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天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夏忆
“是你一家还是”“哎,要就是我一家那就自认倒霉了,基本上家家都没跑了吧。不过这些年倒又好了,因为年轻人都不愿意呆在山里,都搬到外面去了,现在哪家姑娘还愿意嫁到这山沟沟里头,查师傅,您说是不是我们这地方风水不好啊”
查文斌站在这指客家的门口,之间那对面的山岗绵延起伏,到这儿形成了一块平地,左右两方又各有山峦照应,山间有一条小溪顺着这三面山势盘旋而下。这些房屋正是依着这小溪而建,恰好从每户人家门口经过、
只听他道:“老人家,你看那最高的山尖儿与村口那棵大树刚好形成一条中轴线,呈东西走向,你再看前面那条小溪是从这右边顺着山势而下,在这前方形成一条横,这种风水局叫作青龙盘水。青龙本属水,这挨家挨户各取一点,雨露均沾,确实是有经过高人巧妙设计的,这个地方单看风水查不了,所以照您的说的,这儿的人都寿命都长。老人家,打扰您了,我想自个儿在这山里走走。”
辞了那指客,查文斌和叶秋二人又往那日王长寿开荒的地方走去,这里的树木又粗又密,上面布满了藤蔓,越往山里走就越发觉得见不着光。爬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眼前总算是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只一到这儿,查文斌便发现了蹊跷。
这四周皆是高山密林,为何唯独这块地方会如此平坦,且从那地面上残存的树桩来看,也仅仅是一些指头粗细的灌木。叶秋蹲下身去用刀刨了两下,在约莫六七寸的薄土下方就开始出现了硬土,且这种土成块状。
这是一片约莫半个足球场面积大小的平地,处于三山环绕的一处半山腰,正中的那一圈已经被清理出了一间屋子大小的地方,而在那里,他们也发现了一处特别焦黑的地面,且形状和一个成年人躺下后类似。查文斌抓在四周各抓了几把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便断定此处就是焚尸的现场。
他用力在那地上踩了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结合这地势和土壤的兴致,他认为这个下面极有可能是一处古墓。因为古人将棺材埋葬时,并非用普通的土,而是使用了干燥的木碳、粘稠的白膏泥、以石灰为主的三合土,由下向上,由里及外,逐层覆盖、回填、夯实。
由于此土经过人工处理,土壤板结,根本就没有肥,土壤中的水份含量很低,所以植物很难生长,若是在植被茂密的地区出现此种地块,更是明显。
随后二人又开始在周边探访,果然是在那密林里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诸如破损的瓦砾和一些断裂的青砖,这些东西都直指曾经此处有过地面建筑。而随后,二人竟然在一处密林里发现了一处被隐藏起来的盗洞,盗洞的入口处用藤蔓野草遮盖,而洞内的泥土却又是新鲜的,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二人并没有进洞查看,而是找了个上方隐蔽的位置蹲守了起来。
一直等到太阳都快要落山了,那个盗洞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
“回去吧,”查文斌起身道:“天快黑了,今晚还得有人守着石头,他那里千万不能出岔子。”
这两人正准备走的时候,叶秋的左耳忽然抖动了两下,立刻拉着查文斌俯下身来道:“别动,有人来了”
这林子里头光线本来就不好,又隔着诸多树杈,只依稀看到远处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一直在林子里穿梭着,时不时的还在扭头打探着四周。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人便来到了盗洞跟前,只见他撅着屁股两三下的功夫就消失了。
他俩又在原地等了约莫十分钟,一直到确定再没有人后这才敢出声,查文斌看着那太阳大半个都已落下了山岗,心中倒也拿不定主意了,因为这晚上胖子那边需要人守着。若是不出意外倒也没事,真出了问题,河图一人根本挡不住,所以他便寻思着让叶秋先回去。不料叶秋却提议让他守在这里,查文斌觉得那人已是瓮中之鳖,只让叶秋看紧便好,不需与他照面,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又特地选了绕远路,殊不知这一绕就把自己给真绕了进去
第85章 莲花落子
查文斌寻思着要绕过这个村子,就得选择在林中穿梭,谁知这山路十分险恶,不知不觉的自己就走到了一片犄角嘎达里。恍惚间,他见那林中隐约有一些石牌牌,走近一看在那些枝桠藤蔓的掩盖下,竟是隐藏着大片的墓碑。这些个墓碑都是横七竖八的倒着,多数都已辨别不出上面的字迹,想着应是多年未曾有人来过。
乱葬岗野坟窝子对于查文斌而言就跟路边的破石头没什么区别,他不过才七八岁的时候,老爷子马肃风就领着他专门在这种地方过夜。一是为了练胆,二是为了让他熟悉气味儿。有句话叫作死气沉沉,气这个东西是可以感知的,但凡死气浓的地方寻常人会觉得阴冷,而查文斌则能分辨出气的种类,诸如方位、凶吉甚至是男女。
他也没有多想,只绕过那片乱葬岗又寻了条小路继续走,走了不到百来米,忽然间前方竟然有一口竖着葬的棺材,露出了上半截横在了那条小路上。这棺材基本都是平放横葬,这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口竖葬的,且未入土,查文斌岂能不注意
再看那口棺材虽然经历日晒雨淋,早已斑驳不堪,但依稀却能辨认出它上方残留着一层白色油漆,那就说明这口棺材下葬时应该是通体雪白的
棺材刷大漆一般是为了防腐,但颜色却又十分讲究。寻常人多数用的是原木棺材,就是普通木头外面刷一层清漆,这种使用的最为广泛,不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因为它相对实惠和简单。而年轻人过世了,或者家中尚有老人再世的也不能上色,要用原木原色。
而一般高寿的老人则用暗红色棺木,一般来说原色和暗红两种棺木都是属于正常的。但有几种颜色确是道士们比较忌讳遇到的,那就是大红色、大黑色和金色。
大红色通常是油漆里加了朱砂的,自然是有镇压的意思,那就说明这口棺材里的主八成不是什么善茬。而黑色呢,一般是给死于刀兵之祸或者自杀之人用的,这种人往往生前戾气极重,也不是轻易好惹的,一般在工地上出现这两种色的棺材,有经验的包工头都不会轻易去碰,而会专门找懂行的人来处理。
而金色通常是帝王级才能使用的,这种东西几乎也与大众无缘就不用多说了,但是白色棺材的罕见程度几乎和金色相提并论。它只用于一种人:结婚当日,死于送嫁途中的新娘,既已从娘家出发,但却没有到达男方家中,这样的人其死后必定是幽怨的,查文斌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白色棺材。
而竖葬在风水里又有两种说法,一种叫做“蜻蜓点水”,这种葬法要求棺木正下方是有水脉的,既浅表的地下河,对于埋葬的深浅度有着严苛的要求。蜻蜓点水的目的是为了产卵,古人们相信用这种葬法可以让后世多子多福。
还有一种竖葬则叫“莲花落子”,这种葬法是要寻地势的,而状元岭所在的位置四周皆是群山环绕,从空中看去恰好正如一多盛开的莲花。莲花的正中心位置便是这具棺木所在的位置,众所周知,莲花的花心是莲蓬,莲蓬产莲子,莲子谐音“连子”,意有子孙连绵不绝的意思,从本质上说它于“蜻蜓点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它又有一个先天的弊端。
莲花是出淤泥而露于水面之上的,因此这种葬法要求棺木的上半截必须要高悬于泥土之上,而棺木被置于空气之中,日晒雨淋,久而久之就会难免破损。而棺木一旦破损,则整个山势风水局就都会受到影响,其结果也就成“落子”变成了“掉子”。
这与那指客所说的此地女性的头一胎极易夭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她已从求子变成了杀子,需要靠吸开即将落地却尚未成熟的果子来补充它的养分,因为仅靠从风水局中汲取的已经不足以再支撑它的花开。
所以,查文斌决定顺手除去这口棺材,但又害怕自己一把火烧起来又会引起山下村民的注意。他想这里头不过是一具白骨,那就随手捡了换个地方重新安葬便是,于是他走到那口棺材前方,只一剑便把那块烂木头劈去了大半。
只见里面是一位面相栩栩如生的少女,年纪约莫十七八岁,头戴金冠,身着霞帔,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略施粉黛,眼角画着淡淡的眼妆,口含朱砂。
“啪”得一声,那棺材竟是四分五裂,露出那女人的全貌,一袭红色的礼服把那身材衬托的恰到好处,一双纤纤玉手交叉放在腹前,左右各一只满翠的玉镯一看就不是凡品。若这女子不是从棺材中出来的,查文斌当真以为这是哪家的正待出阁的新娘。
这女尸瞧着漂亮却又蕴含一股凶煞之气,查文斌收起剑道:“但凡下葬后尸身不腐者必出妖邪,为防你遗祸百姓,今日不得不一把火烧了你。”说罢,右手已经起符,刚要飞符而去,那女子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张嘴道:“我与先生有何过节嘛若是没有,你单凭我死而不腐就要定罪,岂不有滥杀无辜之嫌”
查文斌道:“你这莲花落子风水位已破,方圆十里之地皆会受到腹中孩儿夭折之祸。你若不除,岂不让人世代都受这丧子之痛。”
那女人又道:“先生这话我倒觉得没理了,此地是我先人所选,凡事儿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嘛再者,他们又并非是我族后人,对我既无供奉也无祭奠,何来要我搬走之理呢。”
这一席话竟是辩得查文斌有些哑口无言,他顿了顿后道:“你既是已死亡魂便该随风而去,这阴是阴,阳是阳,阴阳二界岂可混淆。罢了,我念你这一身道行不易,且待我找个好地方将你重新安葬,替你超度早日重新投胎做人,岂不比你在这荒山野岭的做个鬼要好得多。”
“先生要度我也行,”那女子道:“但是先生得了我一个心愿,你要替我找到当年负我之人,并将我与他合葬,我便依了你。”
第86章 祖师爷显灵
此女名唤吴心柔,是清朝康熙年间的人,家就住在现在的五里铺,当年她与一穷书生相爱并私定终身,那书生与他约定中榜之日便是迎娶她之时。当年她便是在这状元岭上与那书生分别,一年以后,京城有人传来消息,说是那书生果真高中,位列殿试探花。
这心柔便满身欢喜静待自己那如意郎君骑着高头大马来上门提亲,熟料那探花为了前程便自甘入赘于一高官门下,心柔满满又等了两年才得来了这个消息,从此之后便一病不起。
再后来,她的父母便给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出阁的那一天,当花轿离开家后不久,她就用一把藏在腰上的剪刀结果了自己的性命,那轿子走了一路,血也淋了一地。临死之前,她央求家人把她葬在这状元岭下,后来家中又依照高人的建议给选了这么个地方。
那女子又道:“后来我听给我上香的后辈们说那个书生的岳父在雍正年间又被抄了家,因为他也受到牵连被革了官职又回到了祖籍,所以还请先生帮我了了这个愿望。”
查文斌想了想也就答应了,接着那女子便化作一缕青烟飞进了他手中一个小瓶里,再看那棺木之中只剩一堆白骨,他便脱下自己的外衣将那堆骨头包了便是带着下山走去。不过此时月是已上梢头,等他扛着一袋人骨走到山下时都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此时的查家,冷怡然还守在灶台前,锅里热着饭菜。她时不时的抬头望着窗外,今晚不知为何,那三个男人出去后到了这个点竟是一个都没回来,虽说这屋子她一人已经住了好几年了,但楼上毕竟躺着的是一具尸首,尽管胖子生前与她也是熟识,但一女人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走之前,查文斌已经给那屋外布置了两道禁忌,一是门窗之上皆是贴着符咒,二是在门外放着一道金钱阵,若有东西想要入屋内,必会触碰到阵上的铃铛。
冷怡然眯着眼睛盯着那炉火,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一下子把她给惊得瞬间清醒。只见那厨房里头顶上吊着的白炽灯也跟着晃了两晃,那灯泡一下暗一下亮,连闪了两下过后“啪”的一声发出了一串火花便是一片漆黑了下去。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有汽车声传来,明亮的汽车大灯瞬间又把一楼给照了个灯火通明,冷怡然见状赶忙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河图一开车门便问道:“咱家断电了嘛”
冷怡然捂住他的嘴巴钻进车里道:“楼上有动静,你师傅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
河图马上从车里一跃而下,他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楼上传来的那铃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冷怡然赶紧吼道:“快去状元岭找我师傅,没有找到他天亮之前就不要回来。”说罢便把那车门一关,自己独自一人冲上了二楼。
冷怡然慌忙驾车就往状元岭赶,大约二十分钟后,她遇到了正在路边孤身一人行走的查文斌,一脚刹车停顿下来说明了情况后,二人又赶忙掉头回家,等查文斌再度折回已经离河图上楼整整有半个小时了。
查文斌摸了个手电筒冲了上去,只见那河图正倒在楼梯转弯处,用手一探,发现他还有鼻息,再往上一瞧,只见原本布置在这儿的金钱阵已经完全被打乱了套,而那道贴在门上的符纸也是烧毁,此刻停放着胖子的那道门是打开着的。
查文斌甚至有点不敢迈开脚步,若是这胖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九儿交代。一进屋,他发现为胖子点的长明灯还亮着,只见胖子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那个存放着他魂魄的瓶子也还在,只是屋内原本悬挂着那副师祖凌正阳的画像竟然烧的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再一看那一排供奉着先祖的牌位,位居第一排正中的凌正阳灵牌也已从正中的地方开裂,左右分成了两半这这才明白方才一定是经历了万分之险,危难时刻祖师爷显灵才将那东西赶了出去,查文斌心中那个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这天正道传到了他手里已足足有二十七代,那祖师爷的画像和灵位历经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竟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又该如何像这些供奉在上面的列祖列宗们交代
“扑通”一声,查文斌跪在地上连叩了三个响头,举起左手三根指头起誓道:“承蒙师祖保佑,天正道先祖在上,不孝弟子查文斌起誓,若不铲除这惊扰先祖的妖邪我誓不为人”
他明白,运气不是每次都那么好的,这画像与灵位不过是祖师爷残存的一点精元,现在已破便是已经耗尽了。看来自己确实不能再大意,否则恐怕就会连累家人,好在河图只是摔晕了过去,醒来之后除了感觉有些恶心想吐之外倒也没别的症状。
据河图说,他才走到二楼时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胸前有一股蛮力击打过来,他直挺挺的往后一倒便再也不知道了。
那河图见查文斌的第一眼便是自觉惭愧道:“师傅,对不起,徒弟没用,给您添麻烦了。”
查文斌又何尝不明白,自己除了教他一些风水堪舆和命理算术之外,别的他全然没有学过一点半点,能在这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已经是很难为他了。在这一刻他有些心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自己的一身道术传给他,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他心里暗道:“河图,也许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对了,文斌哥,”冷怡然忽然道:“下午我接到了一个国外的电话,你猜是谁打来的”
“谁”
“卓雄,”冷怡然笑着道:“这一紧张我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在电话那头说大山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他们这两天就在着手办理回国的事情,我想一定是超子打电话告诉他们的”
第87章 祭奠
一个道士家中竟然来了妖邪,这对于查文斌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要知道他的家中随处可见道家法器,而那个东西竟然能如入无人之境,这边说明它的确拥有相当的道行。
再者,这个妖邪竟然敢来针对自己,那就说明八成便是那日在何老西葬礼上遇到的那个主,查文斌倒是与他交过手,此贼面露凶恶之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于公于私,查文斌决定都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查文斌又将那心柔的骸骨用红布包裹放在家中角落,那女子亦正亦邪,查文斌也琢磨不透,想着她也是个几百年道行的老妖精了,就把她从那瓶里唤了出来。
这心柔一出瓶子便四处开始打量,貌似对这新环境还算满意,不过她一眼便瞧出了这家中的端倪道:“你这屋里好像不止我一个啊。”
“楼上那位是我的朋友,”查文斌道:“我跟姑娘打听个事,在这一代有没有一个极其凶煞的主。”
那女子顿时脸色一惊道:“它来过”
查文斌见她果然是有所了解,便道:“那主长得凶神恶煞,白皮长发,黑牙红唇,可摄人魂魄,危害一方。”
那心柔当即沉默了,从她的表情查文斌知道她在犹豫着,这女人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果然那女人不一会儿后说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查先生,恕我直言,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任何事情都有个缘由,因果,自己做了什么便要是承担什么,人是如此,鬼也是如此。”
“既是姑娘不便说,那查某也不勉强,你的事情我会照办,还请姑娘委屈委屈就呆在这瓶中,我家里有人不便让你出来行走,望你多多包涵。”说着,查文斌便要起法收她入瓶,不料那女子又道:“也罢,状元岭的旁边有一处地方叫作将军领,那里曾经埋过一个前朝的大将军,此人生前戎马疆场,斩敌无数,因而此后成魔。我与它虽为邻居,但也未曾有过多少交际,我想你要找的便有可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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