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莺梭忆江南
“我说我说!”五婶子察觉到她手上的力气,吓得一边颤抖一边摆手:“我说!”
于是莫小奴手上稍稍放松了几分,等她说。
五婶子本来还想赖,可她眼珠一转,莫小奴就知道她要搞鬼,手中的匕首立刻毫不客气地往下压了些。
这分明是半点儿也不肯退让了。五婶子颤抖着,只得试探着开口道:“是、是小三子看上了你,找个机会寻了我……”
“说实话!”莫小奴厉喝一声,手中匕首毫不客气地又在她颈下留下了一道血线。
五婶子吓得“噗通”跌在了地上。
莫小奴立刻跟着在地上坐下,匕首始终不离她颈下半寸。
五婶子知道没了办法,终于不得不说实话:“是我鬼迷了心窍……今日跟你吵了架回去,越想越气,所以就给了小三子两个钱,叫他……叫他今晚过来办了你……”
莫小奴手上匕首没动,脚尖却在五婶子的脚腕上狠狠一踩,直疼得她扯着嗓子哭了出来。
“继续说!”莫小奴咬牙厉声喝道。
五婶子只得拖着哭腔又道:“是我找了你全忠叔带人来捉奸,想逼你答应嫁给我侄子,你不答应就把你赶出村去……”
事情前因后果想来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莫小奴听她说完,便又狠狠地在她脚腕上踩了一脚,抬头问全忠叔道:“大叔可听明白了”
全忠叔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所以你就把小三子杀了”
莫小奴冷笑道:“我可不知道什么
148.凤城
后面几个男人见了这阵势也吓得够呛,一个个哆嗦着腿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眼睁睁看着莫小奴割断了马缰绳,提着五婶子一路走到了村口。
到了这份上,全忠叔就不得不发话了:“大侄女,你五婶子是不对,可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废了她的手,这就够了吧”
“我不会要她的命,”莫小奴冷冷地道,“你们都回去,谁也不许跟着我!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这个老虔婆。你们若是一直跟着,说不准我什么时候生气就杀了她!”
这话说出来,就更像土匪了。
全忠叔在村里是说一不二的。他自己觉得身上担着维护全村安宁的重任,当然不肯容许莫小奴这种杀人犯平平安安地逃出去。
可没等他开口反对,五婶子自己已经嚎啕起来:“别杀我,别杀我啊!全忠大兄弟你快带着他们退后些,别再惹这个活罗刹了啊——”
看着莫小奴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全忠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果真不敢再往前靠近,只盯着莫小奴问道:“我们不过去,你当真就饶了你五婶子”
莫小奴冷冷地道:“我已经饶了她了,不然你以为她能活到现在”
“那好!”全忠叔立刻接话,照着对待土匪的规矩老老实实地道:“那我们就听你的,你也要说话算数,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放你五婶子回来,不许再多造杀孽!”
莫小奴痛快答应,先将五婶子扔到马背上,自己也利索地骑了上去,一夹马腹飞快地向夜幕之中奔了出去。
几个男人在后面看着,知道追不上,也不敢追,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黑脸汉子心有余悸地道:“这女土匪在村里住了这么久,咱们竟然半点儿也没看出来,真是好险!”
“什么女土匪!”全忠叔叹道,“要不是五嫂子黑心把她给惹急了,也不至于弄成这样!现在闹出了人命,也不知道县太爷那儿能不能说得过去,咱们村还有官司要打呢!”
黑脸汉子不服气地道:“还说她不是土匪!不是土匪能闹出人命你看她的手段,杀人跟杀鸡似的!你再看看她骑马的那个利索劲儿!五嫂子那身量怕不得有她两个那么沉她一把提着就给扔到马背上去了!不是土匪,她能有那么一膀子力气”
他这话却也无法反驳,毕竟全忠叔并不知道莫小奴这一路从京城赶过来已经练就了一身绝佳的骑术,更不知道她因为被人给追杀怕了,这些日子旁的没干,尽练功夫了。
当然凭她这身三脚猫功夫,遇上真正的练家子还是不够看,但至少在逃跑的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这不,顺顺当当地骑上了马,没一会儿就把那个小村子远远地抛开了。
确定身后没有人追上来,莫小奴就没再为难五婶子,随手一推便将她从马上丢了下去。
马蹄不停,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路疾行。
莫小奴知道,那个村子是不能回去了。村里出了命案,她若回去必定会被县衙里的人抓起来。坐牢都是轻的,随随便便打顿板子,她的小命八成便交代在这儿了。
她只能逃。
想来也是可笑,去年盛夏时候是在逃命,今年又是在逃命。
莫小奴暗暗地盘算了一番,幸亏最值钱的东西都是缝在衣裳里随身带着的,否则像这样匆匆忙忙逃出来,明天差不多就要去讨饭了。
也幸好这一次不是禁军在追她,那个村子里的人甚至县里的衙役,她自认是不怕的,就算打不过,她至少跑得过。
就这样,莫小奴不顾暑热,骑着马连夜赶出了一百多里路,天亮时便已经出了安边县的地界。
刚出村子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何处去。但如今想想,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要去,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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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夺马
可是与此同时,这些“杂牌军”身上的气势又十分骇人,绝不是寻常衙役们该有的。
莫小奴细细往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番,心里已经有数:“你们,是凤城的将士”
“少废话,下马!”为首的一人将手中长刀挥了挥,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莫小奴皱眉:“让我下马为什么”
她的态度显然激怒了对方,几杆污迹斑斑的长枪便向她逼近了过来。
之后仍是为首那人恶狠狠地说道:“军爷命你做事,轮得到你来问‘为什么’”
莫小奴看着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
合着这是看上了她的马,明明白白来抢劫的!
莫小奴骑在马背上,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给你们,实在是给了你们也没有什么用。你们军中的马分明是得了瘟病,不管你们再抢多少马回去,最后都是难逃一死的。”
这番话她说得十分诚恳,无奈对方是听惯了这种话的,半点儿面子也没给她,长枪长鞭向着她便招呼了过来。
莫小奴大惊之下慌忙躲闪,心里知道自己跟对方较真只有死的份,不由得也十分为难。
四顾无路可逃时,她心里也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暗道不如把马给他们,换个平安算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不甘:她本是想来帮忙的,又不是为了来送这一匹马的!
全营的马都生了病,她送来这一匹顶什么用
想到此处莫小奴反而硬气起来,拼着被长鞭抽到身上,手中仍然紧紧攥着缰绳不肯放:“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还是这句话!你们奉命戍守凤城,遇上事情不想着彻底解决,却只想着从百姓手里抢马,哪里还算得上是大周的兵将!你们有本事,去从西梁贼人手里抢啊!欺负自己的百姓算什么能耐!”
对方毕竟不是真正的强盗,当街打死百姓这种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眼看莫小奴挨了两三鞭子仍然不肯服软,他们一时倒犯了难。
莫小奴见状便重新坐直了身子,向着为首那人道:“你们要马,我可以给你们,但我有条件——我想到军中去看看。”
这个要求大大出乎对方的意料。
那人盯着莫小奴看了半天,狐疑地问道:“你是西梁的细作”
莫小奴“嗤”地笑了:“我若真是细作,你这样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吗”
对方也知道自己问得可笑了些,不问又不放心,只得又盯着她追问道:“若不是细作,你一个女子,说什么‘要到军中看看’”
莫小奴正色道:“身为大周子民,我知道凤城不能失守。我自幼跟随父亲养马喂马,对牲畜的瘟病颇有一些心得,我希望能为大周边关出一份力。”
“你会看马瘟病”那将官一惊。
莫小奴跃下马背,随手把缰绳给了一个士兵:“我不敢说一定会看,但总能帮上一点忙的。”
那个将官立刻走到她面前来,将自己手中的长刀架在了她的颈下:“我们凭什么信你你一个孤身女子,明知凤城有战事,跑到这边来究竟有何图谋”
莫小奴知道这是例行盘问,也不慌,仍旧平平静静地说道:“我的图谋,适才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我的底气——我不是孤身一人冒冒失失跑过来的。我兄弟在安边城的队伍里,上月初已经来凤城赴援,我从前是给安边城将士们缝补衣裳的,也不算生人。”
“安边城的人”那将官闻言倒是惊奇了一下,与身边几个人交换了眼色,忙问:“你兄弟叫什么”
莫小奴听见问这个,又笑了:“安边城来的将士有三万呢,我弟弟只是一个小小的十夫长,我便是把他的名字告诉你,难道你就能知道了吗”
那将官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不知道,你都要说。军中自有军中的规
150.马场
凤城守将大概是当真被马瘟病给逼急了,又或者是椿儿的面子当真不小,总之莫小奴居然就这样被带回了军营,而且直接被送到了马场。
莫小奴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情况竟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严重。
军中的战马都是养得很好的,骑兵和马场的人精心伺候着,本该膘肥体健毛色鲜亮才对。可是此刻莫小奴看到的,却是一群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仿佛马上就要咽气的丑东西。
莫小奴自幼跟马打交道,对这些大牲口倒是当真心疼。
是以一进马场,她连招呼也顾不上跟那些将士打一个,便自顾自地忙着去查看那些马匹的症状去了。
倒是几个养马的士兵和兽医见了诧异,围着先前那将官问道:“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么带了个女大夫进来”
那将官苦笑道:“现在马场里正缺人手,她说会养马,那就叫她来看看呗,横竖咱们又不损失什么!”
这倒也是个理儿。旁人没说什么,那几个兽医先赞了声“好”,立刻就有人来给莫小奴派上了差事:“既然是来帮忙的,想必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们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胡大夫刚刚又调配出了几桶药汤,你快想办法给西边棚子里那几匹马灌下去,小心别洒了!”
莫小奴站起身来,果然看见不远处摆着几只脏兮兮的大木桶,里面装的尽是黑乎乎的药汁,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酸苦的味道。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几个兽医见状立刻就有了情绪,当下便不客气地冷笑道:“怕苦怕累,还说什么帮忙!趁早回家绣花算了!”
“我不是怕苦怕累,”莫小奴看向那说话之人,平静地道,“而是这药不对症,喂下去也没什么用,不但白费工夫,而且耽误了救治的时间。”
那人脸色一沉,怒气更盛:“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
莫小奴没跟他计较,神态悠然地说道:“生石灰,知母,甘草,香薷,佩兰,郁金,石菖蒲……您这是当中暑给治的吧”
胡大夫愣住了。
莫小奴叹口气,依旧看向脚下躺着的那匹马:“究竟是不是中暑,胡大夫心里应当很清楚吧”
说话那人正是胡大夫。见莫小奴把桶里药汁的配方都说了个大概,他便不敢再托大了,忙道:“确实不是中暑。从症状来看,多半是……”
那个字,谁都不愿说。
莫小奴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之后又看着那几桶药汁问道:“发病多久了这些药有用吗”
胡大夫忙道:“十多天了。倒是也有那么几匹看着渐渐好起来的,可也未必是这些药的功劳。”
话说到这儿,旁边另外一位兽医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低声道:“其实咱们都知道,那个病没得治!可是又不能不管,上头将军压着呢!没办法,就只能当中暑给治,忙一阵子,等疫情过去了也就好了!”
“等疫情过去了,这马场差不多也就空出一多半来了!”莫小奴咬牙道。
胡大夫无奈地摊了摊手:“不然呢还有别的法子没有咱们是跟着队伍的,谁不愿意把牲口养得好好的可惜摊上了这个病,这是天不佑大周啊!”
莫小奴原先还觉得这两位兽医说得很对,直至听到“天不佑大周”,她却立时变了脸色。
她这儿情绪一变,胡大夫立刻就察觉到了,忙问:“姑娘颇通医理,莫非是对这病有些研究”
莫小奴想了一想,咬牙道:“‘研究’不敢当。但幼时听家父说过,此症虽凶险,却也不是全无办法。”
旁边那个大夫闻言立刻不乐意了:“我们伺候了一辈子牲
151.医治
此时距离瘟病大片爆发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要说预防,实在已经太迟了。
即便莫小奴幼时从父亲那里学到过一些对付瘟病的办法,却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得到机会亲身实践过。
幸好几个兽医都是经验老到的,往往她的主意才拿出来,后面就有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出了解决的办法,因此倒也没有遇上太大的障碍。
在莫小奴的坚持之下,军中先是动用了大批将士清理马场的秽物和烂草,再从别处运来干土,吸走地面湿气之后铲走重新换过,如是几次之后,弥漫着臭气的马场终于清爽了一些。
没等将士们歇一口气,莫小奴又紧赶着提出了新的要求:用生石灰水泼洒马场地面、棚屋,务必每一处都泼到。
于是刚刚清爽了些的马场之中又添了些刺鼻的气味,虽然不像原先那样令人作呕,却也不是什么好味道就是了。
做完这些之后,病马移回马场。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胡大夫他们看着那些依旧病恹恹的马,竟觉得也比先前添了几分生气。
既然已经跟上面的将军们说清楚了,那些糊弄人的药汤也就不再用。按照莫小奴的吩咐,饮食依旧用平常的草料,最多再添加一些豆子,不再徒劳地给马灌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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