很悲惨。

    白寒烟却丝毫畏惧未有,她相信父亲,也不怕死,不经意的将目光向段长歌瞥过,见他也整盯着她瞧,目光复杂的她看不清。

    白寒烟垂下眼感觉岁寒一下子扯住了她的手腕,和乔初扯住她手腕的感觉一样,都是冰凉中带着颤抖,她感觉岁寒手下用了力将她向一旁拉扯着,白寒烟却立在原地,归然不动。

    岁寒偏头有些震惊抬眼望了她一眼,白寒烟对她唇角一弯,笑意浅浅淡淡,她白寒烟的言行,意识,皆由她自己做主,而不是听从这个九奶奶的三言两语所摆布。

    岁寒感觉到她的抗拒,扯了两下便不再有动作,九奶奶双眸微红,全身气息凛冽似冰:“丫头,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不想得到你想要的,不对,应是你父亲想要的了”

    “我父亲想要的是什么”白寒烟直视着九奶奶带着戾气的眼,问的很平静,九奶奶被她这一问惊疑的皱起眉头,眼底浮出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来:“怎么你来绮罗族的目的,你自己会不知。”

    “我来绮罗族目的”白寒烟侧目睨了一眼身旁的乔初,见他此时竟乱了心神般眼神向一旁闪烁地不敢直视她,白寒烟眸光一转,似是冷淡又似挑衅,又弯起无尽的嘲意,淡淡道:“看来有些事情我好像还不知道。”

    九奶奶看了一眼乔初,道:“初儿,难道你没有和她说清楚吗”

    乔初微微叹下一口气,万般神色皆聚拢在眸底,最终他只是对白寒烟正色道:“寒烟,你信我,我会保证你安全无虞,其他的,你无需知晓。”

    “无需知晓。”

    “无需知晓”

    此刻,大殿内竟同时响起两道声来,立在殿内的一众人,气氛紧绷,唯有各人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此刻皆不解的看向白寒烟,却见她面色阴晴不定,眼露诧异。

    忽然,白寒烟的神色一滞,陡然转头将目光落在大殿的门口上,众人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门外清风朗月下,照在一个灰黑的高瘦的身影上,一张绘满风霜,佝偻瘦小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清晰,她越走越近之时,一众人才看清,那人的脸和高堂上的九奶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聚拢的神色大不一样,这老妇人目光太过阴鹜邪谲,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有着鬼魅一般的诡谲可怕,但殿内的众人却不感



骗局(一)
    “够了!”

    九奶奶忽然高喝一声,双眉倏地拢起,似乎是耐心耗尽,蛇头拐杖用力在地上一杵,砰的一声巨响,在金花店内回荡了许久。

    常凤轩被她深沉如水的眸凝视着,不由得愣在原地,脸色苍白,眼圈微红,一旁的八夫人的浑浊的眼微眯了眯,高堂之上的九奶奶猛然向她望过来,眼刀如刃,满脸上都是气恼,凤目中闪着两簇火苗:“二十五年前的事,每一件你都参与其中,是不是谎言,你心知肚明,你何必此刻做样子来向我质疑这么多年,你阳奉阴违,胸膛里那颗执拗的心,让你犯了多少杀孽,你以为我真的不知!你蛰伏着非要等到今日祭祀之时,当众让我难堪你才好受,是不是”

    八夫人一时被九奶奶的气势震慑住,袖中的枯瘦如干柴的手指紧了又紧,她猛然大怒,目光一转,陡然从袖中伸出两指做夺命钩,身形一闪如挟雷霆之势向着白寒烟的咽喉扣去!

    乔初的反应极快,单掌从斜一挑抓住白寒烟的腰肢急退,八夫人这一抓落了一个空,猩红的双眼暴跳而起,怒吼了一声,手一伸,一巴掌便向白寒烟拍了过去,手下毫不留情,用力之猛,便是一头野兽也能一巴掌拍飞出去。

    乔初也着实动了怒气,冷目一挑,伸手将白寒烟推至一侧,抬掌便朝着她迎了上去,二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白寒烟在牢狱里见识过这个老妇人的诡谲,不禁有些替乔初担忧,抬眼在大殿四下里寻莫云和无涯老人的身影,可那二人神影无踪的此时又不知去了何处,她不由得心急如焚。

    金花殿的一众人的目光皆被颤抖在一起的二人吸引了过去,而立在一侧的常凤轩瞳孔一缩,阴狠的盯着白寒烟,身侧的手腕一番,悄无声息的从袖中滑出一把刀子来,白寒烟只觉一抹荧光闪在她的眼上,她不由得微眯了眯,去见一道流光一闪,一把小刀直直朝着自己的胸口插来。

    白寒烟悚然一惊,脚步微错,振臂连连向后退去,可常凤轩已经被恨意已经染红了双眼,身影快的如闪电一样,转眼而欺身至眼前,白寒烟已经退无可避!

    “寒烟!”乔初大骇,急忙朝着白寒烟飞略而来,而八妇人恻隐的勾唇,如蛇一般死缠着他,眼见那白刃已至她的胸口,他心里蓦然一颤,连血液都倒流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白寒烟感觉身后有一双手环绕着拥住了她的腰身,熟悉的味道立刻从耳后向心口蔓延着,心头被一股温热充斥,然后从她的身后探出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而易举的便将常凤轩的手腕擒住,刀刃便抵着白寒烟的衣襟,生生的止住。

    常凤轩血红的眼全是杀意,显得很格外狰狞,像野兽一样吼道:“段长歌,你竟然也来坏我的好事,今天无论是谁也挡不住我要她的命!”

    “她的命”段长歌挑了挑眉,一只手搂紧白寒烟的腰肢,看着常风轩眼中全是不屑:“如果我偏要护着她呢”

    常凤轩胸口剧烈的起伏,面沉如铁,阴戾的杀机迸溅,一把从段长歌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再次持刀朝着白寒烟刺过来!

    段长歌抱着她纵身而起,轻而易举避开他的刀锋,风带动二人的发牵扯缠绕在一起,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近在咫尺,白寒烟清楚的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热从二人相近的身子,隔着衣物向着她的心口传了过来,白寒烟在落地前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救我”

    段长歌的嘴唇动了动,便将目光落在一旁,白寒烟还未听清他口中说的是什么,身子便被岁寒一把拉了过来,将她从头看到尾,见她安好,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没事。”

    白寒烟偏头再向段长歌看去,却见他已然立在一侧,背对着她,此时,从门口迎刃而入的侍卫隔了她的视线,再也看不分明。

    他们已将发怒的常凤轩死死的压在了地上,而与乔初缠斗的八夫人,此刻的手腕被九奶奶牵制住在手心里,混乱不堪的场面,已然被制约起来。

    “茉莉,你闹够了没有”九奶奶冷眼睨着八夫人,脸上终是动了怒气。

    “笑话,你女儿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海棠你也真是够自私的!”八夫人凤目凌厉地回视着九奶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此时全是阴狠,谁也不让谁。

    “你有何资格质疑我,我女儿的死,难道还抵不了你女儿的命吗”九奶奶的语气里全是哀绝,白寒烟注意到了乔初,此刻的他,脸上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悲哀,些许愤恨,些许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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