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土土的包子
他现在后悔万分,后悔自己拒绝乔思的时候表现的不该那么明显,应该先将其稳住。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余杉整个人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之中,好半天才回过神。他知道再怎么懊悔也于事无补,所以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摒弃情感,理智的开始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透过彩色纤维塑料布的空隙,看到早餐摊后的食杂店已经开了门。卖给他牡丹烟的女人正弯着腰拿着一把笤帚清扫着店门口。目光移动,又看到了不远处的报刊亭。
很好,困扰他的第一个问题有办法了。
他迎着太阳朝报刊亭走去,经过的时候放慢脚步,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目光扫到了齐北晨报的报刊时间: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三日,星期三。
余杉绕过报刊亭过了马路,又往回走。清扫食杂店门口的女人已经进了食杂店,余杉放慢脚步,思索着对策,拿定主意之后也进了食杂店。
女人瞥了他一眼:“要点什么还要牡丹烟么”
余杉暗暗松了一口气,食杂店的女人还记得他,这太好了。他压抑住心里的兴奋,装作愁眉苦脸的说:“那个什么……我上次在这儿买完烟,您看没看见我把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
女人眉头一皱,警惕的说:“东西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一张叠好的单据。我去外地出差开的住宿发票,涉及到回单位报销的事儿。别人捡了去也没什么用。”
女人听了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哦,发票啊……我还真没看着,你当时拿出来了吗”
“嗨,我也没注意啊。要是注意了还能弄丢么”余杉比划着说:“发票当时就夹钱包里,我怀疑是掏钱包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
女人摇头说:“没有,没见过。你是落在这儿了吗”
余杉苦笑着说:“我也不确定。那天回单位就找不着了,其他地方也问过了,都说没看着。”
“那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是真没看见。”
“哎,行吧。找不着就得认倒霉了,今天就是递报销单的截止日期,你说我上哪儿找去”余杉装作无意的问:“你还记得我哪天过来在这儿买的烟么”
女人说:“我想想,好像是上礼拜五的事儿。”
上礼拜五……现在是周三,也就是说距离自己上次到这边的世界,已经过
007困惑
余杉只觉着头皮发麻,浑身冰冷。等他缓过神来打算接着听听广播里说些什么,那司机接过装着油条的方便袋,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余杉追了几十米,跟着车后头喊了几嗓子,奈何车速太快,红色夏利出租车眨眼间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余杉双手扶着大腿弯着腰喘粗气,正懊恼着呢,突然反应过来又不是只有出租车上才有收音机。十几分钟之前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就有个大爷拎着外放的小录音机从他面前路过。
方才的广播里不但说了死者的穿着打扮,还说了事发时的时间。二十多分钟前……那几乎就是余杉刚刚穿过来的时间。余杉从最糟糕的方面想,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这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里,绝望的乔思穿过了昨日之门,并将这边的时间推进到了五月十三日。五天的时间里他都在策划着他的最后一击,打算与某个目标拼个同归于尽。二十几分钟前他实施了这一计划,目标死没死不知道,他自己却死在了最后一击中。或许这边的时间就是在乔思死亡的时候停滞下来,直到余杉穿过昨日之门,来到了乔思死亡的两分钟之后。
余杉摇了摇头,努力将他推测的念头赶出脑海。他几乎认定出事的就是乔思了!但心里还存着意思希望,希望那不是老乔。他逐渐冷静下来,随即发现当务之急并不是收听广播。而且光从广播里被动接收消息终究有限,想要了解状况最好是赶到出事地点去瞧瞧。
现在困扰他的问题很简单……没钱!
钱包里的一千多块钱第五套人民币在这边根本就花不出去。他总不能递过去一张毛爷爷然后告诉出租车司机,说这钱过两年就发行了吧
除了钱,他还得有一些能让他蒙混过关的证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解决,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因为不管从哪边穿,等他再回来,这边的时间都只是过了两分钟。
想到这一点,余杉慢慢放松了下来。余杉转身往回走,不理会早餐摊主看过来的诧异目光,推开昨日之门走了进去。
依旧是被粘液包裹住的感觉,穿过昨日之门后余杉花了点时间让小脑恢复正常。抬起头看了眼音像店墙壁上挂着的挂钟,上面的时针指向中午十一点五十八分。刨去刚刚他扶着墙让自己恢复平衡的时间,的确如同乔思说的那样,他在门外世界待了那么久,回来之后这边的时间只是过了两分钟。
确认了这一点,余杉平静下来,他开始检视乔思留下来的东西。吧台上的东西不多,钱包、钥匙、手机:钥匙没什么可看的,老旧的钥匙圈拴着三把钥匙,一个是开卷帘门,另一个开音像店后门,还有一个是乔思房子的钥匙;钱包是那个乔思昨天递给余杉的钱包。里面全是第四套人民币,加起来差不多有七百元;手机是老乔刚换的华为,需要指纹或者密码解锁。不过这难不住余杉,他知道乔思的惯用密码。试了两次,余杉就解开了手机屏幕。
他先是翻看了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赫然是他拨打过来的未接来电,紧跟着的一条通讯记录发生在昨天下午四点十二分,通话持续了七分钟,联系人写着王律师。再往后的来电大多是陌生号码,应该是那些音乐唱片发烧友打过来的咨询电话。
跟着余杉翻看了短信,里面的内容除了欠费与银行账户资金变动,剩下的就是广告了;微信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寥寥的几个联络人余杉一看居然全都认识。而乔思最近发出的一条信息还是过年期间群发的拜年信息。
造孽啊!老乔当年也是个阳光大男孩来着,谁能想到一场巨变让他失去了家庭,没了前途,从此过着封闭内心、将自己一直困在过去悲惨人生如今老乔走了,假如没有他余杉这个隔三差五没事儿总来看老乔的朋友,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这事儿。
手机里,唯一可疑的就是与王律师的那条通话记录,余杉拿出自己的手机,记录了王律师的电话号码。把手机放下,钻进吧台,开始翻找其他有用的信息。
他敲了敲键盘,一体机毫无反应,看来是关机了。他按下电源键,等着电脑开机。在此期间他拉开一个个抽屉,翻找着有用信息。
抽屉整理的很整齐,各类票据逐个分类,用小夹子夹着,边角没有丝毫的皱起。另一只抽屉里,是同样摆放整齐的杂物。余杉胡乱翻了一通,在最底下发现了一个黑皮的笔记本。他抽出来翻看,前面二十几页记录的是客户预定的唱片,二十几页过后,里面的内容让余杉皱起了眉头。
一张张剪报贴在纸张上,纸张余下空余的部分写满了字迹。那铿锵的字迹中,赫然透着乔思的愤怒与不甘。所有的剪报与字迹都是与当年的运钞车劫案相关的,没有与老乔这次突然失踪相关的。
这时候电脑已经启动完毕,余杉拿起鼠标试图在硬盘里找到点什么有用的,结果十几分钟过去了,他依旧一无所获。
老乔走了,很可能已经死在了昨日之门另一边的一九九八年,但对于二零一五年的人们来说,他只是失踪了。余杉想了一下,他觉得这事儿早晚得报警。自己要是瞒着,搞不好最后警察还得怀疑到自己这个最后与老乔接触的人。
他拿出自己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余杉简略的跟警讯中心的接线员描述了老乔的失
008熊孩子的主意
临走前中年警官又嘱咐余杉,说音像店里的东西尽量别乱动,说不定哪样就可能与老乔的失踪有关。最后又跟余杉交换了联系方式,告诉余杉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联系他,然后带着自己的助手就走了。
余杉没在店里头多待,昨日之门静静的安放在走廊尽头,此刻在余杉眼里却像是洪水猛兽一样,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用备用钥匙锁了卷帘门,余杉就在几步之遥的一家面馆里没滋没味的吃了午饭。无意中一看腕表,丢下钱开上车就往学校赶。
紧赶慢赶的到了小学,却发现校园里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一个个的都没有要上课的紧迫感。纳闷的想了片刻,一拍脑门。嗨!感情是忘了他的腕表跟手机时间都快了半个钟头这码事。
余杉长出一口气,琢磨着早到起码比迟到强。都说学校能比社会上简单不少,余杉在育才小学干了几年,发现学校里的人际关系一点也不比社会上简单。正应了那句话,庙小阴风大,水浅王八多。当初刚来的时候,余杉就总感觉顶头的综合教研组组长张长贵有事儿没事儿总针对他。一开始他也没当回事,琢磨着自己一新人,可能的确有做不到的地方。
后来余杉从别的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些闲话,说余杉的位置原本是张长贵给他侄子预留的,结果没想到被半路截胡,硬是让教育局的老罗把余杉给安排了过来。张长贵只是个小小的综合组组长,对上老罗只能哑巴吃黄连。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只能变着法的找余杉的毛病。
余杉这才恍然大悟,他此前还琢磨着是不是因为自己过年的时候没给人家送礼呢。出了这档子事儿余杉还很是担心了一阵,后来旁敲侧击的摸清了张长贵的根底,这才放下心来。搁在几年前前任校长在任的时候,张长贵在育才小学里可算是呼风唤雨,能量极大。等前任校长到岁数一退休,张长贵身上笼罩的无数光环像是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碎。再加上以前得势的时候得罪人太多,人缘不好,所以如今也就是个属癞蛤蟆的——咬不着人,膈应人!
打那儿以后,余杉不迟到、不早退,严格按照教学大纲上课,坚决不给张长贵留把柄。至于张长贵丢过来的小鞋,余杉敬谢不敏,三两句话顶得张长贵脸红脖子粗却又发作不得。
锁了车,穿过操场,转眼进了办公室。推门一瞧,屋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余杉愁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翻找着联系人,选出跟自己和老乔有交集的挨个打电话。说辞都是一样,说了老乔的病情,说了老乔的失踪,又说了自己的推测。
寥寥的几个共同熟人全都长吁短叹,说是会帮忙找找。有用的信息全都没有。
电话打完了,余杉又冲着从老乔手机上抄下来的王律师的号码迟疑了一阵,然后拨了过去。结果电话没通,不是调飞行模式就是关机了。
余杉又琢磨着要不要给老乔的前妻打电话,正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间门隐隐约约传来响动。余杉正纳闷的呢,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女的满脸尴尬,咬着嘴唇低着脑袋,是教品德的吴老师;男的中等身材,脑袋上地区包围中央,赫然是张长贵。
哪怕余杉脑子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自己估摸着碰上不该碰到的事儿了。有关张长贵跟吴老师的不正当关系在学校里早就传得有鼻子有眼,即便余杉不爱好八卦,对这事儿也多少有些耳闻。
张长贵演技极其糟糕的咳嗽了一声:“小余,回来这么早”
“啊。”前一刻还在琢磨老乔的事儿的余杉,大脑宕机,有些切换不过来,回答的极其生硬。
张长贵装模作样的背过手,说:“那个什么……复印机出了点小毛病,我帮吴老师弄弄。”
余杉的目光狐疑的在张长贵跟吴老师之间游离。你帮吴老师弄弄……别说啊,弄这个动词很有意境。至于复印机……复印机出毛病是你这种关机直接按电源的家伙搞的定的吗这借口找的,余杉都不知道怎么搭茬了。
吴老师羞红着一张脸,急匆匆出了办公室。张长贵过了最初的尴尬,反倒坦然起来。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厚脸皮,就是不知道这厚脸皮的功夫是先天的还是修炼的。
张长贵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在办公室里晃荡了片刻,过了会儿也走了。前脚刚走,小张老师就急匆匆的闯进来,带着满脸的兴奋与八卦,直接坐余杉对面:“哎我刚才瞧见张长贵一张脸阴得能拧出水来,是不是让你撞上了”
“撞上什么了”余杉揣着明白装糊涂。
“啧!”小张眉毛一立:“别装了。”他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张长贵跟吴秀娟的事儿谁不知道午休的时候那老王八犊子就赖在办公室不走,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你没看都这个点了大家伙还没回来么”
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小张扭头一瞧,立刻亡魂大冒。只见张长贵背着手正从窗外走过,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毒,恨不得把小张给吃了。
小张整个人都木了。等张长贵走出去老远,突然大叫一声:“完了,这下子我也被那老流氓盯上了!”
余杉乐了。有什么能让自己倒霉的时候
009藏龙卧虎
熊海的话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齐北大学中区的文化大街上星罗棋布着不少家复印社,业务庞杂,既给学生复印学习资料、面试简历,也承接刻章、设计制作员工卡、会员卡,竞争激烈之下,不管什么活儿只要有赚头他们就接。
起初余杉还琢磨着做假身份证这种事只能找那些假证贩子,现在琢磨过味儿来了:第一代身份证都停用两年多了,现在就算他满大街的嚷嚷着要做第一代假身份证都没人搭理他……也不能这么说,搞不好警察得给他送进精神病院。
琢磨明白了这点,余杉火急火燎的就要挂电话,熊海不乐意了:“余哥,这就是你不对了。算算小半个月没联系,就这么一通电话,没说两句你就着急挂,不够意思啊。”
余杉正急躁着呢,说:“没空跟你废话,有事儿说事儿。”
“嘿嘿,”电话那头的熊海奸笑两声,不好意思的说:“那什么,最近资金周转不开,能不能……”
熊海话还没说全乎,余杉就打断说:“打住!你们家老爷子那么大一资本家,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忙活半辈子的。跟我借钱,你好意思么”
“他是他,我是我!”熊海来脾气了,说话的语气里怨气十足。
余杉想了想,说:“又跟你爸闹腾上了”
“什么叫闹腾我这是捍卫婚姻自由!”
有句话说的好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熊海熊孩子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其父熊振方九十年代初迫于生活,呼朋唤友拉起了一支建筑施工队,盖房子、砌猪圈、平房其瓦盖总之什么活儿都接。到了九十年代末施工队就变成了建筑公司,缓慢发展了几年,等到了新世纪,正赶上中国房地产迎来井喷式大发展。熊振方果断的打包出售了建筑公司,又组建了房地产公司。十几年下来四方房地产在齐北市虽然依旧属于二流房地产公司,其开发的楼盘也成了丑陋、廉价的代名词,但熊振方却已经成了齐北地界有头有脸的亿万富翁。
作为熊振方的独子,熊海自小学开始就没过过苦日子。他父母过怕了穷的叮当响的苦日子,总想着不能苦了孩子。于是营养过剩之下,小时候干瘦的熊海到了初中就成了小胖子。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生活又让这家伙成了现在的样子:玩世不恭、游戏人生。三十郎当岁的人了,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
虎父犬子这种事,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熊振方自然也不例外。可等到熊振方发现自己过于溺爱而导致害了熊海的时候,已经晚了。十八、九岁的小胖子熊海性格已经养成,哪儿那么容易扭转老熊花了大价钱送小熊上了大学,没俩月校方打电话过来说熊海失踪了。老熊一问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就开学的时候露了几次面,军训没过呢人就不见了踪影。
可把老熊吓坏了,还以为熊海被人给绑架了呢。连忙熊海打电话,结果熊海接了,还满嘴胡咧咧说在大学里一切都好,就是花销有点大。老熊强忍着怒气,也没提学校告状的事儿,说钱不是问题,明天正好去省城办事,顺路给熊海捎过去。
第二天清早,两口子开着车就奔了省城。到地方碰到熊海,二话不说老熊上去就是两脚,声色俱厉之下,没一会儿小熊就招供了。感情这家伙开学没几天就勾搭了个卫校的小姑娘,俩人租了公寓,见天的声色犬马。这才俩月功夫,老熊给的生活费,再加上小熊私底下的积蓄花了个干净。更缺德的是熊海还怂恿人家小姑娘退学,退下来的学费起码够他俩一个礼拜花销的。
唉哟,老熊这个愁啊!等见到那小姑娘老熊就更愁了。小姑娘漂亮是不用提了,否则也不会把熊海迷得连大学都不上了。要命的是小姑娘虚岁才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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