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长诀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含朝
大周皇宫内。
“王爷,如今陛下久而不醒,而鄞州又急于收复,只怕若陛下再不醒来,加之决策,鄞州必拱手让人,而青州唇寒齿亡,危极长安,此刻实乃大周危急存亡之际。二位王爷贵为皇嗣,理当代为监国,早早决策方是啊。”
“是啊,少府大人言之有理,倘若陛下久而不醒,而两位王爷也坚持要等陛下醒来再做打算,只怕到时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还是早早决定的好。”
杨碌闻言,看了一样杨晟,却见杨晟低眉顺眼,神态亦不似之前咄咄逼人。
杨碌转眸,之前言语如刀锋,句句见骨,但此竖子在大敌当前之时,还不是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何有能与他争锋之能
杨晟道,
“皇兄比之本王,文韬武略,都更胜一筹,尤其是排兵布阵,如今鄞州之难,关键就在于此,自然是皇兄比我更有置喙的资格,我万不敢越过皇兄。”
众臣附和,
“是啊,王爷说得也是,二王爷辅国已久,且在战事兵法上颇有研究,年少时也曾上阵斗过匈奴,必然是此刻力挽狂澜决策的最佳人选啊。”
“说的是,若说行军打仗,必然是二王爷更为精通。”
杨碌闻言,不自觉露出一抹笑,略有几分得意道,
“三弟过谦了,只是如今大难当前,作为父皇的儿子,本王自然是愿意替父皇分担此重任。”
之前朝臣私下商议许久,但父皇未醒,都不敢决策。
如今,已经到了拖无可拖之时,朝臣便来寻他和杨晟拿注意。
这个时候,就是他的可趁之机,只要他先这竖子一步,牢牢将权势抓在手中,他便比杨晟多一寸优势,到时候,待父皇醒来见这些部署皆由他而作,自然该知道,选谁做储君。
杨晟果然不过稚儿罢了,现在大事一来临便像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不敢顶风,也承担不起什么,这辅国之位,到底了还不是要落在他手里。
且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倘若这个时候,他能趁乱拿到兵权…
杨碌看向关无忘,见关无忘躲在朝臣背后,像是刻意要隐匿自己的存在。
杨碌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让本王话事,那不如,我们来商议一下兵权之事可好关廷尉”
众臣纷纷看向关无忘,关无忘眸中惊诧,有几分语无伦次,
“二王爷…二王爷何出此言,臣是文臣,怎有资格商议兵权之事”
关无忘更是再度后退几步,不敢上前。
杨碌却向关无忘的方向走去,
“廷尉大人虽是文臣,但却深受父皇信任,怎会没有资格共同商议更何况,廷尉大人手持虎符,此刻国难当前,廷尉大人是否该做些什么以守我大周呢”
虎符二字一出,关无忘面色大变,结结巴巴道,
“臣…臣…确实…但是怎么能……”
杨碌笑道,
“对本王如今可决策前线之事,众臣可有异议”
众臣道,
“毫无异议。”
“王爷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连三王爷都这么说,臣等怎会有异议”
杨碌的目光落到杨晟身上,而杨晟面露焦急与犹豫,终究是艰涩道,
“自然…毫无异议。”
杨碌得意地笑笑,看向关无忘,
“廷尉大人,既然众人都无异议,如今何不就将虎符交于本王,由本王调兵遣将,决策边关,支援鄞州”
关无忘面露难色,而杨碌目光步步相逼。
僵持许久,云贵妃出现在内殿门前,看向关无忘,二人目光交汇。
关无忘垂眸,状似为难,终究是从袖中哆哆嗦嗦拿出一枚虎符,双手呈上。
而杨碌面露笑意,伸手拿过,
“这虎符,自然该归于有能之士手中,廷尉大人果真慧眼识珠。”
众人看着杨碌几乎是逼迫着,逼关无忘拿出虎符相交的场面,都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关无忘面色骤然沉重,
“二王爷…说得是。”
杨碌拿着虎符,而虎符上的花纹摩挲过掌心,杨碌目光一利,带着得逞的笑意,道,
浣纱自苎罗(19)
浣纱自苎罗(19)
“越王勾践三年,被吴军败于夫椒,被迫向吴求和。卧薪尝胆,壮志未灭,一心复国,而三年后,终被释放回越国,返国后重用范蠡、文种,越王勾践与范蠡文种,三人商议,决定以美色迷惑吴王夫差,惑其心,而乱其谋,消磨其志,而后灭吴。”
说书的先生站在上面,
“这些,大伙都知道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下面的人应道,
“怎的今日竟拿出这样的老故事来说”
“这卧薪尝胆的故事少说也是十几年前盛行的了,如今谁还有这心思听下去。”
“这故事我倒背都没问题。”
说书先生笑笑,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故事是有关越王勾践没错,但是却并不是勾践做主角,这次的主角,是那被选去迷惑吴王夫差的女子。”
下面的人道,
“郑旦”
“还是西施”
说书先生道,
“正是西施,这西施的故事也是众人皆知,范蠡与西施情投意合,奈何范蠡的好友文种一心只为越国及越王勾践,不停劝谏,试图说服范蠡,最后,范蠡终究还是将心上人西施进献给了吴王夫差。”
下面的人听得不似方才认真,听说书先生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也就少了兴趣。
说书先生并不在意台下人的举动,
“西施本名施夷光,人称西子,也称先施,生于越国句无苎萝村,因家境贫寒,故而随其母在江边浣纱洗衣,以赚取温饱。”
“当范蠡将之献于吴王时。吴王夫差大悦,筑姑苏台,建馆娃宫,置其于椒花之房,沉溺酒色,荒于国政,虽有郑旦分宠,但吴王亦宠嬖西施尤甚。勾践灭吴后,西施随范蠡泛五湖而去,不知所终。一说沉江而死,一说复归浣江,终老山林。”
“只可惜,吴国一破,美人至此不还,种种传说不过是传说,吴国破时,范蠡已有妻,且情意甚笃,育有三子,只怕是与西施无缘,又何来西施随范蠡而去的说法”
“更大的可能,是在吴国破国之时,西施便已死在战乱和逼宫中。可怜西施为越国灭吴大业,成不可抵灭之功,却结局迷茫,不知死活踪迹。”
“若越王勾践有心,在破国之时,至少该赐此女一个好归处,若范蠡有心,就不会在西施走后不久,就推倒一切山盟海誓,与他人另结同心,儿女绕膝,若世间有情,为何竟不给这个命运多舛,貌美绝世,孤凄无依的女子一条活路”
“西施尚可被利用之时,勾践等人金银以奉,教以诗书歌舞,以礼相待。”
“民间甚至有说法,说范蠡是为了栓住生性忧虑,多愁多思的西施,让她能为己所用,才会与其‘两情相悦’。”
“试图以感情绑住西施,让其全心全意地为破吴大业尽心尽力。实际上,并不倾慕西施,所以,没过多久,范蠡就娶妻生子,丝毫不记得西施,也没有想过要护住这个万人唾弃的亡国之妃。”
“世间有情,争奈无情”
“渡河焚船,鸟尽弓藏,”
众人不由得停下喝茶食的动作。
说书先生面色微动,
“至此,后人有言。”
“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
此言一出,堂上竟带了几分难言的静谧,不知是诗词撼动人心,亦或是因史接时。
说书先生道,
“只可惜,从前之错,今日重蹈覆辙,可谓是人心足恃,天道好还。”
“春秋末时,吴王羞辱勾践,以之为奴,灭越国而囚国君,越王勾践便卧薪尝胆,归还越国之后,苦心谋划,终破吴国。”
“春秋早时,伍子胥的父兄被楚平王所杀,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投奔吴国,带兵攻破了楚都城郢。”
“在秦始皇灭掉东周的那一年,刘邦也出生了,而后来正是刘邦推翻秦朝建立汉朝。”
“在梁武帝灭掉南齐的那一年,侯景前来归降,最后,也正是侯景反叛了梁武帝。”
“人世间有生和灭的规律可循。生生灭灭,万劫千秋轮回,人微而无可作争。”
“如今,果真是天道轮回,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再度粉墨登场,重演于前,这般得鱼忘筌,兔死狗烹的惨剧竟再度上演。”
“宫家胜匈奴,为朝廷谋得三九城池之后,被卸磨杀驴。”
说书先生一提宫家,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说书先生道,
“可叹千年前,貌美绝世的西施在毫无用处之后,或死或生,结局不可追寻,从此销声匿迹,无人再关切其去处,千年之后,绝美出尘,一鸣惊人的宫家长女在宫家毫无利用价值之后,从此不还,甚至与西施,连结局都是一样的不可追寻,踪迹再难寻。”
众人闻言,不由大惊,这茶肆的先生未免也太敢说,这话,可是直指陛下,纵使再不满,又怎能毫不忌讳地直言,难不成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若非上者将一贬再贬,皇室杀其女,不为做主,不念旧情,令宫家寒心,宫家怎会蹉跎许久,不能出战”
“今可见,宫家乃天命所归,六月下雪,三年不雨,雪飞上白练,天下血雨,是天泣血泪,天地伶声,是天神发怒,就此警告,上者此行磨我大周性命,灭我大周姓名。竟得人神共愤!”
“危税苛政猛于虎,一十三州未敢言。
庙堂纷乱如飞絮,权势在握百事足。
淫妃作乱剑黎民,昏庸失德迫长安。”
众人惊诧。
而说书先生毫无惧色,未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字字锋利,
“锱铢必剥建佛寺,敢问爱憎恨释门!
檀香环绕是人息,匾上朱砂是人血!”
说书先生的声音响彻大堂,
“为压宫氏今瞒报,不与百姓敬谪臣。
天下一寰六月雪,今我大周命式微!”
说书先生话音落,马上有官兵入门,跃上台将说书先生抓住。
而说书先生大喊,
“今我大周命式微,我大周式微啊——”
说书先生的嘴被人堵住,强行拉走。
树欲静而风不止。
此言一朝尽传长安。
同时,从宫中传来消息,这些日子里,他们奔走相告,百般上谏恳求的结果,得来的挂帅出征者,不是宫将军,而是二王爷杨碌!
并且虎符相交,三军尽领。
长安中人心惶惶。
因为鄞州已经失策,除关影城外全部沦陷,陛下竟然还不能吸取教训,意识到自己的决策错误,现在竟还派一个只经历过与匈奴小打小闹的皇子去打西青,这是疯了不成这不是赶着将大周的气数消尽,赶着自戗吗!
大殿之上,杨碌道,
“父皇,儿臣认为,鄞州一战必定凶险异常,本我们就处于劣势,若是我们要翻盘,就必定要更多的士卒。”
“从三年前父皇决定以征税代替征兵,以税引兵入军开始,我大军人数已然大幅下降,今我大周三军将士唯三十万,老幼已占十万。”
“依儿臣之见,这十万大军虽弱,但胜在数量,或作战丰富,或有热血孤勇,定然可护长安无虞。则剩下二十万可尽带去鄞州支援,毕竟,我们就算全部搭上也只有三十万大军,要是不取大头前往支援,必然胜算渺茫。”
元帝皱眉,
“二十万大军你全都要带去”
杨碌恳切道,
“不然何以平复此战,听闻那西青虽如今只有三万在鄞州,但是必然猜到我们会有援军,如此,西青也会有援军入阵,因此我们便该未雨绸缪,先带更多兵力前去,压制西青。否则怎能取胜”
元帝沉声道,
“西青如今压境三万,同时还在南岳布兵,就算再有兵力,也不可能凑到二十万到鄞州去。”
关无忘悠悠道,
“陛下所言极是,就算是加上那三万,别说二十万,连十万都勉强,王
浣纱自苎罗(20)
浣纱自苎罗(20)
“危税苛政猛于虎,一十三州未敢言。
庙堂纷乱如飞絮,权势在握百事足。
淫妃作乱剑黎民,昏庸失德迫长安。”
元帝坐在龙案前,而面前是跪倒一片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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