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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莺梭忆江南

    有了她壮胆,成宝他们就把门打开了。

    外面是几个宫女太监齐齐撞了进来,人脸还没看清,先有一大片纸钱兜头兜脸地扑到了听香馆众人的脸上。

    纸钱,在宫中可是忌讳中的忌讳,何况又是在腊月二十九,正是年前祭亡灵的日子。

    听香馆的太监宫女们都吓懵了。

    倒是楼四小姐最镇定,一见不对立刻吼了出来:“给我拿下!一个都不准跑了!把附近的侍卫都喊过来!”

    成宝等人回过神来,忙答应着向来人扑了过去。

    那些人居然也没打算跑似的,被抓住了就只管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吼着什么“太妃死得冤枉”“要那小贱人偿命”“妖孽惑主逼死长辈”之类的。

    声音那么大,莫小奴在楼上都听到了。

    听香馆太监们没费多大力气便把人都给抓住捆了起来,周围的侍卫却迟迟不来。

    这当儿工夫,还有人在哭喊:

    “嘉懿太妃是服侍昭德皇帝的,在宫中二十多年都不曾犯过什么错,怎么如今偏偏就犯错了定是那个小贱人设计陷害,故意引着太妃犯错!”

    “流落在外那么久,还不知是从哪里怀了个野孩子来呢,就敢进宫来陷害太妃了!”

    “她自己不积阴德,那孩子定然活不长,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必然夭折!”

    ……

    种种不堪入耳的叱骂一声声传进来,最后还是成宝他们脱了袜子塞住那些人的嘴,这才止住了。

    襁褓里的小娃娃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的,忽然大哭了起来。

    金嬷嬷一边哄,一边又气得直掉眼泪:“这算是什么事!那个妖妇心术不正,她死了是罪有应得,难道这也怪我们不成”

    莫小奴抱着被子叹道:“嘉懿太妃也是可怜。”

    “都这时候了,你还叹她可怜呢!”柳儿觉得难以理解。

    金嬷嬷擦擦眼泪,却忽然叹道:“她虽可怜,却也是自己招来的。只可恨昭阳宫——竟如此歹毒!”

    杨儿替莫小奴捧来一碗药粥,皱眉问道:“金嬷嬷的意思是说,下面是昭阳宫的人在闹”

    莫小奴扶着软枕




124.逐出
    “是你”楼四小姐脸色不善地看着来人,“你是那个陆景清刚才你躲哪儿去了跟你一起的那些人呢都死了”

    这话可就很难听了。又过了好一阵子,邵明庭才领着十来个人慢腾腾地从树林那边走了过来,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不太情愿地行礼问安,楼四小姐也不想理他们。

    最后还是陆景清态度恭敬地问道:“不知娘娘唤臣等前来,有何吩咐”

    楼四小姐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怒冲冲地道:“知道你们都是大爷,原也不敢指望你们什么!今天斗胆请你们过来,是因为本宫要杀几条狗,想请你们做个见证!”

    邵明庭等人心中自是忿忿,却也知道自己惹恼了贵人,当下便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跟着过去了。

    在听香馆门口看见那五个被绑起来的宫女太监,众人的脸色自不免难看起来。

    邵明庭问:“娘娘,您说要杀的,莫非就是这几个人”

    “不然呢难道是你们”楼四小姐没好气地反问道。

    邵明庭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陆景清赔着笑脸劝道:“娘娘,事关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这些人有罪,也该交由皇后娘娘处置才是。”

    “本宫知道该交给谁处置!”楼四小姐厉声向他吼道,“所以,刚才这些狗在门口号丧的时候,你们瞎了成宝他们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你们聋了本宫亲自出去请你们都请不动,你们死了”

    邵明庭低下头:“娘娘,适才是别处有事……”

    “本宫知道!”楼四小姐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本宫知道是谁叫你们这么干的!你们倒也没打算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想耽误点儿时间,让这群狗在这儿多吠几声,气死里面那个刚生完孩子的,是不是这些小把戏也不用在本宫面前使,本宫只告诉你们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各人小心着点吧!”

    邵明庭大约是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娘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景清满脸惶愧,又有些紧张似的,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是说,那位……芸姑娘生了”

    楼四小姐白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招手叫了成宝过来。

    成宝是个伶俐的,服侍楼四小姐这几个月也学了她几分性情,当下便把刚才从地上捡起来的一大包纸钱塞到了邵明庭的怀里:“呶,证据在这里了!这几条狗带纸钱闹进听香馆,照宫规是死罪没错吧你们要是还肯按规矩办事,就赶紧把它们牵到该去的地方;要是这宫里当真已经没了规矩,那也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我们听香馆的人虽说没什么本事,杀几条狗却还是敢的!”

    邵明庭显然气得够呛,但身上已没了刚来时那般凛然的气势。他瞪眼看着成宝,冷声道:“这几个宫人已被堵上嘴,孰是孰非不能全凭你们一面之词。而且这纸钱——此事背后恐怕还有旧怨吧”

    “所以呢你要做什么”楼四小姐挑眉,嘲讽地看着他。

    邵明庭莫名地觉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劳充仪娘娘大驾,同这些人一起到昭阳宫面见皇后娘娘,分说清楚——还有这些人口口声声骂的那位姑娘也请同去。”

    楼四小姐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听见了这些人在骂谁你不是说刚才在别处有事吗”

    邵明庭答不上来,不由得脸色一红。

    楼四小姐双手叉腰作泼妇状,冷笑道:“看起来这后宫果真是某人一手遮天了,你们怕都忘了这天下姓什么了吧”

    “娘娘您说这些无益,”邵明庭沉着脸道,“宫规如此,还请娘娘不要让我们为难。”

    楼四小姐气得差一点要冲上去给他个大嘴巴子,还是杉儿和桂枝两个人拼死拉着才劝住了。

    莫小奴扶着柳儿的手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剑拔弩张的一幅场景。

    她嘲讽地笑了一声,看着邵明庭:“所以,你坚持要我去昭阳宫,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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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敢想
    行刑的事自有管越监督,林珵急匆匆地抱着莫小奴回房,在火盆旁边暖了好一会子才肯准许她脱掉外袍,回到床中去躺着。

    莫小奴看着一脸关切的林珵,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楼四小姐也跟了回来,盯着林珵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如今芸娘的身份已经说出来了,孩子也生了,皇上打算给她个什么位份还有,我如今应该可以功成身退了吧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莫小奴本来正要躺下了,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坐了起来。

    林珵一脸为难,靠在炉边坐着,迟迟没有开口。

    莫小奴见状便明白了:“如今的局势,还是很为难吗”

    “是,”林珵终于哑声开口,“那老贼手段阴狠歹毒,若无万全的把握,我不能与他碰硬。所以……”

    莫小奴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问道:“所以,他知道我的存在之后,有没有为难你”

    林珵自嘲地苦笑了一声:“他要摄政,如今连大朝会也不许我去了。”

    “你怎么那么没用!”楼四小姐气得跳了起来。

    莫小奴想了一想,更是忧心忡忡:“他把朝政攥在手里,那你今后拿什么跟他斗当真任人宰割吗”

    林珵摇摇头,默然良久。

    莫小奴一时也不知他是束手无策还是不方便说,眼见这不是个好的话题,便低头笑道:“既然那老贼闲不住,那就叫他去忙好了,咱们安心过年!”

    林珵已许久不见她这样的笑容,此刻听见“咱们”两个字,已觉得无限欢欣,先前的烦恼气闷瞬间去了大半。

    楼四小姐见状便拢了拢自己的斗篷,转身就走:“那你们就安心过年吧,我可不跟着讨人嫌了!我到外头看陆景清砍狗头去!”

    杉儿杨儿几个人都跟着她走了。只有柳儿陪着金嬷嬷在旁边隔间里守着小摇篮,一边做针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房中终于静了下来,林珵便坐到莫小奴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不用担心。如今宫里有我的人暗中与外面沟通消息,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莫小奴靠在枕上,静静地看着他。

    林珵压低了声音,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只是要委屈你再陪我熬一阵。如今我在等一个契机,召几位手握兵权的武将回京。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一两年……”

    莫小奴叹口气,温言劝慰道:“局面再坏也不会比从前困居王府朝不保夕的时候更坏了,所以你不必操之过急,不必同他争一时之气……至不济,他还能活几年呢”

    “是,”林珵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同他争斗不容易,所以倒不至于急躁。只是……你恐怕要跟着我多受一阵子委屈了。”

    莫小奴不想答这句话,便往被窝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这个角度握着她的手已经有些不方便,林珵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没舍得放开。

    这般静静地过了许久,林珵又低声叹道:“我从前少来看你,是怕你的身份暴露,如今都说开了,我可以每天来陪你了——所以,不要再说离开的话,好不好如今老贼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若是当真出了宫,只会比在宫中更危险。”

    莫小奴叹息一声,仍旧没有答话。

    这个反应,林珵已经很高兴了。趁莫小奴闭着眼看不见,他悄悄地在她的手背上轻啄一下,偷笑起来。

    笑完了才发现,莫小奴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珵一惊,脸上忽地红了,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莫小奴反被他这副窘样逗得笑了起来。

    林珵松了一口气,立时生出了得寸进尺的念头,居然撑着床沿向前倾了倾身子,要凑近她的脸。

    莫小奴忙向后仰,坚决地避开了他。

    林



126.夺子
    宫中人多眼杂,本来是断断藏不住事情的。可是程暄妍治理后宫很有一套,那么大的事居然都被她无声无息地压下来了。

    大年节下,一位太妃悄无声息地死了,不停灵不发丧,悄无声息地拉出去葬了,也没有人敢议论。

    相比之下,一个婢女生了孩子这种小事,就更没有人问了。

    知道真相的昭阳宫和听香馆两处,上上下下嘴巴都严得很,竟连半点儿风声也没传出去。

    于是莫小奴依旧住在听香馆的耳楼里,除了身边多个柳儿帮忙跑腿办事之外,一切都仿佛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楼四小姐和几个亲信的宫人还是来得比先前勤了些。宫人们有时会喊莫小奴作“娘娘”,大多数时候却依旧喊作“芸姑娘”,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

    “名分”这东西,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很当一回事。

    反正林珵一直在她这儿呢。

    从年前一直到灯节,整个新年,林珵几乎就没有出过听香馆的门。这半个多月,除了下过一道旨撤换了太医院的院首、又派管越悄悄去杀了两个太医之外,他当真是半点儿正事也没干。

    程相爷对此很满意。

    皇后娘娘程暄妍当然是不满意的,但是林珵直说不愿见她,她一时居然也就没了办法。

    毕竟自家老爹已经不许他去朝堂、宗庙、弘德殿和御书房了,若是后宫里再不许他在听香馆待着,他这个“天下之主”可当真是无处可去了。

    于是前朝后宫相安无事,一直到灯节结束,风平浪静。

    正月十九,便是开印上朝的日子了。

    第一天照例又是个大朝会。

    程相爷已经被满朝文武聒噪了整整二十天,这一次可再不好继续谎称皇帝病着不能上朝了。

    于是这天一大早,胡春周三等几个小太监头一次闯进了听香馆,捧着朝服冠冕将睡得正香的林珵闹了起来,要扶他去上朝。

    林珵很不情愿,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走了。

    无辜被吵醒了的小皇子愿儿不可避免地哭闹了一阵,连带着莫小奴也睡不好,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同金嬷嬷一起哄他。

    柳儿还在楼下睡着,金嬷嬷便抱了小愿儿坐在莫小奴的床边,低声问:“那老贼,不会忽然对皇上发难吧”

    莫小奴擦擦眼角,懒洋洋地道:“既是‘忽然’发难,又怎么会被咱们料到”

    金嬷嬷闻言愈发忧心:“我先前从不知道当皇帝有那么辛苦,不但朝堂上要跟那帮老东西斗智斗勇,私下里也要……这些天看着皇上明里暗里费那么多心思躲那个老贼的眼线,我就觉得……”

    莫小奴叹道:“他这不是不甘心当个傀儡皇帝嘛。他若是当真肯耽于后宫、不问朝政,这个皇帝自然可以当得舒舒服服的。”

    这时小愿儿已经重新睡下了,金嬷嬷便没有再接莫小奴的话,准备抱着小家伙重新放回摇篮里去。

    楼梯上却忽然响起了平缓的脚步声。

    “是柳儿上来了吧。”莫小奴这样想着,心里却莫名地紧揪了起来。

    金嬷嬷似乎也很紧张,竟下意识地抱着小愿儿躲到了床后。

    来的果然不是柳儿,而是莫小奴万万没想到的人。

    程暄妍。

    莫小奴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装作行动不便的样子,“艰难地”挣扎着下了床,恭敬行礼:“皇后娘娘。”

    直到她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程暄妍才长长地叹一口气,伸手虚扶了一下:“唉,妹妹,快免礼吧!”

    莫小奴身边无人搀扶,因此又费了不少工夫才站了起来,躬身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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