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莺梭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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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认罪
兴庆宫的婆子看见那些东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可不正是太妃的佛珠——哎呀,下面还有别的东西!这可再也抵赖不得,实实的是贼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大喜若狂地扑过来,一把将那串佛珠和下面的项圈、玉佩……统统抓在了手里。
莫小奴大急:“你放下我的东西!”
“你的”婆子嗤笑,“这么好的东西,你是从哪儿偷来的说!”
莫小奴仍旧被两个婆子按着,却强撑着挺直了脊背:“我自己用得起那样的东西,何必要偷!你拿了太妃的一串佛珠就想栽赃陷害我,却不知我从来不曾把什么檀香木放在眼里!你当人人都像你没见过世面吗”
“你倒是见过世面的,”婆子冷笑连连,“原来你只偷金银珠玉,太妃的檀香木佛珠竟入不了你的眼你既说是见过世面的,这佛珠怎么又在你手里了”
莫小奴咬牙怒道:“佛珠究竟在谁的手里,你我都心知肚明!”
“确实心知肚明!”嬷嬷昂着头,高傲地冷笑着:“姑娘,贼赃都叫我们搜出来了,就别再硬气了吧你偷的这一整套暖玉首饰,那可是价值连城,就是你主子充仪娘娘怕也用不起!你可千万别说是娘家没落之前留下来的,除非你亲娘是个金枝玉叶,否则任是谁家也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来!”
楼四小姐心里发急,忍不住站了出来:“嬷嬷,芸娘她……”
“充仪娘娘,”那婆子转过头来,神色冷然:“有些罪名,只怕就连您也担不起。这件事,咱们还是要请太妃和皇后娘娘决断才行!”
楼四小姐看着婆子手里抓着的那些东西,心里彻底沉了下去:“芸娘,不如——”
不如,你就招了吧。
这句话她在她的喉头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佛珠还罢了,那套玉器却一看便知是绝世珍品。若是认了偷窃,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是,若要否认偷窃,那就只能实话实说,到时候只怕又是另外一场噩梦了。
这样的大事,楼四小姐自认说不上话,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莫小奴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急得眼前直发黑,双腿也一阵一阵直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兴庆宫的婆子和太监们俱是大为兴奋,仿佛已经看得见这次大获全胜,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了。
“芸姑娘,”为首的婆子高傲地冷笑了一声,“事关重大,咱们一起去昭阳宫请皇后娘娘裁决吧!”
莫小奴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下意识地向前冲了一步,身后两个婆子立刻死死地按住了她:“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给我走!”
莫小奴被她推着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楼四小姐忙冲上来,亲手扶住了她:“小心!”
“哟!”兴庆宫的婆子看着她,阴阳怪气地道:“还真是主仆情深呐!主子们的事,奴婢们也不敢多问,不如请充仪娘娘也陪着一起去见见皇后吧”
楼四小姐扶着莫小奴,冷笑道:“那自然是要去见的,本宫难道能在这儿陪你们几个奴才磕牙不成!”
婆子们看见她神色凛然,一时倒不好冲撞,又有些疑惑。
当然差事还是要办的。有充仪娘娘在,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便任由杉儿搀扶着莫小奴走了。
这已经算是十分优待。只是莫小奴心里慌乱,又不住地被催着快走,到底还是累得有些受不住。
到了昭阳宫的时候,太妃已经在那里了。
莫小奴一到场便被喝令跪下。
当然不止她要跪,就连“御下不严”的楼四小姐也要跪。
莫小奴这一跪分外艰难,程暄妍几次说“罢了”,嘉懿太妃都不依,非要她跪着说话
117.刑罚
“太妃,”程暄妍皱了皱眉头,“有些重了!芸娘如今将要临产,受不得刑。依本宫看,不如等她产下孩儿、养好身子之后,打她二十板子罚作洒扫贱役也就是了。若是当真砍了双手,她以后可怎么活呢”
太妃冷笑道:“她这双手惯会盗窃,留着做什么皇后你就是太好性子了!为了她有孕在身,你迁就了她多少回了哼,也不知道是哪里怀来的野种,也值得你这个天下之母百般疼惜——竹绣,先打她二十嘴巴子,即刻叫暴室的管事过来行刑!”
那身形高大的婆子答应了一声,立刻走上前来,抡起巴掌照着莫小奴的脸上便扇了过去:“贱婢!叫你偷东西!”
莫小奴早已咬紧了牙关等着硬挨这一下,不料那婆子力气大得出奇,一巴掌便将她扇得头晕眼花,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摔了下去。
“芸娘!”楼四小姐大惊失色,忙冲上来搀扶。
莫小奴向她摇了摇头,那婆子的第二巴掌又扇了过来。
莫小奴无力躲闪,跪也跪不稳,坐又不能坐,只觉自己仿佛成了暴雨中的一叶小舟,孤立无援。
楼四小姐还待扑救,旁边的婆子已死死地拉住了她,同时在她耳边威胁道:“娘娘这般心疼那个贱婢,莫非竟是同伙不成”
楼四小姐没法子,只得去求皇后。
程暄妍面露难色,迟疑了半天才向嘉懿太妃求肯道:“太妃,上天有好生之德!芸娘有孕在身,刑罚太重只怕有伤天和,不如……打过这几巴掌就算了吧,别再罚了!”
嘉懿太妃眯起了好看的丹凤眼,笑得有些阴冷:“皇后,你掌六宫事,可不是靠着宽容就能成的!对待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贱胚子,就该结结实实给她一顿教训,这才叫宽严有度!”
程暄妍脸色微白,低头听训,当真像极了一个老实怕事的晚辈。
嘉懿太妃今天本就是为了立威而来,见这个侄女格外老实,心中不禁大为畅快。
这时,外面却报说皇上来了。
程暄妍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嘉懿太妃却端端正正地站了起来,仪态谨严。
“太妃,可以了!已经打了十来下了,芸娘已经得到教训了!”程暄妍扯着嘉懿太妃的衣袖,急道。
嘉懿太妃冷哼一声,见林珵进来了,便转身颔首为礼,没有接程暄妍的话。
莫小奴听见林珵进来,心中大叫“不妙”,却是半点儿主意也没有。
那个嬷嬷的巴掌接连不断地扇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眼睛已睁不开,整张脸上都火辣辣的疼,也不知伤得到底如何了。
更严重的是,刚才摔的那一下,好像闪着腰了,这会儿总觉得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林珵一进门便看见莫小奴在挨打,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听说皇后在审贼这是怎么回事”
程暄妍忙迎上前去,急急禀道:“太妃说是在芸娘的屋里搜出了贼赃,要重罚。可是臣妾觉得,芸娘有孕在身,即便要罚,也不该是现在……”
嘉懿太妃听见程暄妍并没有颠倒黑白,也便没有否认,昂然道:“御下之道,宽严有法。哀家认为必当严惩,才能正宫闱!”
“够了够了!”楼四小姐忽然在旁哭道,“已经够了二十下了,你怎么还打!”
那婆子意犹未尽地住了手。楼四小姐立刻扑上去看,见莫小奴的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渗出点点红丝,她不禁又气又怕,眼泪直往下淌。
很显然那个婆子是惯会打人的,虽然没有像吴婕妤进宫之前那样在指间藏利刃伤人,却也用了技巧故意伤了莫小奴的脸,也不知还能不能养得好。
万一也留下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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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见红
“住手!”林珵忽然神色一厉,抬脚便向那暴室管事的踹了过去。
那管事的吃了一吓,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踹他的人是皇帝,立时吓得白了脸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动静的程暄妍立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林珵也顾不上理会旁人,一个箭步冲过来,狠狠踹翻了一个碍事的婆子,伸手将莫小奴揽进了怀里:“你怎么样可还能撑得住”
“皇上”莫小奴吃了一惊,忙从他臂弯中挣出来,便要跪下行礼:“皇上,奴婢有罪,甘心领罚……”
“够了,你有什么罪!”林珵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抬头看向嘉懿太妃:“今日便是她们说你杀了人,你也认罪是不是!”
“皇上!”莫小奴急急地攥住了他的手,不住摇头,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林珵却知道,今日之事,不管他再怎么冷静,都是不能善终的了。
他总不能真的让莫小奴断一双手。
想通了这一点,也便下定了决心。
林珵扶着莫小奴站了起来,楼四小姐忙跑过去搬了一把椅子,亲自服侍着莫小奴坐下了。
嘉懿太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皇上”
林珵低低冷笑了一声,直起腰来:“太妃。”
嘉懿太妃松了口气:“皇上,这样的贱婢,哪里值得您……”
“太妃,”林珵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奴当真偷过您的檀香木佛珠吗”
“小奴谁是小奴”嘉懿太妃愣住了。
林珵握住了莫小奴的手,低头一笑:“自然是朕的青梅竹马、红颜知己,昔日谦王府的女主人,莫小奴。”
嘉懿太妃的脸色霎时白了,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林珵看着她,嘲讽地笑着:“你说小奴偷了你的佛珠朕倒想先问问太妃,你明知小奴身子笨重不宜出门,为何坚持要她上门抄经书、制经幡,又为何要强留她在你的住处歇晌”
“我,那当然是……”嘉懿太妃只觉耳中嗡嗡乱响,嘴里已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林珵握着莫小奴的手又紧了紧,冷笑道:“太妃是不是觉得,以您的身份,陷害一个奴婢是小事一桩,所以即便破绽再多,也不会有人追究”
嘉懿太妃闻言愈发惊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可是……”
林珵看见金嬷嬷在门外站着,便沉声向她吩咐道:“传话下去,把嘉懿太妃身边的奴才们挨个审一遍,问出实情来再给朕回话,别叫人说朕偏私,冤枉了长辈!”
嘉懿太妃喃喃地道:“佛珠,可是,那些玉器……”
林珵再次冷声打断:“暖玉项圈是朕亲手雕琢出来的、送给朕未出世的孩子的礼物,怎么,太妃有意见”
嘉懿太妃脸色灰败,如遭雷击。
那边程暄妍面上露出惊疑的神色,快步走了过来:“皇上,您刚才说,这……芸娘是您的——红颜知己”
到了这个份上,林珵也不隐瞒了,干脆坦坦荡荡地迎上了她的目光:“不错。”
“你……”程暄妍低下头,眼里闪过几点泪光,之后又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挤出了笑容:“这么大的事,您为什么不早说!竟让妹妹委屈在听香馆做奴婢,这……这得多辛苦啊!”
林珵看见她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虽然明知九成九是装的,一时却也找不出破绽来,只得配合着,有些脸红地叹道:“朕原是担心,怕将来传出去说朕的第一个孩子是婢女生的,非但朕自己的脸上不好看,就连皇后只怕也难做。因此想着先将她安置在宫中,等宫里有了别的孩子,再寻个时机给她名分,没成想——唉,到底还是朕思虑不周。”
他一番话说完,程暄妍同样在心里骂了一声“瞎扯
119.发落
昭阳宫那边,气氛也还在压抑着。
嘉懿太妃看见外人都走了,便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厉声问程暄妍道:“那贱婢的来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程暄妍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什么贱婢——哦,太妃说的是莫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她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可不是什么‘贱婢’!”
“你果然早知道!”嘉懿太妃脸上露出恨意来,“那天你巴巴儿地去找我,自己说是受了楼充仪主仆两个的气,说了一车子好话求我帮你安排一处好戏,我只当你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求我,谁知你竟是一石三鸟,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姑母,”程暄妍依旧如常温婉端雅,“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呐!我与楼充仪井水不犯河水,莫姑娘又一向乖巧伶俐,我同她们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至于要求您去帮我害人了”
“你!”嘉懿太妃被她呛得一滞,之后又黯然叹道:“罢了,这一次是我大意,上了你的当……你既有这份心机,想必今后也吃不着亏。程家没了我,却多了个比我厉害百倍的你,也是好事。”
程暄妍端坐了下来,伸手接过苗儿送来的银耳羹,微微一笑:“姑母很会说话。”
嘉懿太妃又是一阵气恼。
程暄妍却冷笑道:“不过,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领你的情。方才在皇上面前你之所以没有揭穿我,不是为了程家,而是因为你知道口说无凭,说也无益。此时你要用这个来跟我求情,却是不能。”
她平素讲话一向拐弯抹角,鲜少有这般直来直去的时候。嘉懿太妃没想到她忽然这样直冲冲地把话说出来,一时不禁怔住了:
这就,把她的路堵死了
嘉懿太妃心中十分不甘,顿了一顿便又冷笑起来:“皇后倒是好魄力,为了独揽大权,连亲姑母也要下手除去!不过,你真以为皇上就信你了在那贱婢面前你只管唱红脸唱得好,皇上可不是个傻的!”
“皇上确实不太信我,”程暄妍也不否认这一点,“不过,今日若是严惩了你,皇上对我的信任便会多几分。”
“你——”嘉懿太妃险些气昏过去。
从前她未进宫的时候,在程家可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小姐。这程暄妍是她进宫几年之后才出世的,她共总也不曾见过几面,一直只当是个性子温吞的娇娇儿,谁知骨子里竟是这等阴狠!
活了快四十年的嘉懿太妃,至此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没什么本事的。这样算起来,先前被人打压了那么多年倒也不冤。
程暄妍见嘉懿太妃泄了气,便叫了宫里管事的大太监来,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嘉懿太妃失德,暂且禁足兴庆宫不得外出,一应饮食份例减半,等听香馆传出消息再作决断;身边服侍之人为虎作伥,皆非良善,一律杖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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