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原来如此。”合肥侯欣然笑道。
刘备的日常 1.162 难言之隐
若奉佛,可得“就食”并“除役”。何乐而不为。至于长生不老,皆是后话。且先将肚皮填饱。
对芸芸众生而言,终归饱暖思淫。
得交扬二州,江东八郡。并袁术所据,江北庐江、九江二郡。合肥侯计有十郡。将防线逆推至江淮。袁术又厉兵秣马,欲上击江夏、下攻广陵。荆州牧刘表,徐州牧陶谦,如临大敌。北线压力骤减。正如蓟王用兵,出其不意。常反其道而行之。趁滴水成冰,冬季兴兵。凭借蓟国冠绝天下之军备武装,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立冬之后,大河上下,万里冰封。长江沿岸,稍觉微寒。岭南更是温润如春,吹面不寒。兵发交州,攻略苍梧、郁林二郡。绝,益州牧刘焉东进,荆州牧刘表南下,之路,纳交州入怀为其一。得二大郡,可防士燮兄弟,首鼠两端,心生反意乃其二。更有甚者,与荆南四郡接壤,分刘表荆南之兵,为袁术逆袭江夏助力,是其三也。
为此战,合肥侯并群雄,已谋划多时。
散朝后,群雄出殿。乱世之中,保全家小,于朝堂之上,得一席之地。非豪杰不可为也。再看关东曹吕之争。八厨之张邈,素与曹孟德交厚。然大是大非,私交再厚,又能如何。偏安一隅,作壁上观。未尝不是人生幸事。
“大将军留步。”正是黄门令黄纲。
“何事。”袁绍闻声驻足。
“陛下有请。”黄纲附耳言道。
袁绍心领神会:“前方引路。”
步入后殿,合肥侯已更换常服。袁绍肃容下拜,礼数周全:“叩见陛下。”
“大将军免礼。”合肥侯和颜悦色:“坐。”
“谢陛下。”袁绍再拜就坐。
“大将军可知天师道。”合肥侯先问。
“乃张天师所创。闻汉中五斗米,便出天师道。”袁绍答曰。
合肥侯轻轻颔首:“制命术,大将军知否?”
“未知也。”袁绍不解:“陛下何故有此问。”
“蓟王传书在此,大将军一观便知。”合肥侯取蓟王手书示之。
袁绍不疑有他,双手接过。细观之后,方知兹事体大:“天下竟有此奇术。”
“二程美人,既身中此术。料想,程贵人亦无可免。”合肥侯言道:“大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此乃陛下家事,臣不敢乱语。”袁绍转而言道:“蓟王既能破此术,何不请蓟王相助。”
“蓟王言,除此术,十分凶险。稍有不慎,恐难两全。”合肥侯慨叹。
蓟王虽未道明详情,然合肥侯却深信不疑。毕竟,蓟王麒麟圣体,神鬼辟易。时宫中“珊瑚妇人”枯萎将死,乃被蓟王救活。闻蓟王近身,珊瑚妇人秽气尽出,如驾雾腾云。再取赤金琉璃罩身,方令珊瑚妇人续命至今。足见蓟王天生。寻常人等,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虑及此处,袁绍亦心知:“如此,陛下不可不防。”
“朕之贵人,如何防备。”合肥侯言道。
“这……”袁绍一时无言。
合肥侯隐疾,袁绍亦从袁皇后处,略知一二。袁皇后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合肥侯专宠程贵人,必事出有因。
且宫中传闻,二位皇子,皆是食母喂养。非程贵人亲自哺育。合肥侯夜夜临幸,必有难言之隐。
灵光一现,袁绍忽生急智:“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既是仙门之术,何不请仙人除之。”
“于吉之名,朕亦有耳闻。昔日蓟国群仙会。解谶代汉者,宗王也。”合肥侯不置可否。
“正是此人。”袁绍又道:“臣闻,天下黄老,分清领与污衣。天师道欲一统诸夏仙门,却未能如愿。今乌角先生左慈,领污衣投蓟王门下,坐镇陇右四海馆。清领道于吉却远避江东。陛下或可一试。”
“哦?”合肥侯这便醒悟:“如此说来,清领道于吉与乌角先生左慈,分数二家。”
“正是。”袁绍答曰。
俗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左慈与于吉,必难相容。故于吉才远遁江左,避其锋芒。
既不能为蓟王所用,当可为朕用之。
心念至此,合肥侯这便定计:“速请于吉入宫相见。”
“喏。”袁绍这便领命。
掘鲤西淀。
寝宫二重,七重华盖,合欢鸳鸯榻上。
忽觉清凉送爽。受此一激,甯贵人悠悠转醒。
“贵人勿动。”便有女侍医柔声言道:“施药未好。”
忽忆起昨夜,夫君微醺私语:姐姐隐疾愈否?
不及答话,已被先夺。“退红香汗湿轻纱,高卷蚊厨独卧斜;娇泪半垂珠不破,恨君瞋折后庭花。”
再看左右,帷中只己一人。一时羞涩难当。着急未退,又泛起蜜意柔情。丝丝缕缕,重重叠叠,似无穷无尽。仿佛与夫君,再无膈膜,更无芥蒂。
“夫君何在?”甯贵人羞涩难当。
“王上正于前殿宴客。”女侍医柔声答曰。
“客从何来?”甯贵人又问。
“闻是洛阳故人。”女侍医答曰。
“洛阳故人?”甯贵人心思微动。必是小弟京中故交。无非袁本初、曹孟德、袁公路等人。转念一想,三人皆为群雄,干系重大,岂能轻身至此。却不知,小弟京中所交,还有何人。
罢了。既为人妇,何须再胡思乱想……
船宫前殿。
蓟王设宴,款待来宾。
主客不是旁人,正是白马寺中慧学高僧,康僧巨。
多年前,安世高坐化。便由康僧巨,主持火葬。并亲手将安世高舍利,赠于刘备。时安世高弟子,南阳韩林、颍川皮业、会稽陈慧,皆外出布道,不在京中。安世高,自觉阳寿已尽,只身返京,见过刘备后,安然辞世。这才引出重重恩怨纠葛。乃至介入佛道之争。揭开天下大势,冰山一角。
今,康僧巨,携安世高三大弟子,韩林、皮业、陈慧,联袂而来。
必有大果因。
时下,佛门尚无诸多清规戒律。饮食起居,入乡随俗,与时人大同小异。
饶是如此。蓟王亦尽除油脂荤腥,米羹素汤,以茶代酒。尽地主之谊。
刘备的日常 1.163 佛道先后
康僧巨,落杯言道:“谢王上,下邳释我徒众。”下邳之战,严佛调孤身入城,将佛门弟子,悉数引去。免遭刀兵之祸。
“康师无须多礼。”蓟王笑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佛云:‘作百浮屠祠。不如活一人。活十方天下人。不如守意一日。人得好意,其福难量。’”康僧巨闻此言,亦不由动容:“王上,果有慧根。”
佛语,出《佛说骂意经》,正是安世高所译。康僧巨言下之意,蓟王与佛有缘。
蓟王答曰:“佛渡有缘人。”言下之意,信则有,不信则无。
蓟王有此慧根,康僧巨实无言以对。
“康师所为何来?”蓟王先问。
“乃为江东国师,笮融而来。”康僧巨答曰。
“闻,合肥侯南下,得笮融相助,方能窃据江东。二人指天为誓,立江东佛国。”蓟王笑问:“笮融,与佛有缘乎?”
康僧巨答曰:“笮融虽明浴佛会,恐暗行太平道故事。假佛之名,行谋逆之实。非我辈为之。”
“康师果有远见。”刘备慨叹。果然佛门弟子,少有谋反。所谓揠苗助长,杀鸡取卵。佛教之于时下,尚未能成气候。别说佛道相争。汉人出家为僧者,凤毛麟角。论根基,不过空中楼阁,无根浮萍。若此时,被有心人利用。假佛之名,裹挟造反。如我蓟王,必雷霆除之,永绝后患。笮融所行,于佛门有百害而无一利。
一言蔽之。时机不对。时下,尚是佛门渗透,传播阶段。论信众及影响力,远不及黄老。太平道揭竿而反,播乱八州,尚不能胜。单凭笮融一己之力,不啻以卵击石。
自佛教传入中夏。佛道之争,屡见端倪。
至南北朝,多次出现,对论佛、道二教先后。争辩之下,互揭弊端。时人方知,佛、道,皆非清净,道观、寺庙,妖气弥漫。乃至国中半数人口,皆是僧、道,不输课税:“缁衣(僧尼)之众,参半于平俗;黄服(道士)之徒,数过于正户。所以国给为此不充。”于是,北周愤而灭佛道:“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
隋唐二朝,僧、道纷争不断。唐太宗专发《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定“道先佛后”。
唐武宗,纳道士赵归真之言,“会昌灭佛”,除密宗、景教、祆教:“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私造寺庙,称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
佛门称“会昌法难”。
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待元宪宗八年(1258年),忽必烈亲临,佛道大辩。参辩僧道,计有五百余人。元人本就信奉藏密佛教,可想而知,道家大败。道士十七人,被勒令削发为僧,除老子《道德经》外,余下道家书籍,如《老子化胡经》等,悉被焚毁。
足见佛道之争,历代在所难免。
只因,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寺庙往往享有税赋、田地、蓄奴、蓄婢等,诸多特权。更假佛之名,大肆募捐。有虔诚信众,举家礼佛,将数代所累万贯家财,悉数捐献寺庙之“善行”,比比皆是。乃至天下财富,皆向佛寺汇聚。会昌灭佛时,“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足见佛产之盛。
且,僧侣不事生产,不服劳役,还隐匿人口,豢养大量仆役、女婢。可想而知,在人口等同于生产力的封建时代。此举,必引统治阶级敌视。更有甚者,僧侣来源庞杂,颇有恶徒,不守戒律清规,霸占田产,鱼肉百姓,乃至民怨沸腾。佛史所谓“三武一宗之厄(注1)”,皆是此因。
一切纷争之起源,便在汉末。
康僧巨,佛法高深,称“慧学”。如何能窥不破时局之危。佛门孱弱,不宜大张旗鼓。用后世的话说,猥琐发育,别浪。
然而,笮融浪了。
为长远计。欲假蓟王之手,除之而后快。
此,便是康僧巨来意。
“如康师所知,笮融今为江东国师。奉合肥侯为天子。孤乃大汉一藩,岂能无道而伐。”蓟王答曰。
康僧巨言道:“王上所言极是。诸事皆不可强为。待时机至,请王上,因势为之。”
“兵法云:‘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蓟王言道:“待天时、地利、人和。孤当令康师如愿。”
“多谢王上。”康僧巨肃容下拜。
起身后,又言道:“闻王上,命都尉玄,年年率队,逆进冰原。欲通身毒乎?”
“然也。”蓟王不做隐瞒:“孤欲另辟南下商路,续接蜀身毒道。”
“身毒皆佛国。”康僧巨直言:“王上若辟此路,佛门近也。”
“无妨。”蓟王和煦一笑:“如康师所言,孤与佛有缘。”
“王上欲灭佛乎?”不等康僧巨开口,身后安世高大弟子韩林,先声求问。
“孤不灭佛。”蓟王面色如常,平和以对。蓟王不灭佛,只灭佛国。
闻此言,众人皆松一口气。
康僧巨遂奉上献礼:“冰原南下身毒之路,皆绘于此图。王上一观便知。”
蓟王闻之动容:“康师厚赐,孤无以为报。”
“王上言重。”康僧巨肃容再拜。既有求于人,必有所报。佛门亦不例外。
宴罢,康僧巨拜别。
蓟王起身相送。
乘青雀舫远去,见康僧巨枯坐无言。安世高大弟子韩林,不禁问道:“敢问康师,蓟王之言,可信乎?”
“王上何曾食言。”康僧巨答曰。
“既如此,康师因何,不乐?”韩林又问。
“佛国将灭,何以为乐。”蓟王心意,康僧巨尽知。
“王上言不灭佛……”韩林三弟子,面面相觑。
“王上不灭佛,却灭佛国。”康僧巨坦言:“然我佛,大行于中夏,必以此为始也。切记,顺势而为,不可与(蓟)王争。”言下之意,神权切莫染指王权。
“喏。”三人心事重重。康师慧语,尚不能领悟。
刘备的日常 1.164 王道循环
三足踆乌,船宫前殿。
“麻姑。”蓟王一声轻唤。
“妾在。”便有麻姑仙翩然落地。
“且观此物。”康僧巨上呈图卷,蓟王原封未动。仙佛之物,万勿轻动。
“喏。”麻姑屏气凝神,佩涂搪假面,戴鲛皮手套。取图卷在手,徐徐展开。并无图穷匕见,亦无机关暗藏。
细观之后,麻姑言道:“此图为广幅布所织。乃出‘吉贝’树。身毒广有此树。”
《尚书·禹贡》:“岛夷卉服,厥篚织贝。”《后汉书·南蛮传》亦有:“武帝末,珠崖太守会稽孙幸,调广幅布献之。”后世称“树棉”。乃亚洲棉之一种。
蓟王南巡珠崖洲时,便亲眼得见此树。除树棉外,九九重阳会,西域车师国献白疊(叠)布,乃用白疊子所纺。
“(高昌)多草木,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疊子,国人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
白叠子,又作白叠、帛叠等。后世称“草棉”。乃一年生草本非洲棉。
蓟王见白疊布便知,此乃棉布。遂又刷新了蓟王对大汉的认知。虽不是后世常见的美洲陆地棉。然无疑汉朝时,已有棉花。
吉贝树、白疊子,因是草木。故蓟王改“绵”为“棉”字,命其名。所织布帛,称“棉布”。蓟王已命高昌壁试种。并遣西域都护府良匠佐之。待育种大成,则向百城推广。
棉花除去织布,还可为医用。酒精棉签,极利消毒。且待棉花丰产,女性卫生用品,亦当提前二千年出世。
言归正传。
麻姑查验无误,呈于蓟王。
图卷所绘,正是身毒半岛,逆进冰原之路。得此图,可将后世唐蕃古道,并茶马古道,二合为一。串联丝绸之路并蜀身毒道。图卷真伪还需验证。
蓟王遂命少府织室,仿制图卷。六百里传至燔史关。交由都尉玄,一验便知。尤其沿线谷道绿洲,凡宜居之地,类比悬泉置,择址增筑置驿。而后筑路穿渠,开辟驰道。待商道通达,车马不绝于道。必有蓟人,沿途定居。引古羌出山,客庸置驿。待人物齐备,再增筑为城。种青稞麦自养,青储饲料,用于农牧牛羊。如此相沿成习,冰原谷道沿线城池,类比西域都护府百城,皆为辅汉大幕府所辖。或并入四大都护府,或另立新都护,皆在蓟王一念之间。
冰原古羌,多女王国。今多并入西王母国。蓟王号东王父,与西王母,并称于世。且蓟与西王母,二国和亲,世人皆知。只需得西王母首肯,蓟国商队,往来冰原谷道,当无往不利。
三足踆乌,本为西王母取食。故西王母早下神谕。凡三足踆乌旗所至,皆通行无阻,不可阻拦。
都尉玄年初所呈冰原山川地形图。将整个冰封高原,皆注为“西王母国”。
“西荒有西王母国。”
古人诚不欺孤。
若能打通南下身毒之路。海陆贸易网,成矣。
待甯贵人,自升爵室。蓟王已先至。
“甯姐姐且来看。”无外人在场,刘备一笑扬眉。
甯贵人难以启齿的羞涩,雾释冰融。前任酸涩,趋步近前。
目光所及,不由一凝:“此图……”
“正是南下身毒谷道。”蓟王答曰。
“自西海,斜驱西王母国,南通身毒。”甯贵人焉能不知此图之利害:“如此,西行商道,便可自出大震关后,一分成二。经河西走廊,入西域。渡大河,斜驱身毒。”
刘备轻轻颔首。又取将作寺所绘海图,手指殑伽港言道:“南下高原,可经水路出海。如此内外大循环水路,成矣。”
“‘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甯贵人赞道:“如此,小弟当可自领水军南下,再遣偏师斜驱西王母国。水陆并进,灭身毒佛国。”
“甯姐姐所言极是。”刘备言道:“殑伽三角洲,地利不在兰沧三角洲,之下。”
若能凿穿内外商道。连通丝绸之路,并蜀身毒道。身毒、扶南,一季三登,广袤沃土。皆可辟为三熟美田。
待除汉人衣食之弊。即便大汉十三州,颗粒无收,汉人皆可得丰衣足食。蓟王当可令将作寺,尝试机关术升级。由畜力向蒸汽递进。利益驱动,产业升级。为获高额回报,棉花等经济作物,必大量取代五谷杂粮。乃至大汉十三州,遍地草木,颗粒无收。蒸汽机关纺织机,日夜不休。蒸汽机关船,远游七海。那时,蓟王家,如象林苑等,王家田庄,遍布寰宇。产出食粮,足可供给天下。
吃饱饭,是一切的前提。不然,资本的萌芽,必被饿殍啃食一空。“圈地运动”乃至“羊吃人”,便是后例。
蓟王远大抱负,唯天地可知也。
“若要凿穿‘(西)羌身毒道’,小弟恐需效穆天子,亲赴瑶池,面见西王母。”甯姐姐眸中,忽生春意。
“理所当然。”蓟王却未能会意。
和亲,亦唤做“和戎”、“和番”。蓟国若能合并西王母国,亦或是立为属国。自大震关、大散关,斜驱西王母国。南下身毒。再经殑伽港扬帆出海,过顿逊海渠,绕金瓯角,入南海。或经容渠船闸,内入四渎八流;或循沿海航线,北进泉州港。堪比大周天循环。
“身毒西境,毗邻贵霜。”甯姐姐又道:“若相约贵霜起兵,东西夹攻。旦夕可定乎?”
“如此,(身毒)列国必灭。”蓟王貌似亦有此意。话说,自西域奴隶贸易,大行其道。域外诸多小国,悉数被灭。举族贩入绿洲者,不可计数。贵霜眈眈虎视,可想而知。只需蓟王遣使。言,愿与贵霜共分身毒。料想,联盟必成。至于和亲与否,且看时局如何。
话说。贵霜之地,事宜牧马,不宜种田。蓟王所羡,皆是三登沃壤。尤其恒河三角洲。蓟王必取之。
甯姐姐忽笑:“不知小弟,可与贵霜和亲否?”
“未曾也。”蓟王脱口而出,随即会意。
甯姐姐,语透揶揄也。
刘备的日常 1.165 天下至理
冰原及周遭,为羌人世代所居。故前汉时称“羌中”。
《史记》述秦疆域,“西至临洮、羌中”,又记张骞从西域还,“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均此。
今多为西王母国所辖。
如钟存羌,古羌多为母系氏族。西王母年得亿万门俸,重建母国,情理之中。切记,财能通神。
大汉西境,蓟王心牵二事。其一,北匈奴西迁至奄蔡,立北乌伊列国。其二,斜驱西王母国,凿穿“羌身毒道”。
至于东境,便是辽西走廊,并大小辽泽,治水营城。
时下心牵,自当是千里稻作。
督亢乃蓟国龙兴之地。东西掘鲤淀周遭,率先开镰。沼泽沃壤,均产七石余。若非累有新田圩成,驯田未毕。蓟国均产,当至七石。饶是如此,本季新谷,当破八亿石。广济天下,仍有盈余。户户仓楼,当有积谷入仓。自国中酿造,皆取海外三登谷。蓟谷终得积存。然若将自家仓楼装满,绝非一年之功。即便家中单仓楼,自无从与蓟王楼桑老宅,五仓连横相比。然却颇为粗壮,可盛谷三万石。均产六石计,一顷稻,得三百石谷。便加海外寄田,均产十五石,一顷稻,得七百五十石谷。欲装满三万石,不吃不喝,亦足需三十载。
先前不知,蓟王何故造如此大仓。如今方知,只需稍加改造,加装机关诸器,仓楼便可用于烘干。除烘干新谷,亦可用于熏蒸香肠、火腿,腊肉、禾鲤干等。便是麻丝、羊毛、药材、干果、湩酪,亦无不可。
蓟国名产,种类繁多。一季稻作,半年之期。余下节气,蓟人可按部就班,制备名产。除坊市内大型作坊,集中产出。蓟国半数名产,皆出自各家各户。可自行贩卖,亦可转卖市中豪商,亦或承接工坊券书,如约定制,不一而足。蓟人富足,可见一斑。
立冬前后,蓟国上下,皆为稻收奔忙。无有例外。
便是朝会,亦暂且搁置。凡有要务,皆由左右国相,入宫通禀。蓟王或乾纲独断,或专开朝会,集思广益。必有良策出。
今季,亦不例外。
掘鲤淀屉舟往来,分波逐浪。为不扰民,三足踆乌,乘夜起航,沿千里蓟国渠,驶往文安县。文安亦曾为大泽。”两汉之交,海水倒灌。文安西通掘鲤淀,北连雍奴薮,千里水泽,汪洋接海。其后二百年,与二处大泽,渐行渐远,终是分离。境内滏水、高阳水、滹沱、泒水等,诸水交汇,散为大泽。径百二十里。尤过督亢二十里。
如今。枝津故渎,皆成纵横水网。支渠四通,无垠稻浪。文安旧县,横竖七里,旧貌新颜。境内新筑城邑,迁百万黑山众安居。圩田大成,物阜民丰。富足堪比督亢秋成。
安居乐业,守望相助。黑山、白波,并五湖四海,各地流民,早与蓟人无异。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士大夫饱食无忧,方能忧国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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