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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花江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怀公子

    果然是个晴夜,惠风和畅,轻绕竹林。这一晚不像她初见江月那天的气氛紧绷,剑拔弩张。竹林沙沙作响,似是满意于春风的爱抚。

     




第十六章 火舌
    披衣上岸,一路衣角摩擦着掉落竹叶,笛声相随,她知他就在那潇湘竹林间不近不远处。监视也好,陪伴也罢,树影如羽翼掠过面衣身发,能有人在她危难之时实实在在地出现,已经是老天垂怜。

    回到屋内,她知晓这定然是江月的房间,自己未成人形时且不用找地栖夙,如今出落成个妙龄女子,君无的房间肯定是去不得的,江月防她还来不及,又不能随便让她露宿外面,只好把江月的房间让出。自己占了他的床,那他去哪里呢在屋顶上守夜吗

    窗外疏影横斜,竹风如诉,她打开窗,风吹烛火摇曳,她多想说,江月,外面冷,你进来吧。

    裹了裹银丝披帛,提笔想写些什么,油墨滴于纸上,迟迟却未落下。待忽然有意,一气呵成,撇下笔墨,和衣便乏得睡了,轩窗半开。

    一阵风袭过,桌上盛字的宣纸飘忽飞过窗楹,映照枝影浮于屋檐之上,两根修长的手指捻住它,月光下他就着风影叶声,字字品读。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清冷的眸子垂下,风吹过似是又要将宣纸送回原地,执起玉笛,声音散落在幽深院落里,却被人打断。

    “小妖不才,竟被道长落了下风。”

    发影猖獗,艳红的衣如曼珠沙华般盛放于竹叶之间,花夜的笑如子夜荼蘼,像是烂红的霞直射入冷彻的寒江水底。

    “可怜道长铁石心肠,哪里懂得什么叫爱恨情仇。”花夜轻佻讥笑,一身的红似是要将这清寂夜色烧透。

    江月毫无中断地吹笛,好像只听得到风声。

    “你就不好奇,我到底想要什么”花夜继续挑衅。

    “是阿雪”他终于不再沉默。

    花夜的笑仿佛要把夜色吞没:“是。”

    林风转盛,竹海汹涌,二人之间对峙紧张,一如阿青出现那日,都动了杀意。

    “六界有序,我不会任你们胡来。”

    “死守璇玑老儿立下的规矩,难道就能让六界变得更好吗”

    “道法自然,天道有恒。”

    花夜仰



第十七章 凶营
    “怎么会突然起火”

    江月将阿青轻轻放在地上:“是花夜。”

    “她果真恨我入骨。”君无苦笑。

    “无公子,江月兄,出什么事了”密林深处林铮一身戎装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着装统一训练有素的士兵。

    “林兄,你怎么在这”

    “我与弟兄们在附近守夜,发现此地火光冲天,就赶来看看。怎么会无故失火呢”

    “说来话长,”君无叹息,“是与我有宿怨的仇家,一路追踪至此,欲下杀手。”

    “那三位岂不是身临险境”林铮一脸担忧,随即下令,“你们两个,去这附近找找看有什么可疑之人。”

    “多谢林兄。”君无道谢。

    “不必客气,我看三位留在这里不全,不如先跟我回营,明早我带你们去我府上,暂且落脚。”

    “感激不尽。”

    “秦兄可是昏过去了不如把他交给我,你们二人再委屈一下随我步行回军营。”

    “好。”君无畅快答应。

    将阿青拥在怀中,一想到他可能是无公子的面首,林铮就觉得有点别扭。近看这位秦公子细皮嫩肉的,容貌清秀,此时没束发一头青丝更是锦缎般披垂下来。朱唇如点,身上似有若无的一丝梅花香,连林铮都觉得当真俊美非凡,怪道无公子会折腰了。奇怪的是他对江月就一点类似的感觉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那种癖好的人。

    “时候不早了,我安排人在帐外守夜,二位不必担心,先好好休息。”

    放下阿青,林铮退出营帐,帐内只剩下君无三人,今晚,就这样结束了吗君无想。

    早起仍是清晨,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的习惯,不管昨日如何,新的一天都要有序开始。

    昨夜林风呼啸,帐内略有些冷,但对他来说丝毫不打紧,过去数年南征北战锦衣夜行的次数多了,身体早已习惯,但这具华丽服饰包装的皮囊,却丝毫瞧不出风霜的痕迹,他只能说,这是帝王养尊处优的好处。

    江月已不在帐中,想是巡查去了。阿青还在熟睡,定是昨晚花夜给她下药的威力太久。

    翻帘出去,士兵们已在早训,林家军训练严谨,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他便不用担忧边关镇守队伍的质量,但若是这支军队将心有异,恐怕……



第十八章 锒铛
    白日渐灼,阿青心头也如热锅上的蚂蚁。

    “仵作怎么说”

    “林铮已将我们隔离,仵作说了什么,他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那怎么办,难道他们已经认定江月就是凶手了吗他不可能是凶手啊,你知道他到底去哪了吗”

    君无沉吟片刻:“我仔细查验过现场,死者的确是被利剑所杀,且周围除了报信士兵的足迹,并无其他。”

    “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十有**就会给江月定罪咯”

    “是。”君无眉头紧皱。

    “那有没有可能是外面的人干的,杀了人之后立刻逃走了”

    “昨夜军中戒备,彻夜巡视,以林家军的实力,不太可能让外人混进来,除非此人武功极高。”

    “那纵火之人呢先前小院不是也有人放火,他不是成功避开了江月的守卫”江月修为之高,世所罕见,普通凡人根本难逃他的视线,纵火之人,能逃过他的护卫成功得手,想必也绝非等闲。

    君无眉目更深,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是想从那里找到答案,之前怀疑她与花夜暗中勾结,故意潜伏,所以并未将是花夜纵火一事讲给她听,为的就是要测试她在他们的计划中究竟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目前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知情,况且昨夜引的是太清秘术三昧真火,专杀妖魔鬼怪,于凡人仙家无害,难不成花夜是故意放这一场火,想要杀死她

    “这个……倒是极有可能。只不过倘若真是一人所为,单凭我们抓不到他,更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陷入僵局”阿青急得口干舌燥。

    “莫急,阿月一会便回来。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他们便无法给他定罪。”

    君无的话给了他些许安慰,心中还是如上阵的锣鼓,她盼望着江月赶紧回来,早点把事情调查清楚,又隐隐担忧中途发生什么变故。

    先是纵火,又是凶杀,那人的目标莫非是要将江月置于死地他一介方士,本不该踏足俗务,是什么人恨他如此入骨又或者,是君无招惹了什么厉害角色,铁了心要他们性命君无其人,到底又是什么来头

    思绪混乱如麻,理了半天也未曾有半分头绪。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忍不住发问。

    “等他回来,你身上的锁魂铃会与他的驭魂铃有所感应。”

    一分一秒都很漫长,林铮象征性地礼客奉来的两杯清茶,也早已凉透,无人来续,终于,锁魂铃一阵响动。

    “他回来了!”阿青即刻跑出去。

    却见天高云淡,数十名士兵披盔戴甲如临大敌,层层包裹如蜜粽,将他围于其中。他神情却只是平常,犹入无人之境。

    他欲要上前寻找君无,根根长矛逡巡环绕,虎视眈眈,不允他动身。

    “林兄这是何意”阿青头一次听到君无声音如此威严,霸气凛然,大有睥睨天下之意。

    “凶手在此,拿下。”

    不由分说,林铮一声令下,数十名士兵齐齐上前将江月擒住,他并未反抗,目光与君无交汇,十分平静。”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阿青胸腔一股热血,直要阻拦,被君无一把拉住。

    “这把剑便是证据。”林铮朗声高喝,以便里里外外的将士都能看清他的举动,本来意气风发的少年之姿,此刻也变得格外讨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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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恭林
    先帝十年,敕封大将军林晟恭林王,赐恭林王府,着镇守南域,非诏不回。

    林晟成为王朝有史以来第一个外姓亲王,确是明升实降。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太祖在世时,对林家世子十分疼爱,亲赐名曰晟,隐喻辅佐太子开创盛世,永葆昌明。然则太祖太子先后驾崩,举国哀戚。先帝登基,自然对这个易主之臣心怀芥蒂,况林家世代列侯,战功赫赫,掌管朝廷十万大军。先帝早有忌惮,便借口少将军林铮出世,擢升林晟为亲王,划地削权。陛下继位,沿袭先帝旧策,对恭林王府加倍提防。

    一路走来楼阁重映,草木葳蕤,假石山上可搭凉亭,碧水池上横有木桥。锦鲤游跃,虫鸟静娴。曲折幽深,柳暗花明,庭院布置简直集园林艺术之大成,自有一番区别于小门小户的大气和端庄。

    从偏门进入,入府并未拜会家主,先是领了他们到别院,安顿好二人便立刻差管家请了郎中。

    “公子一时急火攻心,气血上涌,才口吐鲜血。”

    常言道,少年吐血,命不久矣。可别是性命有虞,林铮想。

    郎中捋捋胡须,胸有成竹:“待我为公子施针,保准即刻好转。”

    “好,有劳先生。”

    郎中嘿嘿一笑:“还烦请少将军与客人先回避。”

    林铮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君无抢先道:“好。”顺便把他也拉了出去。

    屋内只剩阿青和郎中两人。

    “原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身。”

    阿青警觉起来,越看那郎中笑得越发猥琐。

    “你想干什么”

    “脱衣服,让老夫为你诊治。”

    “你个色狼……唔唔”

    死老头眼疾手快,动作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

    “嘘,是我。”

    熟悉的异香袭来。

    “死狐狸,是你啊!”

    “几日不见,想你得紧。”

    真是肉麻,阿青立马了推开距离过近的他。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见江月被捕,才敢现身。”

    不行,这张面具眯眯着眼实在太过猥琐,阿青肚子里的隔夜饭都要交代了。

    “你赶紧把面具除掉,我瞅着就闹心。”

    “怎么,怀念我的美色了”老头又挤眉弄眼地凑上来。

    “正经些!”阿青此时没有心情陪他胡闹。

    “时辰有限,一会儿我就该出去了,再换脸怕是来不及。”

    懒得再管那张脸的事情,她突然想到些什么:

    “你一路跟着我们,有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

    “不曾啊。”

    “那昨夜小院失火,你可瞧见何



第二十章 囹圄
    囚室肮脏,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味道,大多是几人一间,江月是一人一间。空间狭仄,黑乎乎的地上铺了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但收拾得十分整洁。一碗清水,并立着一支可有可无的蜡烛。蜡渍狼狈不堪,一如这里的环境。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还是孤身端坐,姿态岿然。

    “是你”

    本来准备好的一串说辞如鲠在喉,到了只结结巴巴吐出两个字:“嗯……是。”

    “何事”

    这话说的,也太不痛不痒了吧。

    “我是来问你,小居的火是何人所纵”

    天窗月光投注,他眉目如画,令她不敢直视闪闪躲躲。

    他并没有回答,她恼羞成怒。

    “你不敢回答,是不是因为就是你为了引花夜出来,才放出太清秘术三昧真火”她不再闪躲,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你想一并杀死我俩,好让我俩魂飞魄散,对不对”

    到最后语调颤抖,双手握紧木隔栏,她多么渴望他能够回答她,回答她不是。

    他直看向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过看她这么久,当阿青都以为他默认的时候,他开口道:“不是。”

    “不是什么”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是想除掉我们,还是不是你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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