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歌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巴豆ing
“琵琶,你先起来!”
“此事事关重大,必然不能再接连冒险……”
婢女还想再劝,对上主子那凌厉而决断的眼神,不甘地闭上了嘴。
“啪嚓!”
冰盘落在地上,碎裂成一片。
她将冷硬的冰块握在手中,化成冰水,滴滴落下。
大殿陷入了沉寂。
“春娘已经引起了怀疑,夙儿最近动静太过,需要做些事,重新巩固新帝对他的信任,这颗棋子,哀家势必舍弃。你告诉青奴……”
她看向琵琶,耳语了一番。
琵琶眉头紧皱,不断劝阻。
“娘娘不可,这样一来,他们对你的怀疑没岂不是更深”
不料宋氏却惨然一笑。
“我与他们夙怨已深,这些年,日子表面波澜不惊,实际却暗潮汹涌,你只看华阳殿便知……但夙儿……新帝对他一向信任……”
说起这个,她的眼中泪光涌动。
“既然大错犯下,能够两全其美最好,如若不能,哀家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他!”
琵琶缄默,一缕不甘从脸上划过。
“娘娘的心……希望三皇子能够明白。”
她的语气踌躇,带着缕缕失落。
“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事事为皇子筹谋,可您的苦心,殿下从来不领情,就连这次去边外联络公子,若非您骗他……”
那眼中的光彩,逐渐暗淡下去,方才的意气消失殆尽,像是竭力做着一场可笑的春梦。
“本宫知道……”
宋太妃低垂着头,将清白的茶盏捏紧,始终一言不发。
“本宫不管,本宫就是要做太后!”
一声低喝炸裂后,殿内悄然。
“但……必须稳中求胜。”
“事不宜迟,这件事抓紧办,过几日,夙儿便要回来了。”
“是,娘娘放心。”
几日后,殷城下了一场大雨,热气腾腾的空气,骤然变得十分溽热。
春娘的体质单薄,从小落下了病根儿,最怕这天儿。
“咳咳……青奴……”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
青奴依旧一袭绿装,颜色晦暗。
在那抽丝的袖口处,若翻开来,放眼细看,还能瞧见点点暗红的血迹。
“快……快请太医……”
春娘病得一息奄奄。
她感觉浑身燥热难耐,体内五脏六腑,都在搅动翻滚。
“主子您忘了,周太医刚走”
青奴抱来几床厚被,将榻上的病人,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本宫……好热……”
“娘娘,这是太医交待下的,您忍忍。”
其他几个伺候的宫人,因主子失宠,整日也恹恹的,端汤喂药的事情,都是青奴在做。
“你去请过皇上了么”
强忍着腹内的痛楚,春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靡弱。
“他……知道本宫病了”
宫女眼光狡黠,一掩而过。
她放下手上的白瓷碗,褐黑的药水味道,在空气中氤氲出异样的苦涩。
“奴婢去过了,日日都去。”
“那……”
眼泪顺着苍白的眼角,缓缓流下,榻上之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发凉。
“皇上可有来过”
转过头去,腹内传来隐隐的疼痛,眼前逐渐模糊。
青奴眼神一动。
她悄然退下,换了套一模一样的衣裳,趁人不备,她将那带血的衣裳,悄悄儿藏了起来。
三日后。
“啊……”
“娘……娘娘……”
沧海阁上,传出了骇人的惊叫声。
白瓷药碗碎裂在地上。
青奴却似乎已经吓傻,双目瞪得浑圆,像是见到了什么鬼魅般,满面惊骇,脚步踉踉跄跄,连连朝后退去。
“怎么了”
微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她只觉得嘴唇十分干裂,每动一下,便抽心地疼。
“水……水……”
“青奴……”
殿内人头攒动。
春娘只觉得浑身软绵无力,强撑着手肘坐起身,才探出头来。
“啊……鬼啊……”
底下的奴才们,纷纷惊叫出声。
有宫女捂住嘴巴,眼神十分惊恐。
“娘娘……您的脸……”
榻上人的心一沉,霎时间,仿佛停止了呼吸。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往脸上抚去。
却摸到了一层半脱落的皮!
“怎么会……怎么会……”
春娘像疯子一般,踉踉跄跄地、疯狂地爬上银镜架,镜中的容貌,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一张苍白的、有些溃烂肿胀的脸!
像是幽井里的浮尸。
沧海阁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那声音,无比的惊悸、恐怖,让闻者胆寒!
下一刻,那发出尖叫的女子,像一只蹁跹的蝴蝶般,迈着急促又轻盈的步伐,跑到窗棂边上,一跃而下。
众人来不及惊呼。
身穿素白罗衣的女子,刹那间,便消失在了视线内。
等到殷帝赶来时,尸体已经僵硬冷却。
他有些作呕。
“传旨,着命邶安王彻查此事,若查不出来,朕追究他的罪责!”
殷夙接到旨意后,半刻也不敢怠慢。
十日后,章台殿内。
自从华阳殿事件后,这里便成为殷帝议事的地方。
此处四周浓荫高门,极其凉爽僻静。
墙下的廊檐上,每隔三米之地,便有一个太监侍立,个个跟铁柱般,纹丝不动,除了皇帝身边亲随的大监外,其余伺候的宫奴,都是不通笔墨的哑巴。
殷帝正在批阅奏折。
小夏子猫着腰,悄悄儿地走进来。
“皇上,邶安王求见。”
他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一个瘦削遒劲的男子抱剑入堂。
来人褐衣黑发,足下登一双青缎千层底靴,额上系着一条玉带,清矍的脸庞,显得有些孤傲。
“三弟!”
 
第二十八章 闹事
四王府内。
这里日常静谧,犹如一座阒寂的佛塔。
下人们都各司其职,日日按部就班地洒扫尘除,二十来人的集聚地,有时候连一声咳嗽也不闻。
四季轮转,枝开落叶;
暖风吹拂,闲花簌簌。
如若不看那一尘不染的窗台和廊道,真像是遁入了荒园。
“公子!”
殷景停下手上的丹青画笔,看向来禀的侍卫。
“何事”
“子樱阁……又闹起来了!”
听完侍卫的话,他不置一词,手上接连动作,洁白的宣纸上,呈现出远山宏图。
“东西办好了没”
长鹤一走,便是长乐在跟前伺候。
听得主子发问,他立即上前回话:
“回公子,准备完毕,子城公子已经过去了。”
殷景点点头,转向方才那侍卫道:
“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是!”
许久前,公子大怒,发卖了新夫人的一众陪嫁,将谢桐囚禁起来。
公子爱惜这园景,令人常来掌管花草。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送饭的丫头,能够时常进出。
此人名唤“春儿”,是厨房的三等丫头。
子樱阁外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已经绿迹斑斑,由两个看身强力壮的家丁左右把守着,没有公子的命令,一只苍蝇也难飞出来。
主屋内。
女子瘫坐在地上,面上黑灰一片,看不清人脸。
她的发髻如同蜘蛛般,散乱成一团,乱哄哄地挂在头上。
衣衫许久未曾更换,原本雪亮的脖颈处,显现出一绺细黑的条纹,绸缎锦衫脖领口上,污染出油腻腻、黑乎乎的大圈,让人看则作呕。
因长时间赤脚,那足下黑迹斑斑。
此刻,她浑身蜷缩成一团,悄无声息地躲在门后的角落处。
眼神木讷而呆滞。
时而抬头望望天花顶上的十字琉璃宫灯,若不幸灰尘落下来眯了眼,她便扭过头去,很自然地又望向窗棂,竖起糟黑的耳朵,凝神听外头欢快的鸟叫声。
透过朦胧的绢纱,阵阵翠绿洒下。
她呆滞的脸上笑了笑。
忽然之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十分警觉,将耳朵贴着门,听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春儿穿着石青色净纹绸衫,手里拎了一只半旧的朱漆食盒,穿过园子的花草浓荫,迈着训练有素的碎步款款走入。
钥匙和门板熟悉的撞击声。
“吱呀”一下,门开了。
一沓久别的阳光,从外斜斜地洒入房内。
桌上落积了厚厚的灰尘,地上散落着成堆的碎瓷片,放眼四顾,眼前的花觚、玻璃屏风等,全都支离破碎。
整个房间内臭气熏天,杂乱不堪。
空气中,混杂了饭菜的馊味、人身上的汗捂味、霉浑的胭脂味,让人闻之欲吐。
春儿掏出帕子,掩盖住了口鼻。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将食盒掀开,顾不得擦拭灰尘,便放上了新鲜饭菜。
“夫人”
“夫人……”
拢上盖子,伸长脖颈往里瞧了瞧,声音听起来有些捂闷。
“夫人,吃饭了。”
“哇……”
女子像疯子一般,从她的背后腾跳起来,嘴里发出一阵凄厉的鬼叫。
在她手里,紧握着一把剪刀,不停地朝前挥舞着。
“啊!”
“快来人,夫人疯了,快来人……”
春儿吓得面如土色,撒开腿就没命地往外跑。
声音惊动了门口的彪悍家丁。
“怎么回事”
春儿惊魂甫定,急忙解释道:
“夫人……夫人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要……要杀人……你们快去看看!”
王府后院的水榭亭台。
难得能与子城单独相聚,殷景的兴致高昂。
他命人设案焚香,亲自下府内私藏的酒窖,找出两瓶珍藏多年的九丹金液梅花酿,也不动用小厮,亲自取出七纹莲花金套壶,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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