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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莺梭忆江南

    莫小奴忙从桌上取过一只银勺,插到纸包里一阵乱搅。

    片刻之后,管越的脸色变了:“怎么会!”

    莫小奴退回桌前,颓然坐了下来:“你说,没毒”

    管越的脸上现出惶急之色,下意识地转身跳上窗台,迟疑了一瞬却又转了回来:“不对!皇上和我先前试吃的时候确实是无毒的,定然是之后才被人动了手脚!”

    “之后”莫小奴镇定了些。

    “是,”管越叹了一口气,“皇上如今不得自由,这些事都是支走了下人、在福宁殿的小厨房里悄悄做的。做好以后天色尚早,我不方便出门,所以中间应当是在小厨房中放了一段时间。”

    这样似乎也能说得通。莫小奴定了定神,又摇头道:“即便如此,也足以说明寝殿之中进出的奴才靠不住,你和他……要多多留心。”

    管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躬身应“是”。

    莫小奴苦笑道:“我猜,这下毒之人针对的未必是他,也许是猜到了他要把这份‘心意’送给什么人,所以用了这样的手段。你回去告诉他,他的心意我领了,以后不许再给我送任何东西来,借着楼充仪的名义也不行!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这是在给我招灾呢!”

    管越忙又低头应了声“是”,略一迟疑又问道:“刚才,你如何一下子就知道肉里有毒”

    莫小奴抬起头来,向他苦笑了一下:“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管叔……你知道吗,我的肠胃根本没有问题。若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那就是,吃到有毒的东西会吐。”

    “当真!”管越大为惊奇。

    之后,却又霎时变了脸色:“你说……以前‘肠胃不好’都是因为吃的东西有毒!”

    “不错,”莫小奴仰头看着他,“先前在府里,十八年,吃的喝的全部有毒!”

    “不可能,不可能……”管越连连摇头,脸色却渐渐地苍白了起来,“怎么会……”

    莫小奴给自己倒了一碗牛乳茶,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

    管越定定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一碗茶喝尽,莫小奴抬起头来,苍白地笑着:“可笑前面十八年,我一直以为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府中的奴婢一茬一茬地生病死掉,咱们谁都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蔬果都是从府外买来的,我吃着没问题;烤肉熏肉偶尔可以吃,但太精致的通常就不行,所以……那毒多半是在水里的,只是量不多,靠的是天长日久慢慢地耗人的性命……”

    管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




77.昭阳
    昭阳宫。

    大红的帐子被赤金的帘钩挂了起来,露出里面鸳鸯戏水的大迎枕和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的、撒满桂圆莲子的大红的百子被。

    窗前的高脚烛台上,一对龙凤花烛烧得正好。

    花烛下面坐着的女子头戴凤冠、红袍肃然,手中却端端正正地执了一支狼毫笔,在抄书。

    小婢苗儿捧了茶水从外面进来,见状便红了眼圈:“皇后娘娘,您就歇了吧!皇上不过是做做样子,不会忍心真罚您的!实在不行,奴婢们可以帮您抄……”

    程暄妍优雅地抬手将狼毫笔放在了砚台上,回头向那小婢淡然一笑:“皇上让我写,我就写。这是圣旨,我岂能作弊敷衍他”

    苗儿为难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又小心地道:“那您至少可以先把凤袍和凤冠换下来——这样多重啊!”

    “我不。”程暄妍抬头看着那对红烛,凤眼微微眯起,神色庄重:“我要记住这一夜。我,大周皇后程暄妍,于大婚之夜在龙凤花烛下亲手抄写过二十遍宫训。从今以后,这宫训之中的字字句句,都要记在我的心里。”

    苗儿见她神情肃穆,只得恭敬俯首称“是”。

    程暄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又问:“皇上今在何处”

    苗儿迟疑着,欲言又止。

    程暄妍“咚”地将手中茶碗放在了案上:“怎么,不能说”

    苗儿脸色一白,“噗通”跪了下来:“娘娘,皇上他……他仍旧去了吴美人那里!说是因为吴美人今日罚跪伤了膝盖,他去探望,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多半就是歇在那里了!”

    程暄妍脸色一沉。

    苗儿抬起头来,神色颇有些不平:“素日我看那吴巧儿服侍娘娘还算勤谨,只当她是个好人,谁知她竟是要踩着娘娘往上爬的!昨日娘娘尚未进宫,她就已经抢了头筹;今夜是娘娘的洞房花烛,她又来抢!这不是明摆着要打娘娘的脸吗”

    程暄妍皱了皱眉,漠然道:“不许说这样的话。我是皇后,她是嫔妃,她踩不着我,也不该像奴婢一样服侍我。如今她虽独占春色,却也不过是一时的高低,没什么可妒忌的。你不可胡言乱语,倒显得我容不下她似的。”

    苗儿忙低头答应着,只是眉眼间仍有些忿忿。

    程暄妍依旧看向红烛,沉沉地叹道:“何况,她抢到的实在也算不上什么‘头筹’。昔日谦王府中那个得了定亲尖刀的女子,现如今只怕还活着呢!”

    苗儿一惊:“老爷不是说已经把她……”

    程暄妍冷笑了一声:“依着父亲的性子,他若是真杀了那个女人,就该大大方方地把尸首送到皇上跟前去。可是这一次他没那么做,所以我猜那个女人还活着,只是藏得很好,父亲没能找到她而已。”

    苗儿忽然站了起来,急问:“那,她会不会就藏在宫里!”

    “不好说。”程暄妍笑得有些阴冷,“一个小小婢女,竟能被许以正妻身份,可见她不简单!”

    说罢这一句,她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妆匣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

    那匣子里也放着一柄尖刀,却是大婚之前命银作局赶制的。原先的那一把,林珵只说是找不到了。

    怎么可能找不到他定是自己私藏了,甚至极可能又偷偷给了那个贱婢!

    程暄妍的牙根咬得生疼。

    苗儿见她生气,不敢多言,忙缩缩肩膀垂下了头。

    程暄妍忽然又问:“此刻各宫里都安静吗有没有哪里传出动静来”

    苗儿慌忙摇头:“没有,都歇下了!”

    “奇怪。”程暄妍皱了皱眉头,坐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拿起了笔:“过来磨墨。”

    苗儿忙答应着,走过来捏起了墨锭,之后又顿了



78.查问
    第二日忽然下起了大雨,楼四小姐原说正好可以放心在家抹牌,谁知中宫却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召见。

    这样天气,楼四小姐是不愿带莫小奴出门的。

    但莫小奴想到昨晚的肉,觉得还是出门见见人的好,于是便执意跟着去了。

    到了昭阳宫才知道,各宫嫔妃都来了。程暄妍的心情似乎没有受到昨日之事的影响,面上依然带着沉稳端雅的微笑。

    只有莫小奴从她温和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审视的意味。

    果然,借着赐茶的机会,程暄妍不着痕迹地将各宫里有名有姓的奴婢全都查问了一遍。一家也没落下。

    问完了,程暄妍脸上的笑容比先前淡了几分,莫小奴也已经确定了:在熏肉中下毒的,必是这位皇后娘娘无疑。

    此刻在这昭阳宫里露了面,基本就可以排除嫌疑了,莫小奴稍稍放下了心。

    娘娘们却不好即刻就散,于是依旧聚在一处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众人或是凑趣、或是嫉妒,目光大都集中到了吴美人的身上。

    莫小奴也没能免俗。

    事实上她注意到吴美人,比众人都早。

    吴美人是最后一个来的,理由也跟充分:昨夜侍奉圣驾,累了。

    此刻众人说笑起来,见吴美人神色倦怠,似乎疲惫已极,人人不免都要打趣她几句。幸好此刻其余嫔妃都还不曾侍寝,说话倒不至于十分露骨。

    即便如此,一向泼辣的吴美人也已被众人调侃得面红耳赤了。

    程暄妍的脸色很不好看。

    闻絮咏见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旁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吴妹妹独占恩宠,怎的反倒如此倦怠莫非是不愿侍奉圣驾吗”

    吴美人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否认。

    倒不是她的胆子变小了,实在是她虽素日脸皮厚些,却也并不敢把旁人求之不得的东西视若敝履。

    程暄妍看着心烦,正要寻个借口命众人散去,却听见内侍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于是满殿嫔妃忙起身相迎,一时莺声燕语响成一片。

    林珵一进来,只略向皇后点了点头,便看着吴美人笑道:“朕一下朝便去了储秀宫寻你,谁知你却来了这里!”

    吴美人红着脸,怯怯地道:“皇后娘娘召见,臣妾不敢不来。”

    林珵微微皱了皱眉:“你昨日便说身上不爽,今日又冒着水气乱走,万一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吴美人慌忙低头,连称“不敢”。

    林珵仿佛忽然省悟过来,忙又向众嫔妃道:“若没旁的事就散了吧,各自回去点个火盆暖暖身子,别沾了湿气。”

    众嫔妃忙起身谢过。程暄妍便露出笑容,带着几分骄矜笑道:“皇上自己身子弱、怕凉风,愈发看着众姐妹们也都是纸糊的美人了!如今天气还不甚冷,这点儿凉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珵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从莫小奴的脸上瞟过,并未停留。

    之后他顿了一顿,又笑道:“原来美人都是不怕冷的竟是朕见识短浅,从前见惯了病美人,只当大家都一样。”

    程暄妍眯起眼睛,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抱怨道:“皇上放心,臣妾忝居中宫,又是初来乍到的,也不敢故意冻坏您的美人儿们!众姐妹这便散了吧,各自回家烤火去,免得日后身上不爽,又怪我这昭阳宫冷着了你们!”

    林珵苦笑摇头,看向吴美人道:“你瞧瞧,皇后惯会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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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善妒
    话虽这样说,却没有人当真喜欢祸事临头的。

    接下来的许多日子,莫小奴犯了懒,对外称病,一直闭门不出。

    直到十多日后内侍来传信,要楼充仪伴驾。

    那便是皇帝要留宿听香馆了。

    杉儿她们早早地就忙碌起来,却没有可以用得着莫小奴的地方。

    即使有,莫小奴也是未必愿意的。

    她仍旧称病,独个儿躲在耳楼之中,听着外面人来人往喧哗热闹。

    入夜之后,林珵来了。

    莫小奴看着主楼那边灯火辉煌,心里颇不是滋味,只得早早歇下了,将自己蜷缩在被中,假装已睡着了。

    却是睡不着的。

    二更时分,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这原是意料之中的事,莫小奴却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喉头立刻酸涩起来。

    那脚步声越来越急,终于上了楼、进了房、转过了屏风。

    “小奴……”林珵的声音在帐外低低响起,带着几分忐忑。

    莫小奴装睡不理,林珵便快步走了进来,钻入帐中,急急拥她入怀:“不许装睡,我知道你睡不着!”

    莫小奴背对着他,闷闷道:“我为什么睡不着我睡得踏实得很!”

    “是,”林珵笑了,“你睡得踏实得很,梦里都能同朕说话!”

    莫小奴转了回来,怒瞪着他。

    林珵立刻捧住了她的脸:“先别说话,让朕看看你!”

    莫小奴慌忙抬手捂脸:“不许看!这几天肿得厉害,可丑了!”

    林珵却已看见了,笑得一脸温柔:“很好看。这世间女子,再没有一个能像小奴这样好看。”

    莫小奴不屑地撇了撇嘴:“从前在王府,你这样哄我,我就傻乎乎信了;如今可是在宫里!你的后宫嫔妃就不用说了,三千宫女至少有一千个都比我好看,你还说好话蒙我呢!”

    “一千个比你好看”林珵佯作惊讶,瞪大了眼:“那为何朕连一个都不曾看到”

    莫小奴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加倍不舒服,干脆缩进被底,避开了他的注视:“别说了,我不爱听这种谎话!”

    “小奴,”林珵不安地搂住了她,“上次见面时,你待朕不是这样的脸色。”

    莫小奴闷闷地道:“上次见面时,你宫里也没有皇后、昭仪、昭容……”

    林珵失笑:“我就知道,你的醋劲不是一般的大!”

    莫小奴却笑不出来。

    林珵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笑道:“你不用吃那么多干醋,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

    莫小奴直接干脆地给了他一记白眼。

    林珵防她再低头躲避,忙又捧住了她的脸,认真道:“朕不诳你。那些女人,朕一个都瞧不上。横竖天下皆知朕体弱多病,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奴,朕不稀罕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只盼能与你,还有咱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莫小奴见他说得郑重,不禁愕然良久。

    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高兴之余,她又觉得更加不安:“可那些人毕竟是你的后妃,你若冷待了她们,岂非无情无义”

    林珵冷笑道:“她们倒确实是朕的后妃无疑,只是一个一个心怀鬼胎,只把朕当傻子耍!小奴,这世间自始至终只你一人干净纯粹,一心只为了林珵这个人,不为什么亲王、什么皇帝。”

    莫小奴低头叹道:“可小奴自始至终只是小奴,王爷却成了皇上。一朝化龙翱翔九




80.无人
    林珵伏在枕上闭目良久,终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那时,我们还没有孩子。我只是想,如果哪一天出了事我们分开了,你至少还能有个念想——哪怕是个妄念呢,至少它也可以支撑着你活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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