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岁月印吴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满乡之鹰
侯天冲眼望床顶,慢慢说道:“咱们都是井底之蛙,大帅看得远着呢,那必是为北伐作准备,一旦清兵大败,大帅率大军一路追杀,必直捣京师。”
吴君峰道:“听说清兵新增五万援军,大帅想打到京师恐怕挺难。”
侯天冲道:“老弟何必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你不能不知道吧,大帅暗中已经与天地会联手,并使出了连环计,挑动武林和天地会与朝廷作对,不出半个月,必见分晓。”
吴君峰显然第一次听说这些,脸现惊诧之色,心想,怪不得前段时间经常见大帅秘密接见陌生人士,而且在用人之际,却将陈蕃等高手派去江南,看来此话不假。
侯天冲见吴君峰一时没有说话,知道自己说得多了,翻身坐起,道:“时候不早了,走吧。”说罢起身走到屋外,吴君峰跟出,两人牵马出院,扳鞍上马,狂奔而去。
侯天冲和吴君峰的话被史一氓听了个清清楚楚,史一氓的心中越发焦急起来,如若天地会与吴兵里应外合,朝廷的军队必腹背受敌,焉有取胜之理可是,自己身陷这荒郊野外,空手空脚,祁心怡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让史一氓急火攻心,眼前突然一花,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急忙扶住石桌,稳定心神,排除杂念,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恰在此时,院门外伸进一个小孩的脑袋,只见那小孩的脸上脏兮兮的,上面粘着鼻屎,显然已经几天没洗了,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看着史一氓,好奇地问到:“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史一氓顿时大喜过望,犹如见到祁心怡了一样,急忙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小孩子的胳膊,将小孩拉进了院子,由于动作粗鲁,小孩顿时喊了起来,“你坏,你坏,弄疼人家了,放开我。”边说话边手推脚蹬。
史一氓把手松了松,但却没敢撒手,他怕小孩子转身跑掉,那可就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自己大海捞针,不知何年何月,那可真就把祁心怡害死了。
史一氓见那小孩子一脸的惊恐,于是笑了笑,问到:“小弟弟,你认识这家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吗”
那小孩听了史一氓的话,猛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到:“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管我叫过小弟弟,都骂我是小叫花子,你是第一个喊我小弟弟的,呜呜,你是好人,我却骂你是坏人,呜呜。”
史一氓顿时起了怜悯之心,柔声说到:“小弟弟别哭了,只要你告诉我老爷爷老奶奶去了哪里,我管你叫一辈子小弟弟。”
小孩破涕为笑,问到:“真的我现在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当然认识,我经常来这里给他们送鱼呢。”
史一氓问:“他们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小孩把脸一抬,道:“第二个问题,不知道哇,我还找他们呢。”
史一氓道:“你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吗”
小孩“嘻嘻”笑着反问到:“你是什么人”
史一氓道:“我是借宿的人,今早起床就不见老爷爷老奶奶了,我的朋友也不见了。”
小孩笑嘻嘻地说到:“我真的不知道,知道了我一定告诉你,不过,我估计他们肯定回北海了,我这就回去找他们。”
说罢,见史一氓已经松开了他的胳膊,他撒腿就跑,史一氓脑中灵光一闪,何不跟在小孩的身后,或许会有线索。
于是,史一氓轻手轻脚跟在小孩的身后,七扭八拐穿过几大片竹林,沿着一条小路一路向南,两个时辰以后,来到了海边的一个渔村。
渔村依海而建,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分布在岸上,只见那小孩径直走向一个立着高大气派门楼的院落,朱漆的大木门上两个铜环锃明瓦亮,高大的院套围着一个偌大的院落,院子里侧是一溜数间白墙飞檐黑瓦房,朱漆大门前站着两个悬佩腰刀的门卫,高大威猛,脸色阴沉,见小孩跑过来,一人立即大声喝止,道:“小叫花子,快离远点,小心我一刀把你剁了。”
小孩象是没听见,依旧不管不顾欲闯入院中,说话的那个人伸出右手掐住小孩的脖子,阻止小孩闯入,小孩似乎素来泼皮,立即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大声叫嚷起来。
“你们坏,欺负小孩,老张头,你给我出来,我送的鱼你还没给钱。”小孩依旧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那个人松开手,小孩爬起来又要往院里闯,另一个人大声说到:“今天谁都不能进这个大门,快滚开,小臭叫花子。”
小孩立即反唇相饥,叫喊到:“你这个老臭叫花子,凭什么拦我平时我能进去,今天为啥不让我进”
那个人顿时来了气,走上前来伸出右臂将小孩往胁下一夹,往外猛跑几步,将小孩甩出老远,小孩头脸落地,被地面擦伤,流出殷殷鲜血,小孩越发不依不饶,爬起来又往院内闯,大声喊到:“老张头,你个缩头乌龟,老王八蛋,欠我钱想赖帐不成你今天必须把钱给我,否则,我一把火把房子点了。”
这时,只听院内传出一声怒喝,道:“小叫花子,别给脸不要脸,爷我今天没功夫和你磨牙,快滚,否则把你扔海里喂鱼。”
那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依旧泼皮耍赖,大声说到:“我只要回我的鱼钱,至于你们以前抢来的东西,还有今天抢来的人,我绝对不和外人说。”
只听院内立即一声暴喝,道:“还不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扔海里喂鱼,还等什么”
门口的两人立即冲上来,抬起小孩就往海边走。
史一氓闻听小孩的话,确信祁心怡就在院中,当即要冲入院中,又见两个大人如此欺负一个孩子,侠气顿生,从地上捡起两枚石子,“刺刺”两声,石子先后弹向两个大人的腿腕,只听两人“哎哟”一声,扑通跪倒,右腿酥软麻木,不能站起,小孩借机打了几个滚,翻身站起,又向门内冲去。
史一氓却已经抢先进入了院中,只见偌大的院落中空空荡荡,正房中走出一个人来,看身形似曾相识,却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一身短对襟马褂,露出毛绒绒黑乎乎的前胸,只听那人厉声喝问:“是何人敢大胆闯我北海帮聚义堂吃了熊心豹胆了。”
那人在门前站定,眼睛习惯性地往地下瞥,这一暼之中,史一氓顿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客店中的老头,他记得那个老头就喜欢往地上瞥,眼神显得游移不定,可是,那老头看起来少说也有七十岁,眼前之人却只有五十出头,一时不敢断定。
史一氓双手抱拳,道:“兄弟是过路之人,昨晚在客店中借宿,不想着了奸人道,丢失些财物不说,我的一位朋友还被掳走了,特来讨还,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人突然仰天“哈哈,哈哈哈”长笑,道:“笑话,难道谁丢了人丢了东西都到我这来讨要不成请你马上滚蛋,否则让你尝尝北海枭龙张海龙的托天叉的厉害。”
史一氓傲气陡生,决定教训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从这个人的动作上已经看出来,功夫并不很强,只是平时张扬惯了,虎假虎威,容易对付,当下暗运真气,纯阳真气护体,也不搭话。
张海龙见史一氓不再说话,以为史一氓怕了,立即冲院外大喊一声,道:“八大护院在哪里还不进来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赶走”
这时
二十四 福州城 英雄强出手
数日之后,史一氓和祁心怡进入了福建地界,又行一日,来到了福州城,此时,红日低垂,残阳如血,福州城内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却大多是门板封门,本来繁华似锦的福州城处处显得凄凉衰落。
大街上行人寥寥,个个忧心忡忡,城门零星不多的守城士兵,面对逃荒避难的人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出入。
史一氓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老者问到:“老丈,你们这是去哪”
老丈急于赶路,没好气地答到:“南边,清兵打过来了,官兵都北上了,正在湖南打仗呢,很快就要打过来了,赶紧走吧。”说完拖家带口急向南走去。
史一氓有心摧马掠城而过,不做停留,星夜赶往长沙,但见天色已晚,想起北海帮的遭遇犹自心有余悸,不敢再让祁心怡涉险,于是,在福州城里寻了一家上等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将包裹和马匹寄存在客栈,这才和祁心怡一起走出客栈。
奔波了一天,两人都觉得腹内饥饿难耐,祁心怡说到:“奔波一天,咱不如找一家饭店好好吃一顿,明日也有力气赶路。“
史一氓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恰巧前面街角有一家酒楼,高两层,装修还算华丽,此时华灯初上,楼前彩灯高悬,洒楼门脸很大,食客却并不多,史一氓和祁心怡信步走上二楼,选了一张靠窗临街的桌子坐下,喊过小二,点了佛跳墙、老酒炖蛏、蚵仔煎和两碗鸭肉粥,史一氓特意要了二两竹筒酒,两人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福州地理位置优越,地处闽江口,隔台海与台湾相望,自古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门户,是水上的重要交通要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藩王耿靖忠据守福州与吴三桂勾结联合反清,几经战火,繁华略减,但夜晚的福州城依旧不失风范,街上的人明显多于白天,似乎有了夜的庇护,人们方觉世道之太平。
两人边吃饭边透过窗口观赏街上的美景,忽然,街上一片嘈杂,人群纷纷避让,只见一个光头和尚领着十余位随从,耀武扬威走了过来,随从皆是黑衣短打的师爷打扮,腰系板带,凶神恶煞一般。
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有一老头躲避不及,那光头和尚抬起一脚,将老头踢出数尺远,老头头脸着地,顿时头破血流,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慌忙搀起老头刚要躲避,光头和尚突然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姑娘的脸蛋,一脸淫笑,扭身冲身后说到:“这妞长得不赖,带走。”
立时上来四个人抓住那姑娘,那位姑娘一脸恐惧,死死抓住老头的胳膊,老头扑通跪倒,苦苦哀求,道:“这位官人,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官人,我给您跪下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那和尚阴沉着脸,冷冷说到:“放你一条生路可以,妞必须留下。”
那老头“绑绑”跪着响头,边磕边哭着哀求,道:“官人啊,我就这么一位闺女,全指她给我养老送终呢,我们是逃难路过这里,您就行行好,放我们走吧。”
和尚勃然大怒,道:“少啰嗦,快滚蛋,这妞我要定了。”
老头依旧不停磕头,苦苦哀求,那和尚显然已经不耐烦,抬起右腿就是一脚,正踹在老头的胸口,老头翻身向后便倒,后脑重重磕在地面,身体猛地抽搐几下,当场没了气,围观的人群见出了人命,立即躲得远远的,不再靠前。那姑娘扑到老头的身上号啕大哭。
此时,史一氓看得怒火填膺,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刚要跃下楼去,猛然听到几声清脆的哨响,只见一位头戴顶戴花翎的官爷领着一队兵士手持长枪跑过来,忽啦将那和尚和随从围住,官爷厉声问到:“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敢草菅人命弟兄们,给我绑了。”
那和尚似乎并不惧怕这位官爷,一副太平无事、爱搭不理的架式,待兵士走到身前,猛地抡起手掌,在每个人的脸上各扇了一巴掌,大声骂到:“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敢抓我,活得不耐烦了。”
那位官爷见和尚有恃无恐,知道自己惹不起,急忙换作一副笑脸,双手抱拳,语气松软,道:“恕小人眼拙,尊下是哪一位”
和尚抬起眼皮瞭了官爷一眼,背负双手,语气傲慢,道:“府台黃大人可好让府台大人来说话。”
官爷见情势不对,立即低声下气陪着笑脸,道:“这位爷,您息怒,小的什么都没看见,这就告辞。”说完话,冲随从士兵一摆手,转身离去,似乎压根就没有人命官司。
和尚令随从将姑娘的手脚绑了,四个人抬着刚要走,史一氓早已忍无可忍,把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飞身从窗口跃下,几步来到和尚的面前,厉声问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等欺行霸市,为非作歹,草菅人命”
和尚见史一氓孤身一人,仗着自己人多,有恃无恐,冷笑道:“你是想管爷的闲事喽今天我让你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说罢,一记黑虎掏心,挥拳打向史一氓的胸口。
史一氓身体后撤一步,右手轻轻拂向和尚的右手腕,那和尚认得是分花拂柳手,微微一愣,当即变招,将右腕生生收回,只觉手腕处微微一热,险些被拂中,急忙使出一记十字踩脚,抬右脚弹踢史一氓的胸部和脸部。
史一氓不敢怠慢,身形左侧,右手反向划出,五指成抓,直接抓向和尚的脚踝,那和尚也是应对神速,急使一记枯树盘根,右脚后撤,身体下蹲,左掌变拳猛地击向史一氓的小腹。
史一氓身体猛地向右旋转,闪过拳头,接着不退反进,一记进步劈掌,右掌径直斫向和尚的脖颈。
那和尚见史一氓动作疾如星火,不由变色,急后退一步让过掌锋,左脚用力站牢,抬起右腿,使出一记黑虎蹬山,直接踹向史一氓的胸口。
史一氓使出锁字诀,刁手、锁臂功夫轮番使出,招招对着和尚的脚踝和手腕,弄得和尚左躲右闪,手忙脚乱,两人顿时缠打在了一处。
那和尚的武功着实了得,一套少林罗汉拳使得虎虎生风,显然出身名门,史一氓不敢怠慢,全神贯注,使出空空拳法见招拆招。
罗汉拳相传创自天竺僧人达摩,初时只有十八式,用于强身健体,后经演变,始成技击之术,用于击敌防身,是少林秘传功夫,以技击为主,讲究出手上中下、里外分阴阳,虚实不定,快速多变,使出时发声如雷,晃身晃膀,扭腰调胯,崩抖发力,是内家拳中的上乘。
而空空拳则是虚虚实实,指东打西,变幻莫测,讲究变化灵动,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击敌时拳如铁石,防敌时软若绵絮,与罗汉拳刚好是一刚一柔,相生相克。
那和尚一套罗汉拳打完,见奈何不了史一氓,自己招招受制,慌忙中冲随从大喊一声,道:“看什么看,还不上手”
随从们这才醒悟过来,张牙舞爪冲了上来,尽管史一氓的空空拳变化莫测,怎奈好虎架不住群狼,一时也难以取胜。
那和尚却早存退意,趁史一氓与随从纠缠之机,抽身溜入人群,苍惶逃走。这一切,祁心怡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不敢贸然追去,眼见那和尚消失在人群。
史一氓见和尚逃走,心急如焚,痛下杀招,接连使出烈马掌、挑刀手和卡子手杀招,只听“扑通、哎哟、妈呀”之声不绝,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十几个随从均躺在地上痛苦不堪,史一氓拽住一个人的衣领,厉声问到:“刚才那人是什么人”
那名随从苦苦哀求,道:“好汉饶命,刚才那人是我们府上的新老爷,叫马德洪,我们只是跟班的随从,一切都是他让我们做的,我们不敢不听。”
史一氓圆睁双目,怒问到:“你说谎,你们老爷怎么会是一个和尚,老实说来,这个和尚到底住哪里”
那名随从早吓得瘫软一团,苦着脸说到:“他真是新老爷,我们府上原来的邓老爷被新老爷关了起来,妻儿家产也被新老爷霸占,他就成我们的新老爷了,新老爷就住在府上,我半句不敢说谎呀。”
史一氓松开手,道:“你说的邓府在哪快指给我知道。”
那名随从见史一氓满脸杀气,活命要紧,急忙说到:“噢,我们府上在城西,顺着大街走到头,往左拐就是。”
史一氓将那人狠狠摔在地上,转身就要去邓府,祁心怡一把拉住,道:“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少惹事为好,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官府都不敢惹的人,你又何必强出头”
史一氓正色道:“扶弱济贫,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武林中人的本分,今日之事,我管定了。”
祁心怡见史一氓说得果断坚决,知道多说无异,眼见那位姑娘瘫软在老头的身旁,心头不忍,道:“那位姑娘真是可怜,先帮帮那位姑娘吧。”
史一氓扭头看着那位姑娘,见姑娘哭得已近晕倒,急忙走过去,说到:“姑娘请节哀,不知这位老人家是你什么人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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