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张济此言,却换来董卓一声长叹:“今日方知,蓟王一亿主簿,是何等便宜。”
“贾李和优,何必多言。”众皆嗟叹。
居延长城外道。
西域都护府车队,日夜兼程,终抵雁门关外。
验过都护府传证,关都尉这便勒令放行。李儒并戏志才,一去数载,今日始归。
窗外山水,渐与关外迥异。
李儒忽生慨叹:“眼看归国在即。不知为何,竟生怯意。”
戏志才亦点头道:“不瞒文优,我亦有此感。我等随主公西征时,国尚初建。时至今日,临乡又是何等景象,恐非你我能料也。”
“‘百闻不如一见’。”李儒憧憬之情,溢于言表:“当与主公,痛饮三杯。”
“茶亦醉人何须酒,书自香来何须花。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吟成白雪心如素,闻尽梅花香自真。昔日浣纱今日恨,玉人如许愿相亲。繁华过处终是梦,薄酒一杯敬良人。”戏志才诵蓟王年少诗篇,亦多迫不及待:“便要与主公当面,表一表‘如素真心’。”
1.40 火云如烧
这是什么神流感。浑身刺痛、无力,冒冷汗。反复发作,头晕目眩,剧烈咳嗽。不时伴有呕吐感。785天没有断更。希望这次也能坚持住。
更新不稳定,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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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阮关前,门下主簿孙乾,已率队等候多时。
五阮关,时下亦称“五原关”,“上谷关”。乃“内三关”之一。
《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有载,光武初,乌桓与匈奴连兵内犯。建武二十一年(45年),“遣伏波将军马援将三千骑出五阮关掩击之”。便是此关。
五阮关,位置险要,易守难攻。关城依山傍水,两峰对峙。与四周山峰成天然屏障:“南阻盘道之峻,北负拒马之渊,一关雄踞于中,障群险于外。”
时蓟王传檄天下,收服白波黑山残部。太行山中黑山老寨,遂为蓟国屯驻。前有黑山别帅杨凤,拜为蓟国黑山校尉。麾下五千勇健,自成一校。屯驻各处山砦,通渠修路,筑城圩田,四时操练,守备蓟国西境。与白波右校尉杨奉、白波左校尉韩暹,互为犄角。
另有,护军右校尉兼领北平令许定,率许氏部曲,并护军右司马兼领北平尉彭脱,率麾下葛坡黄巾,驻守北平关城。居中接应。
蓟国数万雄兵,扼太行八径,足可保西境平安。
五阮关位置险要,虽为关都尉戍守,然距最近一处太行山砦,亦不过数里之遥。凡有异动,蓟国雄兵瞬息可至。协防雄关,以拒强敌。左右常山关(倒马关)、居庸关,亦如此例。正因如此,三关都尉与蓟国诸校私交甚笃。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知门下主簿孙乾,出迎西域重臣归国。关都尉岂敢怠慢。这便连夜清扫雄关内外,鸡鸣时关门大开,坚甲利兵,列队关前。关上关下,旌旗招展。
日上三竿。忽见天边烟尘四起。又闻蹄声如雷。马蹄声中,避震板簧咯吱作响,宛如兵戈大作。稍后,赤鹿焰角、三足踆乌,旌旗蔽日,恰似火云逆升,烈焰焚天。
犹如天降神兵。
别说罗马人。便是汉人初见,亦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西域军旗,皆用丝绸锦缎,细绣而成。如此豪阔,着实令人咋舌。话说,此亦是针对域外诸国,虎视眈眈,西域都护府有意为之。
铁骑驰骋,如雷如鸣。
长缨似血,火云如烧。
丝路沿线,避恐不及。岂敢争锋。
后世有人臆测,言汉时车马,皆是踱步,从未驰行。何其缪也。少时,刘备邮寄寝垫给安平崔钧。时邮卒写下“北书”,“驰行”。足以证明。
何为驰行?疾驰也。
汉承秦制。高速路网,四通八达。纵马奔驰,何其快哉。若无快慢之分,庶人何必只乘牛车。
待抵近一里开外。
再闻号角雄浑。自后向前,如潮浪退,层层降速。次第缓行至关下。
“主公门下,主簿孙乾,恭迎上官。”孙乾朗声言道。
须臾,便有二人乘马至队前。掷鞭下马,赶来与孙乾相见:“李儒(戏贤),有劳孙主簿。”
“不敢。”孙乾还礼:“二位上官,且随我入关。”
“请。”
“请。”
队伍迤迤逦逦,绵延数里。随行人等,相貌各异。却皆着汉服,行汉礼。举手投足,与汉人无异。
看得五阮关守卫,啧啧称奇。
北地胡人往来,屡见不鲜,不足为奇。只是这队胡人,碧眼饶须,深目高鼻。穿城而过时,熏染的百花香气中还透着股淡淡的汗味。却不似东胡一身膻气。必是西胡无疑。
李儒、戏志才,精挑细选,必有大用。
入关后,沿巨马河谷,一路疾驰。转入濡水河谷,换乘蓟国轮船,沿蓟国黄金水道,顺流而下,泊入南港。
“文优,志才,一路安否?”左右国相,并四大谋主,已等候多时。
远山近水,旧貌新颜。旧友见面,感慨万千。
“一路安好,多谢国相,并诸君惦念。”李儒,戏志才,快步下船,与众人相会。
左右国相,各执一手,把臂同行:“主公已在宫中等候多时。且同去拜见。”
“喏。”
随行人员,自有南港属吏并一路同行之门下督郑泰,殷勤接待。众人换乘王宫车驾,驶入王都。
近乡情更怯。窗外景象,李儒、戏志才,走马观花,竟不敢多看。
好在数里之遥。转瞬即至。
入南宫门时,鼓乐齐鸣,绣衣吏并函陵宫姬,鲜衣怒马,列队相迎。一直默默守护再侧,绣衣尉臧戒,亦不由百感交集。
与吕冲、魏袭、史涣、阎行,绣衣四尉,擦肩时,抱拳行礼。臧戒等一众绣衣吏,徐徐止步于门洞内。恭送车驾入王宫。蓟王内宮,外臣不得擅入。一众绣衣尉,皆秩比千石。自有门籍。然今日接风洗尘,非二千石不得入内。乃少府中书令赵娥,先行告知。
如此,尊卑有序。泱泱大国风范,足见一斑。
依蓟王秉性,自当大宴群臣。斗酒诗百篇,明月伴我眠。一醉方休。
然中书令谏言:私交岂开国宴?主公向来公私分明,且二宫太皇皆在。众目睽睽,断不可落人口实。
刘备从谏如流,虽心中抱憾,却也不可因私废公。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家大业大,位高权重。为人处世,当恪守礼法。断不可恣意妄为。引天下口诛笔伐。
勘定二千石,便是蓟王肱股重臣。由官秩限定国宴规模,亦令百官心服口服。否则,谁人赴宴,谁人不宴,皆不得而知。乃至厚此薄彼,亲疏有间,反而不美。若自持王上密友宠臣,恃宠而骄,位卑身贵。令官秩尊卑,荡然无存。于蓟国吏治之危害,难以估计。
故而,由官秩划线,以作区分。乃公平之举。中书令赵娥,果然女中豪杰。
少顷,吕冲、魏袭、史涣、阎行,拍马赶到。自领西域绣衣,入门下署鸾栖馆,不醉不归。翌日洗漱一新,入宫面君。朝会之上,通禀国事,再赐宫宴不迟。如此行事,方不至失礼。
灵辉殿前,目光所及。见王傅等,文臣武将,簇拥台上。蓟王更临轩等候。
李儒、戏志才,已有泪痕。
拾阶而上,趋步近前:“臣等,拜见主公。”
“诸君免礼。”刘备欣然一笑:“一路辛苦,且入殿一叙。”
“喏。”
1.41 不为已甚
灵辉殿内,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所谓“无酒不成席”。又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与一众故交新知,把酒言欢,何其快哉。
蓟国人才济济,文盛武兴。各城学校,传道授业,读书育人。太学坛莘莘学子,薪火相传。太学生自耕自养,勤工俭学。学业有成,实习期满,出为国效力,水到渠成。不欲出仕,亦无妨。蓟国百业兴盛,二十等爵一视同仁。终归殊途同归。
《论语·子张》:“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优”,非“优秀”,而是“优裕”之意,即“有余”或“富余”。也既是说,做官有余力,便顺带治学;治学有余力,亦不妨做官。一边为官,一边治学,游刃有余。古之贤者,莫不如是。
封国与幕府并重。正如大汉朝,郡、国并行,双轨治世。
封国与幕府,如何统一?没错,便是宫职。一言蔽之,家、国、天下。“二轨三阶”,道尽大汉治政之妙。
幕丞三人,中丞贾诩,右丞荀攸,左丞李儒。军主三人,军师祭酒戏志才,军司空田丰,军正沮授。
“军主”之意,如“谋主”也。非言“一军之主”。故又称“兵主”。
或有人问。蓟国六大谋主,为何皆在幕府。
蓟王一语破天机:治国何须设谋?令行禁止,上行下效,足以。
幕府统四方都护。开疆辟土,以御外虏。自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俗语谓“好钢使在刃上”,便是此意。
蓟王威天下从不以兵革之利。然蓟国兵戈之利,所向披靡。君不见蓟王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未尝一败。蓟国雄兵,十里挑一乃是常态。如白毦卫,更是千挑万选。
蓟王国书先发。林邑国使,不敢怠慢。昼夜兼程,赶回国中。此时,林邑王或已收蓟王国书。料想,必不会轻易认罪。
择吉日,蓟王当传檄天下。行二次“劝诫”。若仍不知悔改,不服王化,负隅顽抗。而后便是千帆竞发。攻无道而伐不义,福莫大焉。
所谓“杀鸡儆猴”。又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只需荡平林邑,重开旧县。周遭蕞尔小国,自当俯首称臣。不敢再生忤逆之心。
众所周知。单一族群,容易抱团。最怕族群混杂,各说各话。信仰不同,语言不通,风俗各异。相互交流尚且困难,何谈抱团。引外来种群入林邑,不断稀释占人比例,一石激起千层浪。便是后世所谓“鲶鱼效应”。
唯求同存异,深入汉化。共用官方语言、文字、习俗、乃至信仰。方可彼此沟通,各自相安。
蓟王心有所想,市舶寺已有所动。
谋取倭国列岛,并海外荒洲,以熊袭、东鯷人为首,共迁十万众入林邑。可先据避风港湾,修造港津。再筑城圩田,穿渠修路,辐射内陆。如此恩威并济,当可解占人之乱。
熊袭剽悍尚武,后世称“隼人”。乃狗奴国,快速汉化而成。脱离蛮荒,心向大汉。稍后,为蓟王攻掠列岛,一统倭国,立下汗马功劳。亦是继挹娄之后,另一支利于大航海之强兵。
且能耐极苦,悍不畏死。对半岛气候,适应力极强。再加东鯷人,世代居于岛上,亦不逞多让。待林邑为占人、隼人、东鯷人,三族共有。岭南无忧矣。
正如被称为“绿洲熔炉”的西域。大量域外人种的引入,非但没令蓟王失去掌控。反更有凝聚力。究其原因,只因自身文明,已远远不足以适应绿洲的生存。唯有向更高级文明进化,才能通行整个绿洲。作为守护初火的帝国。封建时代的大汉,无疑是时下最高等文明。没有之一(不接受反驳)。
向化自然而然,应运而生。
以此类推。“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待占人发现,无论从神灵到世俗,皆无法通行林邑时。向化必然发生。
十万隼人、东鯷人,足以搅动三南。
言归正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蓟王起身罢筵。君臣皆尽兴而归。来日方长。
长安县,西域五十五国邸,一时人满为患。
且还只是域外使节入驻。数万绿洲来客,由门下署,分别输往各处营地。与流民类同,洗漱治病,调理身体。确认无碍,再酌情安置各城不提。
漫漫征途,横跨万里之遥。路上染病,不可不防。
“丝路公主,身在何处?”罗马皇后鲁琪拉问道。
“已入长安行宫。”圣火女祭阿奇丽娅,眺望内城琼楼玉宇,轻声答曰:“循例。丝路公主,需习多年汉宫仪。再由昭阳宋贵人,择选入宫。何时和亲,尚无定论。”
“结亲如结盟。对蓟王和亲,蓟人向来谨慎。”鲁琪拉言道:“趁此良机,验明正身,勘定品貌。择优而(临)幸,亦是上邦礼仪。”
“公主出嫁,也要排序。”黑夜女王英妮娜,一语中的。言下之意,罗马皇后当早做打算。
“蓟王回书,许我等同下日南。”鲁琪拉言道:“今六大谋主齐聚,只待稻作毕。”堂堂大秦皇后,岂能与一众丝路公主,争风吃醋。
“若蓟王南下。二帝之争,或有定论。”圣火祭司,素有远见。
鲁琪拉轻轻颔首:“先前少帝调名臣回京。近日闻三宿将,各领数万精兵同行。一旦手握十万兵马,蓟王又远征日南。少帝必出关东。”所谓年少气盛,莫过如此。
“蓟王知否?”阿奇丽娅忽问。
“你我皆知,蓟王焉能不知。”鲁琪拉轻声一笑:“即便蓟王不知,蓟国谋主又岂无知。”
“所以,此乃蓟王之计?”阿奇丽娅暗自叹息。果然还是权谋当道。
“非也。”鲁琪拉摇头:“蓟王南下,早有迹可循,乃是先发。少帝见有可乘之机,遂将名臣调回,乃为后举。一前一后,相隔数月。蓟王岂又先知乎?”
“有理。”英妮娜欣然点头。
阿奇丽娅心领神会:“换言之,无论蓟王如何行事。少帝皆会寻机而动。”
“何止少帝。”鲁琪拉笑道:“南阳新帝,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袁大肆卖官鬻爵,敛财无数。关东豪强坞堡遍地,族中子弟又纷纷买官出仕,牧守一方。上下勾结,为祸更烈。”鲁琪拉叹道:“新帝弄险,远甚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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