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窃国的日子

    “那我们要是输了呢”

    王守善真想给李玙鼓掌，开战前不言胜反而言败，真是好样的。

    “宫里那么多宝物，随便拿一件出来赌呗，阿耶还缺一两个琉璃盏不成”

    “那赌得也太小了。”

    “那你还想跟当年吐蕃人一样赌茶马互市不成”

    王守善只是一句气话，没想到李玙还真上心了。

    “我听说倭国的木材很便宜。”李玙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他们那里到处都是崇山峻岭、山高林深，这次我们修轨路要用到很多木头，就从他们那边进口怎么样”

    “那么远的路，豆腐都变成肉价钱了。”

    李玙又笑了起来“就是从倭国运到我唐来木材还是很便宜，他们当地出售木头更便宜，他们的木材已经多到再不把那些树给砍了就没地修建城市的地步了。”

    要赌就赌大的，王守善又想给李玙鼓掌，果然不愧是立下目标要当大唐太子的忠王殿下。

    “倭国雨水充沛，树木疯长




第五百六十章 不速之客
    虽然中国人好为人师，但是对于倭国人李唐其实一直保持着一种警惕。

    李唐多次出兵保护新罗倒不是因为新罗王多乖顺、多和大唐亲如一家，实际上主要是防着倭国，那个岛国的人很聪慧也很好学，可是那帮矮子不能上岸，一旦他们占领了新罗乃至辽东会成中原的心腹之患。

    倭国有的是木头，然而他们却没有造船尤其是造海上霸王这个级别大船的技术，中国人可以教他们礼义廉耻，甚至是阴阳术法，却不会教他们航海，距离产生美，隔着一个大海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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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太宗曾经邀请过玄奘法师入朝为官，但是法师因为信仰而拒绝了。倭国人就换了一个办法，以传道的名义把这些僧侣请到倭国，将天文、医学、音乐、建筑方面的知识带回去，他们对变强非常痴迷，以至于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对待这样一个民族应该保持警惕。

    中国人讲孝道，倭国人不信这个，有道是百善孝为先，一个不讲孝道的人人品往往不怎么样，他们那里以种植水稻为主，在遣唐使来中国之前他们连小麦都没见过，更别提怎么吃了，白江口之战给倭国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有人提出中国人之所以那么能打仗就是因为吃小麦精面，所以第七批遣唐使就在武则天的允许下带着小麦的种子回了倭国。

    倭国的北方比较干旱，并不适宜水稻种植，每逢灾年经常饿死人，在那边有个弃老山，因过了六十岁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会在灾荒的时候被儿子背着遗弃于此山中而得名。遣唐使回到倭国后通常都会被予以重任，当时倭国朝庭决定在北方大量种植小麦，但是真正开始普及的时候却困难重重，一是倭国农民只会种水稻，不会种小麦，二是当地没有磨、驴等将小麦磨成粉还有去壳的工具，所以农户只能将小麦煮着吃，小麦的外壳又很硬，根本就没法下口，后来农民直接割掉了未成熟的小麦又重新改种水稻，以至于圣武天皇不得不几次下达禁令，规定小麦种植区不得种植水稻。

    倭国从天皇到豪族全部放弃吃米改而吃面，他们本国没有制造石磨的技术，因此只能从新罗进口，他们那里马也非常稀缺，主要的牲畜是牛，用牛磨面效率太低了，在小麦产区普通百姓还是吃不上精面的。

    台风、地震、海啸、干旱、冰雹，能造成倭国粮食减产的原因太多了，在国内连饭都吃不起的情况下留学生们仍然醉心于军事，王守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相比之下晁衡则干的是实事，他想用倭国的木材换唐帝国的粮食，让弃老山从此消失在倭国的历史之中。

    这个买卖李隆基还是没有答应，没有木材咱们可以住窑洞，然而粮食可以让更多男孩活下去，等那些男子成了丁，他们又来打新罗可怎么办到时候又要出兵，又有很多华夏男儿会死在战场上，何况树在中国也有，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划算。

    被多次拒绝后晁衡就升起了归国之心，然而这种人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他走的，倭国人不是喜欢看书么李隆基就把调到监去，晁衡不仅礼学得好，还会做和歌，这种充满异国风情的诗歌很新奇，所以他时常和李白、王维在兴庆宫出没，他教李白、王维怎么写和歌，李白和王维就教他怎么写汉诗，开元二十一年和他一起来唐的吉备真备回国了，吉备用汉字的偏旁部首创造了倭国的片假名，但是想回去侍候双亲的晁衡却因为李隆基的挽留而留下了，他被任命为左拾遗，负责监察天子行止，这个位置历来都是由汉人负责的，晁衡创了先河。

    李隆基想用晁衡，然而这是要冒风险的，现在的倭国还是小狼崽，要是中国用粮食把狼崽子养大了可怎么办

    看似是个死结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李玙就想用石磨和骡子将倭国的木材给换回来。

    “骡子”王守善表情古怪起来。

    “骡子不能生育，而且运输也很麻烦，要管控比较容易。”李玙神色淡然得说“有了骡子和石磨就可以磨精面，农户种麦子的热情就会高不少，再派几个会做面食的厨师过去，晁衡的心愿也算了了。”

    “为什么不用水车磨面”这是困扰王守善很久的问题“我见着中原的水车都是灌溉用的。”

    李玙又愣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很多地方的人都是这么干的。”王守善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这个你难道不知道”



第五百六十一章 雪域的命运
    吐蕃人的服饰很好认，尤其是男性贵族，一年四季都会带着帽子，这东西就跟汉人手里拿着的笏一样是区分等级的礼器，在战场上要想捞军功找准了那种插着羽毛，带着好看头盔的射就对了，帽子的华贵程度决定了贵族的地位，红帽子只有赞普可以戴，一般的吐蕃士兵都带着球顶尖头盔或者根本就不带头冠，作战时脸上涂满红色，有人传说钦陵的头盔上用宝石和珊瑚装饰，反正射中了这种大将可以有自己单独的营帐住，而且不用跟着普通士兵吃那种猪看了都不想吃的杂烩饭。

    眼前的这个吐蕃人头戴无沿黑皮金花高筒帽，身着赤底金丝雀花缎袍，腰上束青鞓裹带，脸上留着八字胡，胸前挂着三寸金花，右大臂上贯着金钏，脖子上挂着三条项链，第一条坠着天珠，第二条坠着黄金方盒，第三条由鸡蛋大的琥珀珠串组成，脚踏牛皮靴，骑着突厥汗血宝马，在御前是不能戴武器的，所以看不到那把镶嵌了宝石的弯刀，这里是长安不是拉萨，穿得花哨点即便不合等级也没人跟赞普荐举他，王守善中午才吃了一碗不带油星的臊子面睡了一觉基本上就没了，他的肚子不由自主得饿得响了起来。

    送上门来的猎物分明是个酋长，现在的赞普实际上也曾经是雅隆部落联盟悉补野部落的首领，在松赞干布统一高原之前就已经有一个象雄王朝了，只是因为积弱多年被雅垅部落取而代之。

    酋长不算是吐蕃王朝的官员，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即便一个小部落如果他在盟会上的发言被所有人接受那也可以左右吐蕃朝野的局势，所以即使吐蕃酋长有上百个之多任何一个都不可小视。

    在佛教传入吐蕃之前苯教才是吐蕃的国教，随着苯教在吐蕃日益发展影响了王权，止贡赞普曾经驱逐苯教徒可是收效甚微，后来松赞干布就学李唐的样子在吐蕃全境推广佛教，用佛教取代苯教的地位。

    如果说文成公主改变了吐蕃的生活习惯，那么金城公主就是直接动了吐蕃苯教的根基，金城公主嫁到吐蕃时带的嫁妆除了儒经就是汉地佛经，她主持高僧翻译，建议赞普将释迦牟尼十二岁王子像从小昭寺移到大昭寺供奉并举行朝拜大仪，拉萨成了佛教徒的圣城，吐蕃全境的佛教徒兴起磕长头转山绕湖的礼佛仪式。

    佛教带来的好处和坏处都是明显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数吐蕃武士放下了手中的弯刀，脱下了盔甲，和普通百姓一样在神山圣湖边上磕长头。

    没有兵源还打个屁的仗，有信佛的酋长就有信苯教的酋长，佛教讲究与世无争，而他们想要的却是西域霸主的地位，即便佛教已经开始向苯教妥协，将佛像造得与苯教魔神类似，这些酋长对佛教还是不依不饶，要将那些不交税、不事生产的僧侣驱逐出国境。

    对那帮牦牛来说儒经是费解的，所以儒在吐蕃是传播不开，即便李唐投入了很多精力在吐蕃和唐境交界的地方开办汉学学校，但是这些汉化都收效甚微，相比之下佛教禅寺却铺天盖地一般在吐蕃全境修建起来。

    赞普总体还是亲唐的，因为他要支持佛教，所以他需要同样信仰佛教的国家的支持，然而武则天的茶马互市却让赞普警醒了，汉人虽然信佛而且还满口仁义道德，做的事却一点都不仁义，关于国界问题唐蕃争端不断，赤岭界碑是第一块在唐蕃边境竖起来的界碑，这种和平是建立在岌岌可危的累石之上的。

    顿顿吃肉也不见得舒服，人总归还是要吃菜的，吐蕃人也在发展自己的农耕，苯教信仰大地女神、高山女神和湖水女神，土地被认为是圣洁的，不可以人意随意开垦的，人只可以在土地上放牧，宰杀牛羊来吃，这和佛教提倡的不杀生又产生了矛盾，如今吐蕃主要的农耕区还是集中在佛教徒的领地。

    蔬菜这种在汉地只有穷人才吃的东西在吐蕃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茶叶成了蔬菜的替代品，人久了不吃肉要慌，久了不吃菜一样要慌，粮食是稳定的食物来源，牲畜容易被疫病传染从而大规模死亡，赞普提倡农耕，苯教酋长不同意，苯教和佛教的冲突不断升级，苯教徒破坏佛教徒的农田，佛教徒禁止苯教通过自己的领地追逐水草，在这种情况下部分吐蕃酋长开始纵容手下的奴隶主劫掠汉人的粮食和人口。

    吐蕃人最喜欢掳掠的就是汉人的工匠，甚至比女人更喜欢，这些工匠会被送去工坊里为吐蕃人锻造盔甲和兵器，以应对他们战争所需。

    茶叶的税收得很高，羊毛出在羊身上，吐蕃要吃茶就必须出高价，用吐蕃人的钱养汉人的军队这种事谁干再加上长征健儿来到边疆，唐蕃冲突就越来越激烈了。

    李隆基下旨让赞普停战，但前提是赞普能答应他才行，吐蕃自己内部的矛盾已经非常严峻了，甚至还有爆发内乱



第五百六十二章 神乎其技
    女人结了婚就会生孩子，这是很情理之中的事，然而金城公主怀孕却让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感到意外。

    和亲的公主身份特殊，她不是吐蕃显贵却地位崇高，这是松赞干布留下来的规矩，赞蒙地位不低于吐蕃王后，更何况她有强盛的大唐做娘家，她要是真的生下了儿子并且成了赞普，那唐蕃关系就微妙了。

    睿宗时期金城公主的封号是金山公主，她曾经与突厥默啜的儿子阿史那扬有过婚约，只是后来为了要履行与吐蕃的婚约而作罢，李隆基即位后就将她的封号改为金城公主。

    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女儿是很难的，懂识大体的就更少了，从将她答应嫁到吐蕃去的那一刻她就要做好如同文成公主一般为这个国家牺牲的准备，其中就包括身为女人该享受到的爱情和做母亲的资格，在开元初年武街之战后唐蕃关系就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她嫁到吐蕃去是冒着很大风险的，然而她现在却怀孕了，尺带朱丹至今都没有儿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如尺带珠丹所期望的是个男孩儿，那这个孩子将会给整个西域带来新的契机，前提是这个孩子能顺利诞生并且金城公主能在赞普吃人的后宫里站住脚。

    哪儿的后宫都大同小异，和亲不只是嫁女儿那么简单，它的背后是政治与国力的较量，赞蒙不只是金城公主一个，还有多个部落、小邦、贵族甚至外国公主也在其中，看现在李唐为了储位搞出的这些花样就知道了，成年王子是很难对付的，吐蕃的天气严苛，幼年王子夭折是很正常的事，甚至于母子一起死于难产也不奇怪。

    “哈哈哈，酋长可真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李隆基谈笑风生地站了起来“不过取名字的事不急，我们唐人的规矩是等孩子诞生后再取名，现在还早，不用这么早就开始想取名的事。”

    卓巴脸上的笑容一肃，转脸又笑道“那我就按照陛下所言回禀赞普了”

    “不是说了吗不着急，你看看我那个儿子，一直到四岁朕才给他取正名。”李隆基朝着李玙招手“玙，别站那么远了，过来见见客人。”

    “唯，父亲。”李玙朝着李隆基作揖，独自一人走到了卓巴的身边，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赤玛伦死了，尺带朱丹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治国了。”李玙才走没多久，程元振就凑了过来，他带来的消息让王守善吃了一惊。

    “不是说她只是身体不行，还没死吗”

    “现在尺带朱丹只是秘不发丧，才传出老太后身体不行的消息就开始动荡，赤玛伦虽然是个女人却非常尚武，她想将小勃律和西域都收回去，要不是她得了天花还不知道她要活到什么时候。”

    “天花”王守善浑身一激灵“她真的死了”

    “应该是的，不然尺带珠丹也不会这么多次向我们祈和。”

    “那个老太婆会不会是诈死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

    “哪有那么多花样，王郎想太多了。”程元振手握浮尘轻声说道“现在尺带珠丹最主要的敌人是信奉苯教的臣子，上次攻进小勃律，将难泥杀了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一心想与我们开战获得军功，得到与大论钦陵一样尊崇的地位，当年要是噶尔家率先动手发动兵变苯教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势了，尺带珠丹提拔大量佛教臣子，苯教徒认为佛教让吐蕃人变得软弱，赞普也变得软弱可欺，想跟拥立一个傀儡后实行豪族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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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蕃人有那么聪明吗”王守善极度怀疑，那些牦牛家族虽然孔武有力，但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到，这些人秉性如何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说陛下才想把使者们分开住，不要一起住在鸿胪寺客馆，这是吐蕃人从倭国学来的。”程元振冷笑着说“这个钱是不能省的。”

    在这个通讯闭塞的年代通过书信往来不禁耗时耗力，而且有些交易是不方便纪录下来的，这个时候当面沟通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以前在西域的时候他就在奇怪，大食人千里迢迢地翻过帕米尔高原，是谁给他们提供辎重在西域骚扰的，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吐蕃和大食已经建立友好关系了。

    吐蕃和大食隔得近，会有往来一点都不奇怪，吐蕃使者学会倭国贵族架空天皇那一套只能是在长安或者洛阳，倭国人献上朝贡的时候很大方，他们的留学生不用跟其他国家一样到了规定时间必须得走，谁能想到那只占领了区区之地的寡国居然也能影响大国的局势。

    倭国人也信佛，吐蕃人信佛同时也喜欢辩经，天知道他们在私底下是如何接触的。

    长安就是一个围棋盘，有很多人都在下子，一步不经意的伏子也许会起扭转乾坤的作



第五百六十三章 血染的新房
    普通的宫殿宫门是向南开的，南边前殿距离宫门近，北边后殿距离宫门远，而华清宫则是反过来的，宫门向着北方开，因此后殿离宫门近，前殿离宫门远。前殿距离禁闱太近，虽说隔着一堵墙也看不见什么，但还是并不适合招待外宾，所以最终卓巴就被带到了后殿来接受招待。

    后殿也是李隆基处理朝政和举办宴会的地方，它是最近两年新造的，所有的柱子都被涂上了朱红色的漆，那股漆味即便有熏香遮盖还是能闻到，墙上画的壁画比紫宸殿更精美，地上铺着的氆氇地毯做功也更精细，王守善到达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落座，中间的空地上胡姬们正在欢快的乐曲中跳胡璇，有两个宫女则在表演参军戏取乐，在活跃的气氛下酒水接连不断得上，与会宾客乐得都仿佛找不到北了。

    要暗杀一个人的办法很多，除了毒杀之外恶性传染病也是其中一种无形无影的途径，当年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的时候专门为她修建布达拉宫除了以示尊重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将公主和潜在危险隔离开来，尺带朱丹迎娶金城公主的时候也修了新的宫殿，之所以不让她们住布达拉宫是因为它被扩建了。

    新的宫殿往往不大，公主带来陪嫁的人就住满了，房子越大住的闲杂人等就越多，要是有一个天花病人混进去在那种密闭的宫殿里除了极少数人谁都逃不掉被传染的命运。

    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时吐蕃才统一没有多久，要是她的儿子成了赞普的继承者那些刚臣服的小邦、酋长第一个就不答应，所以文成公主只能像个菩萨一样被吐蕃人供着，但即便这样她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松赞干布死后文成公主没有回国，而是留在吐蕃继续传播佛教，她就是得天花死的，陪嫁的人也无一幸免，为了避免传染他们的尸体全部被安葬在了异国他乡。