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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歌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巴豆ing

    “是,奴才这就去办。”

    “回来!”

    “急什么总共没几日,他们也走不了多远,朕也乏了,摆驾辰阳宫。”

    “是……”

    “小夏子!”

    他只觉得主子的目光,像一把利剑般,似乎要将人穿透。

    “皇上……您还有何吩咐”

    “你在怕什么从朕见你开始,你就一直恓恓惶惶!”

    “奴才……”

    上位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话的音色,霎时间变得十分沉稳。

    “你是朕身边的人,自然与朕一体。”

    “朕做事多年,不会做那种鸟尽弓藏之事,更不会拿奴才去顶罪。”

    这句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奴才,谢主子!”

    帝辇悠悠,由绿绸掐金丝的华盖罩着,在阳光的照耀下,远远看去有些幌眼。

    辇上的人抬起头,斜着眼睛看了看天。

    “端午过后,这日头也毒辣起来。”

    小夏子晒得有点发暖懵,嘴巴里面干黏苦涩,听着主子的话,也附和道:

    “再过两日,内廷的冰水散车,也该用上了!”

    “琥珀盏红疑漏雨,水晶帘莹更通风。”

    殷帝喃喃自语。

    “景是好看,但……朕原本以为大殷物阜民丰,没想到一场鏖战,就掏得干干净净,还差点引起哗变。朕坐上这王座,却如此妄自尊大,惭愧得很!”

    “皇上您初登大位,也是难免。”

    “这气候,庄稼收成不好,宫里便省下些银子补贴。传令下去,今年除了皇后、太后以及诸位太妃的宫中,其余地方一概不许破费。”

    小夏子笑开了脸,唯唯答道:

    “是,圣上体恤民情,这是天下万民的福分。”

    正说了会儿话,便转过了辰阳宫前的宫墙。

    远远望去,宫门外的大太阳底下,一个穿着月白素宫衫的女子,正盈盈地伫立着。

    在她的身边,只跟着一个宫女服侍。

    “那是谁”

    殷鉴半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

    “衣着打扮像是宫里人,又主子不像主子,奴才又不像奴才,这么热的天儿,谁让她在那儿站着”

    小夏子的心心理了然。

    他早已看清了那人,却唯独摸不准主子的心思,所以不敢主动提及。

    “奴才瞧着,像是沧海阁的朝彩女。”

    此话一出,殷帝神情恹恹的,沉默不语。

    一张玉颜沉闷地思忖,看不清表情。

    待帝辇走近……果真是她!

    细看时,面前的人,一袭青丝半绾,褪尽了钗环珠翠,身穿翠绿色的撒花宫装,却已经是春季的款式,颜色瞧着也已褪败,呈现出干旧的灰蒙。

    他心底忽地一疼。

    本想不再理她!

    可见着时,步子却像是灌了千斤铁般,再也迈不动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不断地上下逡巡。

    眼前的女子,螓首蛾眉,装束清白而雅致,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那本来芙蓉般娇嫩的脸蛋,因为这日头的缘故,晒得越发的红润。

    “大热天儿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隔空问道。

    看向她单薄的身躯,踟蹰良久,终于还是迈动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一向雷厉的语气,陡然温和起来。

    “许久没见,你瘦了很多是吃不好,还是睡




第二十五章 翊妃
    殷帝进入内殿。

    宫人另摆了床榻,面前放着案几,呈上一盏雨前碧螺春,只有七分烫。

    翡翠冰葡萄、荔枝蜜……案上放了不少冰湃水果,蜜饯糕点,另增添几样野味小菜,都是太后平常爱吃的。

    “母后吃得这么素净想必是近来天气炎热的缘故。”

    太后并不接话,朝殷帝淡淡觑了一眼,

    “怎么这么些时候才来”

    殷帝自知不好,赶紧赔着笑。

    “儿子多看了会儿奏折,所以来迟了。”

    “哼!你少蒙我!”

    她冷笑一声,含住了瑛琰递上来的翡翠冰葡萄。

    “在宫门口杵了半天,难道是门口有蜜,粘着你不成还是哀家这殿里面有魑魅魍魉,吓得你不敢进来”

    听到“魑魅魍魉”这几个字眼,他兀自心惊,一抹阴影袭上心头。

    巧合而已……

    “母后言重了,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兴许意识到话说得不对,她亦舒缓了语气。

    “皇帝,吃一堑,长一智。”

    “她在哀家宫门前站了这半日,日头再大,哀家不叫她进来,你便知道缘故。”

    “是……”

    他目色犹疑,嘴唇嗫嚅了两下。

    “母后息怒,儿臣只是想着,……旧情在前,儿子于心不忍,这才说了两句,母后明白,儿子不是无情之人,况且皇后那件事,并未盖棺定论。”

    “糊涂!”

    太后重重拍着案边,刹那间怒容满面。

    “所有的证据皆指向贱婢,那狐尾百合,阖宫上下,除了花房,便只有沧海阁有……”

    矍铄的目光瞪着他,发出厉声质问: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袒护”

    “不不……母后,儿子绝无此意!”

    瑛琰端过茶来,拂去茶沫儿,递给主子。

    她接过手,轻轻呷了一口。

    “也罢!哀家说过,会留她一条贱命。”

    太后素来知道殷帝的为人,况且今日原是为了翊妃,也就不再多说。

    “你如今是一国之君,郑氏满门为你尽忠,韩都尉已经封了将军,你掂量掂量。”

    殷帝将头垂了下去。

    “经此一事,儿子已经幡然醒悟,还请母后莫要忧心。”

    太后半晌不曾言语。

    “你坐下吧,病刚好,别没的又折腾身子骨儿。哀家今日叫你来,倒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母后请讲……”

    “前几日,为了你的病和朝纲稳定,哀家擅自下旨,为你晋封了一个妃嫔,想必你也知道。”

    “母后说的人,可是翊妃”

    她斜着睨了一眼,淡淡道:

    “看来你在病中时,脑袋里仍然清醒得很!”

    那眼神不经意间,又落到了他身后的小夏子身上。

    小夏子心头一颤,便再也不敢抬头。

    殷帝的神情讪讪的,看不出喜怒。

    “儿子想,翊妃年纪尚幼,不成气候,儿子就当做小妹妹般,同冯妃七八分看待,等再过两年,儿子稳定了前朝,再在朝中为她择一个貌兼良的世家子弟,封公主,照看她一生,也不耽误她……”

    不料太后听完,当即摔盏大怒。

    “混账!”

    众人纷纷跪下。

    “母后息怒……”

    “你以为韩府的独女,这么好摆布养在深闺,集万千宠爱长大,如今人人都知道她封了翊妃,身与帝王家,你这样做,让朝廷上下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他韩氏一族”

    在她面前,他总是这么无理。

    他早该知道,礼制与人言,身为帝王,是不得不面对的束缚。

    那语气中,更兼着一层鄙夷与嘲弄。

    “好歹身为君王,这点心胸眼界也没有哀家真是白白操了多年的心!”

    说到后面,她越发地痛心疾首。

    众人连连劝道:“太后息怒!”

    殷帝再也不敢说话。

    瑛琰在一旁好歹劝着,替主子舒心,又端来参汤喂了半盏。

    空气无比静谧,小夏子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后,她才缓过来,面上却一片潮红,久久不退。

    “你打小桀骜,只怕你退下这个位置,天涯海角,探星捞月也无人管你!罢了……从今日起,朝政上的事,哀家一概不管,你自行斟酌吧!”

    末了,她还嫌不够。

    “你干脆……干脆赏哀家一条白绫,赐个了断才称心如意!”

    她说完,眼角的光,斜觑着他的反应。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

    “出去!”

    “母后……”

    “出去!!”

    殷帝扬起腿来,阔步而出。

    辰阳宫外,小太监们守着帝辇等候,盛夏的天气,槐树的树荫盖下,倒是十分凉爽。

    远远儿地瞧见皇上,全都一股脑儿迎了上去。

    “回华阳殿!”

    小夏子一路小跑地跟在身后,神色慌张。

    “圣上……这……”

    他当然明白,任性恣意妄为的下场!

    活过二十几年,他也唯有在那一日,才任性过一回。

    只是念及皇后,回想到母子当年的情形,他犹豫了……

    自古帝王身不由己,也罢!

    他暗自叹息,在殷宫生活了多年,羡慕父皇的至高权力,掌握一切的生杀予夺。

    “父皇,您为何如此狠心”

    “等你坐上朕这个位置,便知道了。”

    杀戮朝臣,夷灭九族,任由妃嫔为非作歹,废后……直到此时此刻,他亦能理解了他八分。

    摁下心头的冲动。

    “去昭和殿。”

    小夏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高声唱喏。

    “摆驾昭和殿!”

    说起昭和殿,这里原本是废氏姜妃的住所。

    姜妃被先帝赐死后,稚元公主迁出,这昭和殿便空了出来。

    “姜氏灭门”、“阴魂不散”、“鬼魅嚎啕”……

    这些话,早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宫人闻之色变。

    因嫌这地方不吉利,纵然木清水秀,也没有妃嫔愿意来住。

    直到太后敕封了翊妃。

    “新帝开元,以往的吉晦不作数!”

    这话,谁敢违逆

    内廷重新打扫休憩。

    “快、快、快……可都看好了啊!”

    “哎哟……你这把懒骨头儿,还不赶紧的”

    “耽误了翊妃娘娘的大事,你们这些狗伢子,吃不了兜着走……”

    钱同斯吊着尖细的嗓子,捏着兰花指,跺跺细脚,正在一群人中间,不断地摇摆督促。

    今年二月份,他才晋升内廷总管。

    天生长着一张细长脸,白白嫩嫩,中等身板,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像一条哈巴狗儿,主子不管说什么,他的脸上都能挤出丰富的表情。

    “哀家一见钱同斯,就乐得不行!”

    就因为这话,他从一个小太监,扶摇直上,直接做了内廷总管。

    这可是个肥差!

    刚过一日,昭和殿的朱墙绿瓦便焕然一新,花木丛生,因嫌西边水塘荒芜,又派人挖淘,开了一汪清透的湖水,种满了千瓣并蒂芙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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