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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帝业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拙眼

    “当兵的,包括各级将帅,统统披上两层甲,带好弓弩,随我杀敌!”

    庵逻率领的先遣部队已抵达门外。隔着二三十里地,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赶到,不可谓不迅捷。守城的齐军见一大队骑兵从北边驰突而来,纷纷先寻找掩体,拉满弓箭,并没有产生大敌当前的恐慌。

    离门大约还有两箭地远,庵逻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疾行的骑兵们迅速列队,雁翼形的战阵顿时铺展在护城河外的冻土地上。庵逻眯着眼睛看了看高耸的军砦,朝着身边人示意了一下,立刻便有人冲上前去,用着磕磕绊绊的汉话和鲜卑话轮番劝降。

    守门的不甚耐烦,直接一箭将他射死,便再无人敢上去聒噪。庵逻压抑着胸中的怒火,快气疯了,不过也成习惯了,他向后一招手,黑压压的人头压上去……高颎瞪大眼睛,大声鼓舞士气,箭簇如同瓢泼大雨一般从营前洒下!新一轮的攻防战开始!

    庵逻正观战,坐等齐军溃败之际,一骑突然飞奔而来,滚落马下:“十里外发现了齐军的旗帜!齐人来了!”

    庵逻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随即,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提上前来:“你可曾看清楚了?休要唬我!”

    “奴才怎敢瞒报,黑底银龙旗,齐国禁军无疑!”

    原本十分淡定的贵族们一时骇然,却是瞬间寂静无声。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声音,天地间一片寂静,齐军的军砦下方烟尘滚滚,数百甲士在上面弯弓攒射,且战且退,喊杀声也渐渐逼近,看上去突厥人却是占据了上风,有望在天黑之前拿下齐军三座营寨之中的一座。

    不过没有人会去想这些了,背后已经湿透的庵逻茫然去看身前战场更远方位置,却还是只觉得一团乱麻,什么都弄不清楚,继续瘫坐在马背上。身边人倒是七嘴八舌了起来,“少主,不能在此坐以待毙,此处不利于我军野战,齐人甲骑我军腹背受敌,还是先撤为妙!”

    而就在这时,战场的最东端,如雷鸣一般的轰隆忽然传来,庵逻愕然抬头,一支裹着黑甲的骑兵从远处冲过来,瞬间便凿进了突厥阵中!他们挥舞着长刀马槊,要从突厥人的大阵之中撕开一条通道来,连日苦战僵持,突厥人的士气早就懈了,已经没有半点战意,方才攻势凶猛,也不过是想着早晚必破齐营的心态罢了,如今骤然看见又一支生猛的铁骑冲来,那里还会有什么战意?且齐军不止那么一点,在他们背后,烟尘滚滚,不定还有多少人呢!仅仅只是一个冲锋,突厥军大乱,纷纷丢盔弃甲朝后涌去,人挤人人踩人,死伤无数!

    眼看着这已经成了定局的大败局,庵逻再不敢犹豫,也顾不上继续端着少主的架子,而是奋力嘶吼下令:“撤!快走!”说罢便带头先走,一众贵族狼狈跟在后面,生怕跑得慢了叫齐人追来从背后宰上一刀!

    眼见大军忽然崩溃,好不容易冲上寨兰的突厥人都傻眼了,也不顾高度,慌不迭从高处滚落,而后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齐军欢呼雀跃,高颎呆呆地站着,心里暗忖道:“高宝宁怎么动作那么快,不是说好了三天之后吗?”他立即定了定神,先不开呢寨门,观望一会儿再说。

    乱军之中,有一举着旗的、十分魁梧的骑兵踏马而来,眼看离门城楼只剩下一箭之地,只见他迅疾从马鞍右后侧取下一张三尺长的角弓,同时又伸出左手从身后的箭囊里拔出一支早已备好的羽箭。

    也不等战马停好,他就把箭搭在弦上,拉满了弓朝城楼射去,只听“嗖”的一声,箭如闪电,射中门楼处最高的那个寨栏上。然后拨转马头,十余个骑士仍然跟在他的身后,返回到部队前头,追杀突厥人去了……

    一名兵士从木柱上拔下那将官射来的箭,见箭杆上绑着一封信,便取下来递给闻讯赶来的副将。副将不敢怠慢,连忙小跑到高颎跟前,连箭带信双手呈上。高颎沉吟了一会儿,从箭杆上取下信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写满字的布条:

    “教高颎高刺史知晓,晋阳副都督、安德王延宗率军伐突厥,不日将抵达此处,勿忧!”

    语气轻松的很嘛。丝毫看不出这位大王对于他的安危有什么担心的地方……

    高颎收了书信,而后看着跟牛羊一样被追着漫山遍野跑的突厥人,心中一阵无语,合着把老子压着打了那么久的原来就是那么些玩意儿?




第三百零四章无非求碗热汤喝
    当摄图见到屁滚尿流跑来的庵逻之时,整个人都是发木的,听说他被齐军打败,高延宗北上了,摄图半晌没有说话,沉默的可怕。随后用吃人的目光盯着这些败军之将:

    “前天我便告诉过你们,要小心翼翼……小心翼翼!高颎防守措施严密。不说别的,就是寨前那些拒马,清除干净,少说也得一天时间,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诱饵,没必要和他死磕,”摄图的手狠狠陷在狼皮褥子里,这是他压抑着极大愤怒的表现,“前面就是高宝宁,带着你们,我们都跑不掉。”

    却说大帐之中的贵族们,别看平常颐指气使威风八面,这会儿听说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一个个惊呆得就像木头人似的,有那么两三个人本想拍案而起,可又自觉无法带着麾下独自求存,于是只得忍气吞声,窝在座位上不敢随便动弹。到得今日这一步,那里还有什么心气可言?

    摄图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悲凉。虽然突厥人的狼旗还没有倒,但是人心已经散了,昔日跟随阿史那的金狼旗四处征伐的勇士们不见了,变成了连顶一句嘴都不敢的懦夫,要换成之前,早就梗着脖子要翻脸了,而现在他们一个个温顺得跟绵羊一样……

    他们被打怕了,知道只有摄图有这个能力带着他们活下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庵逻打破沉默,他对摄图说:

    “我们接连战败,士气低迷已极点,我们的战士在面对齐军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了拿起弓箭的勇气,这是我的过错,我愿意在大汗面前承担下所有罪责。

    “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狼骑都归你调遣,但你答应我一点,一定要尽力保全他们。我们突厥,禁不起这么多人命的损失!”

    庵逻喟然长叹,开口说道:“咱们突厥,本是柔然人帐下匠户,先祖不忿被柔然奴役,怒而兴兵反抗。我突厥自南北东西何止万里?兵强马壮,诸部咸服。连北朝都要向我们屈服。然而,天意不可窥测,谁又能料到,向来温顺得像一只绵羊的南朝,竟然能把我们逼到这一步。”

    说到这里,庵逻猛烈地呛咳起来。一人给他端上一碗热奶茶,他摇摇头,将手捏成拳头晃了晃。继续说道:“这是我无能,我认了!但我们突厥的这些好儿郎不能都折损在这里,不然……摄图,你和我都将是罪人,我知道带上这些蠢货让你脱离的难度增大了许多,但是他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不跟着你,他们会被齐人像宰羊一样杀掉!”

    “看来战事上面的接连受挫,不但磨灭了庵逻的骄傲,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摄图暗暗思量,但不管怎么样,庵逻如今的这番表现,倒是让摄图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

    大雪方停,将小城装饰得如同仙宫玉宇一般,街道两边的房檐下有一群乞丐缩在那里取暖。高纬披着裘衣带着貂帽,慢悠悠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唐邕、王琳、傅伏三人,都穿着便装,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再往后,是十几个家奴模样的侍卫,虽然装束普通,却自有贵气,在雁门这处荒僻之地有些扎眼。

    高纬挨个在乞丐的碗里面都扔了几枚铜板,边走边叹气说:“这里跟邺城和晋阳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了,朕偶尔也出过宫,自忖是晓得民间疾苦的,以为天下被朕治理的还算有模有样,倒了这里才知道,朕还是差得远呐……不说放眼天下,就是在朕眼皮底下,忍饥挨饿的人还是那么多。”

    说道这里,他又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这些地方官都是怎么办事的。”

    唐邕眼皮一跳,连忙道:“陛下仁慈,不过臣以为这不能怪地方官僚佐吏,早在之前厘定户籍之时,各地刺史就已经在搜罗这类人,划了良田供他们开垦,但有些乞儿实在懒惰,将地换了几个钱出去很快又吃喝嫖赌花销一空,只得又来做乞儿,他们做乞儿也是咎由自取。”

    王琳呵呵一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甘堕落的人总是不少,往往就有许多人,好吃懒做,不思上进,这等人是教化不了,留着也没用,合该统统捉起来发往边疆充军才对。”

    高纬瞥了他们一眼,指着身后的乞丐们,说道:“耕者有其田,老弱有其养,自然再好不过,若真能如此,谁愿雪天流落于房檐下乞食?你们看待穷困之人,觉得穷是因为他们懒,当真穷是因为懒吗?我看未必,谁不想过上富足的日子?平日里能果腹,天凉了有能力添置衣裳,老婆孩子暖被窝,岂不是美事一桩?造成百姓困苦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战乱、比如天灾、比如朝廷横征暴敛,官僚豪绅巧取豪夺等等等等……”

    唐邕等人瞬间收声,高纬偏过头去,说:“百姓的要求很简单,无非就是天冷的时候求碗热汤喝,你们做为父母官,看到百姓穷困,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他们为何穷困,是不是遭遇了天灾抑或**,是不是有人欺压他们,什么导致了他们的穷困,如何解决他们的穷困,而不是第一时间便下论断,说他们穷是因为懒……这不对。”

    唐邕等人自然又只能唯唯称是。高纬也不想多讲什么,走走停停,四处看看,偶尔在某个小摊下停下来,询问此时的物价之类的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巷内,大雪方停,巷子里的雪才扫过堆在巷口,小棚子边上,一角旗子无精打采地耷拉在那里,也看不清字,却是一个卖蒸胡和羊肉汤的摊子。

    很简陋,但倒还算干净,食客不少,一个老妇人将小孙子抱在膝上,守着几锅灶,大铁锅里头传出白腾腾的雾气和香味来,香的很,是羊肉汤。高纬等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半日,早已是又饿又冷,只想来碗热腾腾的汤水去去寒气,于是毫不犹豫占了一桌,笑道:“店家,一人四个蒸胡,再每人来一大碗熬够火候的羊肉汤!多撒些蜀椒,要是有现成的蒜泥和韭花酱也来一碟!”

    老夫人抬头点了点人数,发现这一群人足有二十多人,这可是大生意!她的脸上骤然绽开了笑容,把小孙子放下,局促地说:“要汤和蒸胡应有尽有,不过……不过没有那么多座儿。”眼前这少年郎一看就是贵公子出身,她如何敢得罪,当下是万分的小心翼翼。

    “多腾几个座来,我们东家可是……”唐邕刚欲提点些什么,却被高纬一个眼神阻止。

    王琳一看便知道陛下是不愿意为难这个老夫人,于是说道:“无妨,我们这些人可以站着吃。”

    老妇人喜得眉开眼笑:“好好,客人们稍等!”说罢便动作娴熟地揭开大锅,呈上来。奶白色浓稠的羊肉汤里洒着青翠细碎的胡荽和小葱,喷香扑鼻,又有一托盘的金黄色酥脆的蒸胡上来,上边撒着焦香的芝麻,看着就香,闻起来更香,手艺确实好。

    三个大臣和侍卫们被皇帝拉出来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吃了半天冷风,早已是饥肠辘辘,一闻到这香味,个个都两眼放光,然后也不讲究仪态,就像个普普通通来用早点的百姓一般拿起饼子就大口就着羊汤吃起来,侍卫们吃得最迅速,狼吞虎咽完,便又开始戒备,倒是叫周围的人讶异不已。

    不过还好也只是讶异而已,高纬先喝了热汤,浑身上下渐渐暖意融融,看着老妇人还在锅灶边上忙碌,随口问了一句:“店家,你这里怎么就一个孩子,你儿女那儿去了?”



第三百零六章群虎噬狼
    阴山南麓,河流已经封冻,扫开冰面的积雪,可以看到水在冰面下缓缓流动。

    “雪快停了,要不了多久,突厥人就要发起总攻了。”左相拍了拍手掌,身上裹着的铁甲哐哐作响,雪沫子簌簌而落。这个鬼天气,甲骑和一干重甲步卒都不得不在外面先套上皮甲,再将铁甲给套进去,整个人胖大了几圈,灵活性大大受到了限制,但终归是要更加安全一点。

    老将跟年轻将领的区别不仅仅是经验,活到慕容俨这个岁数了,除非是降陆腾那样被逼到了绝路,不然不会轻易做什么冒险的事情。每次战前,慕容俨总会将情况估计得糟糕一些,这样才有从容周转的余地,可要是换成年轻一点的将军,他们渴望获得更大的军功,也就会干脆得多,这样才不会错失每一个机会。

    皇帝肯定更愿意用稳重的哪一个,所以传统的什么论资排辈的说法,也并非是出于迂腐,还真有一定道理在内。“小子,你看看对岸有多少人。”慕容俨舍了马,徒步爬到山包的顶上,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灰色毡帐,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对身边的段德操说道。

    对面到处都是毡帐,看得人眼花,最显眼的当然是中军那面白色狼旗,其他所有的旗帜都围绕着它,犹如众星捧月一般。段德操矮下腰身,偷偷向前又走了几十步,躲在一棵白杨树后面,仔细清点估计了一下,然后回来禀报道:“那些附庸我没有清点,只点了突厥人的,突厥人至少两万,其余铁勒之类的部落附庸算在一起,估计五六万。”

    “这面旗子很眼熟,”慕容俨扬鞭指着那杆旗,说道:“小子,教你认清楚,这是突厥人真正的精锐宫帐军,咱们前面打的那些个都不算,对着这些家伙,才算是真正开荤了!他们可不简单,战力强劲,不是随便打打就能击退的。以老夫来看,起码有一万披甲的狼骑。说明佗钵就在后面!”

    “拉开架势打,我们似乎并不占优。”段德操忧心忡忡地向后看去,裹着重甲的骑兵共有一百多人。要不是大雪够厚,而且带的人少,掩盖住了马蹄声,说不定对方已经冲过来了,几万打一百,左相带的这点人毫无胜算,毕竟对面是突厥人真正的王牌部队……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有咴儿咴儿的马嘶声传来,几个突厥探马发现了他们,一路吆喝着朝大营的方向狂奔,两队突厥人的探马从左右两翼切出,朝着这边包围过来。

    “呦呵,动作还挺快!”慕容俨花白的眉毛一抖,丝毫没有被抓住的紧迫感,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追过来,从他们骑马的姿势可以判断出这帮人战力几何。他不急,段德操却是急了,连忙建议道,“左相还是带人先走吧,卑职来殿后,以防万一!”

    “放心,还有退走的时间。”慕容俨依旧是那副拖沓的调子,随即,乌压压的骑兵从突厥大营之中蹿出来,一片人山人海,看着不得有五千人上下!段德操满脸黑线,慕容俨却道:“我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知道我有多少人吗?我这一百骑,可能只是一百骑,也可能是一支万骑的先锋。我料他们不会追得太紧。”

    慕容俨笑了一声,跨上战马,一百甲骑排着错乱却有序的队列从这处山包离开,过河而去。段德操看了看河面的冰,说道:“我们应该把冰面凿破,让他们渡不了河。”

    慕容俨却道:“不必多此一举,冰面那么厚,怕你还没有凿动,人家就已经冲过来了。先前我说过,突厥人不知道我们的意图,不敢咬得太死。你一凿冰,他们立刻便会知道我们实力不足,心虚,马上就会渡河,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凶险!”

    段德操半信半疑,在左相的命令之下,渡河之后的齐军反而放缓了速度,做出一副逡巡引诱的样子。这就好比一头肥羊就在河对岸,突厥人挠心挠肺想要吃下它,原以为对方看到他们会玩命逃窜,却发现人家看到了他们也不跑,还在那儿淡定地嚼着草,这反常的举动,是个正常人第一反应就是:其中会不会有诈?

    慕容俨刻意留下等了突厥人一会儿,一直等到看见排头,慕容俨才下令开始跑,等突厥人看到才开始跑,领军的大贵族觉得这明显就是齐人故意等他们看到,也就越发的疑神疑鬼,几千人堵在那里不敢上前,最后才命令几个百户官上去追剿。

    “我们一百骑就已经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了。”慕容俨快马加鞭,一骑绝尘,风吹着他的铠甲哗哗作响,大弓就在肩上,“坚持一下,等他们反应过来,老夫早就走人了!”

    “左相,有突厥人追过来了!”段德操提起槊指着后面,慕容俨偏头看去,只见几队人马在后面追上来,马蹄踏起了半人高的雪沫。慕容俨回头瞪了段德操一眼,“这是突厥人的斥候,他们追上来试探咱们!后面的大部队没有跟着来,你小子别给老子一惊一乍的!”

    突厥人的探马们并不是傻子,他们也晓得不能中了齐人的计,于是纷纷在马上张开骑弓,对准齐军展开了远程攻击,只是骑弓的威力小,只适合侧翼迂回骚扰,不适合射杀眼前这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甲骑。几波攻击下来对齐军造成的损伤几乎就是毛毛雨。

    “再往前跑一段,过了那个山岭,我们就回头宰了他们!先走!”慕容俨勒起缰绳,胯下的大马在雪地上飞驰,他取下背后的大弓,抽出几支长剑搭在弦上,弦紧绷着,而后张开,羽箭便蹿了出去。随即,一声闷哼响起,一个突厥探马面上中箭,羽箭插进眼眶里,立时从疾驰的马上栽了下来。

    第二支箭紧追其后,按理说冷气流阻挡,会对弓箭发出的力道和准确度有影响,但慕容俨那把弓的力道实在强劲,短距离之内,第二位突厥斥候应声倒地,那个被他瞄准的探马惊恐地睁大眼睛,猛拉缰绳,还未来得及偏移开位置,一支箭便从正前方蹿来,贯穿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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