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流年书柬
千金一诺,也不过生死而已!既然答应了的事,就去做完吧。先祖聂政的余烈尚存于同一血脉中,传承百年、燕赵慷慨。
只是心中终究还是存了小小的遗憾,走时匆忙,未曾来得及托付太多的后事,应该把自己还未成年的那个最小儿子托付与小侯爷照管的……。
等候良久,迟迟不见大军开动,聂壹吃完匈奴人送上的食物,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座临时搭起的帐篷,隐约可见那些部落首领们在商议着什么。
聂壹并未在意,见一时还没有继续行军的迹象,他便微闭了双眼,假寐休息片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几双穿了毡靴的脚踏在他面前的时候,聂壹猛的睁开眼醒了过来,心头一惊,只见是单于身边的“飞火”护卫们,手扶刀剑,在定定的看着他。
“奉大单于命令,要你立刻去帐内伺候问话!”
聂壹心中有些不安,疑惑地站起身来,跟随他们向那边走去。
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骑兵们都在进食、休息、保养体力。一个刷马的小兵抬头看了那几个走向王帐的身影一眼,又继续低头干起活来。
羿稚邪脸色阴鸷的看着走进来的聂壹,手中一把刀翻来覆去,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立的各位王爷、大将也人人面色不善。
聂壹心中“咯噔”一声,察觉到一丝不妙。 连忙拱手施礼,满脸堆笑。
“尊贵的大单于,但不知唤小的来有何询问?”
羿稚邪低着头,没有理睬,依旧在慢慢的端详着那把刀。旁边传来阴沉的冷笑,聂壹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是那位书生模样的国师在看着自己。
从最初接触的开始,这个人就让他心存忌惮,冷静、阴险、喜怒不形于色,如同一条隐藏的毒蛇,令人很不舒服。聂壹不由得暗自提起了全部精神。
“聂先生,草原大军已奔行至此,为何还不见马邑方向有什么动静呢”
“国师大人,我们还没有过武州塞呢!距离马邑更是还有近百里之遥,未见大军踪迹,马邑城内接应之人又怎么敢贸然发动呢”
“哦,事实果真如此吗我看你还是说实话吧!是不是汉军早已有了防备?现在说还来得及。否则……哼哼!”
“绝非如此!大单于 、国师大人、各位王爷,此次商议献出马邑城,是我们这些不堪忍受汉官压迫的商户共同做出的决定。这可是冒着杀头抄家的大罪啊!大家行事唯恐不密,策划唯恐不周,又怎么会走漏一点消息呢却不知道国师为何有此一问!”
没等张中行再说话,只听“玱啷”一声轻响,白刃出鞘,单于重重冷哼。
“好刀啊!可惜这次出征,它却还没有饮过人血,时时在鞘中作鸣,未免寂寥了些。聂壹,你想试试它的锋利吗”
羿稚邪站起身来,挽刀于臂,目光冰冷,面色狰狞。
大帐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怀疑,他下一刻不会把这个微胖的中原商人一刀劈成两瓣。
只有在这个时候,周围的这些部下们才意识到,这位主子可是曾经亲手把自己的父汗射成了刺猬的狠人!
名叫聂壹的男子淡淡的笑了,他迎着对方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面不改色。
“大单于的刀,自然是绝世的宝刀。但我素来听闻草原上传诵,王者刀锋砍向的只会是敌人,对待朋友和友谊,从来不会露刃以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
羿稚邪眉梢动了动,神色略微放缓。
“当然如此!我们草原人生来善恶分明,朋友来了有烈酒,敌人来了有弯刀!从来都是铮铮铁汉,却不似你们汉人的狡诈多变。”
“好!既然大单于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您的宝刀再锋利,却也不会砍到聂某的头上!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我可是从马邑带着满满的诚意和倾城财富而来的。呵呵!”
聂壹边说着话,心底迅速的从头寻思一遍,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以致匈奴人起了疑心,当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容以对。
羿稚邪本来听了张中行的猜测,心中也已经是疑窦丛生,所以想先威吓一番探探虚实。但见这商人在自己巨大的威压面前,并没有什么慌张之色,反而很镇定,神情不似作伪。他先前的怀疑又有些动摇起来。尤其是听到巨大财富这几个字,心中的欲念驱使他又不禁怦然心动了。
人类的贪婪本性有时会决定很多事的走向,不管是帝王,还是长生天的宠儿,在向巨大利益前进的方向上,往往会失去本该理智的判断。
在这个天下大旱的春天,汉朝的皇帝如此,匈奴单于也不例外!
十万大军已经至此,终究还是不甘心就此半途而废呀。
羿稚邪扫视一眼,见周围的人如同自己一般,也都有些意动起来,遂摆了摆手,制止了又要上前盘问的张中行,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从现在开始,聂壹,你就随在我身边,不许远离,以备随时相问。左右,把他带下去吧!”
聂壹暗舒了一口气,知道已经暂时应付过去了。忙又躬身施了一礼,在护卫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千骑飞过 万箭难发
距离右北平大约四五十里之外的西山谷是一片朝阳的斜坡,这里地形复杂,沟壑交错,是设伏藏兵的绝佳地带。
春天的阳光很温暖,人身上被晒得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虽然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卸甲了,但将士们的精神都显得很高涨,没有丝毫的懈怠。
从这里居高临下的看下去,自北边儿而来的大道平原尽收眼底。隐蔽在高处瞭望的兵士们精神高度集中,唯恐眨眼之间错过了什么战机。
这片山坡的最有利地带上,埋伏着两万静静待命的弓箭手,都是挑选的军中善射者,强弓在手,每人满满的两壶羽箭,他们的任务是对匈奴骑兵发起第一轮打击,到时候万箭如雨,相信片刻间就会让匈奴死伤惨重。
而在另一边,两万余从全军集结而来的骑兵队伍,就是大汉帝国全部的骑战家底。这个没有办法,缺少战马,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这已经是大汉开国至今,所动用的最多一次骑兵力量了。
此时,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大战的到来。因为,根据行程推测,就在今天,匈奴人的队伍就快要到来了!
已经秘密潜伏在此将近十天了,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眼看猎物就要入,大功即将告成,怎不令人心神激荡呢!
“想必东岭侧翼的程不识,也已经做好战前准备了吧……。”
巨大的石岩后,李广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心里在暗暗的盘算。
与草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都是被动防御,白登山被困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汉廷的上空,成为高祖皇帝历代子孙们的难言之殇。
纳币献赋、公主和亲、开放边市低价供应草原商品、隔三差五的烧杀劫掠……!种种屈辱、斑斑血泪。
身为帝国的将军,空有赫赫威名又有什么用?神箭寂寞,白发渐生,外虏不平,何来之勇!
好在,自己赶上了最后的这次机会,年轻的天子终于有所作为,要对匈奴人正式宣战了。
秦时明月,汉时雄关,百年宿敌,又一次大规模的对阵即在眼前。但愿这一次,是胡马的铁蹄最后一次踏过阴山!
又一阵山谷的风卷过,拂动了垂落的灰白发际,老将蓦然睁开眼睛,横担膝间的“青戈”剑已握在手中。
李广虽已年过五旬,但耳聪目明,不输少年,起身跃上马背,极目远望时,但见极北遥远处,有漫漫沙尘形成的黄云,弥漫在半空,蔓延而来!
身为大将者,望云观气,乃是“六韬”首备。虽然平地之上还看不到任何踪影,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但李广一眼就可判断出,有大队骑兵自北方而来了!
“启禀将军,是匈奴骑兵,匈奴人到了!”
不等他下令,早有高处瞭望的士卒飞奔而至,大声禀报军情。
“好!即刻传令各军,进入临战状态,听中军号令,准备杀敌!”
李广一声令下,早已枕戈待旦多日的汉军,立刻振奋起来。刀出鞘,弦上弓,枪戟如林,勒马提缰,人人做好了厮杀准备,空气凝固,一触待发!
那兵马来势很快,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隐约看清队伍的形状。看方向却是奔东岭那一侧程不识的人马设伏地带所去了。
“不对劲儿啊!怎么才这么少的人马?”
李广心中起疑,隐隐感觉有些不妥。随着对方越来越近,此时居高临下已看的明白,虽然马匹奔驰,踏起的烟尘看似磅礴,但实际上队伍人数并不多,也就一个万人队的样子。
“禀报将军,斥候来报,来犯之敌止此一部,后面并没有其余的匈奴大队跟随。请将军定夺!”
随着那队骑兵逐渐踏入友军埋伏之地,沿途暗藏的军中斥候们已经陆续传回了情报,确认了这个消息。
“将军,程将军那边怎么还不发动啊!我们怎么办打还是不打”部将们围拢过来纷纷请示。
“速去探知这股骑兵欲去往何处意欲何为!”
李广看了看属下一张张焦急的面庞,一面吩咐探马去探知详细,一面心中在飞快的掂量,军机如火,稍纵即逝!到底打还是不打呢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给匈奴单于准备好的一桌大菜,却先来了个不速之客。
匈奴人太狡猾了,这显然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难道这是派来探听虚实的?
李广素知程不识用兵谨慎,像这种情况,他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一定是思虑再三,通盘全局着想,所以才任凭敌骑从眼皮子底下过去,而至今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他与几个副将略一商议,决定己部也不要贪功,去打草惊蛇了,还是以大局为重,先放过他们去,料想到时候击溃了后续的单于大部,这一股深入汉境的匈奴骑兵也逃不回去。
眼见东西两军埋伏的山坡下烟尘滚滚,八千飞骑汹涌而过,李广摸了摸手边的大黄弓,惋惜的叹了口气。正要吩咐多派斥候跟踪,牢牢盯住这支骑军的去向时,只见一骑探马飞奔而至,马上骑士来不及等马停住,直接离蹬翻身落地,踉跄了几步,扑倒在李广和诸位部将面前。
“将军,大事不好,情况有变!”
此人却是汉军斥候的一名伍长,显然是赶急路奔回来的,只说的这一句,已是累的委顿在地,咳嗽不止,说不出话来。
李广心中一沉,却不忙着追问。急忙令人给他递上水囊,示意他莫慌。众人素知他爱兵如子,却都习以为常,不以为异。
那伍长眼中感激,仰头灌了几口清水,缓过一口气儿来。
“据沿途探马急报传回来的消息,单于大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了主意。此时就停驻在了武州塞以北十里的地方,六军不发,而只派了左贤王部,带了送亲的汉使,说是直奔右北平去了。将军……请将军定夺!”
什么!这股骑兵的目标竟然不是马邑而是右北平?众将不由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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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空城妙计 兵法传奇
大汉利安公主车驾从长安启程时,随行护驾的有三百羽林军精骑,这也是汉家历来规定的制度。
为首的羽林校尉名叫曹襄,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生的细腰乍背,面如冠玉,配上羽林军的红袍白羽,束甲合身,却是一位英俊的青年将军。
能够入选大汉禁军,戍守未央宫的,家世、品行、相貌要求极严,自然大多都是勋贵之后、功臣之家子弟居多,最起码也是良家子出身。
特殊的身份和成长经历,逐渐养成的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习惯。
曾有古风半阙无比贴切的描画尽了这些长安子弟的浮华纵侠生活: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倥,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簇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从走马游猎任侠使气的阶段过来的,那心劲儿可不是一般的高!
曹襄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说起他的父亲,知之者不多,不过就是普通的袭爵侯爷,任了个散官闲职,碌碌一生,早早地就死去了。
但要说起他的曾祖父,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大名鼎鼎的平阳侯曹参。“萧规曹随”的典故说的就是他家的这位先祖了。
曹参以辅佐高祖皇帝开国之功,赐封万户侯,先后出将入相,功勋卓著,深得刘皇汉室信任。再加上此人处世圆滑,通晓明哲保身的道理,懂先机,知进退,因此余荫福佑后人,使平阳侯这一系成为汉兴以来硕果仅存的几大勋臣世家之一。
曹襄也算是曹家的千里驹了,以嫡长子的身份承袭了平阳侯的爵位,宿卫禁宫。青年锐气,自小也曾苦练过弓马刀箭,十八般兵刃尽皆娴熟。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兵出外执行任务,虽然只有区区三百骑,但他的心情却仍是很激动。因为,此行的目的地是北疆!战火、流箭、匈奴、生死……。
就如同世间的每个少年,都有闯荡世界的梦想一样。学成武艺在身的男儿,如果没有经受过战场的洗礼与考验,那总是一种遗憾!
在他北上这一路的设想中,虽然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护送任务,但一定会与真正的匈奴铁骑会面的,如果……能找机会与他们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最好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匈奴人,被自己杀上一杀,呵呵!那回到长安,在昔日的同伴面前才有的显摆不是!
可是,现实让他有些郁闷。千里北上,一路的枯燥乏味不说,到了右北平这么多天了,就只是每天在安歇的地方静静的待着,哪儿也不能去。
曹襄倒是想领着一帮兄弟出去搞点儿事情,可是那天李广匆忙回城又离去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他们这三百羽林军好好在这右北平随护公主,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军法从事!
唉!这李老将军虽然身在前线,但还挂着未央宫卫尉的名头儿呢,是他们羽林军多年的主将,他的命令敢不听吗没办法,只能继续的等着吧。
有一条小道消息已经在兄弟们中间悄悄流传,说这次皇帝真正的意图根本不是和亲,而是要诱伏单于!听说前面马上要打大仗了,也许几天以后,他们这一群人在城里歇息够了,也就差不多可以回转长安了。
当曹襄和他的羽林军兄弟们在将军府的驻扎处谈论起此事时,虽然尚不知道真假,但心中的不爽快总是有些的。
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要说和匈奴人交手了,就连他们的毛儿都没见到一根,倒是吃了一嘴的沙子。
就在他们意兴阑珊,满嘴抱怨的时候,消息就突然来了!
什么什么有匈奴骑兵跑到右北平来了?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那还等什么,兄弟们披甲上马,抄家伙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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