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熏香如风
所谓“愚公移山”。蓟王不惜耗费巨资,年年遣都尉玄,南下寻路。凿穿羌身毒道,不过早晚而已。此时奉图,尚是大功一件。待都尉玄亲自凿穿,再藏此图,已不值一文。此其一也。
遍地漫漫长夜,唯大汉光照寰宇。作为领先一千的封建文明。一州之利大,远非身毒举国可比。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是为“取舍有道”,乃其二也。
假蓟王之手,除揠苗助长,急功近利之江东国师笮融,并以此表明心迹,与假坲之名,欲窃大汉江山之反贼,行利益切割。是其三也。
一石三鸟。康僧巨,岂不称“慧”?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仙佛亦难例外。
南港水道。
一艘木兰舡,正列队入港。
市舶要冲,千帆汇聚。船上客旅,无不叹为观止。
待官船开道,又见岸边车驾相迎。麋竺意气风发,近前相唤:“小妹速梳妆,南港至矣。”
“是。”便有女子,隔门答曰。
临行前,麋竺又叮嘱道:“曹氏女,亦无失仪。”
“妹已尽知。”女子又道。
素知小妹性情,外柔内刚。麋竺亦不多言,自去甲板,于岸上迎接人等,互致问候。
“别驾,别来无恙乎?”正是门下督郑泰。
“一别寒暑,郑公安否?”麋竺回礼。自夏及冬,正是寒暑之别。
岸上相见。郑泰代为引荐:“中书仆射,荀女荀。”
“荀采见过别驾。”中书仆射乃少府次官,秩比二千石。
“麋竺见过仆射。”麋竺不敢怠慢。徐州别驾,本为六百石刺史佐官。今州牧秩真二千石。故别驾亦为比二千石官。二人品秩相同。麋竺远来是客,故荀采先礼。
蓟人传闻。中书令赵娥,年满致仕,嫁入蓟王家。荀采当续为中书令。待荀采致仕,亦入蓟家门。不为贵人,亦为王妃。
又闻,蓟王有意改贵人,为“贵妃”。如此,王后、贵妃、王妃、美人,泾渭分明。不似先前,贵人与王妃,难分伯仲。
引麋氏并曹氏,下船来见。众人遂登宫车,驶往临乡王都。
麋氏、曹氏,入乡随俗。幂篱遮身,不辨真容。然皆尚未及笄。总角之身。然年少身长,已近七尺。待落落初成,必有倾国之姿。
此来不急婚配。先入蓟王西宫,行走增成殿,为中书谒者。并融漓,同掌宫中拜授章报诸事。循例,欲进蓟王城,先入长安宫。验明正身,习蓟宫仪。待万事俱备,方能如愿入蓟王后宫。能否得蓟王临幸,且看命运如何。是否有宠,各凭造化。
麋氏并曹氏,能直入王城。行走后宫。足见恩宠。
正因知晓利害,麋竺这才亲自送妹北上。曹豹本欲同行,却被陶谦假公济私,上命所阻。其用意不言自明。一见蓟王,悔不当初。如何还能甘为陶恭祖所驱。
麋竺二弟麋芳,意欲同往。却被兄长,好言劝回。麋竺私语道:若知你我兄妹三人,同赴蓟国。陶使君焉不生疑。二弟权且留守,以安陶使君之心。
麋芳虽怏怏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先前,东海寿麋,之所以出仕徐州。乃因陈珪父子,亲自登门来说。徐州四战之地,陶恭祖,守成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何能再生进取之心。一朝呜呼,徐州必为他人所得。故湖海之士,陈元龙断言:徐州,非蓟王不可安也。
若能立献土大功。再加姻亲之属。东海麋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
心念至此,麋竺亦不由喜上眉梢。
再观大衍之都,京华汇聚。便是帝都洛阳,江河日下,亦难匹敌。
入临乡王城,队伍一分成二。门下督郑泰,引麋竺入门下署鸾栖馆。洗漱更衣,入宫觐见。
中书仆射荀采,引麋、曹二姝,车驾入南宫,凤梧馆。洗漱更衣,入宫觐见。
如此行事,乃为万全之备。沐浴时,宫女官婢,从旁服侍。摘冠解发,细细梳洗。谨防暗器藏身。沐浴后,更换内衣外服,冠巾鞋袜。内外一新,方可入宫觐见。
门下署士人袍服与南宫少府女子宫装,又大有不同。
待内外皆准备就绪。门下署送麋竺入南宫门,换由车船署女御者驾车,汇同麋、曹二姝,驶往西宫。
入增成殿,觐见蓟王太后。
麋竺携二美人,大礼参拜。
“免礼,赐座。”王太后自帘后言道。
众人再拜落座。
“二姝归蓟,徐州失色。”细观麋、曹二人容貌,右席义王太后不禁赞道。
不等麋竺谦谢,左席义王太后亦出声相合:“二姐所言极是。虽未及笄,已有国色。当配王上。”
王太后亦颇多欣喜。话说,王太后螽斯衍庆,瓜瓞绵绵之心,人尽皆知。奈何蓟王自行避孕,名女仙又多不孕。唯有美人不断入宫,方能令王太后如愿。
言语相试。
见二姝对答得当,皆不失分寸。王太后甚是欣慰。这便厚赏麋竺,将二姝留在身边。
迎来送往,只有门下署。王太后所赐,麋竺不敢辞。悉数受领,称谢出宫。
待长兄出殿,再无至亲。此时麋氏美眸中,方露出一丝怯意。
王太后恍惚得看。多年前,家财散尽。典当度日,初入质舍时的自己。
这便撤帘言道:“家门荣辱,皆系你二人之身。无需忧惧,即来则安。”
“谢王太后存恤。”麋、曹二姝,一前一后,盈盈下拜。
“漓儿何在。”
“奴婢在。”便有同样总角之身,入殿相见。
“三人结伴。待他日,同入家门。”王太后已有决断。
“喏。”融漓难掩羞涩。及笄之身,蓟王尚嫌年幼,多等至二九华年。殊不知,十三十四,为人母者,比比皆是。
闻公孙王后,足等蓟王十余载,至及冠之年,方才大婚。区区数载,何必望穿秋水。
如国老所言:何其急也?
刘备的日常 1.170 意落心安
蓟王宫,一里之回,七重错落。居中灵辉殿,三重之上,以十字飞阁与“回”字四宫相通。
四宫三重以上,呈“凹”字形,居中为御苑。可经飞阁,进出东、西、南、北,四处观(景)台御苑。
东、西二宫,自四重起。前后包夹御苑,位于“凹”字形,左右两侧凸出部分的二座大殿。东宫为鸳鸯、飞翔,西宫为昭阳、兰林。西宫御苑,正对王太后所居增成殿。西宫三殿,增成居中;昭阳、兰林,一上一下。只需经增成殿,顺下一重。出门便是西宫御苑。
换言之,十字飞阁连接的,正是四宫御苑,并灵辉殿。
增成殿,为西宫主殿。左右偏殿,华室众多。融漓引麋氏并曹氏,入右殿一间华室。推直棂门视之,雕楹漆铜,窗明几净。蓟国营城,便利舒适,坚固防火,二相宜。赤金镶铜柱,盐渍木梁架。辅以秦砖汉瓦,清钢琉璃。墙壁皆涂白垩保暖防火,水暖水洗水淋齐备。冬暖夏凉,宜居四季。
尤其漆木地板,一尘不染。“凌波罗袜轻”,“珠翠半分明”。
蓟国宫廷素纱襌衣,珍贵如金玉。入凤梧馆,沐浴更衣。麋氏、曹氏,初次得见。虽有宫女服侍穿戴,难免面红耳赤,心中慌乱。终归蓟王宫廷,贵气非同常人。
又闻。素纱襌衣,颜色亦与品秩相配。二千石以上,采十二色,辅以金丝珠玉。千石以上,采九色,禁紫绀,辅以银丝珠玉。六百石以上,采九色,禁丹紫绀,辅以铜丝珠玉。三百石以上五色采,青、绛、黄、红、绿,辅以钢丝珠玉。二百石以上四采,青、黄、红、绿。二百石以下,缃缥(浅黄与浅青)及本色(浅白、浅灰等)。另外刺绣花纹,亦有不同。
素纱薄如蝉翼,珠圆玉润,若隐若现。床笫之间,平添一抹风情。谓“浓妆淡抹两相宜”。便在一个“透”字。
三女年纪相仿,清白无垢。亦无心事深沉。自当无话不谈。
融漓毕竟早来。又曾身逢危难。得王太后庇护,这才转危为安。父母迁居南醴港城,主持司炎馆。南巡时,蓟王已命水衡都尉,于司炎馆周遭,增筑榑木城,督造九津港。为四济渠,市舶要冲。南北珍货,交汇之地。并于百里枝津,纵横之地,新设融氏县。引十万大山部民,倾巢而出。举家来投者,日以千户。
蓟王又请命二宫太皇,封融漓“融氏君”。时人皆称“祝融夫人”。
蓟王宫人,皆尊融漓为“南融君”。凡成女君,必是一县之主。融氏县,便是融漓汤沐邑。可传子孙后代。如滎阳君马贵人、淯阳君安贵人、吴房君华贵人,汤沐邑皆可传于蓟王子。母凭子贵,子以母贵。相得益彰。
话说,若蓟王愿意。为诸妃皆求得一县汤沐邑。未尝不是,发家之道。比如,先前为西域诸妃所生子,求得都护府百城之地。因果来由,便是汤沐制。凡蓟王所请,料想,二宫太皇当心照不宣,有求必应。
蓟王毕竟,有礼有节。如秦后、甘后,皆择象林苑中三十六小苑,为汤沐邑。皆出王家产业。并未宰割大汉旧土,攫取民脂民膏。
且循例。为县君者,必封贵人。可否为“融后”,事关岭南大局。蓟王自有所虑。且又是王太后,耳提面命,西宫长大。融漓日后如何,不可限量也。
移开半扇清钢琉璃棂窗。秋风送爽,满室花香。
“如何?”融漓笑问。
“蓟国营城,名不虚传。”曹氏言道。
麋氏却道:“长居于此,兄长足可心安。”
融漓眸生异彩:“正是心安。”
“融漓。”
“麋贞。”
“曹莹。”
三姝互报名号,结为好友。
只需入宫。凡日常,皆是宫仪。融漓事无巨细,娓娓道来。麋、曹二姝,默记于心。便有疏漏亦无妨。只需细心观摩,断不会出错。各式用器,亦五花八门。便是富贵人家,亦难得一见。尤其水洗水暖,盥洗室、卫生间、浴室,花厅、茶亭、暖阁,各有功用。青瓷铺装,暖玉堆砌,琉璃画壁。错金银竹节博山座炉,薰香氤氲。鎏金大明日光落地铜镜,光可鉴人。凡侍寝妃嫔,还有女侍医服侍。从头至足,由前往后,自内而外。务必尽善尽美。
更有甚至。一里之回,七重错落,可赏可玩之处,不胜枚举。日常所需,南宫披香殿,少府织室、考工、御府、尚方、中藏府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且历年所献国礼,蓟王亦会命少府,分批取出,制成衣服器物,赏赐后宫佳丽。即便等不及四时赏赐充给,家俸并宫俸,亦足可支取。
南宫披香殿,少府各署,另一个重要职能,便是为后宫造物。珠宝首饰,胭脂水粉,内衣外服,家私摆件。凡有所需,皆可定制。
蓟王此次南巡。徼外番邦,海外诸国,所献珍宝,琳琅满目。借大婚行大赏。蓟王已命少府,详加择选。装填大殿,充盈宫室。敬献三王太后,赏赐妃嫔宫人。不一而足。
终归“一回生,二回熟”。一来二去,不出半月,麋氏并曹氏,已意落心安。长兄麋竺,毕竟徐州为吏。经停半月,不可不归。
请门下督郑泰,代为进言,欲入宫辞行。
这有何难。
南宫披香偏殿。
麋氏与麋竺,撤帘相见。
见小妹贵气熏染,气色尤胜先前。麋竺终是安心。徐州四战之地,麋氏大富之家。乱世之中,必遭人垂涎。今日汝来聘,明日他来求。无非贪慕麋氏万贯家财。可想而知,能有几分真情义。更何况,一朝得势,却朝不保夕。乱世之中,七尺男儿尚难自顾。一介女流如何保全。
遍观天下。还有何处,能比蓟王宫安稳。
“小妹且安居。为兄此去,当携家门,早日北归。”麋竺言外有意。
麋氏心领神会:“兄长自去,妹当无碍。”
刘备的日常 1.171 独步天下
“小妹,珍重。”麋竺告辞。
“兄长,珍重。”麋氏拜别。
麋竺虽有不舍,却多心安。车驾出宫,至南港换乘蓟国公船,重返徐州。之于东海寿麋而言,钱财不过身外物。蓟王《二十等爵》,士农工商,皆有出路。如前辽东豪商田韶,今为蓟国豪商。家中有船一万丈。单单贩卖寄舱券,便赚得盆盈钵满。然相较民爵所得,可谓小巫见大巫。
《蓟法》,九等五大夫爵以上,始为高爵。每升一爵,作价十亿;次立同功,减升一等,直至一等。二十等列候,非功不受。列候之上,非刘不王。
田韶为蓟国贩出飞云、盖海、翥凤三大舰队。民爵连升三、二、一,计六等。今为十五等少上造。岁俸七百五十石。授田八十四顷,授地八十四宅。另有海外三熟寄田,八十四顷。年可得钱,三千四百二十四万余。且享有除役、减罪、免赋、问政、出行等,诸多特权。
商人素为人所轻。然国之石民,缺一不可。蓟国一视同仁。可想而知,天下士、农、工、商,举家来投,无可阻挡。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民皆向好,人皆向善。世之常情也。
即便举州相托之事不成。麋氏及笄之年,嫁入蓟王家。麋竺亦可受封民爵。
若为美人,银印鼻钮(瓦钮),食千石家俸;家中父兄,授民爵十三等之中更,岁俸六百五十石,授田八十顷,授地八十宅。加海外寄田八十顷。年可得三千二百五十九万余。
若为贵人,金印龟钮,初食二千石家俸;家中父兄,授民爵十五等之少上造,岁俸七百五十石,授田八十四顷,授地八十四宅。可与田韶相媲美。
若为王后,金玺螭虎钮,食万石家俸;家中父兄,授民爵十八等之大庶长,岁俸九百石。授田九十顷,授地九十宅。加海外寄田九十顷。年可得三千六百七十二万。
再加献徐州之功。汉室三兴,东海寿麋,当再续二百年荣华富贵。远近皆有大利,麋竺如何能不心随意动。与陈元龙,一拍即合。
心念至此,意气风发。船泊不其港。换乘青雀舫,返回州治复命。
先前,徐州牧陶谦,欲贩蓟式大船。被蓟王婉拒。只因蓟王早有先言。三十而立,开造诸王子船。故国中四百城港,大型船坞,无暇他顾。唯有中小船台,可供支应。造白波斗舰足矣。亦如蓟王所言,若不牵星过海,远涉重洋。只往来四渎八流,内河航道。斗舰正当其用。君不见,曹孟德掘环渠攻寿春。所用,皆是机关斗舰。
于是乎,麋竺如实上报。陶谦一时无言。蓟王已窥破陶恭祖,欲下江东之心。
飞云、盖海、游麟、翥凤。四大舰队,江东唯有孙文台飞云舰队,可与曹孟德盖海、刘公山翥凤,二舰队相抗衡。如今,孙文台重伤不醒,举家北上。麾下文武,客卿蓟国。长子孙策,入太学坛,拜在儒宗郑玄门下。
江东已失飞云。陶谦求取巨舰,合肥侯如何能敌。长江水路若失,江东丰腴之地,皆暴露在外。再加内有山越为祸。内忧外患,亡国在即。
不得已,陶谦唯有退而求其次。命麋竺订购二十艘机关斗舰,总价六亿钱。
因曹孟德掘环渠攻寿春。天下皆知蓟式机关之威。蓟式木兰民船,尚可仿制。然蓟国白波军舰,却仿制不易。十三州,纷纷向蓟国订购斗舰。单此一项,蓟国年入百亿。
天下财富,汇聚北国。蓟钞自大河上下,渐流通于大江南北。一统大汉币制,指日可待。
五铢之铜,源源不断,贩运蓟国。被大利匠人城,回炉重铸成四出五铢。多作为储备货币,不再参与流通。蓟国十年铸币。究竟铸角钱几何,无从估计。然蓟人再无缺铜之困,蓟商得解铜重之苦。铸钱几何,已无关轻重。
布钞、器钞、畜钞、盐钞、谷钞、楼钞、通钞、宝钞。八宝券钞大行天下。正因蓟国千里稻田,年年大熟。民以食为天。三餐不可无盐。环渤海,百五十座盐府牢城,安置盐户三百万口。再并辽东湾,盐府治下可破二百城,盐户可达四百万。
谷、盐、布、铁、畜。乃时下五大宗商品。
今季,蓟国稻收长粒香谷,八亿石。盐府晒大夏玉砂盐,三亿石。作价:四千八百亿钞。
余下诸多名产,并机关重器皆不算。
粮、盐,皆为“快速消费品”。自产出到被消费,流通此数较低。四海船商自蓟国贩购,转售市中大粮商,大粮商分销中小粮商,肆中贩卖。不过数次转手。以平均流通五次计。蓟王可广发九百六十亿钞(可简单理解为:货币发行量=经济总量/货币流通频次)。依据每年粮、盐增产,并旧币回收耗损等,人为因素。蓟王可酌情增发。
之所以将蓟钞,分为,布钞、器钞、畜钞、盐钞、谷钞、楼钞、通钞、宝钞。其目的,便为准确衡量,货币规模。
此还需计算,对外贸易。如黄金、白银等贵金属,大量流入。
故,经上计署历经二十余年,不断计算修正。蓟钞保有量,当在千亿规模。
话说,“自孝武元狩五年三官初铸五铢钱,至平帝元始中(计119年),成钱二百八十亿万(280亿枚)余云”。据此推算。两汉官铸五铢,当不下五百亿枚。若再算郡国五铢,及私铸钱等诸多劣币,或有千亿规模。
单从货币总量而言,蓟钞已取代两汉五铢。
待市面上,再无两汉五铢流通。
蓟钞,足可称“放之四海而皆准”。那时,挟蓟钞之威,足以号令天下。
刀兵相向前,先来一场货币战争。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人心思乱,军心不稳。如何还能捉刀,为群雄卖命。
蓟王独步天下,王道治国。一缕后世残魂,赤条而来,足以。百般裹挟犹不足,还需系统又何必。
刘备的日常 1.172 万载千秋
蓟北县。
“(高梁水)又东南流迳蓟县北。又东至潞县,注于鲍邱水”。“《魏土地记》曰:蓟东一十里,有高梁之水者也,其水又东南入(??)水”。
“??水又东北径蓟县故城南”,“今城内西北隅有‘蓟丘’,因丘以名邑也”。“城有万载宫、光明殿”,乃前汉燕剌王刘旦所筑。
因封刘备为蓟王。故时议郎曹操进言,改蓟县为蓟北县。《太平寰宇记》引《后汉书·郡国志》云:“蓟城南北九里,东西七里,开十门”。足见此城之阔。
蓟国都临乡城,不过南北十里,东西五里,五十街衢。若蓟北县满打满算,足有六十三衢。蓟北与良乡、无终、潞,四县连横,合为大通郡。其中,无终县为乌桓王庭所在,蓟北县乃郡治。
大通守顾雍,顾元叹。乃蔡少师门下高徒。蓟王曾言其有“宰相之姿”。
蓟王号汉室麒麟。辨认识宝,应运而生。每有所出,必有所中。无不应验。
顾雍自不例外。
上任以来,大刀阔斧,筑路通渠,营城造楼。与乌桓率善王订立券书,引部落青壮客庸。置国中分户,重修万载宫,光明殿。欲效碣石宫,为蓟王北境离宫。
先前,城池残破,城墙多用坍塌。城中前汉旧宫,荒草萋萋,野狗出没。有感于雄城零落,民生凋敝。别说大衍之都,便是先前顾雍所治高阳县,亦远远不如。
十万楼台,人烟万家。蓟国循吏,司空见惯。岂能见眼前一片荒芜,民人皆有菜色。当真,孰不可忍。
“要富余,先穿渠”。乃蓟吏,不二之选。
实地走访,遍探郡境。终觅得良机。数月前,顾雍上表云:“高梁水者,出自并州,潞水之别源也。长岸峻固,直截中流,积石笼以为主遏(主坝),高一丈,东西长三十丈,南北广七十馀步。依北岸立水门,门广四丈,立水遏,长十丈。山水暴发,则乘遏东下,平流守常,则自门北入,灌田岁二千顷,凡所封地,百馀万亩(改自《刘靖碑》)。”
蓟王欣然应允。遣将作寺大匠师并都水署大工师,亲赴蓟北。助其成事。
顾雍携众匠师,“登梁山以观源流,相??水以度形势”。乃使将作寺遣良匠,并青壮数千,“立遏于水,导高梁河”,造“戾陵堰”,开“车箱渠”:
“(高梁)水首受??水于戾陵堰,水北有梁山,山有燕剌王旦之陵,故以‘戾陵’名堰。水自堰枝分,东迳梁山南,水流乘车箱渠,自蓟西北迳昌平,东尽潞县,凡所润含,四五百里,所灌田万有馀顷。高下孔齐,原隰(xi)底平,疏之斯溉,决之斯散,导渠口以为涛门,洒滮池以为甘泽,施加於当时,敷被於后世。”
正因高梁水“自堰枝分”,故后世《水经注》,才有南北两枝高梁水之说。
“戾陵堰”,“车箱渠”,蓟王泛舟至此。实地观之。以蓟国营城术而言,不过小工程而已。平常足用,然若遇百年不遇,则损毁在即。
船宫爵室,三面清钢琉璃壁前。
蓟王举千里镜,居高远望。这便笑道:“再起长岸,更立石渠,重修主遏,复治水门。‘(主遏)高一丈,东西三十丈,南北七十步’,恐不足用。当数倍增之。”
“喏。”顾雍拜服。顾雍所虑,筑堤圩田。蓟王所谋,千秋万世。
蓟北县,城郭虽大,然西南王城,并西北蓟丘,便足占去三分之一。剩下不过四十二衢。
“此台何名?”蓟王手指蓟丘高台。
“此便是宁台。”顾雍答曰:“《史记·乐毅列传》:‘齐器设于宁台,大吕陈于元英(宫),故鼎反乎磿室(宫)。’既此台。”
元英宫,前汉燕剌王刘旦改为光明殿。
《尚书正义》引《括地志》:“元英、磿(li)室二宫皆燕宫,在幽州西四十里宁台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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