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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南枝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沈半闲

    何婧英赤脚坐在懿月阁面前的台阶上,地板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还是透着寒气。胖虎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何婧英的手背,又在她的手背上舔了舔。温热又有些粗糙的狗舌头才让何婧英清醒了三分。

    何婧英挠了挠胖虎的头,喃喃说道:“他怎么就走了呢。”

    何婧英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正午时分。

    徐龙驹擦着汗走了过来:“王妃,太孙殿下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东宫那边已经收拾出来了,让我们尽快挪过去,赶在册封大典之前。”

    何婧英点点头:“那就收拾收拾吧。”

    徐龙驹又说道:“太孙殿下说让您先去东宫看看,看还缺点什么。”

    何婧英顺从地点点头:“好。”

    东宫里,萧昭业站在丝质的地毯上。他的手轻轻抚过东宫里花纹繁复的金器,最终在一面铜镜前停下。

    他自己的这具躯壳被萧练占用这么久之后健壮了不少。肩背更加挺括了,原本柔美的下颌线也因为萧练每天两次的锻炼,而变得坚毅不少。

    “挺好的。”萧昭业暗暗想到。

    只是他看着自己还裹着纱布的手,又是一声叹息,可惜萧练就是太不爱惜自己这具身躯了,弄得满身都是伤痕。

    萧昭业将纱布揭下,手上大片大片的痂成了暗紫色。轻轻一碰,萧昭业倒吸一口冷气。

    萧练这厮穿越的时候,是不是没把痛觉带过来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萧昭业抬起半垂的眼帘看了何婧英一眼。何婧英还穿着一袭淡黄色的衣衫,发髻只用一根簪子松松的挽起。萧昭业微微蹙了蹙眉道:“阿英,你穿得太简单了,应该要有太孙妃的样子,否则我怎么跟皇上提”

    何婧英这才发觉,跟着萧练一起的这段日子的确是随意惯了。她吸了口气回到:“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换。”

    “等等。”

    何婧英顿住正要离开的脚步。

    萧昭业将那只揭下了纱布,还满是痂的手放在阳光下看了看:“来,先帮本宫包扎好。”

    旁边的侍女赶紧去拿了煮过的干净纱布来。

    何婧英蹲在萧昭业身边,轻柔地将纱布一圈一圈的裹在萧昭业的手上。

    萧昭业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婧英,何婧英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何婧英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恭顺、温柔,几乎是一个模范妻子的样子。

    这样的恭顺,这样的易于掌控,是萧昭业喜欢的。他一辈子活在皇上、活在先太子、甚至是竟陵王的掌控之下。所以他更喜欢掌控别人。

    可是他看着何婧英低眉顺眼的样子,并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那日何婧英在山林里为萧练包扎伤口的样子,谈不上温柔,对比起现在来甚至可以说粗暴。但是萧昭业就是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萧昭业拧起何婧英的下颌,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何婧英不舒服地拧了拧眉毛。

    这眉头微微耸动的动作,在萧昭业看来却是带着三分嫌弃。萧昭业心里更不舒服了。他钳着何婧英的手又加了把劲,痛得何婧英闷哼一声。

    萧昭业如深潭般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何婧英:“阿英,你想我吗”

    何婧英偏了偏头,又被萧昭业大力拧了回来:“你想我吗”

    萧昭业的眼是冷的,手是冷的,这股寒冷直抵何婧英的心房。何婧英颤抖着说道:“我一直在等你。”

    何婧英说的是实话,她重生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当她找不到他的时候,她便千方百计的去寻杨珉之。

    想到杨珉之,何婧英不经内心一颤。杨珉之一直以来其实都是萧昭业吗为什么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说过

    何婧英想将事情问个清楚,想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和自己的夫君坦诚相待。但她什么都没问出口。

    因为她的嘴被萧昭业堵住了。

    那是一个冰冷,又粗暴的吻。萧昭业仿佛想向何婧英证明什么,又像是要从何婧英的回应中找到什么答案一样。他用舌头粗暴地在何婧英口中探索,牙齿咬在何婧英的唇上,直到将那柔软微红的双唇咬的出了血。

    何婧英吃痛,本能地想将萧昭业推开,却引来萧昭业更加粗暴的行为。萧昭业拽住何婧英的衣襟猛地撕开。何婧英雪白的肩背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萧昭业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他没有在何婧英的回应中得到满意的答案。

    他猛地将何婧英拽了过来。何婧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本能就想要躲闪,想要有人能出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这是东宫的正殿啊。这里只有冰冷的丝质地毯和东宫敞开的大门。

    可何婧英只看到方才端来纱布的丫鬟退出东宫并且关上了大门。

    何婧英的躲闪让萧昭业怒极,他将何婧英拽起重重地抵在墙上,声音如寒潭下千年不化的寒冰:“你在看什么呢”

    何婧英颤抖着说道:“你,你不需要这样。我是你的夫人,如果你想要,我自然会侍奉你。”

    因为是夫人,所以自然会侍奉。多么完美的回答。

    可是萧昭业不满意!

    萧昭业的手渐渐伸向何婧英的雪白的脖颈,将她的脖颈死死掐住。另一只手将她的中衣扯了开来。他森寒地说道:”你当然要侍奉我!你一辈子都要侍奉我!你也只能侍奉我!”

    “你知道我在那个看不见尽头的世界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没有水!没有食物!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走着,但却还要忍受饥饿!而你呢!你过的很开心吧!”

    何婧英被卡住脖子,呼吸都困难起来,她颤抖着手抚上萧昭业的脸颊,嘶哑着说道:“可你已经回来了。”

    萧昭业的眼神逐渐疯狂起来:“我是回来了那你呢你回来了吗”

    何婧英脸色逐渐变得通红,深深的无助感传来,难道自己要死了不成被自己一直盼着想着,千方百计找回来的夫君杀死

    这世界上有这么好笑的笑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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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厢情愿
    【】(iishu),

    ()昭阳殿中,范贵妃嗔怪地看着何婧英:“你说你,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来帮帮我。巴陵王与新安王两个王爷的婚礼,新娘子总不能穿一样的衣服吧?喜服、头盖、凤冠霞帔,样样都要好的,还都不能重样的。你看这倒是让本宫怎么选?万一一个喜欢一个不喜欢,没得还以为本宫偏心了谁呢?尚宫局的那些人也是不长脑子,两个新娘子,珠玉却用一样的,这怎么行。”

    何婧英听着范贵妃絮絮叨叨地说着,有些恍惚,好似旧时的日子又回来了似的。以前她就这样,时常到朝阳殿来,跟着范贵妃谈天说地,好让范贵妃找着理由喝点小酒。

    那些生死一线的日子,好似就像一场梦一样。连同萧练都像是一场梦。

    那日她从东宫出来,摔下台阶,发了高烧昏睡了两天。她醒来后时常恍惚,很多次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若不是东宫里没有了淳儿和马澄,胖虎偶尔在东宫里叫上两声,她可能就真的没法分清了。

    萧昭业对迁居东宫一事,可以算得上是仓促的。原本并不需要那么急的事情,他却非要在两日之内搬进来。迁居东宫的时候,何婧英病气都还没退,是被岁莲一路扶着进的东宫。

    萧昭业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知道在朝中忙碌些什么。可每晚回到东宫,他就会走到何婧英的卧房里,强势的占有她。

    一想到此处,何婧英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昭业每晚做那个事的时候,都像是急于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没有一次她感受到了欢愉。从一开始她就盼着萧昭业能快点结束。每一次结束后,她身上就会多一块青紫。

    每一次完事之后,萧昭业又会卑微地求她原谅。

    如果说白日的萧昭业还是以前的萧昭业的话,那么到了夜晚,他就像是完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拥有着相同回忆却又完陌生的人。

    范贵妃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阿英,你说凤冠上红色的珠子坠什么好?石榴石吉祥,但是红玛瑙好看。”范贵妃抬起头,正好看见何婧英有些微微发白的脸,吓了一跳:“阿英,你怎么了?是不是病还没有好?”

    何婧英回过神来,赶紧笑了笑:“早就大好了。”

    范贵妃问道:“那你刚才想什么呢?”

    何婧英说道:“我在想你刚才说害怕新娘子觉得你偏心,我倒是觉得王姑娘与长乐公主都不是这样的人呢。”

    范贵妃责备地看了何婧英一眼:“这都是本宫好久之前问的问题了。本宫怎么觉得你自从来了东宫,就每天都不开心的样子?倒比你从刑部大牢出来那次脸色还难看。”

    何婧英解释道:“可能就是搬到宫里不习惯。”

    范贵妃听何婧英如此说,倒是觉得合情合理,叹口气道:“你以后可得习惯了。宫里就这样。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好,但就是闷得慌。”

    何婧英笑道:“你这么说话,就不怕被皇上听了去,怪罪下来?”

    范贵妃虚点了点何婧英:“你看,本宫就是这样给闷着的。一言一行一不小心就要挨板子,严重点还连脖子上这颗脑袋都保不住。”

    何婧英说:“在这宫里,你这个统领后宫的贵妃娘娘也这样认为?”

    范贵妃终于将那些喜服的图纸扔到一边,以手支额道:“贵妃娘娘又如何?就算是皇后也是一样的。你别看本宫得宠,指不定哪天摔下来,就摔得比谁还难看。”

    何婧英连忙说道:“你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范贵妃毫不在意地说道:“这后宫里的阴谋诡计多了去了,要是这么一句话就让本宫摔下来了,本宫这贵妃也就没有必要做了。”

    范贵妃扫了眼身旁的侍女太监,挥了挥手。那侍女捧着图纸倒退着出了朝阳殿,将门轻轻关上。

    范贵妃看着何婧英问道:“你可是在为了封太孙妃的事情烦心?”

    还不等何婧英回答。范贵妃又接着说道:“有帮老臣真是不识趣得很,非要拿着你不是嫡女来说事。就像当年皇上想立本宫为皇后时一样,非得说本宫没有生下龙子。”范贵妃幽幽叹口气道:“但本宫拼着性命将芙琳生下来之后就伤了根本,那还有那个福气生龙子。不过这么多年了,本宫坐着贵妃的位置,皇上也没再封过皇后不是?”

    何婧英微微笑道:“皇上是真心待娘娘。”

    范贵妃嗤笑道:“什么真心待本宫。若不是因为武穆皇后,本宫怎么会伤了根本。”

    何婧英一惊,有些诧异地看着范贵妃。

    范贵妃说道:“丫头,本宫是告诉你,有时候让男人对你有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能登上九五至尊的那一位。”

    这句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皇上还在位,怎可说另外任何人能登上九五至尊,即便是皇上最爱的孙子,亲封的皇太孙。

    何婧英低垂了眼帘:“娘娘的教训,我记住了。”

    范贵妃方才还有些严肃的脸,瞬间又和软了下来:“当初你嫁给法身,他还是个王爷,当然希望你们能夫妻恩爱,别的旁人打扰不得。只是他现在已经是储君之位了,与以前就不一样了。”

    何婧英攸地抬头:“娘娘怎么忽然说到这个?”

    范贵妃脸上闪过一次诧异的神色:“难道你不知道吗?太孙纳了徐家的小女儿,今日就要送到东宫来了。封号在册封大典同一天定。”

    何婧英如遭雷击。徐家的小女儿?徐婉瑜的妹妹?

    徐婉瑜的血在梅院都还未散,他便将徐婉瑜的妹妹接近了东宫?

    何婧英心中寒凉,猛地站了起来。“娘娘,我先行告辞了。”

    说罢何婧英几乎是跑着出了朝阳殿。

    东宫的书房里,还点着浓郁的檀香。萧昭业正在处理一些奏章。他一见何婧英走到了书房来,就将手中的奏章放到一边。他直视着何婧英满是怒意的双眸,冷冷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何婧英讥讽地一笑:“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萧昭业手一顿,眉头蹙了蹙:“你觉得我该给你解释?”

    何婧英强忍着怒意问道:“徐婉瑜他做了什么你不记得吗?”

    萧昭业冷漠地看着何婧英:“你是说她火烧懿月阁?”

    何婧英五指紧紧地收拢藏在宽大的衣袖下。

    萧昭业冷冷地一笑:“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忘了吧。”

    忘了?他竟然说忘了?何婧英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昭业。

    萧昭业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十指交叉握在胸前:”何况这不是徐婉瑜,她不过是徐婉瑜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已。“

    何婧英看着萧昭业深如寒潭的眼眸颤抖道:“你不恨她?”

    萧昭业沉默半晌说道:“恨。她的确该死。但她也已经死了。”

    何婧英:“那你为何还要娶徐家之女?”

    萧昭业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微笑,看何婧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笑话:“她是她,徐家是徐家。徐孝嗣是尚书右仆射,他手里是有实权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前养着徐婉瑜却不碰她吗?”

    何婧英嚅嗫着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萧昭业嗤笑道:“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把爱挂在嘴边。徐婉瑜虽然只是庶女,但却是徐孝嗣的掌上明珠。为了能让自己女儿得宠,你猜徐孝嗣会怎么做?”

    何婧英脸色一白:“可是徐婉瑜烧了懿月阁,背后未必没有徐家支持。”

    萧昭业摇摇头:“此事未必与徐家有关系。徐家没有道理想要我的命。你不是都查出来了吗?我那七叔恐怕比徐家更有可能要我的命。”

    原来一切只是这样啊?原来他对徐婉瑜的冷落并不是因为自己。那些情深意重,都是给外人看的?自己一直是一厢情愿?

    何婧英嘴唇颤抖着问道:“那你又为何要跳到火里来?”

    终于萧昭业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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