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江山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远处白云生
第三章 直入都督府
元方烈心下惊疑,嘴上犹自说着狠话:“想你一个婢生的庶子,也敢来窥望这统领之位!诸位兄弟,莫要跟着这个贼货断了自家前程。副统领即刻便到,你们将这贼货锁拿了,就是大功一件!”
周恒冷笑道:“副统领也会来这里,你怕是在白日发梦就算他来,你瞧大伙儿是会拥戴他来做这统领”元方烈见众将都冷眼不动,心下着慌,转头就走。
郭继恩见他想逃,暴喝一声道:“拿下!”贺廷玉第一个扑上去,亲卫营官兵深恨他平时刻薄凶狠,跟着一拥而上,将正欲逃走的元方烈按住,寻来绳索,捆了个结实。
元方烈身形瘦小,武艺稀烂,根本挣扎不脱,嘴里犹在骂道:“泼才,狗贼!你今日捆住本官,明日便是你的死期,副统领大人何等神武,必然将你等乱贼杀个干净,一个都跑不了。”周恒听得不耐烦,找了块破布塞进他嘴里,元方烈唔唔不已,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跟着元方烈过来的四个军官也都被军士们擒住,其中一个提尉颇为机灵,连忙高声喊道:“属下愿意追随郭都尉,但凭吩咐,万死不辞!”
郭继恩轻笑一声:“愿意就好,何用万死,一次也不用你去死。”他走到另一名校尉高政永面前:“高团练,你怎么说”
高政永面色发白,嗫嚅道:“自然是追随都尉,誓死效命。”
另外两个军官也连忙应和,点头如捣蒜:“是是,某等唯都尉之命是从,绝不敢有二心。”
“那好得很,”郭继恩从一名军士手里拿过横刀,“元方烈以下犯上,辱骂本官,合该处死,你们谁来”
“此事卑职能办!”那第一个出声的提尉又大声喊道。
郭继恩笑道:“不错!”便示意军士将他放开,将横刀掷了过去。那提尉接住横刀,大步上前,元方烈知道大事不好,奈何被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眼见这军官上来将他拿住,横刀在脖子上一抹,鲜血飞溅,登时毙命。
郭继恩满意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禀报都尉,某是中军甲师甲旅工辎营营管曹靖。”这提尉口齿利索,恭敬将横刀双手奉还。
郭继恩点点头,接过横刀交还给军士,转头注视诸将:“事不宜迟,都听我吩咐。”
“是,还请都尉下令!”
于是郭继恩分派众人,周恒即日接掌甲旅,镇守西苑大营。骆承明的乙旅分头出营,接管各城门、粮仓等处,另派遣一营人马,去围住副统领宅邸。乔定忠带着亲卫营,跟随郭继恩前往都督府。又命人前去传讯,叫谢文谦领兵火速进城。
分派完毕,郭继恩见田安荣面色发白地躲在一旁,便上前笑道:“让田管事受惊了。事情急迫,只好行此险恶之举,往后你在军中参赞,这些事情习惯了就好。”
田安荣强自镇定下来:“还好还好,田某也是见惯死人的。只是还有一件事,甲旅之中或还有心中不服之辈,乙旅未可全出,须得让骆、周两位巡检共守大营,方才稳妥。”
郭继恩赞赏地瞧他一眼:“田先生说得很是,我亦作此想。却不知田先生是留在军营,还是随我一道去都督府”
田安荣其实也很想跟着去都督府见识见识,但他略一思索还是叉手道:“西苑大营才是要害所在,在下还是与两位巡检一道留在此处罢。万一生变,还可商量应对。”
“好。”于是郭继恩留下田安荣,与骆承明等一起协助周恒把守西苑大营,自己佩上一柄横刀,与乔定忠、贺廷玉,亲卫营营管董霆等人领着兵马出了大营,往都督府衙疾奔而去。
沿着肃清门向东的直道,过了皇帝行宫,便是皇城,这里占地最阔的便是燕州都督府,与行宫只隔着一条夹道。巳初时才过,把守在大门口的军士便瞧见数百兵马沿着直道疾奔过来。领头的伍长有些发懵,不待他想明白,乔定忠一声喝令,亲卫营已经冲至大门前,解除了把门军士的武装。
郭继恩翻身下马,眯着眼睛瞧了瞧朱漆铜钉的大门,大步走进了这座三路五进的大院。
这座院落虽然是官衙,但是郭家先后三代经略河北,已历四十余年,都督府实际上已经成为郭家的私邸,几经修葺,显得十分簇新气派。仪门之前也有一伍军士巡逻警戒,见到郭继恩领着兵马进来,连忙拔刀在手。
乔定忠于是大声喝道:“想活命的,都给我把刀放下。”说着将手一召,他身后数十把角弓同时拉开,这几个军士见他威风凛凛,金刚怒目,又有数十支羽箭对着自己,不禁都露出惊愕迟疑之色,为首的伍长瞧见大步走来的郭继恩,想了想还刀入鞘:“弟兄们,赶紧把刀都收起来罢。”
亲卫营同样将这里的士兵都看押起来,郭继恩步入空无一人的大堂,四下瞧瞧,又吩咐道:“咱们去后面。”
众人跟着郭继恩穿过大堂,二堂庭前几个仆人眼见郭继恩领着兵马进来,同样面色大变,其中一个机灵些的转身就跑。
贺廷玉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张弓搭箭,一箭将那仆人射了个对穿,亲卫营营管董霆暴喝道:“都跪好了,再有敢动的,这个便是下场!”
这几个仆人吓得纷纷跪下,瑟瑟发抖不已。郭继恩也不理会这些人,直闯入二堂去。
郭长鹤的灵堂便设在二堂之内,但见一个大大的奠字,供桌祭品,香烛明照,那位燕州都督的灵柩便搁在供桌之后。灵牌之上,明晃晃一行字:东唐燕州行台都督燕州军统领河北道观察使郭公长鹤之灵位。
灵堂之内并无一个值守的人,郭继恩四下打量一番,瞧瞧那副灵牌,他也不去上香,只是冷笑一声。
一个身穿蓝色圆领长袍的男子听见动静从后院跑了过来,这人相貌尖瘦,乃是府中大管事黎旺。他跑进灵堂撞见来人,不禁大吃一惊:“郭继恩,你如何在这里!”瞧见郭继恩身边的程山虎,他又恍然道:“小贼,是你偷偷报信!”
“放肆,”董霆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就敢如此无礼!且站着不要动,听候郭都尉问话!”贺廷玉也拉开弓箭,盯住试图慢慢退走的黎旺:“再敢退一步,今日就教你在这里做个死人,陪着老都帅一并下葬罢。”
黎旺面如土色,果真不敢再动弹,郭继恩劈头问道:“大夫人和我那两个弟弟,都在哪里”
黎旺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道:“都,都在后面三堂里。”郭继恩点点头,突然转头吩咐士兵们:“把他绑起来。”
郭继恩过了二堂继续往北穿过内宅门,庭院里两列家仆,彼此怒视对峙。这两伙人见一群军士提着明晃晃的腰刀闯进来,都是吓了一大跳,一时不敢轻动。
这些人自有军士看管,郭继恩也不去管,径直走到三堂紧闭的大门前,听着屋子里传出的吵闹声。
首先传入他耳中的是郭长鹄不紧不慢的声音:“看来这统兵印信,嫂嫂是一定不会交出来的了其实这也不打紧,就算没了官印,某要做这燕州都督,也是易如反掌,只是不想撕破面皮,大家都不好看。”
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先夫遽亡,这都督之位,必定是我家继鲲来接任,古来父死子继,哪里轮得到二叔来觊觎叔叔若要强夺,只管派兵来杀了我们母子三人,不须多费口舌!”
郭长鹄连声冷笑:“某的亲兵,都在西苑大营之内候命,既是夫人主意已定,那就怪不得本官心狠了。只消一声吩咐,府中上下,本官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夫人可要再斟酌仔细了。”
郭继恩不耐烦再听下去,在门外扬声道:“副统领打的好主意,只可惜,怕是白忙碌一场。”说罢一脚将门踹开。
三堂乃是都督书房,装饰得颇为富丽文雅,书却没有几本,屋子里四个人见门被破开,都愕然地向他瞧去。
交椅上坐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一身缟素,眼神凌厉,这是郭长鹤的正室夫人卢氏,站立在她身侧的两个年轻人,俱是浓眉大眼,中等个头,也都是一身热孝。那个二十来岁的身形微胖,
第四章 聚薪而焚之
自郭长鹤坠马身亡,到郭继恩领兵闯入都督府,并书奏朝廷,短短三日之内,燕都城里风云变幻,寻常百姓还没有省过神来,郭家大郎已经成了燕州大地的新首领。街巷瓦肆之间,人们纷纷议论:“大郎还算是厚道,就只砍了一颗脑袋,外加三公子一只手臂,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这也是他平日里素有威望,这些兵卒都愿听他号令,所以一举成事。”
一个老员外,身穿淡紫色绸衫,手拈长须道:“前年大郎请开边禁,这就是为燕州的百姓做了件大好事。他又骁勇善战,令胡人望而生畏,大郎来做这个统领,老夫觉得,大善,大善。”
茶肆里众人皆都点头附和:“何员外说得极是。”
郭继恩并不知道外面这些议论,谢文谦领着人马进城之后,他也披上凶服,在几个军官的陪伴下沿着前院的游廊转了几圈。注视着青瓦白墙的院落,郭继恩突然开口道:“文谦兄,启明兄弟,你们陪我去将老督帅的两位如夫人接回府中罢。”
霍启明一扫麈尾,兴致勃勃:“好呀,听说你老子的这两位媵妾,都是花容月貌,正好过去瞧瞧。”
谢文谦不禁侧目,不过人家毕竟是名声在外的活神仙,他还是没说什么。郭继恩又对田安荣道:“田主簿,你也一起罢。”
郭长鹤的别院位于燕都城灵春坊的一处小巷内,大小不过二十余间房子。督府中另一名管事桂福平领着郭继恩等人来到此处,路上郭继恩询问道:“这两位夫人,有几个孩儿”
“回大郎的话,管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凌夫人前年生了个千金,没能养住,坏掉了。”
郭继恩点点头,耿冲四下张望,好奇道:“那么大的都督府,难道住不下两位夫人,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桂福平觑一眼郭继恩,小心解释道:“大夫人着实厉害,此前又害了宋夫人,是以督帅老爷不敢将两位如夫人安顿在府里。”霍启明闻言,不禁大笑:“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你家大夫人,足可比之梁公夫人。”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郭继恩步入院门,见这院落并不算大,但是收拾得异常清净整洁。别院管事戴信自从督帅意外身亡,就惶惧不知何所处,见到郭继恩进来,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事情有了着落,忙上前作揖行礼。
郭继恩便摆手叫他请出郭长鹤的两个媵妾,管氏和凌氏。霍启明好奇地打量着,管夫人大约三十三四岁模样,是位体态丰腴的美人,凌夫人只得二十二三岁,同样姿色出众,院中还住着管夫人的一子一女,儿子郭继蛟一十六岁,生得眉清目秀,颇为俊俏,女儿郭继雁,十四岁,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她睁着小鹿般的双眸,怯怯地瞧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哥。
这四人都已经换上凶服,领着几个丫鬟、下人,惴惴不安地向着郭继恩行礼,郭继恩也叉手回礼道:“先大人已经入殓,尚未下葬。继恩特来相请两位夫人,连同弟弟妹妹,一并回府,也好哭拜哭拜。”
“大郎吩咐,敢不从命。”管夫人迟疑道,“只是大夫人…”
“府里现在是我说了算。”郭继恩解释道,“你们只管住回去,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就收拾家什。桂福平,耿冲”
“小的在。”
“在。”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帮着一起收拾,弄几辆大车,领着他们回府,不要耽搁。”
桂福平连声答应,耿冲奇道:“为什么我也要留下。”
“你这副身胚,做些气力活合适得很。”郭继恩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他回到府中,这才打发府中仆役前去各处报丧,于是燕都府刺史方应平,以及幽都、广阳两县县令,西苑众将、各大小官吏、城中巨贾,都来吊丧祭拜,大管事姚庆元安排仆役们四处接引,上香添油,预备茶饭,忙得不可开交。但有支应银钱事,郭继恩都交与田安荣,倒也办得十分妥帖。内宅之事,全由于家娘子约束,贺廷玉则领着兵马,昼夜轮班门前值哨,偌大的都督府,终于有了个正经办丧事的模样。
郭继恩与郭继蛟两兄弟,都披麻戴孝,跪守灵前。方应平知道郭继恩如今已经是燕州大地最有权势的人物,便小意安慰道:“先都督已然过世,还请少将军节哀应变。上至朝廷,下至黎庶,皆赖于君,务要保重为要。”
郭继恩点头道谢,方应平自觉这番表态十分得体,也松了口气,于是告辞而去。
周恒、骆承明等将领凡有军务,皆来请示,几个人就在灵前商议妥当,然后安排下去。郭继蛟瞧在眼里,十分好奇,郭继恩便问他:“六弟如今也已经十六岁,可有入学念书”
“小弟七岁开蒙,如今和妹妹都在学馆里念书。”郭继蛟恭敬答道,“不过妹妹的书比我念得更好。”
郭继恩满意地点点头:“很是不错,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行军打仗”
郭继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自然是愿意的。此前老爷也曾差教头来指点我习武,大哥,学堂休学的时候,我便跟着你罢。”
“看来老爷生前,最喜欢的还是你这个儿子。”郭继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习武,跟上阵杀敌还是两桩事,够你学的。还有,打仗这种事,是拎着脑袋的,你怕不怕”
郭继蛟涨红着脸:“想我郭家四代筹边,历经行伍,打仗我是不怕的。若是将来幸有军功,母亲面上,也有光彩。”
“出身这种事,不用介意。”郭继恩温言道,“爹娘又不是自己能选的,读书习武,你安心把这两件事做好就成。”
郭继蛟舒了口气,感激地点头:“是,多谢大哥。”
很快到了出殡的日子,郭继恩却下令,灵柩先至化人场烧化,再往护国祠。众人虽然惊讶,但是无人敢出言反对,于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至西郊化人场,军士们聚薪引火,将棺木烧化。郭继恩等几兄弟收集骨灰,贮在瓷罐内,教郭继鲲捧了骨灰罐,往西南边的护国祠而去。郭继鹏断了一臂,面色苍白,由几个小厮搀扶着,也跟在后面,时不时用怨毒的目光瞥向郭继恩,管、凌两个媵妾领着郭继雁,一路哭哭啼啼,哀戚不已。
霍启明凑到郭继恩身边,低声问道:“你这是要举新俗,立新规”
“何须这般揣测太多,”郭继恩淡然道,“凡军人出戍,殁后许焚烧以归骨殖。这位都督身为二品制将军,燕州境内第一个军汉,自然是要烧化入土,才是符合他的身份。”
霍启明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郭家前两代家主,郭峻和郭如龙,也都葬在护国祠墓地。郭继恩走到郭峻的墓碑前瞧了瞧,对跟在身后的周恒说道:“不管怎么说,先曾祖终究是一代名臣,对吧。”
周恒点头:“这个是自然,老令公自请靖边,忘身为国,家唯四壁,扫除弊政,施惠百姓,心系天下,自然是一位英雄豪杰。”
“往事已矣呀,”郭继恩转头笑道,“到如今,轮到你我了。”
周恒肃然道:“义不容辞。”
入土安葬之后,郭继恩回到督府,随即下令,免去郭继鲲、继鹏官职,将卢夫人和这两兄弟,连同心腹家人、婢女,统统都打发到别院去居住,不许返回府中。
两兄弟面色惨淡,收拾细软,雇了几辆车,让卢夫人和自己的几个侍婢坐进去,灰溜溜地离开了都督府。卢夫人是被两兄弟连同仆役从被看管的屋子里拽出来的,她在地上撒泼打滚,扯着嗓门声嘶力竭地咒骂不休:“我乃是朝廷敕封的命妇,这里就是我的府邸,我哪里也不去!你这个娼妇生的贱种不得好死,我家大兄早晚发兵来救我,打进这燕都城,将你剥皮拆骨,丢出去喂狗!贱种,你就是个贱种,姓宋的娼妇生的贱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这番咒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